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五官其实是奢华的秀美,只是因为热爱户外运动而把肤色晒成了漂亮的浅褐色,鼻梁又十分高挺,看上去有着逼人的男性魅力。他转过身正看见她们,稍微愣了愣,正要转身走开,又忽然转过头,试探地叫了声:“褚青蘅?”
秘书微微笑道:“卓总,这位褚小姐跟卓董预约了今天见面,我正想让她在贵宾室里休息。”
他颔首表示明白:“我自会接待褚小姐,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秘书欠了欠身,便转身出去了。
“你真的没有认出我?我是卓琰,”他笑着做了个手势,“以前聚会上,我们也是见过面的。”
褚青蘅终于记起来,也是笑着回答:“当然记得,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有晒得这么黑,我记得你原来皮肤挺白的。”
卓琰随手卷起名贵的Savile Row纯手工制作的衬衫袖子,亲自帮她拉开椅子:“皮肤太白给人的印象难免会有点娘娘腔。”其实褚青蘅并不这样觉得,肤色和容貌跟男子气概其实并没有很大联系。萧九韶肤色白皙,但是并不会给人孱弱感。他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她:“你找我爸,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想请卓叔叔通融一下,调出那场爆炸案只之前的所有研发数据和人事名单给我。”
“看你的样子,还是对那次爆炸案耿耿于怀?人总是要向前看,总是回顾过去是没有用的。”
“在彻底开始新生活之前,我是不是应该把那些困扰我很久的问题给解决掉呢?”
卓琰闻言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去我办公室坐坐?整理当年的资料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褚青蘅立刻站起身,她本来想着求董事长卓显扬看在当年两家交情的份上,能够为她破例通融这一次,即使要等上几个小时,她也会一直等下去。而现在听卓琰的口气,似乎也能办到,那还不如拜托卓琰去做了。
她跟着卓琰下了一层楼,来到他的总裁办公室。
卓琰大概是本市目前最年轻的CEO了,表现也算是惊艳,虽然不如谢允绍那样雷厉风行,但是也有一定的口碑,属于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他的办公室外面,是秘书室,里面莺莺燕燕一片,见到他也无不是毕恭毕敬叫一声卓总。
卓谈请她坐下,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桌上的房地产开发企划案上,便大方地把这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反正现在也是无聊,不如就给我提供一点意见?”
褚青蘅接过那份企划案,却没有翻开:“我本科学的是医科,可不是经济,你确定我能看得懂?”
“企划案要求的就是简单明了,如果你看不懂,就说明这份文件需要重做了。”
褚青蘅见他执意要求,便翻开来慢慢看,这份计划书写得的确是条理清晰,把大方向的前景都做了预测,还罗列了合作人选。趁着她翻看计划书的时间,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把需要的研发资料收集起来送到他的办公室。
褚青蘅翻到最后一页,直白地说:“你给我看这份文件,是为了什么?”
“老实说,这份计划书是我写的,这也是我第一次涉足房地产,我想邀请你为这次计划的投资人。”卓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似乎并不太惊讶。”
“虽然我没有学商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能看明白的。我很感谢卓叔叔当年在危机关头保住了星展制药,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不断进行内部股权的回购和稀释,当年我父母留给我的股份的价值都大大缩水。现在你又邀请我当投资人,似乎这个目的并不纯粹。”
卓琰仪态悠闲:“因为星展制药这个盘子已经满足不了我,我想开发一下副业,但是目前资金又不足以支撑我这个想法,我才想请你做我的投资人。”
“本市的房地产业一直都是谢氏垄断,你确定要跟谢允绍对上?似乎我没有理由相信你而不相信谢允绍的实力。”褚青蘅朝计划书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如果我拒绝你的合作邀请,我就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第六十章
正好卓琰的电话内线响了,他道了声抱歉便接起电话,对着话筒简单地说了两句话便收了线。
很快的,总裁秘书便走进来,将一只文件袋放在桌上:“卓总,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卓琰朝她颔首以示明了,她便出去了。
他把那只文件袋往前推,一直推到她的面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褚青蘅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的效率点赞,她看着那只文件袋,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你帮了我的忙,只说谢谢似乎太苍白了。”
卓琰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暗示,颇有风度地开口:“这是两件事,你要求办到的事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至于后面那件事,强人所难并非我本意,你既然不太感兴趣,那就到此为止。”
他这招以退为进倒是让褚青蘅有点歉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一份计划书,我打算回去慢慢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卓琰把她送到地下停车场,又亲自为她离开车门,微笑道:“你这辆车还是褚伯伯当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到现在都没有换过?”
褚青蘅把手放在车门上,却没有坐进去,反而意有所指地看着对面车位停着的车:“你也是,这么多年怎么都不换一辆新的?难道是管理层的分红太少了吗?”
卓琰道:“那倒不是,大概是因为我这人特别念旧吧。”
褚青蘅坐进车里,转动车钥匙:“好了,回头再联系?”
“静候佳音。”
他倒是似乎知道她最后一定会答应一样。褚青蘅慢慢把车开出地下车库,顺手打开蓝牙,给萧九韶拨了个电话:“我刚去了星展制药,拿到了三年前的资料。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萧九韶似乎情绪低落,连说话的声音也特别低沉:“你想吃什么?我回来做给你吃。”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不方便说话,你等我回去。”
褚青蘅也知道他的脾气,当他不愿意说的时候,就算在背后拿刀子顶着他,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好啊,那等下见。”她开车去了家附近的超市,推着小车在货架间行走,挑出今晚的食材。虽然她独居了很久,但是鲜少会有自己下厨的念头,论起挑东西她的确是不太擅长。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一股视线焦灼在她身上,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便假装加快脚步,走过货架的拐角处。
她隐藏在角落,等到身后那人走过来寻找她的时候,再骤然出现。那人明显被她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我刚才是想着那个女孩子很像你,原来还真的是你。”
褚青蘅朝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嫂子。”
她跟邢夫人也算是有过接触,两人寒暄了几句,开始抛开之前的拘谨。
褚青蘅问道:“嫂子,你不是在刑队老家的吗?难道是全家搬过来住了?”
邢夫人笑着说:“是啊,年前搬来的,刚买了房子,所以把女儿也接过来读书。我听老邢说,那个时候你们受了伤,进了医院。”
褚青蘅心中警铃大作,在东太平洋号之前,邢夫人尚且跟她说过他们根本连首付都有困难,可是转眼间竟然已经在这个城市购置新居安家落户了,这实在太不寻常。她思忖着怎么把话题转移到那方面去,便道:“是啊,最后连年三十都是在医院过的。嫂子,你们的新家也在附近吗?”
“是的,就在这条路到底,房子是二手的,以前的房主简单装修过,所以暂时还可以省掉一个装修的程序,不然又要花钱又要花精力。”
褚青蘅又道:“你的心愿总算了了,本来我就听你说,想把女儿接来这里读书的。”
邢夫人道:“是啊,也是老邢运气好,竟然中了彩票。要知道,他这辈子就算连希望很大的升职机会,最后都轮不到他头上。”
褚青蘅回到家在等电梯的时候,正好跟萧九韶碰上。他看上去格外疲倦,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褚青蘅看着电梯的电子计数牌,调侃他:“你现在是宁可回到我这里,也不愿意回家住了么?”
萧九韶闻言笑了一笑,但是那笑容很淡,几乎稍纵即逝:“回家了至少一半时间我妈会来找我吵架,还不如你这里清静。”
他也的确是拿出了打算长住的架势,连换洗的衣服都带了好几套,洗手台上开始出现他的须后水和牙杯牙刷。这让褚青蘅险些有竟然拐带了凌卓宁女士的独生子的错觉。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萧九韶道:“回头去看看房子吧。我是说,我们的联名财产。”
萧九韶当主厨,她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递个调料切个菜什么的。他利落地烧完三个菜,褚青蘅立刻把盘子端出去:“我真是饿死了。”中午是叫的外卖,让她实在难以下咽;而下午去了星展制药,去之前想过各种突发情况及应对措施,也在心里演练过如何面对卓显扬,最后却什么都没用上,还白白欠了卓琰一个人情。
萧九韶用平静的陈述语气说:“我也很饿。”
“嗯?”褚青蘅咬着筷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之前伤口没有愈合,什么都不能做。今天刑队还问我怎么精神不太好。”
褚青蘅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只能回答他是肾虚,难道要我告诉他因为欲求不满吗?”
褚青蘅差点喷饭,他说这种话低级趣味的话的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极度正经的端庄神态,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幻听了:“你跟他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看他不顺眼。”
褚青蘅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能让萧九韶看不顺眼的人……她在心里为刑闵默默地点香。
当然最后的结果没有新意,她在吃饱饭以后就被他吃掉了。
萧九韶对任何东西都是迅速上手,这次还推陈出新换了好几个姿势,把她折腾得半死。幸好他在抒发完全部激-情之后,态度就非常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哪怕她一定要他认同“太阳是围着地球转的”,他都没有异议。
褚青蘅哀悼完自己悲惨的人生以后,就见他从卓琰给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光盘,放进笔记本的光驱里。那是当时的实验录像,几乎把每天的日程都拍摄在里面。褚青蘅凑过去看了几眼,忽然道:“等等,你把进度条往回拉。”
萧九韶照办了。
褚青蘅指着静止屏幕上的时钟:“你看上面的指针,刚好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倒是下面的画面,时钟变成了三点出头,中间有很长时间的视频被剪切掉了。”其实这段视频剪切得几乎天衣无缝,如果不是背景里那个时钟出卖了它的话。
萧九韶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有精神的。”
褚青蘅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看来我刚才还不够努力,”他语气平静,“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用了!谢谢!”褚青蘅斩钉截铁地开口,“我很累,这是真的,绝对不是骗人的。”
“那你就早点睡,我再看一会儿资料。”他把她像蚕茧一样裹进被子里,又拍拍她的背,“我过一会儿也睡了。”
褚青蘅懒得跟他争论,翻了个身便闭上眼。
总之这些资料的所有权都是她的,她明天还有的是时间去仔细看,她追寻着真相已经追了三年多,越到后来,耐心越好,其实根本不差这一点时间。
她中间迷迷糊糊醒来过一起,只见台灯的光线被调到最弱,他在那微弱的灯光下仔细看着手上的纸质实验报告。光与影的层次感落在他的侧颜,重重叠叠得交错成一幅画,好像有蒙太奇的手法和效果。
褚青蘅看了他一会儿,他很快便觉察过来,偏过头看她:“嗯?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她只得叹气:“你怎么还没睡啊……”
萧九韶放下手上的实验报告,伸手撑在她身边,床垫有点凹陷下去,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你睡吧,我很快就看完了。”
她后来猜想他最后也没有任何睡眠的时间,天刚亮就出门上班了。
他这几日似乎出乎寻常的烦闷,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如果她问他,他就会回答没事,她回想起秦晋说过的话,他说就算全局的男人都会喜欢她,那个范畴也不包括萧九韶,因为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有的时候,她也会去想,萧九韶是否会为这世上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而遗憾过?
她摇摇头,把这些多余的想法甩开,拿起昨天从卓琰那里取来的资料,一页页摊开来看。
在当年发生爆炸案之后,星展制药又爆出了吡格列酮药物成分可能致癌的丑闻,如果爆炸案是有原因的而非是暗花一时兴起而信手涂鸦之作,那么这爆炸案的原因应该和药物致癌的丑闻脱不开。
当年同为董事长和自然人股东的卓显扬并没有从这个角度深入调查,其实也有原因。第一,卓显扬并非专业人士,他不管研发只负责管理;其二则是因为当时的吡格列酮上市以后被检查出有可能致癌物质,拖累了许多药品经销商和国外的制药公司,直接导致一场连锁反应,不少相关的行业萧条了好一阵,他从全局观出发,第一要务就是重新找到合作商和资金支持,而非去翻出这个真相。
她的父母在当时都是研发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她把这份实验记录一页页翻下去,很快就找到了有效信息。明明只是吡格列酮,可是列出的实验数据却远远超过所必需的程度,里面甚至还有激活原癌基因的实验数据。而那个偷偷利用研究室做研发的人却阴差阳错由于某种原因把不相干的研究数据混入了吡格列酮中,虽然初期看,药效的见效快速疗程短,可是很快的,由于原癌基因被激活,使得该投放市场的药品开始致使用药人群癌细胞扩散,患上癌症。
她在重点内容上做好记号,忽然看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卓琰。她昨天跟他交换了号码,便是想等以后跟他谈关于投资项目的意向,可他竟先打电话来了。
褚青蘅接起电话,便听见卓琰低沉而好听的声音流入耳中:“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进行昨日未完成的游说。只是我觉得需要跟你清澄几件事。”
褚青蘅耐着性子问:“是什么事?”
“关于当年星展制药突然爆发的丑闻。”卓琰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接手管理权后,有人对我说,当年为列为违禁药的吡格列酮实验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去追查,事已至此,我想追查过去发生的事都没有意义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渡过眼前的难关。但是我昨晚想了想,也许这条线索会对你有用。”
“多谢提醒,我会留心看实验记录的。”
“还有第二件事,你说这几年星展制药不断进行股权回购和稀释,造成了你手上的股份损失。关于这点,是因为我当初为了找到资金支持,寻求了谢氏的帮助,而当时谢氏的掌权人已经是谢允绍,他志在吞并整个星展。所以等到摆脱危机以后,我不得不对股权进行稀释,并不是特别针对你。”
褚青蘅对从前有些疑惑的事顿时想通了,为何褚家出事不久,谢氏就退了婚,即使墙倒众人推,谢氏似乎也不必背负这个恶名,毕竟她要嫁的只是谢允羸这样的二世祖。而其中的真相却是,谢氏对于星展早已有了吞并之心,趁着星展制药遭受重击之际,伺机吞并,才是谢允绍要走的一步棋。
褚青蘅斟酌着开了口——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有如此冷静的声音:“卓琰,依你看,那起爆炸案会跟谢允绍有关系吗?”
卓琰似乎有点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想当初星展的丑闻会被多家媒体口径一致地报道,这点跟谢家脱不开关系,但是你说的那件事,凭他们还办不到。”
第六十一章
褚青蘅也在内心深处觉得,就算谢氏想控制暗花做下爆破案,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他们能够做的,也是以注入资金为名,不动声色地侵蚀掉大部分股权,最后以最小的损伤把星展也变成谢氏旗下的公司。
她把光盘放入光驱,点开当时的实验室监控视频重新开始观看。
她很快就看到昨晚那幕被剪切掉的视频,时钟是唯一一个破绽,而这之后,监控器的角度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不再能完整地拍到那个时钟。
如果这个视频和监控器的位置都是被暗花经手,其实也不稀奇,以他的高智商,很快就能意识到中间有问题,必须要重新调整。而整张光盘里刻录的监控录像,论无聊程度还远胜萧九韶看了十几遍的合拍片《爱因斯坦》,她却要强打精神,每一秒的帧数都仔细看过去。
她看完了第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只得从头再开始看。
这些监控录像,简直耗费了她此生剩下的不多的耐心,好几次都要关电脑。
终于在看到第七遍的时候,她发觉屏幕的一角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她把那几帧图像截出来,放到最大化,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穿着外套的男人,尽管只是一个侧影,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看着图下的时间,正是发生爆破案的前夕,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星展制药的研发室,会有什么原因呢?
萧九韶开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手上拿着一副牌,一张张有规则地、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哪怕她听到了他进来的动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走过去,只见扑克牌的背面都写上了字,从左手边数起第一张,正写着“星展制药的爆破案和吡格列酮违禁药物的丑闻是否有关联”。他微微一笑,觉得她这样的举动认真得都有点可爱了:“你在整理线索?”
褚青蘅对着摆在面前的牌面,思索一阵,又提笔在他正在看的那张牌上写下:“两者一定有某种关联。”
萧九韶从她手中抽出签字笔,又补上一句:“凌局长被注射的BHN1新型病毒是否同这两者有关联。”
褚青蘅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凌局长的事有后文了?是不是黑匣子被找到了?”
“是,因为舅舅是最后见过暗花并与之发生搏斗的人,所以我敢肯定他所说的被注射BHN1新型病毒的事,一定出自暗花之手。”萧九韶犹豫片刻,“我还知道了一件事,我们那次任务的目标是围捕暗花,但是如果无法达成任务,就要为暗花一起陪葬。所以船上才会有爆破装置,最后被暗花所利用。”
褚青蘅为他这句话愣了片刻,方才完全消化:“这太荒谬了!万一暗花并不在船上呢?”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萧九韶的语气里带了点讽刺的意味,顿了顿又道,“但是,最后救援队伍能这么快赶到,我想舅舅在出事之前一定发出了准确的求救信号。”
褚青蘅担忧地看着他:“其实从凌局长的角度来看,他这么做是完全没有错的。”
“呵,是吗……”他疲惫地撑着额头,“可是我为此承担了负罪感,从游轮失事之后,我就一直后悔,为何我办不到——”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真相,那负罪感并不会改变,甚至他还要假装并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
褚青蘅拿起左手边第二张纸牌:“游轮那晚,苏葵是被谁刺伤的,又为何被刺伤。这个答案其实已经有了,是吴祎声做的。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何吴祎声要刺伤苏葵,是因为情杀?就算是情杀。可是那晚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苏葵受伤,所以游轮改变预定的方向,要提前停靠岸边,刑闵暴露了身份,最后游轮上的爆炸装置启动。这都是为什么?”
她拿起第三张牌:“孤岛上,那四位年轻人的纠葛和沈逸两位舅舅的离奇死亡。这两件事看上去似乎都跟整件事无关。”
“第四张牌,暗花在警局有内应,除了秦晋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其实她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件电锯管理员犯下的分尸罪案开始,秦晋就已经在频繁地接近她,并且把很多她想知道的信息传递给她。
她面对于那件连环分尸案的第一个死者的时候,并不在意案情,她见过的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多了,这一具跟别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秦晋在翌日却主动把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现场照拿给她看。
他接近她,一直都是用了一个理由,甚至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他在追求她。就连莫雅歌都如此误会,还询问过她。她记得自己当时回答“谁追求人的时候是拿一叠分尸案的现场照给人看的”,这一句话看似是在狡辩,其实是绝对正确的。就算是萧九韶这种人,也不会拿凶案当谈资来吸引她的注意。
而之后,她成为诱饵,暗花还发来警告信。
褚青蘅拿起一张新的扑克牌,在背面写道:“分尸案的罪犯,是否跟暗花有关。如果有关,是否见过暗花。”然后把这张扑克牌新加到第五张的位置上。
而这之后,她是如何猜测到凌局长他们最近部署了围捕暗花的机密行动,也几乎都是从秦晋这边得到消息。只有一个重大信息,她则是从谢允羸那边得到的。这点如果细想一下,其实也不难猜测,如果真的像萧九韶所说的那样,暗花了解她超过一般人,他应该也会调查到她跟谢允羸曾有过联姻关系,就算到了现在,他们仍是朋友,互通一些消息有无是十分正常的。
最后,秦晋是以一句“你在东太平洋号这件事上摆了萧科一道”方才引起了她的怀疑,如果秦晋是局外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曾在这件事上欺骗过萧九韶。正常的想法不该是她正好出门旅行碰上了意外事件吗?
“第六张牌,苏葵被谋杀时,暗花是否在场;沈逸的外公被谋杀时,暗花是否在场。”她想了想,又补上一行字,“苏葵写下的关于在游轮上三日的手稿中,她所说的中途离开或没有出现在甲板上的人是谁?撕下那页手稿的人又是谁?”
她把第六张牌摆在萧九韶面前:“这个问题也许是最简单的了。撕下手稿的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秦晋?”
萧九韶摇摇头:“我觉得并不太会是秦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