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寒听后哈哈大笑,说有这种事,我倒要看看。于是立即把老聂宗主从清河叫了过来,拿了他的刀,在座上看了一阵,最后说了一句:嗯,果然是把好刀。在他刀上拍了几把,便让他回去了。

  当时并无异样,老聂宗主也不明就里,只对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感到不快。谁知回去后过了几天,一次夜猎中,他的佩刀在斩上一只妖兽时,忽然断为了数截。然后,他便被那只冲上来的妖兽的犄角撞成了重伤。

  而与父亲一同夜猎的聂明玦,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老聂宗主被救回去后,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伤也怎么都好不了,拖拖拉拉病了半年,终于逝世了。也不知到底是被气死的,还是病死的。聂明玦和整个清河聂氏都对岐山温氏极其痛恨,原因便在于此。

  而如今,就在温若寒的面前,孟瑶拿着他的刀,重提他父亲刀碎人亡的恨事,简直是刻毒至极!

  聂明玦劈手一掌,打得孟瑶往后一个趔趄,吐出一口鲜血。见状,玉座上的人身形微微一前,似要动作,孟瑶立即爬起,冲过去一脚便踹在聂明玦胸口。聂明玦击出刚才那一掌已大是耗力,被他踹得重重摔倒在地,胸腔一股憋了许久的热血也终于压抑不住了。而魏无羡已是瞠目结舌。

  传言的版本那么多,他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敛芳尊踹了赤锋尊一脚这个精彩的细节!

  孟瑶牢牢踩住聂明玦胸口,喝道:“温宗主面前你也敢撒野!”说着一剑刺下,聂明玦拍出一掌,孟瑶手中长剑被他拍得断为数截。孟瑶也被这一掌震倒,聂明玦第二掌正准备盖到他天灵上,身体却突然被一阵异常的吸力拖向另一个方向。

  那方向正是温若寒的玉座。聂明玦整个人急速在玉石铺地上拖出了一条长达三丈的血痕,还在继续拖动。

  聂明玦伸手抓住一名跪地的温家门生,朝玉座方向掷出。“砰”的一声,空中爆开红色血浆,仿佛炸烂了一个西瓜,瓜瓤溅了满地,温若寒竟直接劈空一掌把这名门生劈了个脑壳粉碎。但这也为聂明玦争取了时间,愤怒使他陡然之间力大无穷,一跃而起,挥手扣了个诀,霸下向他飞来。孟瑶道:“宗主当心!”

  一个声音狂笑道:“无妨!”

  这是个青年的声音,魏无羡并不惊讶,温若寒修为极高,肉体自然也完美保持在巅峰状态。聂明玦的手刚握住了霸下的刀柄,一击挥出,前来围堵他的数十名温家修士尽数被拦腰斩为两截!

  漆黑的玉石地面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残缺的尸身,忽然,魏无羡背脊一阵战栗。

  身后忽然间已多了一道人影。聂明玦猛一记横劈,灵力将一长条地面击得粉碎,然而击了个空,他却胸口如遭重击,重重撞在殿内金柱上,呛出一口热血,又有鲜血从额上流下,视线越发模糊觉察有人靠近,挥手又是一刀,这次则被人一拳击在心口,整个人都往玉石地面里陷了几分!

  魏无羡和他五感相通,一边被打得头破血流,一边心内暗惊。

  温若寒的实力,果真是压倒性的可怕!

  魏无羡未与聂明玦正面交手,不知他二人输赢如何,但据他所观察,聂明玦的修为在他所见的人里,可以排进前三。然而即便是这样,在温若寒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就算是此刻换了他本人,他也不敢说,自己在温若寒手下挨的打,就能比聂明玦少些……

  温若寒一脚踩在聂明玦胸口,魏无羡眼前阵阵发黑,血腥味直往喉咙上冲。

  孟瑶的声音渐渐走近,道:“属下无能,还要劳宗主大驾。”

  温若寒笑道:“废物。”

  孟瑶也笑了。温若寒道:“温旭就是他杀的?”

  孟瑶道:“不错。就是他。宗主,您是现在就手刃仇人,还是拖去地火殿?我个人建议,拖去地火殿更好。”

  “地火殿”便是温若寒的游乐场,是他收集了上前套刑具、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地方。这意思就是孟瑶不肯给聂明玦一个痛快的死,要把他拖去温若寒的刑场,用他做出来的刑具,慢慢炮制到死。

  聂明玦听这两人谈笑风生,讨论该如何处置他,内心怒火滔天,胸口血气翻涌。温若寒道:“半死的人有什么好拖的?”

  孟瑶到:“话可不能这么说,依聂宗主这般强健体魄,修养个两三天没准又威风凛凛了呢?”

  温若寒道:“你看着办。”

  孟瑶道:“是。”

  然而,在他说出这个“是”的同时,一道极细极细的寒光横掠而出。

  温若寒忽然之间便没了声息。

  有温热的血滴飙溅落到聂明玦脸上,他似乎觉察了到什么,勉力想抬头看个究竟。然而,终究是重伤不支,头部沉沉落下,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才感觉眼前现出一丝光明,聂明玦渐渐睁开眼睛。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被孟瑶扛着一条手臂,半拖半背着勉强前行。

  孟瑶道:“聂宗主?”

  聂明玦道:“温若寒已死?”

  孟瑶似乎脚底滑了一下,颤声道:“应该是……已死。”

  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聂明玦沉声道:“把刀给我。”

  魏无羡看不到孟瑶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声音里听出苦笑:“聂宗主,在这个时候,您就别再想着用刀砍我了吧……”

  聂明玦沉默片刻,蓄足了气力,劈手夺出。孟瑶虽是机敏非常,然而一力降十会,没能守住,连忙跃开,道:“聂宗主,你身上还有伤。”

  长刀在手,聂明玦冷声道:“你杀了他们。”

  那几名和聂明玦一起被俘的修士。

  孟瑶道:“聂宗主,您该知道的,方才那种形势……我没办法。”

  聂明玦最恨这种推诿之辞,心头火起,一刀斩去,怒道:“什么叫没办法?做不做都在于你,杀不杀也在于你!”

  孟瑶闪身,辩解道:“真的在于我吗?聂宗主,你我若是易地而处……”

  聂明玦早料到他想说什么,打断道:“不会!”

  孟瑶也似是已精疲力竭,连连躲身,应付不及,脚底险些一绊,露出几分狼狈颜色,喘了几口气,忽然,像是爆发了一般,大声道:“赤锋尊!!!你究竟明不明白,我不杀他们,横尸当场的就是你!!!”

  这句话其实便等同于“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能杀我否则你就是不讲道义”,然而金光瑶不愧为金光瑶,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说法,就有一种含蓄的委屈和矜持的悲戚。果然,聂明玦动作一滞,额头青筋暴起,僵立一阵,他握紧了刀柄,喝道:“那好!砍死了你,我再自裁!”

  孟瑶喊完刚才那声便立马缩了,见霸下迎面砍来,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两人一个砍一个逃,俱是浑身血污、跌跌撞撞。魏无羡处在这幅滑稽形状之中,一边手上砍着未来的仙督,一边心里笑得半死,心想若非聂明玦现在重伤灵力不支,只怕孟瑶早就被砍死了。一片风风火火间,忽然一个愕然的声音道:“明玦兄!”

  一袭清隽白衣自林中闪出,孟瑶一见来人如见天神,连滚带爬逃到他身后:“泽芜君!!!泽芜君!!!”

  聂明玦正怒在心头,连蓝曦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顾不上问了,喝道:“曦臣让开!”

  霸下来势汹汹,朔月不得已出鞘,蓝曦臣半扶半拦挡下了他,道:“明玦兄息怒!何苦如此?”

  聂明玦道:“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

  蓝曦臣回头看向孟瑶,孟瑶一脸惶恐,嗫嚅着似乎不敢说话。聂明玦道:“当初从琅邪逃跑,我当为什么刨地三尺也找不着!原来是做了温狗爪牙,在不夜天城助纣为虐!”

  蓝曦臣道:“明玦兄。”

  他鲜少打断旁人言语,聂明玦微微一怔,蓝曦臣又道:“你可知,此前几次,给你岐山温氏布阵图的人是谁?”

  聂明玦道:“你。”

  蓝曦臣道:“我不过传送罢了。你可知一直以来情报的源头是谁?”

  此情此景,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聂明玦望向他身后低头的孟瑶,眉心抽动不止,显然难以置信。

  蓝曦臣道:“不必怀疑,今日我也是接到他消息,才会在此接应。否则我为何恰好会出现在此?”

  聂明玦说不出话来。

  蓝曦臣又道:“琅邪那件事过后,阿瑶心中悔恨,又不敢教你遇上,只得想办法混进了岐山温氏,接近温若寒,之后暗中送信给我。起先我也不知送信人身份,机缘巧合之下才瞧出端倪,认出了他来。”他转向孟瑶,低声道:“这些你没和明玦兄说吗?”

  “……”孟瑶捂着手臂的伤口,苦笑道:“泽芜君,你也看到了,就算方才我说了,聂宗主也不会相信的。”

  聂明玦闭口不语。霸下和朔月依然僵持不下,孟瑶看一眼刀剑相交的锋芒,目光中饱含心惊胆战,半晌,却仍是站了出来,对着聂明玦跪了下来。

  蓝曦臣道:“孟瑶?”

  孟瑶低声道:“聂宗主,方才在炎阳殿内,虽是为骗取温若寒信任,不让他发觉端倪,但我出手伤你,出言不逊,明知聂老宗主是你心头伤痛,却还故意戳你伤疤……虽说是万不得已,但也当真万分对不住。”

  聂明玦道:“你该跪的不是我,是那些被你亲手所杀的修士。”

  孟瑶道:“温若寒性情残暴,平日稍有拂逆,便状若疯狂。我既是要伪装成他亲信,旁人侮辱他,我岂能坐视不理?所以……”

  聂明玦道:“很好,看来以往这些事你也没少做。”

  孟瑶叹了口气,道:“身在岐山。”

  蓝曦臣手上不退,叹道:“明玦兄,他潜伏在岐山,有时做一些事……在所难免。他做些事时,心中也是……”

  魏无羡心中摇头:“泽芜君这个人还是……太纯善了。”可再一想,他是因为已知金光瑶的种种嫌疑才能如此防备,可在蓝曦臣面前的孟瑶,却是一个忍辱负重,身不由己,孤身犯险的卧底,二人视角不同,感受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半晌,聂明玦还是猛地扬起了刀,蓝曦臣道:“明玦兄!”

  孟瑶闭上了眼,蓝曦臣也握紧了朔月,道:“得罪……”

  话音未落,刀锋银光狠狠一划而下,劈在一旁一块顽石之上。

  孟瑶被这金石裂响震得肩头微缩,侧首去看,那块巨石从头到脚被劈为两半。

  这一刀终究是没办法砍下去。霸下回鞘,聂明玦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至此,温若寒身死,岐山温氏虽有余党,却已不成气候,败势已定。

  而在不夜天城潜伏数年的死士孟瑶,一战成名。

  魏无羡也曾奇怪过,自从孟瑶叛离清河聂氏后,聂明玦与他的关系便不比从前了,那后来又是为何要结拜?据他观察,想来除了蓝曦臣一直希望二人重修于好,主动提议,最重要的,大概还是念了这份救命之恩,承了这份传信之情。算起来,过往他那些战役中,多少都借助了孟瑶通过蓝曦臣传递来的情报。他依然觉得金光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引他走回正途。而金光瑶已不是他的下属,结拜之后,才有身份和立场督促他,就像督促管教他的弟弟聂怀桑。

  射日之征结束后。兰陵金氏开办了数天的花宴,邀无数修士和无数家族前往赴宴,普天同庆。

  金麟台上,人来人往,在聂明玦高阔的视野前,人群不断分开,两侧都向他低头致意,道一声赤锋尊。魏无羡心道:“这排场,要飞天了。这些人对聂明玦都是又怕又敬。怕我的人不少,敬我的人却不多。”

  金光瑶就站在须弥座之旁。与聂明玦、蓝曦臣结拜,并认祖归宗后,此时他眉心已点上了明志朱砂,穿上了白底滚金边的金星雪浪袍,戴着乌帽,整个人焕然一新,十分明秀。伶俐不改,气度却从容,远非从前可比。

  在他身侧,魏无羡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洋。

  这个时候的薛洋年纪极轻,面容虽稚气未消,个子却已经很高。身上穿的也是金星雪浪袍,和金光瑶站在一起,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风流。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金光瑶莞尔,比了一个手势,两人交换眼神,薛洋哈哈大笑起来,漫不经心扫视着四下走动的修士们,眼神里一派轻蔑无谓之色,仿佛这些都是行走的垃圾。他看到聂明玦,毫无旁人的畏惧之意,反而朝这边龇了龇虎牙。金光瑶发现聂明玦面色不善,赶紧收敛笑容,低声对薛洋说了一句,薛洋便挥挥手,摇摇摆摆地朝另一边走去了。

  金光瑶走过来,恭声道:“大哥。”

  聂明玦道:“那个人是谁?”

  踌躇片刻,金光瑶小心翼翼地答道:“薛洋。”

  聂明玦皱眉:“夔州薛洋?”

  金光瑶点了点头。薛洋年少时便臭名昭著,魏无羡明显感觉到,聂明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道:“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金光瑶道:“兰陵金氏招揽了他。”

  他不敢过多辩解,借口接待来客,忙不迭逃到另一边去了。聂明玦摇了摇头,转过身。这一转身,魏无羡登时眼前一亮,只觉如霜雪天降、月华满堂。蓝曦臣和蓝忘机并肩而行,走了上来。

  蓝氏双璧站在一起,一佩箫,一负琴;一温雅,一冷清。却是一般的容貌昳丽,风采翩然。果真是一种颜色,两段风姿。难怪引得旁人屡屡瞩目,惊叹不止。

  这时候的蓝忘机,轮廓还略带青涩之气,但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魏无羡的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他的脸上,无论如何也挪不开了。不管他听不听得到,魏无羡自顾自开心地嚷道:“蓝湛!我想死你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个声音道:“聂宗主,蓝宗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魏无羡心中一跳。聂明玦又转身望去,江澄一身紫衣,扶剑而来。

  而江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魏无羡自己。

  他看到自己,一身黑衣,负手而立,腰间插着一只漆黑的笛子,垂着鲜红的穗子。没有佩剑,与江澄并排站着,向这边点头致意,姿态略显傲慢,一副很是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模样。魏无羡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的这派架势,一阵牙根发酸,觉得真是装模作样,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才好。

  蓝忘机也看到了站在江澄身边的魏无羡,眉尖抽了抽,浅色的眼眸不久便转了回来,平视前方,仍是一副很端庄的模样。江澄和聂明玦板着脸相视点头,都没什么多余话要讲,草草招呼过后,便各自分开。魏无羡看到,那个黑衣的自己,左睨右瞥,瞥到了这边的蓝忘机,似乎正要开口,江澄已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两人低头,满面严肃地各说了一句话,魏无羡哈哈笑出声来,与江澄并肩而行,向另一边走去。四周行人也自动为他们让出一大片空地。

  魏无羡仔细想了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原本他是想不起来,但是从聂明玦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他们的口型,这才想了起来。当时,他说的是:“江澄,赤锋尊比你高好多,哈哈。”

  江澄说的则是:“滚。你想死。”

  聂明玦的目光转了回来,道:“魏婴为何不佩剑?”

  佩剑便如着礼服,在盛会之上,乃是一种必不可失的礼仪象征,世家出身者尤为重视。蓝忘机淡声道:“估计是忘了。”

  聂明玦挑眉道:“这也能忘?”

  蓝忘机道:“不稀奇。”

  魏无羡心道:“好啊,背后说我坏话,被我抓住了。”

  蓝曦臣笑道:“这位魏公子说过,繁文缛节他通通不想理会,别说是不佩剑了,就算是不穿衣服,旁人又能奈他何?真是年轻啊。”

  听着自己当年的狂言妄语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那滋味真是难以形容,魏无羡觉得有些丢脸,又无可奈何。这时,只听蓝忘机在一旁低低地道:“轻狂。”

  他说的很轻,仿佛是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这两个字敲在魏无羡耳朵里,敲得他心跳也莫名漏了两拍。

  蓝曦臣看了看他,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蓝忘机微微不解,正色道:“兄长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

  蓝曦臣道:“你怎么还不过去同他讲话?他们要走远了。”

  魏无羡很是奇怪:“泽芜君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这个时候蓝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还没看清蓝忘机是如何反应的,突然,须弥座的另外一端传来一阵嘈杂。魏无羡听到自己的怒喝从那边传来:“金子轩!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可都别忘了,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魏无羡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一次!

  那头,金子轩也怒道:“我在问江宗主,又没问你!我问的人也是江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无羡道:“说得好!我师姐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谁眼睛长脑门顶上去了?”

  金子轩道:“江宗主——这是我家的花宴,这是你们家的人!你还管不管了!”

  蓝曦臣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蓝忘机的目光投向那边,脚步却黏在地上,过了一阵,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迈开步子,正要走过去,江澄的声音传了过来:“魏无羡你闭嘴吧。金公子,不好意思。家姐很好,谢谢您的关心。这件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说。”

  魏无羡冷笑道:“下次?没有下次!好不好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他谁啊他?”

  他说完便转身走开,江澄喝道:“回来!你要去哪里?”

  魏无羡摆手道:“哪里都好!别让我看到他那张脸就成。本来我就不想来,这里你自己应付吧。”

  江澄被他甩在身后,脸上逐渐阴云密布。金光瑶原本就在场中忙里忙外,见人就笑,有事就做,见这边出了乱子,又冒了出来,道:“魏公子,留步啊!”

  魏无羡负着手,走得飞快。他脸色沉沉,谁都没注意。蓝忘机朝他走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两人便擦肩而过了。

  金光瑶追不上魏无羡,跌足道:“唉,人走了,江宗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澄敛了面上阴云,道:“不必理他。他在家里野惯了,这样不懂规矩。”遂与金子轩交谈起来。

  看着这两人,魏无羡心中长叹一声,好在聂明玦对这边情况并不感兴趣,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看不到他们了。

  清河聂氏仙府,不净世。

  聂明玦正坐在席子上,蓝曦臣面前横着一把瑶琴。抚弦按琴,一曲毕,金光瑶笑道:“好了,听过二哥的琴了,我回去就把我那把砸了。”

  蓝曦臣道:“三弟的琴在姑苏以外,也是非常好的了。可是你母亲所教?”

  金光瑶道:“不。我自己看着学的。她从不教我这些,只教我读书写字,买一些很贵的剑谱和心法给我练。”

  蓝曦臣讶然:“剑谱心法?”

  金光瑶道:“二哥你没见过吧?民间卖的那种小册子,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像,再写一堆故弄玄虚的文字。”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金光瑶也跟着摇了摇头:“都是骗人的,专门骗我母亲这种妇人和无知稚子,练了不会有害处,但也不会有分毫益处就是了。”

  他感慨道:“但我母亲哪懂得这些,看到了不管多贵都买,说将来哪天回去见父亲了,一定要一身本领地去见他,不能落在别人后面。钱都花在这个上面了。”

  蓝曦臣在琴弦上拨了两下,道:“只看便能学到这个地步,你很有天分。若得名师指点,当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