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军也真是凶残……说是来请罪,又忽然发狂,在金麟台又大开杀戒啦!”

  “幸好当天我没去!”

  “不愧魏无羡教出来的狗,见人就咬。”

  “这魏婴也真是。控制不住就不要瞎炼,炼出来条疯狗也不拿链子拴好,迟早有一天遭反噬。照这个趋势我看那一天不远了。”

  魏无羡静静听着,指节和面上肌肉都微微抽搐。

  “兰陵金氏好倒霉啊。”

  “姑苏蓝氏才倒霉呢!杀的那三十几个人里大半都是他们家的,明明他们只是来助阵平息事端的。”

  “好在终于把鬼将军焚毁了,不然一想到有这么个东西成天在外边晃,还时不时发一发疯,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有人啐道:“温狗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鬼将军已经被烧成渣了,这下魏无羡总该知道厉害了吧?我听好些准备去参加这次誓师大会的家主都放话了。痛快!”

  魏无羡越听,面上神情越是淡漠。

  他早该明白如此的。无论他做什么,这群人的嘴里,永远不会有半句好话。他得意,旁人畏惧;他失意,旁人快意。

  横竖都是邪魔歪道,那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究竟算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只是,他眼神中的寒意越是彻骨,心头那一把狂怒的业火,就烧得越旺。

  一人得意洋洋,仿佛他在这中有着莫大的功绩,道:“是啊,痛快!他今后若是老老实实缩在那破山岗上夹着尾巴做人倒也罢了,要是还敢出来抛头露面?嘿,只要他一出来,就……”

  “就怎么样?”

  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闻声一怔,齐齐回头。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眼下晕着两道乌色的黑衣青年站在他们身后,冷冷地道:“只要他敢出来,就怎么样?”

  眼尖的人看到了这人腰间那管束着鲜红穗子的笛子,登时大惊大恐,脱口而出:“陈情。是陈情!”

  夷陵老祖魏无羡,竟然真的出来了!

  刹那间,人群以魏无羡为圆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朝四下逃窜开来。魏无羡吹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口哨,这些人忽觉身体一沉,尽数趴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背后,都沉沉压上了数只形态不一、口垂鲜血的阴灵!

  在一地东倒西歪、动弹不得的人群中,魏无羡不疾不徐地穿行着,边走边道:“咦,你们怎么啦?方才在背后谈论我,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到了我面前,又是五体投地的另外一幅嘴脸了?”

  他走到刚才言语最刻毒的那人身旁,猛地一脚踩上他的脸,哈哈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侠士,你究竟要把我怎么样啊?!”

  那人被他踢得鼻骨断裂,鼻血狂飙,惨叫不止。数名修士在城墙上方观望,想帮忙又不敢上前,远远地隔空喊话道:“魏……魏婴!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找誓师大会的那些大家族大家主们?跑来欺负我们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低阶修士,算什么本事?”

  魏无羡又是一声短哨吹出,那名喊话的修士忽觉有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从城墙上方跌落下来,摔断了双腿,长声惨嚎起来。

  哀嚎声声中,魏无羡面不改色地道:“低阶修士?因为是低阶修士,我就必须要容忍你们吗?既然敢说,就要敢承担后果。既然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贱如蝼蚁的杂碎,怎么不懂管好自己的嘴!”

  众人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半晌,魏无羡没再听到一句闲言碎语,满意地道:“对了,就是这样。”

  说完又是一脚,将编排得最起劲的那人的口牙踹落了半边!

  血溅满地,无人不战栗色变,那人早已痛得晕了过去。魏无羡低头将靴子底的血迹在地上碾了碾,碾出几个血淋淋的足印,端详一阵,淡淡地道:“不过,你们这些杂碎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跟你们这种人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让我去找那几家大的吗?很好,我这就去,跟他们清算清算。”

  他一抬头,看见了城墙上贴的那张巨大告示。方才这群人,就是围着这张告示在讨论。

  告示最上方,写的是“誓师大会”四个字,内容是以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姑苏蓝氏为首的四大家族,要在岐山温氏被废弃的仙府不夜天城的废墟之上,将温氏余孽的骨灰飞洒,同时誓师,与占据乱葬岗的夷陵老祖势不两立。

  不夜天城,誓师大会?

  ☆、夜奔第十八 3

  这群人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惨死夷陵老祖之手,然后沦为被他操纵的行尸走肉,个个惊恐万状,谁知,魏无羡并没有兴趣和他们多作纠缠,看完告示之后,把这群人扔在地上,这便负手离开了。

  他没有收回那些阴灵,满地呼痛的继续哀哀呼痛,哼唧的继续蠕动哼唧,全都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蓝色剑光掠过,众人顿感背上一轻。有人惊呼道:“我能动了!”

  几人率先勉强爬起身,只见那道蓝色剑光飞回,收入一人鞘中。

  那人是个极为年轻的俊雅男子,白衣抹额,面容冷肃,眉目间似乎带着一缕压抑的忧色,行来极快,却分毫不显急态,连衣袂也未曾翻飞。

  那名摔断了双腿的修士忍痛道:“含……含光君!”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按了按他的腿,探明了伤势,并不十分严重,起身还未说话,那名修士又道:“含光君,您来得迟了,魏无羡刚走!”

  不少人都知道,这几日姑苏蓝氏的含光君在到处追查魏无羡的下落,多半是要拿他算账,讨还姑苏蓝氏那数十条白白折了的人命,忙道:“是啊,他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蓝忘机道:“他做了什么。去向何处。”

  众人连忙诉苦:“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打杀一通,险些把我们当场全部杀死!”

  蓝忘机藏在雪白宽袖之下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握成拳,却很快放开了。

  那名修士连忙又道:“不过他放话了,他现在要去不夜天城,去誓师大会找四大家族算账!”

  岐山温氏覆灭之后,不夜天城的主殿群便沦为了一座华丽而空洞的废墟。

  坐落于整座不夜天城最高处的炎阳烈焰殿前,有一个宽阔无比的广场。从前有三支冲天而起的旗杆立于广场最前端,如今,其中两支都已经折断了,剩下的一支,挂的是一面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涂满了鲜血的炎阳烈焰旗。

  此夜,广场上密密麻麻列满了大大小小各家族的方阵,每个家族的家纹锦旗都在夜风中猎猎飘动。断旗杆前是一座临时设立的祭台,各个家族的家主站在自家方阵之前,由金光瑶为他们每人依次送上一杯酒。尽数接过酒盏后,众位家主将之高高举起,再酹于地面。

  酒洒入土,金光善肃然道:“不问何族,不分何姓。这杯酒,祭死去的世家烈士们。”

  聂明玦道:“英魂长存。”

  蓝曦臣道:“愿安息。”

  江澄则是阴沉着面容,倾完了酒也一语不发。

  接下来,金光瑶又从兰陵金氏的方阵之中走出,双手呈上了一只黑色的方形铁盒。金光善单手拿起那只铁盒,高高举起,喝道:“温氏余孽焚灰在此!”

  说完,他运转灵力,将铁盒赤手震裂。黑色铁盒碎为数片,无数白色的灰末纷纷扬扬撒于凄冷的夜风之中。

  挫骨扬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之声。金光善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听他讲话。等到叫好声渐渐平息,他又高声道:“今夜,被挫骨扬灰的,是温党余孽中的两名为首者。而明日!就会是剩下的所有温狗,还有——夷陵老祖,魏婴!”

  忽然,一声低笑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词。

  这声低笑响起得太不是时候,突兀又刺耳,众人立即刷刷地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炎阳烈焰殿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共有十二条屋脊,每条屋脊之末各设有八只神兽。而此时,众人发觉,其中一条屋脊上,竟然有九只,方才那声低笑,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那只多出来的脊兽微微一动,下一刻,一只靴子和一片黑色衣角便从屋檐上垂了下来,轻轻晃荡。

  所有人的手都压到了剑柄上,江澄的瞳孔一缩,手背青筋突起。金光善惊恨交加,道:“魏婴!你胆敢出现在此!”

  那人开口说话,果然是魏无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此?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有三千么?别忘了当年在射日之征里,别说三千,五千人我也单挑过。而且我出现在这里,岂不正合你们的意?省得劳你们明天还要特地找上门去把我挫骨扬灰。”

  清河聂氏也有数名门生丧生于发狂的温宁之手,聂明玦冷冷地道:“竖子嚣张。”

  魏无羡道:“我岂非一直如此嚣张?金宗主,自己打自己的脸,痛快么?说只要温氏姐弟去金麟台给你们请罪这件事便揭过的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明天要把我和其他温党余孽挫骨扬灰的又是谁?”

  金光善道:“一码归一码!穷奇道截杀你屠杀我兰陵金氏子弟一百余人,这是一码。你纵温宁金麟台行凶,这又是另……”

  魏无羡道:“那么敢问金宗主,穷奇道截杀,截的是谁?杀的又是谁?主谋者是谁?中计者又是谁?归根结底,先来招惹我的,究竟是谁?!”

  那些站在方阵之中的门生们藏身于人山人海,倍感安全,纷纷壮起了胆子,隔空喊话道:“即便是金子勋先设计截杀你,你也断不应该下这么大狠手,杀伤那么多条人命!”

  “哦。”魏无羡替他分析道:“他要杀我,可以不用顾忌下死手,我死了算我倒霉。我自保就必须要顾忌不能伤这个不能伤那个,不能掉他一根头发了?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围攻我可以,我反击就不行,对不对?”

  姚宗主扬声道:“反击?那一百多人和金麟台上的三十多人是无辜的,你反击为何要连累他们!”

  魏无羡道:“那乱葬岗上的五十多名温家修士也是无辜的啊,你们又为何要连累他们?”

  另一人啐道:“温狗究竟给了你什么大恩大德?这样向着这群杂碎。”

  “我看根本没有甚么大恩大德。只是他自以为是个和全世界作对的英雄,自以为在做一件义举,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自己很伟大罢了!”

  听了这一句,魏无羡却沉默了。

  下方众人将他的沉默当作退缩,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对金子勋下那种卑鄙阴损的恶咒在先!”

  魏无羡道:“请问你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恶咒是我下的?”

  发问那人哑口无言,噎了噎,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

  魏无羡笑了:“那我再请问,为什么不是你?你不也没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恶咒吗?”

  那人又惊又怒:“我?我怎么会和你一样?休要混淆是非胡搅蛮缠!你的嫌疑最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和金子勋一年多以前就结过怨!”

  魏无羡森然道:“究竟胡搅蛮缠的是谁?对啊,我若想杀他,一年多以前就杀了,用不着留到现在。不然他这种角色,要不了一年,我三天就忘了。”

  姚宗主震惊了:“……魏无羡啊魏无羡,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无理的恶徒……把人杀死之后,还要言辞侮辱,恶语相向。你莫非就没有半点同情之心、愧疚之情?”

  骂声一片,魏无羡却安然受之。

  唯有愤怒,才能把他心中其他的情绪压下去。

  一名站在方阵较前列的修士痛心疾首道:“魏婴,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当初还曾经仰慕钦佩过你,还说过你好歹是开宗立派的一代人物。如今想来,真是几欲作呕。从此刻开始起,我与你势不两立!”

  闻言,魏无羡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了,道:“你仰慕我?你说你仰慕我,那为何你仰慕我的时候我没见过你?而我一人人喊打,你就跳出来摇旗呐喊?”

  魏无羡眼角笑出了眼泪,道:“你这仰慕,未免也太廉价了。你说你从此与我势不两立,很好,你的势不两立抑或不共戴天,对我有任何影响吗?你的仰慕和憎恶,都如此微不足道,怎好意思拿出来叫嚣?”

  话音未落,他喉咙忽然一噎,胸口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闷痛。

  低头一看,一只羽箭正正插在他胸口,箭头埋入了两条肋骨之中。

  他朝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射出这一箭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修士,站在一个小家族的方阵之中,兀自维持着姿势,弓弦犹在颤抖。

  魏无羡看得出来,这只箭,原本是直冲他心口致命之处射来的。只是射箭人技艺不精,箭势在半空中衰落,这才偏下了心脏部位,射入了肋骨之中。

  那射箭人身旁的人都目光惊愕、甚至惊恐地看着做出了这种鲁莽举动的这名同门。魏无羡抬起头,脸现煞气,反手拔下这只羽箭,用力掷了回去。只听一声惨呼,那名偷射他的年轻修士,竟然就这样被他徒手掷回的一箭插中了胸口!

  他身旁另一名少年扑到他身上,嚎啕道:“哥!哥!”

  那个家族的方阵瞬间乱了套,家主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魏无羡道:“你……你……你好狠毒!”

  魏无羡右手随便在胸膛的伤口处按了按,暂时止住血,漠然道:“什么叫狠毒?他既然敢偷袭射我这一箭,就该料到万一没射中会是什么下场。既然都叫我邪魔歪道了,总不至于指望我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

  金光善呼道:“布阵,布阵!今天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一声令下,对峙局面终于被打破,数名门生御剑持弓,向着大殿上方包抄过去。

  终于先动手了!

  魏无羡冷笑着将腰间陈情取了下来,举到唇边,随着笛子发出尖锐的嘶鸣,不夜天城广场的地面之上,一只只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一具具尸体顶破白石铺就的细墁地面,从泥土深处爬了出来。有御剑刚刚离地的,立即被他们拖了下来。魏无羡站在炎阳烈焰殿的屋脊之上,竹笛横吹,双目在夜色中闪闪发出冷光。俯瞰下方,各家服饰犹如五颜六色沸腾不止的水,翻搅不止,时而四散,时而又聚拢。除了云梦江氏的方阵那边无恙,其他家族尽皆大乱,各个家主都忙着护住自己的门生,一时都无暇去攻击魏无羡。

  正在此时,一道泠泠的琴音扰乱了陈情的笛音。

  魏无羡放下陈情,回头望去。只见一人坐在另一条屋脊上,横琴于前,一袭雪白的衣衫在黑夜中有些刺目。

  魏无羡冷声道:“啊,蓝湛。”

  打完招呼过后,他又将笛子举到唇边,道:“从前你就该知道了,清心音对我没用!”

  蓝忘机翻琴上背,改为抽出避尘,直冲陈情袭去,要斩断这支催生出魔音的鬼笛。魏无羡旋身一错,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就知道,终有一天咱们要这样真刀实枪地杀一场。横竖你从来都看我不顺眼,来啊!”

  听了这句话,蓝忘机的动作顿了顿,道:“魏婴!”

  这一声虽然是喝出来的,可是,换了任何一个清醒的人来听,都会听出来,蓝忘机的声音分明在颤抖。然而,魏无羡此刻已经失去判断能力了。他已然半是疯狂,半神智不清,一切恶意都被他无限放大,只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恨他,他也恨所有人。谁来都不怕,谁来都一样,也不过如此。

  忽然,在一片厮杀声中,魏无羡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在喊:“阿羡!”

  这个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将他心头狂飙的邪火浇了个透心凉。

  江厌离?

  她是什么时候来了誓师大会的?!

  魏无羡登时魂飞魄散,顾不上再和蓝忘机相斗,放下陈情:“师姐?!”

  江澄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刹那间脸色煞白,道:“姐?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魏无羡跳下了炎阳烈焰殿的屋脊,和江澄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师姐?师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他顾不得数道冲他逼来的刀光剑影,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一边掌劈拳打,一边急急奔走,忽然,看到江厌离白色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之后,魏无羡奋力地拨开挡路之人,艰难前行。他们之间还隔着不少距离,隔着无数人,一时半会儿魏无羡根本冲不过去,江澄也冲不过去。更糟的是,恰在此时,两人都忽然发觉,江厌离身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一具凶尸。

  那凶尸躯体腐烂了一半,手中拖着一把生锈的长剑,正在朝江厌离靠近。

  看到这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魏无羡厉声喝道:“滚开!给我滚开!别碰她!”

  江澄也咆哮道:“让它滚!”

  他掷出了三毒,紫色的剑光冲那具凶尸飞去,然而,剑光在半路就被其他修士的剑光干扰了,偏离了方向。魏无羡心神越紊乱,控制能力就越差,那具凶尸无视他的指令,反而扬起了手中长剑,朝江厌离劈去!

  魏无羡疯了,边冲边喊道:“停下来,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现在人人都在忙着对付自己身边纠缠的凶尸,根本没有谁还有心思注意别人是不是危在旦夕。那具凶尸一剑劈下,划开了江厌离的背部!

  江厌离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那凶尸站在她背后,继续扬起了长剑。正在这时,一道剑光削飞了它的半个身躯!

  蓝忘机落在广场之上,顺手接过回召的避尘,魏无羡和江澄这才冲了过去,连感谢都顾不上对蓝忘机说。江澄抢先抱起江厌离,蓝忘机则截住了魏无羡,抓住他的衣领,提到面前,厉声道:“魏婴!停止催动尸群!”

  魏无羡眼下根本顾不上别的事,眼中也完全没有蓝忘机的脸,更看不到蓝忘机眼中的血丝,也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眶,只想去看江厌离有事没有,赤着眼睛拨开他,扑到地上。蓝忘机被他推得身形一晃,站稳了看着他,还没下一步动作,忽听远处又有人惨叫呼救,敛了目光,飞身前去救援。

  江厌离的背都被鲜血浸染了,闭着眼睛,好在还有呼吸。江澄探她脉搏的手颤抖着抽了回来,松了一口气,忽然冲着魏无羡的脸就是一拳,喝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的吗?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魏无羡跌坐在地上,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他绝望地道:“……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啊……”

  这时,江厌离动了一下,江澄紧紧抱着她,语无伦次道:“姐姐!没事!没事,你怎么样?还好,只是划了一剑,还好,我马上带你下去……”

  他说着便要把江厌离抱起来,江厌离却忽然道:“……阿羡。”

  魏无羡打了一个哆嗦,忙道:“师姐,我……我在这里。”

  江厌离缓缓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魏无羡心中一阵恐慌。

  江厌离勉力道:“……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听着听着,魏无羡的心砰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