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蘅摇摇头:“不打扰你,我这就告辞。”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手机依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早上去局里的时候,她借故重新翻阅了萧九韶在德国读博士的纪念册。她找到那张毕业照,翻到背面去查名单,果然看到找到了Arthur Xiao的名字。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时,他给她看了这本纪念册,他不像会做多余事的人,这样做其实是在暗示她了。可惜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她回味了一下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倒不是说是被欺骗、被当成精神病例、被隐瞒后的愤怒,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给自己的心理治疗师打了预约电话,现在不是休息日,医生的业务清淡,回复过来的约定时间是在中午。

心理治疗师叫林暖,她时刻将自己包裹在拘谨的套装里,带平光眼镜,看见她时职业化地微笑:“嗨,我以为我奇迹一样的病人不会再回来复诊。”

褚青蘅微笑了一下,她作为恢复最快的创伤性应激障碍的典范,那种恢复速度的确算得上是奇迹。她坐在浅咖啡色的长椅上,和林暖对视了一会儿,眨了眨眼:“还是随便聊聊?”

“只要我能陪你聊的话题。”

“林医生,你觉得在长期治疗中爱上自己的病例这件事,是否时常发生?”

林暖脸上的表情僵化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难道你今天是来给我做心理引导?”

“随便聊聊。”褚青蘅在躺椅上半躺下来,姿态随意,“何况各种心理测验我都做过了,你想要几分,我就能做到差不多的分数。”

林暖摇头无奈地笑,拉近了椅子,和她面对面:“这种事,多多少少也会发生。”

“对于特殊的病例,心里也会有狂热感?好像爱情一样的感觉?”

“你这个比喻真有趣,”林暖思索了一阵,“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要知道你就是我最特别的病例,不光是你的治疗成效最好,还是因为你所受到困扰是当时所有幸存者里最少的。你的思维……嗯,很特别,我想这是摆脱困境的一个原因。普通人来寻求我们的帮助,在循序渐进的治疗中会对我全心全意的信任,而你不一样,与其说我治疗了你,还不如说你自己摆脱了困境。当然,尽管如此,我也没爱上你。”她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开玩笑的语调。

褚青蘅微微支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那么,请想象一下,如果你面前是位特殊病例,是异性,你是否会爱上他?”

林暖顿了一下,虽然不想被她牵着思维走,可还是想被蛊惑一般思考:“有……这种可能。可是那有违医德。”

“医德并不是普世的标准,并不存在着道德方面的劣势。”

“好,就如你所说,那又如何?”

“然后你想对这个病例进行治疗,出于对专业的热爱,自然不会因为感情因素就放弃这个机会。”褚青蘅放慢了语速,“随着疗程推进,这种感情是否会愈演愈烈?”

“我想是的……”

“然后这个特殊病例奇迹般的康复,你会疑惑,为何原本很复杂的病因,会变得这么容易处理?但是他看上去却又恢复了,这时候你的情感是否会像沸水,慢慢蒸腾,然后又慢慢停下了沸止?还是,像酸碱实验,氧原子和氢原子结合,状态稳定,那剧烈动荡一下子就消失了?”

林暖脸色僵硬:“一下子就没有狂热的感情了。”

褚青蘅舒了口气:“我就知道。”

林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路径,推了推平光眼镜:“我想你的确已经不需要心理疗程了,你是个非常好的学生。”

褚青蘅猜想自己是再也不可能预约到林暖的心理诊断时间,一个理疗师被自己的病例引导,总归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她给Arthur发了一个邮件:“如果还没吃午饭的话,是否愿意赏光路口那家茶餐厅?我请你吃饭。”

他这么聪明,从她那一系列反应就可以推测到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躲藏搪塞的必要。他才是那位她真正的心理治疗师。

她点好了商务套餐,一般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等待对方的到来。饮料才刚端上来,对面的位置就有人落座。

褚青蘅放下手机,微微一笑:“Arthur,你好。”

服务员端上的饮料放错了位置,他伸手调换过来,把奶茶摆在她那边,自己拿起那杯冰柠檬水:“我以为你不会发现。”

“就差一点。萧老师,所以我刚才去报复社会了。”

萧九韶有点琢磨不透她的语气,也为老师这个称呼皱眉:“报复社会?”

“我最早的那位心理治疗师,你应该知道的,业内执业的也就寥寥几位。很奇怪的是,最懂得引导人心的却没有从事这个职业,比如你。”

萧九韶看着她:“你的确是很特殊的病例……而且,你的学习能力很好,只是缺少更深入一个层次的思考。”

“我知道,”那一叠牛肉肠粉正好端上来,褚青蘅夹起一个,“我想我也让你很满意,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

萧九韶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暂时还没组织好语言,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褚青蘅憋着一股怨气,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秘密和内心,她却对外面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她痛恨这种无力感:“很荣幸你跟我讨论过爱情这种千古难题,我想你是太聪明想得太复杂,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过一个最简单的因素存在,一个特别的病例对你的思考有利,不过不需要以身相许这么悲壮。”

萧九韶惯常的无懈可击的表情开始松动。

褚青蘅不由想,就算他们在智商差得太多,可是她远比他伶牙俐齿,她要想抓到对方的纰漏,总不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就如他在邮件里说过的“也许喜欢上别的人了”,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不然就显得她没玩没了地打击报复,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肠粉味道不错的。”她举着筷子,只是要示意给他看肠粉,结果萧九韶做了个让她内伤的举动,他微微前倾了身体,将她筷子上的那块肠粉咬走了。

萧九韶似乎组织完语言。安安静静地开口:“我承认,我最开始知道你,是因为你来找过舅舅。他说,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考进法医,请我多照顾你一点。”

萧九韶的舅舅是凌局长。那件事之后,她找上门请求过,凌局长对她说如果她能完成心理治疗,他会给她想要的机会的。但她没有想过,凌局长会拜托萧九韶多照顾她一点。

“第一个月密集性的心理疗程没有任何进展,但我发现你在网上自己查找心理学的资料,既然是自救,我想帮你一把。”萧九韶道,“我并不知道你事先经历过什么,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在尽我对别人的承诺。然后很快的,你真的来了。不管是因为对病例的感情也好,对你本身的好奇也罢,总之我现在被你吸引了。”

褚青蘅没想到他会直白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他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如此坦荡,反而让她觉得自己遮遮掩掩不够大方:“你有没有想过,我作为一个病例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的生活,那个时候那些吸引力就会全部消失,这对我不公平。”

“我觉得你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对你产生好感的人并不止我一个,你都知道,你至少还是享受这种状态。”

褚青蘅习惯地拿起调羹又放下,他真是一眼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了,这些是她都不愿意去承认的虚伪之处;“……那又怎么样?”

“你心虚的时候喜欢转移话题。”萧九韶淡淡道,“我不觉得接受我对你来说有多难,而你本身也不相信爱情,其实你这种态度本身才是对我的不公平。”

褚青蘅觉得牙都痛了,她的牙科记录应该不错才对:“谈判破裂,我暂时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第十一章

距离那次谈话失败后的几日,褚青蘅当诱饵的任务也算结束了。结果是那凶手仍未露面,刑闵满眼疑惑地打量了她许久,大约是承认自己的想法有误,又从头开始寻找线索。

这样两起恶性案件没有破获,受到的外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被害人的远房亲戚从外地赶来认领尸体,还来带人来闹事过几回,提出的赔偿价码越来越高。褚青蘅每天进进出出都得走后门,好像他们都见不得光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又有人斗殴送进来,正是之前两起凶案附件那家准备搬迁的造船厂里发生的,下属机构怕跟凶案有关,就把人移交过来。

褚青蘅提早了一小时下班,打算去出租屋里收拾东西,说起来这一天都倒霉,现在地下车库还被来闹事的人堵了,她只好从后门出去打车。

下了出租车,她走得很快,又一口气冲上楼梯,开门拿东西。她的行李还算简单,把东西都塞进行李袋也没费什么力。她锁好门,提着行李袋沿着楼道往下走。

蓦地,一个身材魁梧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人映入眼帘,他往楼梯上方走,而她往下走,当两人对向而来交界之际,她停下脚步,特意往旁边让了一让。借着斜射进楼道里的温暖夕阳,她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褚青蘅不由想,到底在哪里曾见过他,她思考的时间很短,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突然想起萧九韶曾作为的犯罪画像:“男性,身高在一米七十五至一米八十五之间,体魄魁梧,从事体力劳动,对暴力美学十分有兴趣。”

她拿起包里的防晒喷雾,回身朝手上正捏着毛巾要捂上她的脸的壮汉喷了好几下,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反手抹了一把眼睛,立刻堵在楼梯口子上。

她这样贸贸然冲下去,说不定会被他就此制住,只能往楼上跑。

褚青蘅飞快地冲上楼梯,身后那人因为眼睛里溅入刺激性液体,有些笨拙地跟在后面。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都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她的大脑还能过滤过这么多信息:这个人是这两件凶手案的罪犯,可他绝不可能是暗花,相反,暗花还专门发来了警告信。

她跑上出租房的那层楼,一边跑一边摸出钥匙来,几乎是扑到门前,将钥匙□□锁孔里,因为紧张竟插不进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加快手上的动作,将门锁打开,双手用力把门合上。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冲到门前,重重一撞,几乎把她撞到地上。

来不及了。

褚青蘅飞快地思考,这个时间楼里的人还没下班,如果她大喊大叫可能非但招不来人,还会引得对方施加暴行。而报警,时间紧迫,她根本没有这个余力。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把眼前这位壮汉打倒在地。

“真的只是寻常斗殴事件,根本就是浪费我们时间。”秦晋叼着一次性纸杯,拍打着记录本,用体重实验着椅子的承重力。

他看见萧九韶愣了一下,拿起边上的电话拨了个内线:“我是刑侦的萧九韶,褚青蘅下班了没有?”

电话那头是芮云,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啊,她已经走了,说去收拾东西。”

真是疏忽了。他一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冲出门去,来闹事的人还没走,他只能选择打车。幸好这个时候离下班高峰还差了十分钟,这里又是繁华路段,很快就有空车在面前停了下来。

萧九韶看了下表,对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道:“从云岭巷走。”

司机转头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还是按照他说的路线开车。他对整个城市的路线相当熟悉,其中很多还有偏门的小路,最后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的后门。萧九韶付了钱就穿过这老小区,这里的东门有个侧门,是刚好正对着出租屋的那幢楼。

只是那个侧门很少会用到,他到达地点一看,果然是被锁住了,当下退后几步,助跑后起跳,攀住了门上的栅栏,很快便攀爬过去。这过程中,他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褚青蘅拨过来的。

他接起电话,只听对面传来的声音十分混乱,咔擦一声后就只剩下诡异的电流声。

他不敢挂电话,只能握着手机跑楼梯。一路上,他都可以看到散落在楼梯上的纸巾、粉盒等物品,基本可以确定他没有判断失误。

他到了四楼,推了下门,门是锁住的,又拿出钥匙来开门,这门锁竟是被反锁的。他后退了两步,撞上了门,那本身有点陈旧的木门摇晃了一下,他又用力撞了两三次,最后那门锁终于松动了开来。

萧九韶喘了一口气,破门而入,只见一个魁梧的背影正对着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点迟钝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酒精过度的脸,是属于造船厂电锯车间管理员的。

他闪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用力扳过他的手臂,将对方按在厅堂的四人餐桌上。那管理员发怒般地低吼一声,不顾他被扭转过来的手臂,用蛮力挣扎出来,回手就给了萧九韶一拳。萧九韶往后退了几步,正撞在角落上的五斗橱上。

那橱柜突出的一角磕在他的后腰,让他皱了下眉。

他反应极快地朝着又扑过来的壮汉踢了一脚,正中他的腹部。萧九韶趁着他受到攻击无法做出反应的瞬间,又补上了几下重击,把人打到在地,转身撞开浴室的门,只见那旧浴缸里的水已经开始满出来,而褚青蘅被绑住手脚关节,浸没在水里。

他也顾不上卷袖子,伸手把人从水底捞上来,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还好吗?”

褚青蘅咳嗽连连,连脸色都咳红了:“没……事,还好……”

他站起身来,开始寻找可以使用的剪刀之类的利器,她被捆住的关节上用的是0.5厘米直径的登山绳,徒手是根本扯不开的。

可是这里自然没有这类工具,他倒是从浴缸里找到了她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没有任何反应了。难怪他之前一直听到一些奇怪的电流声。

萧九韶站起身道:“我去找剪刀过来。”

他走出浴室,刚巧看见之前瘫倒在地的壮汉正缓缓挪动着身体,挣扎着要站起来,他又补了一脚,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拿起边上尚未用完的登山绳来将他绑在一张翻到的椅子上。然后拨了电话给刑闵,刑闵冷静地下了指示:“我们现在就过去,你继续留在原地。”

萧九韶拎起那凶手带来的工具包,里面除了工业剪刀和电锯之外,竟还有剔骨刀。也亏得他带了这么多工具,不然就凭褚青蘅的体力和速度,不用到屋子就被打晕了。他挑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只听那壮汉嘶地□□一声:“你这小子,下手真他妈重……”

“对,我打断了你两根肋骨。奉劝你不要做太大动作,不然肋骨戳进肺里,救护车来不及赶到。”

“呵呵,你不懂……不懂这么美丽的事,那小妞就懂,她才会主动要求献祭。”

萧九韶看了他一眼,献祭这个词,他不认为是这个连中学都没有毕业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可以从他自己的生活渠道得知,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又是暗花,他在这背后充当了一个教唆者的角色。

他拿着小刀走进浴室,才开始有点明白那人所说的献祭的含义,之前情况紧急,他甚至连她的样子都没仔细去看。

褚青蘅揉了揉之前失去血液循环功能的关节,那两道红痕还是很明显,解释道:“我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又不是变态,要选这种死法。”

既然萧九韶之前作出的犯罪画像里说他对于暴力美学十分感兴趣,却没有形成体系。她就主动要求换上最好的衣服,捆住手脚,溺死在水中,本来就说女人如水,死在水里自然是最美丽的形态。

结果那人竟然答应了,还从行李袋里找出一件真丝衬衫让她换上。

白色的真丝浸在水中半隐半露,还有裸()露的腿和手腕,这哪里是暴力美学,根本就是A()V品味。她太高估对方了。其实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她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直到现在,绷紧了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

她深呼吸了几回,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说谢谢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幸好有你在。”

萧九韶倏然站起身,又一下子撞在身后的洗手台上,之前腰上那块淤青连带着尾椎骨的神经都抽痛起来,他按着腰后:“我去给你拿衣服。”

很快的,两件衣服就被扔了进来。

褚青蘅按了按手机,彻底没有反应,想来是报废了。她捡起衣服,一条是黑色长裤,还有一件深色的开衫,不由想,幸好他没有扔两件上衣进来。

她穿好衣服,拧了下湿哒哒的头发,走出浴室。

萧九韶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凶手发呆。

褚青蘅走到他身后,好奇地伸出手,在他后腰上重重一按。萧九韶立刻转过身来,因为疼痛似乎正暗自咬着后槽牙:“你干什么?”

“嗯……看看你是扭伤还是瘀伤。”根据她从事法医三年的经验,他是撞伤了。

“这不关你的事。”

褚青蘅靠在餐桌上,双手抱着臂:“这种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你最好不要拒绝。”

萧九韶看着她,她的脸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好像深海处探出头来的海妖。他面对着她,终于犹豫着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这一回她并没有挣脱,他们还是完成了那个未完成的拥抱。

褚青蘅在他怀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的性情坚硬如铁,他的怀抱却出乎意料地温柔和宽松。他的心跳激越,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热情。按照正常人的程序下去,他会表白,自然,就算他智商指数破表,也不能越过这一道手续。

褚青蘅饶有兴致地抬起头,准备接受这个世纪表白——其实他带给她的意外真的太多了,甚至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新的意外。

萧九韶考虑良久,才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褚青蘅哼了一声:“你当地上躺着的凶手先生是死的吗?”

刑闵的支援在半小时后到了,尽管有点晚,但鉴于周末的晚高峰,他们有很长一段路都是用腿跑过来的。

褚青蘅做完笔录后,刑闵破天荒地没有无视她,而是对她点了一下头:“你这次对任务的解读令人印象深刻,没有正面和爆匪起冲突,沿途做过记号,选择正确的拖延时间的方式,很好。”

她谦虚了一句:“那也是萧科反应迅速,不然我也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刑闵用一种“你这外行人当然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萧九韶的确表现突出,不过他向如此,跟你不同。”

褚青蘅脑海里最终只剩下“跟你不同跟你不同跟你不同”的回音。

她从笔录室里出来,而那位电锯管理员带着手铐从隔壁走出来,他步履蹒跚,虽然已经做过救护措施,萧九韶下手也有分寸,没有伤到肺部和其他脏器,但是他的行动还是显得笨重极了。

他看见褚青蘅,笑着舔了舔干涩的唇:“你的骨骼这么美,我真想拿回去收藏。”

褚青蘅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大概是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芮云犹豫了许久才走过来:“那个……你有封航空信。”

褚青蘅接过来撕开,只见里面是一张A4纸,纸上用贴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Congratulation”,底下是一个黑色的草花标志。

她翻过信封,邮戳是昨日的。

她突然有种感觉,暗花就在她身边,一直光明正大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想法,对于他来说,都是透明的。

他早已把她看穿了。

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周末,这持续一个月的加班终于停止了。

刑闵请刑侦处的人去他在相邻城市的老家玩。刑侦处的人立刻通过莫雅歌来邀请褚青蘅一起参与他们的活动。

她还正在为自己的好人缘沾沾自喜的时候,被萧九韶一语戳破真相:“他们找你去是因为少一辆车。”包车要花钱,而找她当司机却是免费的,这是他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但是她立刻就能想到。

褚青蘅指着他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也不是每一次都对!”

萧九韶拉了拉起皱的衬衫和西装,之前剧烈的奔跑攀爬还有斗殴,他也保持不住一丝不苟的着装:“那就等着。”

果然,莫雅歌又折转回来,补上一句:“对了,你和萧九韶都有车的吧,明天记得开过来。”

褚青蘅看了他一眼,拎着包愤然往地下停车库走,还没走出二十米就被他追上。萧九韶握住她的手腕:“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褚青蘅抬起手腕示意他看,她手腕白皙纤瘦,上面的红痕还很明显,半遮半掩地存在她的手表之下:“现在都快九点了,餐厅都该打烊了。”其实她一点都不饿,经过那种差点被溺死然后再分尸的事件——或者那个人还想收藏她的几根骨头,始终有种恶心却空荡荡的饱腹感。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啊,不是说明天还要去刑队的老家吗?你把我送回去,明早还要来接我,一来一去多费时间。”

萧九韶微微一笑:“那么kiss-bye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