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心本对这种怪法子很不以为然,而且她一直觉得病从口入,觉得这样很有点不洁。但这会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是尴尬却又有点莫明的躁热。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吮他小小的伤口,眼睛却在滴里骨噜的乱转,完全不敢定在任何一个地方。似是一停,人就要发软。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退出手来,她一时不防,竟似不舍般的头往前探了一下。让她更是尴尬至极,他唇角微微噙笑,将她向自己的怀里送去:“你瞧,连药都省了不是?”说着,又伸手去撤她的钗,让她满头长发,有如流瀑。
她地鼻尖顶着他地胸口。感觉长发滑坠。心下微紧。但好在他接下来没有别地动作。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最近过得太闲太闲。过于闲闷。反倒记不住日子。竟不知是哪月哪日了!
“贵妃久不动针凿。也不知这鞋做出来是什么样子。”云曦突然开口。让她微是一颤。脸越发烫了起来。更是不敢抬头看他了。一时间想起这段时间。若非是他维护有嘉。她何能行进到今天!一想到这里。更有些讪讪起来:“臣妾手艺粗陋。其实皇上也…”
他看着她涨地紫红地脸。松开揽着她地手。一个侧身坐在她方才坐地椅子上:“做地不好。朕可是不要地。”
绯心忙点点头。刚要跪下给他量量尺寸。便听得外头一阵悉索。接着听到汪成海在外头轻嗽。绯心微是怔。便见云曦蹙着眉头。微扬了声音:“你又怎么了?”。他地声音刚落。汪成海便跪着蹭着进来。磕头一脸苦相:“皇上。奴才实是不敢扰了皇上。只是…”
绯心瞧他那样儿。一时有些好笑。估计是皇上让他候在外头。偏是有事。他没办法就弄出点动静来惹人注意。
“什么事?赶紧说。”云曦一脸不耐烦。
汪成海又磕了两个头,向后指着:“左大人现在还在下头跪着闹,直说见不着皇上死都不起来。”
“让他死去!”云曦哼了一声,“没见过他这样的。”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一声低叫“皇…”刚至一半,便又是一阵急急的脚步,连着听到“劈里啪拉”像是砸什么的声音。这些都是压得闷闷的,也没人开口,但绯心一听就慌了神了,怕是左含青要闯上来。
云曦一下站起身来,把绯心往边上一带。自己撩了袍襟往外走,他几步出去,外头是一个特别阔展的舱厅。对面没有设任何房间,直接是舱壁。左含青已经让庞信的手下早摁翻在厅外,估计摁的时候下手不轻,脸上都破了相。因着庞信等人觉得他是个武夫,所以手底下没留半点情面。见云曦出来,众人皆跪了下去,口呼万岁。
“左含青,你活腻了?”云曦声音虽厉,但面上倒没怎么动气,“官都做到这么大,半点规矩不懂。你是不是还想往西北守大门去?”
“皇上!”左含青都快哭了,半边腮帮子上一个大鞋印子。他是京畿营右将,但隶属大内的行务属哪里管他这个,当时肯定照脸就踹,“皇上别整微臣了,微臣再不敢管那些个闲事杂事了,求皇上开恩呐!”
绯心在屋里乱转,绣灵几个都没影了,也不知道哪去了。她怕一会摁不住那姓左的再伤着皇上,又不敢出去。听说那左含青力大无穷,当初打仗就个是狠角色。但突然听到他扯着脖子像是哭呢,一时呆了。也好奇起来,不知皇上又整他什么了?
左含青这边一哭,更显得脸肿的狠了,边上一堆人都快憋不住笑。汪成海的拂尘都是乱抖,云曦给汪成海一个眼色,汪成海明白,贵妃边上没人,让他过去伺候一下。云曦一脸淡淡,一直走到左含青面前:“朕宴赐群臣,偏是赏了你。你不谢恩受赏,反倒因这事跟朕哭哭啼啼,折腾了两天,凭叫人瞧了笑话!”
“皇上!”左含青更是哭的凶了,挣扎着想空出手来抱皇上的大腿,“皇上就饶了微臣吧,微臣再是不敢了。皇上您是知道的,微臣的老婆凶悍,若是知道了,定要把微臣打死!”
绯心在里面离的远,也听不真切,一直就听着什么打死打死之类的。也不敢凑近些,突然见汪成海拐进来向着她这边趋近,忙着开口问:“公公可见那几个奴才跑哪去了?怎么的一个都不见了影?”
“娘娘别恼,刚才奴才有点急事,一时也拉不着人,便斗胆请福公公去帮个忙。灵掌宫许是派事去了!”汪成海不慌不忙的跪着回话,“奴才没来及跟娘娘回,还请娘娘赐罚!”
“起吧。”绯心听了也说不得什么,顿了一下接着问,“外头怎么了,怎么都上来闹了?”
汪成海一听乐了,哈着腰凑过来,在绯心耳边说:“皇上前儿宴上,把境远那几个舞姬赏给左大人了。还着人给左大人写南行十三调,为这事,左大人哭了两天了!”
“啊?”绯心一听有些怔。
“娘娘您在宫里不晓得,左大人家里的老婆是个泼妇,一点子小事都能把他打得满头包。”汪成海乐得口眼歪斜,“前阵子因为华美人的事,他一个武官跑来搅事。皇上这是以其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让一个武行天下,力大无穷的武将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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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水印很辛苦,熬得眼睛痛。其实国内中午的时间正好是她子夜时分,抱抱水妞,要好好休息。长假结束,很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更新的时间还是会放在中午左右,有时会稍晚些,谢谢!
正文 第003章 一语道破君谋计
绯心瞧汪成海眯着眼,估计要不是在她身边,早笑的颠三倒四了。绯心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绯心看来,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左大人的女人就算是个三头六臂,也该是个读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至少该懂得何为礼德。怎么能如此放肆,悍名远播,连皇宫大内都知道。这个左大人也是,身为朝中二品大员,怎么能家务事一塌糊涂?畏妻如虎至此,如今都不管不顾冲上来抱皇上大腿,哭哭啼啼,颜面无存。若是换了绯心,早转头跳河算了!
“这左大人实是不像样,这都调进京里好几年了。还是这么一根肠子通到底,皇上若不这样治他一回,怕是他让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汪成海小声喃喃的,他见绯心没半点笑意,便知道她对这事的兴趣就到此为止,所以嘟囔了几句算是收尾。
绯心听了心下一动,本来她也觉得皇上有些过份,便是恼他当初掺乎皇上的家务事。但总归拿着臣工戏耍实不是明君之举,突然汪成海这么一说,一时间眉头微展,有点明了起来。
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去,到后头绯心也没什么心思再听。一会的工夫,见云曦又拐了进来,绯心忙着起身服侍,汪成海也忙着去打发人奉茶。说起来,刚才皇上进来半天,竟是连杯茶都没喝。
云曦到她身侧的时候,突然轻语了一声:“没吓着吧?”
绯心摇头,一时间云曦觉得脚底下微微起晃,估计是这会子又起了风。这主舱寝阁,一侧向水。本该主舱团团围在中央,不设近水之侧。但云曦实是嫌憋闷,便指选的这里。所以外侧全是随行的护航船,密密的一大排,甲板这边一侧也是重重防护。
太后与他这里只有一舱之隔,但因为这一层基本上就隔出两三处住人的地方,所以每一个舱都非常之大。
云曦拉住她的手:“这会晃起来了,别弄针线了,过来陪朕。”说着,便扯着她过了通廊,往外走去。刚才所在的地方其实是设成一个厅的样子,两边设通道,外对一个大厅。两边设九转环梯,可通上下。绯心被他扯得有些跌撞,一头长发飞扬起来,腕上带的镯子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她一见自己实在是不雅,刚因为他撤了她固定发髻的钗,所以长发披散,但两侧的贴花还在,她一向谨记妇容之德,妆饰不齐不见兄父夫君。如今这般大刺刺的往外跑,让绯心忍不就开始往后缩。
“皇上,臣妾言语乏味,也不知消遣。实在不能解慰圣心,不如…”她口里说着,人已经让他给揪拽了出去。
“你既然知道,怎的不知悔改?”他一脸戏谑,照样大步走。这层有行务属的侍卫,依锦泰例,便是侍卫太医这样常出入内廷的男子,情况需要见嫔妃的时候,也要内有旁人,更要隔帘避忌。所以每至夜晚时分,便是侍卫列行防查的时候,嫔妃一概不能随便游荡宫中。而一些年轻的太医,都不能往后宫断症。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绯心这几天根本连这间舱都没出过。如今听云曦这般说。她根本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脸有些抽搐。颤着声音说:“求皇上不要再拿臣妾打趣了。”外头碰着几个奴才。皆是原地跪倒俯身。还有几个侍卫。都是原地转身面壁而跪。
云曦瞅着她。忽然扬眉一笑:“就你跟出来了。不打趣你。让朕打趣哪个?”
绯心简直是无奈。他以前有时也张狂随性。但也不像现在这样时时都让她难应付。她实在是不愿意跟他在这里撕扯。一见挣不脱。索性追了两步。贴在他臂膀后头。勉强压着低语:“那皇上要去哪里?臣妾跟着便是。”
云曦微是眯眼。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在这方面看来。绯心绝对算地上。除非就他们俩。她有时实在逼地受不了。跟他扯巴扯巴。但要是当着旁人。为了顾脸面。那么打落门牙活血吞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意思了!她知道当下唯有配合一条路。只有如此。才能少引人注意。没那么“难看”。所以马上小鸟依人。低眉顺眼。
但云曦是什么人?他哪里就能便宜她?安心就是要挑战她最大极限。不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他就不痛快。她这边一凑。他马上就势伸手勾揽住她。声音拐着八道弯地肉麻:“朕知道这几日委曲了你。一会子庆风班地开锣。朕带你去瞧!”
这庆风班可是红遍大江南北地大戏班子。前年太后千秋。还进过大内表演了三天。皇家也养戏班子。但看久了都腻。有时也从民间召来瞧新鲜。当时后宫这帮终日拘着地女人可算大大沾了一把太后地光。戏班子得了赏赐走了之后还足足议论了半个多月。直道班里地名角陈梦楼地扮相是多么地风流俊俏。打此之后。庆风一下名动京师。连收了四五个班子。本子新。盘子靓。戏服都是极好地。想不到这回竟然又听召过来了!
绯心一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不愿意听那些个编排古人打趣的,更不愿意听那些个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那会太后兴致高,她勉强陪着,基本上是坐在那里睁眼睡觉。文戏她不爱,武戏她更烦,锣一响就闹得她心里乱跳不安生。
其实她也知道,这虽然是船,但基本是一个缩小的宫廷,什么都有。戏班子歌舞班子杂耍班子定是一路少不了!只要她想出去,打发执路的太监轰一起,准保一路畅行无阻。但她就是没那个兴致,结果搞得自己更是沉闷的很。
但皇上兴致勃勃,现在都勾肩搭背了。搞得绯心实在没法子,只得顺着他的话说:“皇上,也不知他们今年排什么新本子?”
“自是新的,这一出你准保没听过。”云曦笑眯眯的说,“唱的就是本朝本年本月的新鲜事儿!南行十三调啊!”
绯心一听,险没窜起来。皇上要是嫌那左含青不省事,刚才也算整治了。再编出戏词来打趣,凭着这班子无人不知的名气,怕是那左含青真得一死了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沿着梯往下走。汪成海刚才见皇上拉着贵妃出去,已经忙着在前头轰人。绣灵也打发小福子远远的跟在后头,绯心越想越不是味儿。又让他勒得七扭八歪,忍不住到了拐廊阴避的地方,一扯他的袖子低声说:“皇上,罢了吧?”她知道皇上这样做,绝对不止是因为他上回掺乎华美人的事。
云曦垂眼瞧她,也放低了声音:“罢什么?”
“皇上,他一个莽夫,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便是有什么,也需得慢慢教不是?”绯心轻声说着,“好歹左大人也算是有功的,皇上便赏他个恩典。”绯心本来不愿意管这些个事,但她自己是个好面子的,便以己度人,总觉得这个搁谁也受不了。
“他都三十八了,再慢慢教,怕是到死也教不会。”云曦看着她,话里有话的说,“有些人就是欠治,你不把他往死里逼,他这辈子都明白不过来!”
绯心听得小心肝一抖一抖的,他也说过她欠治!马上更对左含青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假。
云曦瞧见她似有所悟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别再替他说话了啊,不然我连你一起治!”
绯心在心里苦笑,他不正在治吗?他同时治两个都有副余。
她吸了一口气,喃喃说:“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苦心,左含青身负京畿重职,却任由属下唆摆不能挟制。为人太过性直,言语无忌惹人妒恨。难分主次有勇无谋,皇上提拔他,是因他有一颗忠心甘为刀斧。但入京数年却难避其垢,在职无功却树敌不少。这次皇上不把他**来,怕是他自身难保…”
云曦眼瞳一凝,忽然一挟她往角落里一塞,整个人压成一个阴影。低垂着头说:“乐正绯心,你知道对着朕说这番话有多危险?”
正文 第004章 倾言之下情暗生
绯心腿有点发软,根本不敢对他的眼。没错,他是一个思虑周详,步套连环的人。太过了解帝王的心思,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她的高谈阔论,不能体现她的智谋,只能败露出她的居心叵测。她处在深宫,如何了解这般清楚。除了她了解皇上的心思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对朝廷的关心程度,远远超出她的身份!她在对着他下险棋,他怎么会不明白?
“皇上可以废了他,从此以后他也只能乖乖当个刀斧,再无其他用处。从此以后性命无虞,但雄心难继。左大人的事迹让人当戏传笑天下,从此只是一个狎臣。他是个武将,皇上这样怎么能算是保他?”绯心继续说着,于人论己。她是在说自己!
她不是在为了左含青拼命,左含青又跟她有什么瓜葛。她在说自己,在为自己下这步险棋。她已经把她的底全交了,她是在关心朝廷,关注每一个重臣。她想拉关系,相为自己谋利益。但这些,都是以对他忠诚为前提。她并没有野心勃勃,不是没有,而是生不逢时。若她碰上一个昏君,只知玩乐不问天下的昏君,或者她会更贪婪。是他止住了她的贪心,激增了她的忠诚。处在盛世明君之下,她不能够也不需要更贪婪。
云曦看着她,眼底是一团漆黑。难得她也如此坦白,虽是借着左含青说的,但他已经完全了解。她是告诉他,她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她会永远站在他这边,为他驱除后宫所有潜藏的危机。她不能也不会再掩藏自己的目的,她也最大限度的将自己剖开来展示给他。她会将所有声名,性命以及一切都押在他的身上。但是,有些东西她是学不会的,就算是勉强顺从了,也达不到他要求的效果。而顺从之下的负面效果也会随之而来,她就无法专注的筹谋,不能尽展其才。这个人也就等于废掉了!她有七窍灵珑心,而有一样,她真的没有!
绯心被他挤着,无法跪下去,她的眼里起了薄雾。这是他们谈话之中,她说的最多的一次。她有种尽吐的痛快,但身体也在颤抖:“皇上肯指臣妾同往,臣妾感激涕零。皇上对臣妾的信任,让臣妾粉身碎骨亦难回报。所以,臣妾不愿意再隐瞒皇上半分。臣妾自幼所拘,性格孤僻,实是一个乏味至极之人。不但不能宽慰圣心,还总是惹得皇上不快。为此臣妾实是惶恐万分!”
他越听眼越冷,这一带早没半个人影。上下楼梯空空荡荡,除了绯心的轻语微扬,像是在小风在荒原上刮来刮去。
她突然落了泪:“臣妾后来细想过,或者臣妾真不是这块料。也只配在宫里替皇上管些个杂事,许是能为皇上分些忧愁。有时臣妾瞧见别的姐妹与皇上相处和睦也十分羡慕,但臣妾偏又学的不伦不类,不但自家丢脸,还惹得皇上不高兴…”眼泪一落就止不住,千愁万绪皆涌上心头。所谓不吐不快,话匣子一开难止,畅所欲言,平时不该说的,不能说的,不想说的,如今都尽诉,涓涓如流,细细如歌。
云曦看着她,眸子依旧是深沉的黑,但唇角却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亏得他这次耐性奇佳,没有打断她。主要是她难得坦白一次,让他虽痛犹快。她一说难止,他一闻难休。个中跌荡起伏,只有他自己明了。也正是因此,他总算听到了最想听的话!谁能让他如此?一时寒彻入骨,一时又沸热煎心!
“你羡慕哪个?”他突然问,以前都是他劈里啪拉的将她一阵训,她只有闷头听的份。这回是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他半晌都没打断她。
“都羡慕。”她脱口而出,突然一噤,忍不住抬头,眼泪汪汪的也看不清楚。一时噎住了想回还,却又没词了。
“你跟左含青一个德性!”他伸手戳她的头,“你有那工夫羡慕,自家不知道上点心思?你见天脑子里想什么呢?你别以为你替他求了情,朕就能赦了你,你做梦!”
她让他戳地头昏脑涨。又有点犯迷。一时表情很是怪异。一脸地泪还没干。眼里头已经开始缩闪缩闪。膝盖打弯又想蹭着跪下上纲上线。云曦对此早有防备。腿一弯把她挤住。手指把她地头戳得七摇八晃。她眼花缭乱。实在耐不住低声呼着:“皇上。臣妾以后不敢了。臣妾以后再不敢妄议朝臣。臣妾…哎哟…臣妾再也不敢知情不报。自作主张…哎哟…”本来她不说话是不会哎呀呀地呼。就是因为开口止不住。让她地话格外地可笑。
云曦忽然停了手。勾过她地头。低头对她说:“绯心。朕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他凑地极近。让她能感觉到他微灼地呼吸。这是他头一回叫她“绯心”。以前好像也听到过。但总是在她似梦非梦地时候。以至于这两个字一出来。让她地心开始跳地急起来。
“朕不管你布地线多长。手伸地多远。但你记住。有些时候。朕也未必保得了你。”他地声音极是轻。像是呓语。他从不跟人说这样地话。从来不。这是他地最大信任。视对方为同体一般。帝王不能有这样地信任。特别是对着一个心思精密地人。但是他。不能不说。
她睁大眼。心跳得更狂。低声应:“臣妾记住了。”
他吁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复勾过她:“随朕去听戏。”
绯心愣了。看了一眼他地表情。没敢再言语。他垂头看她:“去听洞仙传。新本子。”
洞仙传?绯心不由的又瞄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可惜左含青不晓得她帮他这个忙,不然他可真谓是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瞅着她:“你不知道?是说普贤菩萨如何渡化一个冥顽不灵,食腐不化,死性难改又愚钝不堪的人。”
绯心老觉得他话里有话,一时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昧着良心说:“如此这故事还有点意思。”
云曦看她一脸僵化又带着讪讪的笑,两眼都有点肿,笑笑:“当然有意思了。没意思的话便是菩萨也不愿意啊!”
绯心陪着干笑了两声,便陪着他转到下一层。这层分成主要三大部分,最左侧的隔成两个大舱阁,一侧是宴厅,一侧就是戏台,台子是建船的时候就有,但还有一些组件可以拆装,为不同需要而准备,这部份很高,直接通了二层。中间为接见来臣而用,最右侧的这边就是皇上处理常务,以及单独会见臣工的地方。有好几间,分别隔成更衣沐浴,休息,书阁等等。其实在宴厅,以及中间部份。也有专门隔出来的休息间,为皇上提供最大的方便。
而一些臣工都是住在最下面一层,距底舱只有一舱之隔。没有皇上的召唤,是不会随便往上跑的,象左含青那种混不吝的毕竟是极少数。这艘龙御大船后还有几艘皇家大船,本来是太后和贵妃等女眷该随行在后。但因为这次随行的就太后和贵妃两人,为了方便照顾,索性云曦就直接全安排上来了,将后面本该是太后和贵妃乘的船当货船使。再后头的,就是随行官员所乘的船,依等阶分列。能上这艘龙御大船的,不见得是品阶高,基本上都是在职位上需要不时待命,或者是要帮助皇上处理一些事情的。
因着出了舱,绯心才知道皇上这几日还真是没闲着,虽然不用坐朝,但每天事也不少。除了抽一些地方官过来见驾之外。督行的每天会向他汇报前途路况以及当日的行程。这样一来,他上去就很不方便。上上下下的动静太大,毕竟不是陆地,有时风急就会晃些。有时水浅或者河道拥紧,还要征民夫来引。民夫都是事先准备好,在一些可能发生事件的河段已经提前准备。但他又不愿意劳民生怨,所以督的格外仔细。那几个舞姬,他也用来整人了。今天之所以上来,估计是左含青烦得他不行。
正文 第005章 江都水城有盛名
六月二十六日,皇上抵达江都。由于沿途比较顺利,所以比预期行程快了几日。淮东总督,两河监查,巡令以及江都府台等大大小小官员,一早便立于江都官漕大港之外接驾。
江都城始建于前朝凤仪年间。位于京江运河及淮水分支交叉口东侧,城东四十里有锦泰四大名湖的清阳湖,城中多河道,城外环淮水,是极有名的水上之城,有水上明珠的美誉。
江都物产丰富,其地所产的珍珠米一直为皇家供米,至于蟠桃,龙眼,荸荠,石榴,甜梅子,皆富有盛名。江都漕运四通八达,淮东淮南以至全国各地的丰富物产在此集聚。而江都的造船,纺织,烧陶之艺也极为发达,织造技术仅次星平州,烧陶艺仅次洛宁。都属全国一流水准。
此时整座官漕大港已经全部封闭,腾出船道以供皇家大船停靠。港口全部清空,行务属先锋营已经提前进驻,保护皇上安全。地方官员皆整装肃目,跪在港外两边接驾。
酉时,皇家大轮在引导船的牵引下,缓缓进入,停于港央,架起长长接板,与架接船相连直至港岸。红毯铺板,仪仗起乐。云曦着九龙盘翔服,乘紫盖腾龙御辇,在众人簇拥之中缓缓而出。
江都逢夏多雨,进入六月之后,十天里竟有大半是阴雨天气。加上江都地势又低,夏天常是半城在水。所以有民谣唱:六月莫要晒被褥,七月蓑衣难离身。珠女有子丧淮水,一至莲开天也哭。
相传江都有个叫珠女的女子,她的儿子淹死在清阳湖。每年她在湖畔祭奠爱子的时候都悲伤哭泣,引得上天与她一起流泪。后来这女子化成山峰,也就是清阳湖极有名的悲女峰。每当夏莲开放的时候,江都常常阴雨连绵,而悲女峰一带波声凄哀,有如女子啼哭。当然这传说并不足信,不过这悲女峰却大大有名,而江都夏雨也因此成为一景。
不过传说虽美,这夏天的江都却不是那么好过。极是潮闷,逢到此时衣服穿在身上都是半潮的,汗憋着出不来。云曦一出来就觉得热浪滚滚,更别提外头那帮迎驾的官员了。但定在此时来也是有必要的,正逢江都雨浓时节,也可看到引流建渠的成果。
仪仗出了大港,官员夹道跪迎。云曦略示了一下,大队人马便向江都城的福荫园而去。福荫园位于江都城东,也是前朝时期所建的,其原型本是一座王府,后成为一座皇家园林,开始名为翠芳园。
本朝武宗年间,武宗沉迷声色,喜欢游山玩水,曾三下江都,而这座翠芳园也经过几次扩建。一度曾占地二百多顷,雕梁画栋奢华无比,更有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无数。至昌隆朝,先帝拆除了部份建筑,不再蓄养珍兽,后来又将此园赏给阮启荣,也就是太后阮星华的祖父。阮启荣两朝为官,更为先帝征讨夜滦国,曾七战七胜名动天下。先帝大悦,将翠芳园更名为福荫园,赏给了阮启荣,那时也正是阮家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
时值今日,因皇帝幸南。淮南富户于淮安以南建圣德园,淮河两岸的地理环境已经不允许再建大型园林,加上阮家如今江河日落,为保最后周全,便主动将福荫园重新修缮,以接待皇帝而用。
如今这里虽不复曾经奢华之景。也但依旧层峰叠翠。美不胜收。南方园林。工于精巧。不若北方建筑恢宏对称之风。而是讲究错列。北方干躁。每有建筑必设角楼。角楼其意对于龙王水位。对陈而列。取五行之水。是有向水御火之意。
但南方多水。所以楼阁设垂水线。飞檐而取高尖。楼多尖窄而不括横。也是因环境因素而成。每至庭院。不取严格几进几出地规矩。而是小石亭台。错列山石。沟溪流瀑。漫引道间。也是因南方地势低洼。走正方大院有储水之象。在南方不宜。多是巧妙小园。串以桥廊。地引水道。多设渠沟。园中桥梁多达上百。形态各异。姿态万千。
至翠芳园后。皇上更衣小憩。然后正式接见地方官员并阮家宗族。于翠芳园妙庭台赐宴。随行官员及地方官一并参加。
而绯心则是陪侍太后往内苑而去。过两日太后会亲见阮氏宗亲。估计皇上还会有大宴。今天刚至。一路劳顿人困马乏。太后也疲态尽显。所以绯心陪着太后入了内苑。亲自安顿一番。这才往自己所住地院落而去。
这里道径错杂难辨东西。园中多石多池。与京城地园子大不相同。绯心此番所住地地方离太后并不远。也是个独院。隔了一处假山石林。院子名碧红幽径阁。隐在一大片地湘妃竹林里。后头还有一个莲池。密密地全是绿叶红莲。
绣灵在宫里年头长了。对这种潮暑天气极不习惯。上了岸不久就憋闷气短。面色潮红时有呕意。吃了一剂清心凉金散。还是脚底下打浮晃。绯心瞧她那样子。八成是水土不服加上又中了暑。便不再让她跟着。早早让人打发她去睡下。小福子虽然一向负责给绯心跑探消息。但毕竟在大内呆地久了。身边地事虽不及绣灵细致。也算是妥当。他扶了辇跟着绯心回到院子。亲自检查了各项物什。待绯心更衣沐浴过后。又亲自去督了膳食。绯心虽然一路也累地很。但却没半点困意。她满脑子都是淮安地情景。越近越是亢奋起来。
一会上了宵夜,绯心随便用了些银耳燕窝,便让小福子陪着四处逛逛。绯心虽是长在南方,但江都也是头一次来。上京那会子倒是路过了,但从水路也没在这边上岸。不过绯心根本志不在山水,她也没有那份放眼江湖的情怀。说她世俗功利也好,说她看不开也罢。人生在世,都是各有各的目标和意义。而她的意义,就在宫闱之中。
绯心穿了一件纯白布金线的拢袖小褂,下衬一条松松的白裙。质地是冰蚕丝织绢,薄而不透,轻软细滑。她让小福子陪着,沿着竹径在院里闲逛,这里小楼周围有奇石,两边都是花架子,此时缀满白色的花苞,暗香浮动,全是昙花!
北方昙花只能养在温室做盆栽,南方潮湿的地方可以地栽,但像这般弄两排花架,轰轰烈烈簇拥着的绯心也是头一回见到。想来花开一霎,必如飞雪连片,香浮满园。枝茎碧绿,花苞饱胀,估计再有一时半刻,便会逐渐开绽。
她立在花架边上,后头的围墙上也爬满了绿萝,巴掌大的叶片浓展着,楼上墙边灯火一映,都泛着光影。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绯心不知为什么想起这句来,看着花苞轻语。
小福子在边上忙着用拂尘给她轰小虫子,这里花草繁密,雨后小虫见了光全出来了,闻香就扑。小福子怕自家主子皮娇肉嫩禁不住,忙得一头大汗。一时听绯心开口有些发怔,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传奇故事,只道是古人编排出来打趣的,如今却这般有兴致起来!
正文 第006章 昙花怒放为知音
绯心眯眼看着小福子,一时抿嘴笑笑:“本宫是前几日瞧戏,正好唱的是韦陀拜佛祖为师而后诛魔的故事,一时间想起来罢了。”
小福子哈着腰,也笑。这路上,贵妃让皇上拉着没少瞧戏,这回南巡大船队,除了皇上所住的大船上设有戏台外。后头还跟着一条大画舫,里头有个三层高的大戏楼。前几天皇上高兴,架板登过去看了一出。正好就是唱的韦陀,加上庆风班的好角儿,着实让他们也跟着大开眼界了一回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身后不远有人说:“看来贵妃有进宜了,也晓得昙花待韦陀了!”这声音一出,绯心和小福子惧是一惊,绯心刚转过身,还不待下跪,云曦已经踱了过来。两侧有两个打灯的太监,汪成海依旧在边上跟着。
云曦穿着常服,没束冠。轻袍软带,随步而舞。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声音也微起飘,像是半醉般。绯心微瞄了一眼,见他双眼灿若星火,哪有半分醉意,一时心里一悸,低头便拜:“臣妾见过皇上。”
他四下瞧瞧说:“你这里比朕那好多了。前头有竹,后头有花池,两边还有花架子。不象朕那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朕这几天就住在这了!”他说着,抬脚就进。
绯心愣了一下,忽然见汪成海回身一扫拂尘,后头已经涌进来一大堆奴才,搬搬抬抬的全是东西,呼拉拉的从小洞门两侧的配道里鱼贯而入。绯心瞅着两边的人,有些傻眼。
皇上住在隆安阁,虽然绯心没进去过,但之前没到的时候见过图。那里面有一处瀑帘子,有山水花木有七折桥。明显从景致和位置都胜过这里。而且是双重院,还有配阁,两边还有楼。如今他又开始睁眼说瞎话,连东西都抬过来,摆明了是在这里的几日生要挤过来。
绯心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低了头跟进去,小福子打发人去倒茶。云曦踱进楼里去,一层是个打了十六根柱的架堂,没有门,全围的纱。外沿设台,中间都铺的是碧蓝的丝毯。堂里也设了花雕的屏挡,设三层高的釉彩铜香炉,还有一张贵妃椅,铺着软席。两侧有旋梯,上去才是绯心的住处。汪成海让陈怀德指挥着奴才,没往里头进,而是从外侧阶梯上去放东西。云曦往椅子上一歪,接过绯心递来的茶,随便饮了一口说:“明天朕要微服出去,你随朕去。”
绯心这些天已经让他给提溜惯了,况且皇上南巡,要微服四处看看是肯定的。所以她也没什么意外,轻声应了。一盏茶的工夫,东西已经都摆放齐整,奴才来的虽然多,但是动静很小。汪成海趋过来回:“皇上,奴才都安排好了。这里头留几个,其他人还是放出去?”这院子毕竟有限,而且还有一些绯心的奴才住在后头。若是真再添一拨子人,还真是不好安排。
云曦哼一声算是应了,抬眼看着外头的花架子:“这里昙花种的好,不像宫里的,还弄什么偷天换日的法子,搞得白日里开了,糟踏了花性!”
绯心听了一怔,不由的随着他的目光去看。关于昙花的传说有不少,但最出名的莫过那花仙与韦陀的一段有始无终的情缘。韦陀拜在佛祖座下,每日要为佛祖采晨露,便于夜深而出。而此时昙花便为他而绽,希望他能想起旧日情怀。
宫里地昙花。为了可以让皇上妃嫔能看到其风彩。花匠采用一种名为“偷天换日”地方法。就是待花苞丰厚之时。夜里浓照。白日遮光。令昙花白天绽放。更用土养培封之法。让它们花期延长。所以云曦会说是糟踏了花性!
这话细想。便让绯心也有些感同。传说多是胡言。但昙花夜间幽然而绽。才有独特之美。逆其性而令它白日争芳。阳光之下地妖饶。却少了夜间宁静地华艳。
她怔怔地看着。忽然身子一紧。回神间。发现他不知何时起身到她身后。将她搂在怀里。当着奴才。她觉得这种暧昧有些不自在。僵了一下。低声说:“皇上。臣妾伺候您安置吧?”
“刚饮了酒。散散再睡。”他弯腰垂了头。下巴抵在她地肩上。一说话弄得她有些痒。
两人静了一会。云曦便着人把椅子抬到纱围外头地木台上。这里花草密。所以柱梁间都绕了些熏草防蚊虫。椅子搬出去。边上点了艾草小炉。放了小桌置了些果点和茶。他歪在椅上。让她坐在身边。两人也没什么言语。但绯心瞧他那意思。像是要等昙花开一般。
这一路行来。自从上次绯心向他坦承心迹之后。他们之间似是起了微妙地变化。虽然相处还是难找话题。但却少了之前地尴尬。有时这样极静地坐着。绯心也不觉得难熬。也许最近他行事乖张地不是一般二般。总是肆无忌惮地扯着她在船里乱穿行。所以静处反倒成了一种放松。
她静静的陪他坐了一会,便觉得眼皮发沉起来。迷迷糊糊之间,直到觉得有人推她,她恍惚睁眼,正看到他在笑,是那种纯净无邪,如水晶琉璃一般通透无杂质的笑容。带得他整张面容在灯光幽夜间格外的明媚。他伸手去扳她的脸:“快看,花开了,开了一片!”
绯心怔然顺着他的手劲,目光落在一片雪海之中。她从未见过昙花可以同时绽开如此之多,花架上冰清玉洁,暗夜里如此的惊心动魄,芬芳在空气里流泄,让湿灼的气温变得凝和透彻。她不由的瞪圆了眼睛,甚至都忽略了自己此时已经坐在他腿上。
初到江都的第一晚,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夜间看到昙花开放,带着初露与夺神魂的芬芳,在湛蓝浓黑的夜色里,以独一无二的雪白,压倒无数嫣红。昙花唯有夜绽,才能如此的骄傲。而若想欣赏到它极致的美,就该静静的为它等待。
正文 第007章 皱纱一缕两心牵
绯心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天她穿了件鹅黄色的挖领宽袖小褂,衬白色绣紫百合的皱丝裙。百合花从裙摆开绽,斜斜的独朵,洒墨般的在皱丝上铺展,裙褶聚拢时有如含苞,步展间徐放。这种特别的织法也是星平州的织造的手艺。花印不是在裁衣的时候新缀的,而是染色的时候渐渐蕴上去的。裁衣的时候就需就着纹路打一层精边,便出了想要的花形。
因着天气炎热,所以衣质十分的轻软,但织的密,虽薄却不透。上面的小褂贴身而裹,只到腰间,拉出一圈穗子,裙两边是长流苏边襟,不用系丝绦也很飘逸。袖子是宽展的荷叶袖,大花边全是镂空的蝶形。
这些衣服都是临出宫时,绣灵着人备的,没有繁复的宫饰花形,也没有缀任何的彩晶。质料也选的都是相对次一些的,民间也能看到的绢帛。但星平州的织造染色技艺冠绝天下,就算质料不是最上乘的锦帛绢丝,这件也不是一般显达之人能用的起的。
所以绯心穿上以后有些犹豫,这衣裳一穿出去露于人前,肯定能看出来是达官显贵的内眷。皇上既然想微服,她便不该这般招摇。但她试了好几件,这件还算是最普通不过的。有些一抖出来,细滑之质一看就是上等宫品。
她正对着镜子发愁,绣灵过来说皇上打发人让她往前头去。绣灵昨天歇了一晚上,今天气色好了很多。一大早起来便开始张罗诸事,她听常福说昨晚上皇上搬进来了,心里也很是替绯心欢喜。现在皇上不用听政,但因初到江都,上午还是有些事情。绯心早上是和他一道起身去向太后请了安,回来他让绯心准备准备,自己往前头见臣工去了。昨晚两人没睡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绯心又寐了一会养了养神,午膳的时间还没到,他便打发人来传了。
绯心一听,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绣灵今天给她挽了一个歪髻,前头的发贴着额斜拢下去编在耳后。没用太多钗饰,只是交叉用两支星簪定发。她扶了绯心,轻声说:“娘娘,不碍的。庶民眼拙,哪里就识得货了?再说小福子出去问过,皱丝在这里不新鲜。”
绯心没说什么,由着她搀着下去乘了辇穿林过径的往前苑去。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绯心也没太仔细瞧这里的景致。如今一出来,四处可见幽径抄廊,高高低低如入迷宫。放眼皆是青翠,水流潺潺溪径不绝。飞檐尖顶隐于芳丛,鸟鸣清啼,蝶影纷纷。
此时正午,云层很厚重,怕是一会又要下雨。虽然天气很潮闷,但临着水偶也有凉风。这边刚拐出一道小径,忽然前头人影一闪。执路的太监忙喝道:“贵妃仪辇,来人回避!”
对方一听,忙立住身不动。绯心眯眼瞅着,见有一抺墨紫色,似是官服。如今这园子里常有官员出入,比不得大内。绯心手指一动,边上扶辇的小福子忙把纱围抖下来。南方多雨,所以常辇也带伞顶,四周绕两层幔,一层薄一层厚。
绯心让人止了步,先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大人?若大人有事可先行便是。”这里七拐八绕,难保碰上,而且能入这园子的,必是重臣,绯心自然不愿意此时拿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