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曼知道母亲气得不轻,她发微信给岑曦通风报信,并让岑曦自求多福。岑曦满不在乎的,还约她周末到影楼挑伴娘礼服。
中午杜婉玉约了朋友吃饭,她问两个孩子要不要一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拒绝。杜婉玉也不勉强,只吩咐儿子送岑曼回去。
上车以后,岑曼对他说:“载我去最近的公交站就行,我回公司。”
余修远似乎没有照做的意思:“不是请假了吗?”
毕业两年,岑曼都在雅蕾国际餐饮服务管理公司任营养顾问一职。雅蕾今年有一个重点项目,计划引进起源于西班牙的分子料理餐厅,先在霜江等地试点运营,之后逐步覆盖全国的一、二线城市。
最近几个小组都在跟进这个相当棘手的项目。分子料理的历史一点也不悠久,甚至还很年轻。对于这种融入实验室科学的新型烹饪方法,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迟迟交不出让高层满意的市场调研,更别说完成那一份全面的分析评估报告。
雅蕾花费重金从国外请来专业团队坐镇,并邀请分子厨艺研发总监讲解相关的科学原理,以协助他们开展前期工作。正因如此,岑曼上周才会被安排出差,到总公司交流进修。
幸好岑曼悟性不低,一番学习后思路便清晰起来,常见的球化、乳化、凝胶等技术,她不再是一窍不通。不过这到底是现代实验室科学的产物,她对很多辅助剂和常用设备都不太了解,加上中途还罢课,这跟化学相关的部分应该会让她很吃力。
想到这里,岑曼侧过脑袋,略有所思地看向正在驾车的男人。眼珠转了两下,她突然说:“我请你吃饭吧。”
余修远抽空瞧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又打什么主意了?”
他们那样的熟悉,被看穿的岑曼不觉出奇。她简单地说明情况,他不应声,她又说:“不会妨碍你很多时间,你就当给我补一节化学课吧。”
余修远以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午饭是在霜江的星级酒店吃的,点单时他也没跟她客气,两个人就点了一桌子的菜。
就这么一顿饭就坑了岑曼两个月的工资,还差点把她的卡给刷爆了。她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也懒得跟他计较,只要他能够协助她完成工作,这笔账怎么算她也不会亏。
雅蕾试点的分子料理餐厅,位于标建筑锦霜大厦的三十三层。餐厅的装潢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只需再作微调,就可以进驻开业。
像实验室一样的厨房早已竣工,在宽敞光洁的空间内,一系列特殊的工具和设备井井有条地摆放着,相比之下,那些瓶瓶罐罐的分子辅助剂则要凌乱得多,它们还放在箱子里,被杂乱地堆在角落。
岑曼把电闸打开,而余修远随意拿起了一罐纤维素,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贴在背面的标签。
他们刚进去不久,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男人搬着大箱的货物进来,发现里头有人,他便语气不善地嚷道:“喂,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岑曼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并跟他说明来意。
尽管如此,那男人的态度还是有些许怪异。他过去理了理那堆制剂,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走开。
终于把人请了出去,岑曼才从包里翻出平板和厚厚的资料,准备工作。
这种前卫的烹饪方法,是通过物理特性和化学特性改变了食物原本的面目,创造出不符常规的状态。经过调查,接近三成的食客对分子料理的营养价值和食品安全抱有怀疑,同时也存在不少反对和批判的声音。对于分子料理的制作方法与过程,她虽然没有必要完全掌握,但是某些关键的原理就必须知道,否则就不能对此进行研究和初步的论证。
说到下厨,余修远绝对是外行,不过把制剂和化学设备当成实验的一部分,他又能十分轻松地处理。他在一流理工大学的化学系研究生,求学那时经过待在实验室,整天跟大批试液和试管打交道,眼前这些简单的反应只是小菜一碟。
一整个下午,岑曼滔滔不绝地向他提问。夜幕悄然降临时,余修远还在给她展示液氮罐的使用方法,两人似乎都忘了时间。
在分子料理的制作过程中,经常会使用液氮来制作冰激凌和冰霜意境的菜式。余修远自然不懂得制作冷菜,他以牛奶做原料,只倾入1升的液氮并不停搅拌,不一会儿就让液体凝结成乳白色的小颗粒。他告诉岑曼:“液氮无色、无嗅、无腐蚀性,也不可燃。气化的时候要小心,尽量不用跟人体接触,很容易冻伤的。”
岑曼的指头不断地敲着屏幕,快速地记下液氮的属性。她的工作笔记已经做了好几页,今晚回去加加班,明早应该就能上交出差报表以及比较完备的进修记录。
他们很晚才离开锦霜大厦。夜风凛冽,岑曼那身轻便的衣装变得不太御寒,还没走到停车场,就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她正懊恼着忘了带披肩,余修远的手臂便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被他搂住。
岑曼下意识用手肘撞他,他像是跟她较劲,不仅没松开,还渐渐地手臂收得更紧:“再撞试试看。”
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来,岑曼像忽略也忽略不了。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干脆就打破那表面的和平,免得双方都别扭:“你这样搂搂抱抱算什么,我俩早完了!”
余修远冷笑:“是吗?”
岑曼干脆将手举到他面前:“麻烦你注意一下,我有男朋友的!”
那枚白金戒指依旧安然地环在她指间,余修远只觉得碍眼。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明明怒极了,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甩了他。”
第四章
旧日回忆的山丘
从孩提岁月到豆蔻年华,岑曼的记忆里满满都是余修远的影子。自她上小学以后,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
余修远跟岑曦同龄,他们是邻居,是同学,还是同桌。青春时期的余修远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学生,他上课开小差,放学只顾着打球,连作业都不愿意做,大部分都是照着岑曦的作业本抄的。总之,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固有的贪玩、叛逆等问题,他一个也不缺。
岑曦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像她这样精明的女生,她的作业必然不会给余修远白抄。岑曼念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恰好是初中部的新鲜人,作为姐姐,岑曦便肩负起接送妹妹上学回家的任务。那时候她也贪玩,放了学就跟几个同学跑到溜冰场玩耍,她跟余修远约定,他帮忙把妹妹带回家,她就把作业给他参考。
这交换余修远也不吃亏,他每天放学早早就赶回家换好球衣、带上篮球,跟几个球友到篮球场切磋,把岑曼带回家不过是顺便而已。如果一定要挑个骨头,那就是这丫头的胆子实在是小,为了照顾她,他已经很体贴地降低了车速,然而自行车后座的她还是吓得缩成一团,自行车停在她家门口,她仍然像只小鹌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敢撤手。
岑曦知道他这样欺负自家妹妹,也不说什么,只默默地写了两份作业,结果当然是错得一塌糊涂,还惊动了科任老师。栽了这么一个跟斗,他便不再使坏,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岑曼买跟冰棍,哄哄她开心。
余修远是她的邻家哥哥。从小到大,岑曼被他照顾、被他爱护,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他们做出牵手拥抱这样亲密的动作,旁人亦会觉得稀松平常。
或许正因如此,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谈过一场恋爱,就连双方父母也不曾察觉。
这段感觉结束后,岑曼曾反复思量,她对余修远,究竟是偏执且过了界的兄妹情谊,还是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可惜越想得多,她越是觉得没有结果,像绕进了死胡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至于余修远是怎么想的,岑曼也不太清楚,听见那句轻描淡写的“甩了他”,她突然变得更糊涂了。当时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瞥向身侧的男人,好半晌才挤出三个字给他——神经病!
那晚以后,余修远又消失了。将母亲安置好,他应该继续忙自己的事。反倒是杜婉玉,岑曼几乎每天都会跟她碰面,那感觉像回到过去那般熟悉。
得多余修远的帮忙,岑曼的工作还算开展得顺利。资料和报告交上去,上司没有挑毛病,而同事也称赞她的学习笔记做得完备。唯一不足的是,他们似乎把她当成了专家,碰上问题就捧着大卷大卷的文件来请教她,其实她同样迷惘,看着那不知所云的化学式,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余修远。
周末的时候,岑家两姐妹如期到影楼挑礼服。
各式各样的婚纱迷了岑曼的眼,她慢慢翻看着,这才意识到自家大姐真的要出嫁了。
岑曦选了两套婚纱和一袭晚礼服,试穿满意后,她便兴致勃勃地给岑曼挑相配的礼服。察觉妹妹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她忍不住打趣说:“诶,你怎么不认真点挑,很快就轮到你穿婚纱了。”
岑曼怔了怔,继而否认:“怎么可能!”
岑曦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睛盯着她的右手:“是吗?”
顺着姐姐的视线,岑曼看见了那枚环在中指的白金戒指,她明白过来,解释:“闹着玩的。”
“是你带来闹着玩,还是送给你的人闹着玩呢?”岑曦追问。
岑曼像是记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想到那个给自己戴上戒指的人,她轻轻地弯起唇角:“我跟他都是闹着玩的。”
岑曦执意要探个究竟:“既然是闹着玩,你怎么还戴着?”
看见那枚戒指,父母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如今被大姐问起,岑曼便给了她一模一样的答案:“辟邪。”
岑曼说得不假。其实她早就打算把戒指脱下来,不巧公司有个痴缠的男人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任她怎么婉拒,他也无动于衷,最终还是这么戒指把自己解救了出来。这一招实在有效,她干脆就一直戴着,挡挡那些可怕的烂桃花。
只是,这话落入岑曦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了。余修远跟岑曼那场恋爱,岑曦就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她忍俊不禁:“听说杜阿姨回了老屋暂住,你辟的邪,应该非余修远莫属了。”
岑曼本想否认,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无法否认,那枚戒指确实也误打误撞地误导了余修远。她动了动唇瓣,却说不出话来。
岑曦自然而然地将此看作默认。她正要说话,岑曼便随手抽了一袭礼服,像逃跑一样疾步躲进试衣间。
为了筹备婚礼,最近岑曦经常往家里跑。不用岑曼告诉她,她也知道母亲进院是被夸大病情的,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识破,还尽量避免触碰到这位老人家的逆鳞。
岑曦结婚已成定局,岑家父母就算想反对也不行。钱小薇嘴上不肯服软,但心里还是向着女儿的,没过几天她们就和好如初了。
岑家上下每天都为岑曦的结婚琐事忙得不可开交。家里陆续有亲戚到家里来拜访,大大小小的嫁妆和礼物堆得满屋都是,而喜庆的气息也渐渐蔓延到他们心头。
如今寄来的包裹全是岑曦在网上购买的婚庆用品,傍晚时分,岑曼竟然收到了一份包裹。近来她忙得不行,已经很久没在网上购物。寄件人是一个陌生的英文名,她困惑不已,回到房间才把它拆开。
第五章
旧日回忆的山丘(二)
重重的防护胶纸下,是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岑曼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条项链,天使造型的吊坠,羽翼和霓裳都镶嵌着碎钻。
岑曼更加困惑,将纸箱和首饰盒都仔细地翻了一遍,就是没有寄件人的蛛丝马迹。这么一来,她的注意力又放在那个陌生的英文名字上。
思来想去,岑曼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正坐在飘窗上发呆,突然有强光从半掩窗帘间射进,朝外张望便看见有一台suv缓缓地停靠在邻家家门口。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下了车,盯着那熟悉的背影,岑曼一时间竟忘了收回视线。那男人似乎有所感应,他毫无预兆地抬眼朝,吓得她便立即心虚地闪缩。
看见那轻微晃动的窗帘,在楼下的余修远可以猜想到窗帘后方有人。唇角不自觉扬起,他掏出手机,默默地拨了岑曼的号码。
手机震动的瞬间,岑曼又被吓了一小跳。她刚接通,余修远的声音就从听筒传出:“下来。”
说完,他就干脆地收线,不给岑曼半点拒绝的机会。
岑曼死心不息地“喂”了两声,那头自然不会再有回应。她将手机扔到床上,眼睛扫过放在梳妆台的首饰盒,刚才还解不开的难题似乎有了答案。思索了三两秒,她便带着它出了门。
借着暖黄的街灯,岑曼轻易地觅到了余修远的踪影。他斜斜地倚在车身,衬衣的纽扣解了两颗,衣领微微敞着,却没有不修边幅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倜傥不羁的味道。
听见开门声响时,余修远便抬了头。岑曼走到他跟前,紧接着就把攥在手里的东西塞给他。他下意识接住,随后听见她说:“还给你!”
余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
岑曼绷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
首饰盒的正中央有一行凹陷下去的花体英文,余修远瞧了一下就将它打开,把项链勾起。静默了数秒,他才问岑曼:“宝瑞莱的高级定制,不喜欢?”
这条项链是什么来头,岑曼并不关心,她说:“别再给我送东西,我没什么可以回礼的。”
余修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首饰盒,听出岑曼话间带着按捺着的怒意,他抬手一抛,那个小盒子就精准地落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一声闷响后,这方又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那本应放在保险箱内的奢侈品,瞬间就沦落不值一文的废物。
余修远重新将脸转回去,对上岑曼的目光,他冷冷清清地说:“不是没有,而是你不给而已。”
岑曼反唇相讥:“我何必呢?你又不在乎。”
手背的青筋隐隐地跳了两下,余修远只是垂眸盯着她,那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喉间,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杜婉玉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儿子,她不假思索就喊:“小远!”
闻言,余修远和岑曼都很有默契地敛起了神绪。余修远应了声,而岑曼则礼貌地跟杜婉玉问好。
杜婉玉朝他们走过去,余修远说:“风这么大,您跑出来做什么?”
“鸡汤凉了你也不进门,我就出来看看你。”说着,杜婉玉看向岑曼,“原来是跟曼曼聊天。”
岑曼微微一笑:“我出来倒垃圾,碰到余哥哥就聊几句。”
杜婉玉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还热情地邀请岑曼到家里喝汤。岑曼婉拒的时候,余修远已经漠然转身,沉默地往屋里走去。
跟余修远的谈话有过太多次的不欢而散,岑曼虽然早已习惯,但是心情还是因此被波动。
一连几天,岑曼的状态都不算好,收到叶思语的微信时,她正待在办公室跟自己闹情绪。看见那个怪异的头像在闪动,她突然就来劲了。
岑曼仔细一算,叶思语已经销声匿迹了两个多月,再不出现,她说不定会登寻人启事。
打开微信聊天窗口,叶思语只发来三个字——约饭否,连标点符号也懒得打。
岑曼也回复了三个字:约约约!
她们约在霜江一家小菜馆聚餐。岑曼下了班就赴约,原以为会比叶思语来得早,不料她走进包房时,叶思语已经悠闲地吃着凉拌小菜了。
叶思语丢下筷子,张开双臂就要给她一个*的拥抱:“曼曼!”
虽然叶思语嘴角还沾着辣椒油,但是岑曼也没有嫌弃她,很配合地接受了她的见面礼。拥抱过后,岑曼笑她:“你在圈里待久了,人也变得很浮夸。”
叶思语出生于戏剧世家,继承了父母的艺术细胞,毕业后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演艺之路。她是岑曼的初中同学兼闺蜜,两人有着相差无几的兴趣和爱好,十分投契。工作以后,她们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感情还是铁得很。
“我出淤泥而不染。”叶思语虽然坚决不承认,但很快又说,“不过你说的倒是事实,公众人物就是这样,在镜头面前就得装一装,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死对头,也要嘻嘻哈哈地跟她抱在一起,要是冷淡一点,八卦杂志没准就那这个做文章。当然了,我给你的拥抱绝对是满满的真诚!”
岑曼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叶思语很惬意地倚着餐椅,看上去没什么仪态,跟镜头面前那个明艳优雅的形象大相径庭。她欢喜地告诉岑曼:“巧巧前天顺利杀青啦,快跟我干杯!”
巧巧是叶思语在新电影《二丁目的秘密》中所饰演的角色,这是叶思语第一次担演高投资大片的女二号,还跟影帝蒋靖风合作。拍摄这半年间,她每天都倍感压力,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差点就要患抑郁症了。顺利杀青后,她才开始放松下来,刚调整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约岑曼见面。
岑曼爽快地举起了高脚杯:“我是你的忠实粉丝,首映票要留两张给我!”
叶思语笑得贼贼的,她说:“不用我给你留,剧组肯定会邀请你的,毕竟你也是我们的一份子呀。”
岑曼用手撑住额头:“别提了。”
《二丁目的秘密》剧组曾在霜江影视城拍摄了将近两个月。在此期间,叶思语恰好卡在瓶颈,情绪十分低落。有个晚上,她大半夜拨通了岑曼的手机,诉苦的同时还失控地苦哭,岑曼便抽空过去探班。
岑曼去探班那天,叶思语的状态欠佳、频频ng,到了她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她还在片场走不开。岑曼也猜到她正忙着,因而没有打扰她,只是耐心地等待。
不巧的是,在同一天,《二丁目的秘密》的女一号张嘉绮也有影迷来探班。十来个小女生挤在片场门口,张嘉绮施施然出现时,她们就喊着偶像的名字,兴奋地上前。
对于这个火速蹿红的女演员,岑曼并不熟悉。她手里提着叶思语爱吃的玉米蛋花羹,为了不被磕碰,于是就站到角落。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个热心的粉丝竟然以为她害羞,二话不说就把她重新拉过去。
不知道是玉米蛋花羹的香味太诱人,还是张嘉绮有意摆出亲民的样子,她一边给粉丝签名,一边问是不是有谁给她带了好吃的。她的助理在旁附和,说她连续拍了几场戏,肯定饿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岑曼身上,就连张嘉绮也不例外。岑曼不为所动,她只歉意地笑了笑,懒得解释。
叶思语出现时,这气氛已经有点尴尬。在剧组里,演员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而张、叶两人更是较劲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叶思语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她无视张嘉绮,直接过去带走岑曼。
那群粉丝里头,有几个也很喜欢叶思语,她的出现再次引起骚动。她们挤向叶思语,在旁的岑曼跟着遭殃。有人狠狠地推了岑曼一把,眼看她要失衡摔倒,叶思语连忙搀扶她。
混乱间,张嘉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岑曼身侧,岑曼顾不上手里的玉米蛋花羹,滚烫的汤羹便倾倒在张嘉绮身上。
大家都傻了眼,张嘉绮穿的是短裙,□□在外的皮肤立即红肿起来。她哇哇大叫,而她的助理好像嫌事情不够轰动,居然拨了120求助。
好事的粉丝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发布在微博,主流舆论对张嘉绮表示同情,却对叶思语进行指责与谩骂。就这么一点脏水,叶思语并不在意,让她感到棘手的是,张嘉绮居然以烫伤为由,拒演一场很重要的激情戏。
在导演面前,张嘉绮几乎是声泪俱下,哭诉那丑陋的烫伤印记是如何打击她的自信心、让她承受了那么沉重的心理压力。导演气得嘴角抽搐,但又无法向她发火,因而就找叶思语开刀。
那天整个片场的人都听见导演骂人的声音,对于被迁怒的叶思语,大家只能表示同情,却没有谁敢帮她说话。最终是蒋靖风开了口,他提议轻调剧本,再找替身。
大牌说话向来很有分量,导演虽然敛住火气,但脸色还是不太好,毕竟替身不是想找就能找到合适的。他把问题说出来,而蒋靖风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随即抬手指向岑曼,云淡风轻地说了四个字——她很适合。
当时岑曼还在片场陪着叶思语,突然被点名,她不由得意外。平日常被叶思语熏陶,她对表演并不是一窍不通,念大学的时候,她还跟着叶思语在剧组里跑过龙套。只是,这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加上这场戏的尺度颇大,她不禁犹豫。
导演和两个副导演交换了一下意见,谁也没提出反对的声音,毕竟岑曼跟张嘉绮不仅身材相近,就连那张脸也有些许相似。叶思语不好当面拒绝,于是偷偷给岑曼使了个眼色。岑曼读懂了她的意思,但瞥见张嘉绮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她一咬牙就答应下来。
岑曼替张嘉绮演了那一场激情戏,她怎么也没想到,剧组会用这段片花造势宣传,还炒得火红火热,惹来关注无数。虽然是顶着别人的名字,但岑曼还是很不习惯被网友评头论足,甚至成为别人臆想的对象。
想到这里,岑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紫的,而叶思语却笑着说:“你知道吗?你是我们剧组的大功臣,也是我们心目中的女神,别说首映会,说不定杀青宴也会邀请你的。”
岑曼低叹一声:“现在我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被挖出来,不然我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第六章
旧日回忆的山丘(三)
岑曼略带忧虑,叶思语还是笑嘻嘻的:“谁有那个本事弄死你?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粉丝团肯定会倾巢而出、拼了命保护你的!”
“拜托,远水救不了近火!”岑曼掀起眼皮瞥了闺蜜一下,“况且,他们的女神是张嘉绮,不是我。”
叶思语立即拍着胸口说:“你为了我才挺身而出的,谁敢动你,我肯定第一个挡在前面!”
岑曼被她那一副女侠的模样逗笑:“知道你厉害了。”
叶思语又说:“话说回来,被张嘉绮捡了个大便宜,我真的很不爽。这些赞美明明是你的,怎么可以被她白占!”
岑曼耸了耸肩:“说实话,我特感谢她帮我扛了。”
那段片花收获不少宅男粉丝和别有深意的赞美,同时也响起了很多批判的声音,甚至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某些网友和营销号,一边疯狂地传播视频,一边又以激烈的言辞进行诋毁与人生攻击。作为替身演员,虽有剧组和张嘉绮承受这些掌声和辱骂,但岑曼还是些许介怀。
叶思语却不同意她的说法:“曼曼,你还真的很天真!张嘉绮走的是清纯路线,那一场激情戏她本来就很抵触,可是又拒绝不了,所以才硬着头皮上的。那天她肯定是故意撞过来的,这样一来,她不仅有借口不拍,还能让我摊上麻烦!这女人啊,心肠不好!”
同一部电影的女演员难免会被比较,就算观众不加以评价,剧组的工作人物也会议论,她们之间有矛盾,实属正常。几次到片场,岑曼都明显地感受到张嘉绮对叶思语的敌意,她本来没有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直到张嘉绮明里暗里地找叶思语的麻烦,她便开始反感。
听了叶思语的分析,岑曼觉得挺有道理的。如果当时没有找到替身演员演这一场戏,那么叶思语往后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想到这里,她敛起了笑意,问:“现在她没有欺压你吧?”
“她?”叶思语像听了一个无稽的笑话,“我是女神的闺蜜,你敢对我不客气吗?更重要的是,像张嘉绮这种人,我只用三成的演技就可以将她辗压成渣渣,在剧组里,有后台有靠山又怎样,最后还是用实力说话的。她那演技,别说蒋靖风,就连我也很嫌弃好吗!”
岑曼很喜欢听八卦,她追问:“张嘉绮的后台很硬?”
叶思语回答:“她好像勾搭了什么人物,而且倾城娱乐的太子爷很看重的人物,我也是听小道消息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呢,倾城娱乐是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张嘉绮能够演女一号,肯定是公司用钱砸出来的。以她那名气,怎么可能演女一号,而且是跟蒋靖风搭档的女一号!”
岑曼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心有困惑:“捧一个没演技的演员,砸下去的钱不都打水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