魏先生的话在方默听来,很是欠抽。他是大老板,他的一句话一个要求一个决策不知道要让底下多少人忙碌好久。方默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心中愤慨油然而生。老板的一句要那些这个case,她就得累死累活,报废掉无数脑细胞和多个日日夜夜。
“您倒真是清闲,能把时光借点给我吗?”
“如果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把我的时光分给你。”魏冬阳挑着碗中的美食,哂然一笑。
方默脑子慢了半拍,开始没明白魏先生什么意思,待细细深想,恍然明白过来,顿时沉下脸,一语不发,安静地吃饭。
魏冬阳丝毫不管她神情的改变,兀自又调侃她的英文名字:“你怎么会想到起Monica这个英文名呢?原来不知道Monica就是你,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一个得到国际广告大奖的中国女广告设计师Monica,还以为会是个绝对风情的女人。”
“让魏先生您失望了,我表示抱歉。不过也不能因为Monica这个名字和MonicaBellucci一样就误会名叫Monica的都该是她那样的性感女神。”方默咽下嘴里的饭菜,继续说,“正如你不能因为喜欢既性感又清纯的朱亚茹而希望每个女人都是她那样…”
说了一半,她顿住了,很微妙地抬头看了一眼魏冬阳,便又垂下脑袋。
魏冬阳刻意忽视了她后半句话,有些不解地问道:“莫妮卡贝鲁尼?”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你不知道?”
见魏先生一脸茫然,方默继续问:“《狼族盟约》你也不知道?”
魏先生依然是一脸茫然。
“《黑客帝国》系列你总该知道了吧?”方默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盯着魏先生看,“《黑客帝国》第二部和第三部她都有参演。”
魏冬阳皱了皱眉,“好像看过,不过没多大印象。”
如果方默跟他说卡洛斯斯利姆埃卢,比尔盖茨,沃伦巴菲特,李嘉诚,郭氏兄弟等人,他一定非常熟悉。
“不知道莫妮卡贝鲁尼,为什么会认为叫Monica的人应该是个…嗯…”方默撇撇嘴。
“杰西卡以前的几个朋友中有一个叫Monica的,可能在童年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所以就这么认为了。”魏冬阳笑着解释。
其实,他和方默之间,需要磨合的地方有很多。这也是好处,他想,这样两人可以互补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方默一起吃饭,他心情特别好,可能是因为方默放下了警戒,开始同他说话,虽然说得也不多。
但无论如何,都比之前完全不跟他说一句话要好。冷战的日子不好过,亲身经历,让他认识到自己以前太多的缺点。如今,他也只当是老天在变相惩罚他。
他心情好,只因为察觉到这种很细微的改变,而不是现在到处在播的F&M与JadaYma成功签约。
这顿饭,魏冬阳故意吃得很慢。
方默吃完,见他还在慢条斯理的细细品味,也不好站起来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她好像完全把魏先生当成自己的客户了。
“你胃不好,以后吃饭,要像我这样,慢一点。”
“习惯了,一时间难以改回去。”
“习惯是比较难改。有些习惯可以改,改了是对自己好;不过有些习惯还是不要改了,你不能确定改了之后到底是比现在更幸福还是更不幸。”
“谢您忠言。不过我认为还是改了比较好,毕竟这是不幸的极致。难道还有比这更不幸的吗?”
随后,两人俱是沉默。
这隐晦的话题,似乎包含了方默的决心,也包含了她的无奈和经历带给她的伤痛。
见魏冬阳总算放下筷子,动作优雅地擦拭嘴巴,方默总算松了一口气,说:“感谢魏先生盛情款待,Monica其实也只是在尽自己的工作的职责,魏先生以后不必这么刻意。”
“你很急吗?”
“是的,魏先生,我还要工作,我不是老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有很大的工作压力,比不上您。”
“为什么要那么为难自己?又不是养不活你?”
说完这句话,魏冬阳随即便后悔了。他已经开始渐渐了解方默的个性,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种话。
果真,方默直盯盯地瞪着他,说:“感情依靠别人施舍,一无所获,最终不过是落得一个愧疚的怜惜。所以我不能继续犯傻,连基本的生存也需要别人施舍,这样说不准哪天我就流落街头成为乞丐。魏先生,软塌塌的面疙瘩被揉到一定程度,也会变硬,更何况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魏冬阳的心一下子软了,像什么东西在刺激他心底最柔软的部位。戳的他有些心疼,于是嗫嚅着解释:“方默,我不是那意思。”
一句方默,生生把两人从刚才各装淡定的气场中拽回到现实。
方默和他,现在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纠缠着谁。
“哦,没关系。如果魏先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方默。”
方默有些痛苦地扭头,问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记得我说过,今天是第十天。”
“我不记得了。”方默无所谓地耸肩。
“你可是答应过我,在我父亲没去世之前…”
“我也没说要和你离婚。”
“…”
魏冬阳安静几秒,起身说:“下午五点会有人接你回家。”
然后便迈着大步离开。
只留下傻站在包厢门口的方默。
果真,五点多钟的时候,那个自称叫姜唯之的秘书出现在方默公司前台处。
方默听到前台电话之后,用力把自己的下拉的脸朝上掰掰,希望不被外人看出自己心情正欠佳。
“Monica,您好,我想您知道我来的目的。”
“秘书也要负责帮老板接客人吗?”
终于见到Monica本人的姜唯之有些惊喜,这个Monica和她心目中所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或者说,真人Monica比她想象的淡然。
听到方默的疑问,姜唯之解释:“有些特别重要的客人,通常都是我亲自安排接送。而您,我想是尤其特别的客人。另外,准确说,我的职位是助理,不是秘书,虽然大部分时间干得是秘书的活。”
这秘书不简单,话里有话,噎得方默不敢多问。
她只好露出职业性的为难表情:“可是…可是我今晚需要加班。”
“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到底接到了什么命令?”方默哂笑她。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定要把Monica送到地点。”姜唯之言简意赅地说着。
当时魏冬阳的原话是:唯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晚上我要在屋子里看见她。
姜唯之脑子里想到的第一点便是自己老板终究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欲望来了便毫不犹豫地把问题甩给她这个可怜的打工者。她以为Monica是魏先生相中的情人候选人。
魏先生已有婚配这公司上下女人都知道,这是魏先生在某次年会山回答娇美可人的主持人时说的。当时全公司的未婚待嫁女员工的芳心都碎了。
方默也看出这位女秘书是有误会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主意,毕竟要是秘书知道了她其实是魏先生的妻子,魏先生会很没面子吧?
方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埋怨自己为何总是会不经意间替那个人着想。
“Monica,您想得如何了?要不我在前台这儿等,等多久都无所谓。”
方默对她勉强一笑,“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今晚也没有多忙,我可以按时下班。”
姜唯之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过了没一会,方默便提着包跟姜唯之下楼。
在车里,姜唯之还不忘本分地说:“魏先生是我见过有钱人中最帅的。其实这是个开明的时代,我看Monica您也不是不谙世事之人。”
“开明的时代?你是意指指道德沦丧还是别的什么吗?难道魏先生没有结婚?还是…你帮魏先生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方默的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一直想问,总算逮着机会了。
姜唯之倒是很坦然:“说实话,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您是第一位,老板以前从来不会让我忙他的私人问题。唯一一次,只是让我帮他去接现在正红的一个女演员。而且,老板的意思绝对是让我以礼相待,送到对方住处即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嗯…总之,看得出来不一样。再者,我也没有说开明就是道德沦丧,只是…Monica您在广告行业工作,对时尚的触摸点要比我强。现在的家庭婚姻,有多少没有瑕疵。离婚比比皆是不是吗?”
说到后面,姜唯之也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
“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Monica,这事没办法替代。我是老板的员工,你是老板喜欢的人。我只能告诉你,老板是一个执着的人,到目前为止,喜欢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手的。”
车子稳稳停在久违的家门口。
方默还在咀嚼秘书姜唯之的话。
老板喜欢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手的?
魏冬阳会喜欢她?
那她真要谢天谢地了。
良心受到谴责的人,会莫名其妙生出所谓的喜欢?
魏先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感觉得到,况且魏先生也亲口说过。他喜欢的不过是自己安心的感觉。
姑且算他是个有良心的人好了。
可是他的良心,让方默很痛苦。
方默宁可他继续没良心。
进入家门之后,方默便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运回来。魏先生真是厉害,她怎能不佩服。
几乎就在她回家五分钟之后,魏先生便回来了。
方默站在客厅中间,“这样您老满意了?”
22刻骨铭心2
魏先生看了看总算回归到冷战前的房间,颔首道:“是的。”
“您老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
“那恕小的告退。”
方默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把那件十分难搞的案子idea给憋出来,脑子一下子空了不适应,还是因为魏先生这蛮狠霸道的作风让她难以适应。总之感觉有些不对劲,闷闷的,晕晕的。也可能是秋天综合症。
“方默…”魏先生有些头疼地瞅着她,“你总是这样不给别人机会?”
方默摇头,浅浅一笑:“不是的,我总是给别人机会,我总是那样。不过魏先生,我真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下去了。可能是,给的机会太多了,多到后来,实在找不到再给机会的理由。”
原来只是爱,后来爱中掺入了太多的恨,以及别的复杂情感,到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站在魏先生身边算是什么。关系渐渐模糊,让她有些看不清,摸不着头绪。
魏先生皱眉,“为什么一定要理由?”
“就好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非把我捆绑在你身边一样…”方默轻叹。
魏先生的脸说变就变,他抓着方默的手,问:“你爱上我的时候有问过自己理由吗?还是你嫁给我的时候问过自己理由?或者是你坚持三年还没有离开这期间,每天也给自己找理由?”
方默苍凉一笑,也不去管被魏先生挟持的左手,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魏冬阳,第三个问题你还真猜对了。这三年我每天都在给自己找理由:工作忙,没时间管自己的感情;舍不得魏老太太这样的好奶奶,想到要离开就会难过;最近春天来了,我又开始犯懒了,跟你的事情只好再放一放;这段时光,我还没遇到更好的人;嫁给你,除了得不到感情上的福利别的还算可以,尤其你说会给我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能有你这样的容貌的丈夫是一种福气,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好歹也没爆出你喜欢别人,至少你之前一直都没让我察觉;你总不出现,想离婚也没处可说…等等等等,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我自己也记不清楚这世界上还有哪些理由没被自己用过。总之什么样的狗屁理由我都用过。我一直在妥协,一直在委屈自己,一直在等待。魏冬阳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稍顿,趁着魏先生还在思忖中,方默继续道:“魏冬阳,其实我想了想,一切事情又不能全怨你,怨只怨我自己太想当你的包子。你也是才知道我父亲和你之间的牵连的是吧?不然您的这转变有点说不通。可是…可是,如今我对你的爱已是明日黄花,您又何必因为我父亲的事情开始在乎?喜欢一个人到这样程度,其实对我,和对我所喜欢的你,都是一种折磨。尤其是你还不根本不喜欢我。所以现在我恍然大悟,痛定思痛,只想着早点解脱。你…你放手好吗?魏先生,我想我大概说得很明白了。”
这一段话,较之之前,更让方默感到酣畅伶俐,同时也用掉了她更多的勇气。虽然知道自己又在口是心非了,但看到魏先生的表情,她多少有些心满意足的恶趣味。毕竟,这次她说的连自己都要相信,她已经成功做到了这些。
方默承认,自己要戒爱。
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只是以后慢慢遗忘的过程。遗忘的时候,会一次又一次想起当初,心要受到双层煎熬,直到被煎熬得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那时候,她便真的成功做到了嘴里说的种种设想。
她的话在魏先生听来,便有了一种“万事到头都是梦,明日黄花蝶也愁”的萧条凄凉感。尤其那一大段理由,每一条理由都足够魏冬阳再次重新审核自己。只是当时他已没有心思去想太多,方默随后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戳中了他的要害,一句比一句刺耳,让他感到羞愧和莫名的恼火。
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种有人仰着头期望他的回应,他却高贵淡定无视人家,然后有一天,他脑子里的某根弦被一件事拨动,开始倾向这人儿,可人家已经转身。
总是获得成功的魏冬阳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方默,让他忘记了气质优雅的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确定自己要离开?”问这句话那一瞬间,他的脸有些扭曲。方默这句话跟他说过不止一次,然而这一次,是最坦诚的,也因为坦诚,才更让他难受。
方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魏冬阳,有点儿害怕,尤其是在她感觉到魏冬阳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的时候。
“难道你…你打女人吗?”方默疼得大口喘气,眼神带着些畏惧。
魏冬阳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方默,我从来不打女人。你如此特殊,我更不舍得打你。倒是我想问你,你一会儿是否会伸手打我左脸?或者换一下,打我右脸?”
方默倒吸一口凉气,“我…”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你?是吗?”魏冬阳的笑容更加奇怪,奇怪得有些诡异,好像他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方默下意识地往后退,无聊手臂被他紧紧抓着,想躲也躲不开。
方默还没来得及思索如何说句缓和紧张气氛的话,整个人便已被魏冬阳拦腰抱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几乎就是一刹那间,她便被魏冬阳摁在卧室的床上。很快,上衣就被魏冬阳的大手扯开。她想叫喊,嘴巴却也被魏冬阳堵上。
长发凌乱地被压在身体下面,她的上身,很快暴露出来。因为从未见过这样暴躁的魏冬阳,她有些吃不消,下意识颤抖着,抵抗着。
她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自认为会让魏冬阳反思,会让魏冬阳无所牵挂放弃她的话,竟让魏冬阳如此狂躁不安。
无疑,魏冬阳的这个吻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意韵,狂躁地蹂躏方默的双唇。
魏冬阳为了撬开方默紧闭的嘴巴,甚至采取了最粗暴直接方法,腾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在她被迫张开嘴的瞬间,舌头巧妙地探进去,流连在她的唇齿间,毫不担心被方默咬到。方默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可人家魏冬阳依然还不罢休,她除了妥协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难道要咬掉他的舌头?
方默痛苦地闭上眼睛,却没忘记继续抗争,伸手用力挠魏冬阳的后脊,指甲嵌进魏冬阳肩膀的肉里。
魏冬阳却毫不介意,他褪下衣物,逮住住方默乱抓乱挖的两只手,摁在一边,然后直奔主题,没有半点犹豫地进入方默的身体。
方默用力压制,却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痛苦中又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快感。
这句嘶喊像是刺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魏冬阳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一路用力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模样像是在征服一头难以驯服的野马一样,方默越是挣扎,他越是步步紧逼。
方默两手一直被他按在那儿,动弹不得。她这时才明白过来,有的人,别看平日里举止绅士,气度优雅,但你真的惹不起。那绅士里是带着不屑一顾的吧,当在意的是就没有绅士了;那优雅里是带着强悍的吧,当触及了他的痛处优雅便没了只落得强悍二字。
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继续缩着脑袋,默默地让魏先生先说出分开的话。
心急了,最终被热豆腐灼伤了嘴。
终于,方默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涌现出来。
魏冬阳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直到情事结束。方默眼睛干涩。她裹着被子,缩在一角,轻声喘息,鼻子也隐隐有些不透气。
而魏冬阳似乎恢复了理智,望着春色旖旎的场面,略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