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怕痛我才苦练轻功,为的就是逃…逃得快些。”她神情紧张地盯着他手中的刀。

“我已用针封了你的周身大穴,现在你除了头能动一动之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感觉。只怕你要象这样子躺上十天,等伤口愈合了,我才敢解开你的穴道。”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触摸她的伤口。

有始以来第一次,面对一个病人颇为踌躇,他迟疑了半晌,居然下不了手。

咬着牙,用小刀重新剖开肿涨着的伤口,摆弄着羊肠线,一层一层地缝合着,顷刻间,已缝合完毕。自己的手,第一次,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涂上药膏,用热水将她冰冷的全身敷了一遍,然后套上一件干净的白衣。知他有洁癖,她带来的白衣竟有十件之多,而她自已的替换衣裳却忘了。

清理完了一切,掩好被子,他默默地注视着她,良久,忽然道:“荷衣,小时候…有人常常欺侮你么?”她的背上有好几处浅浅的的伤痕,虽已年代久远,他却想象得出当时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笑了笑,避开他的眼睛:“我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人欺侮我?不过是小时候顽皮,摔跤摔出来的印子而已。”

她只顾自己说着,却忘了慕容无风是大夫,自然能够分辨各式各样的伤痕。他低头,沉默,不再追问下去。

“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反问道,努力想把轻松的气氛捡回来。

他淡淡地道:“不大记得了。”

——两个人之间,为什么总有一些谈论不下去的话题?她要隐瞒的是什么?

“早些睡罢。你累了。”不等荷衣再度开口,慕容无风果断地中断了谈话。

他半躺在离她十尺之处的一个草垛旁,叮嘱道:“夜里如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叫醒我。”

“恩。”她把脸朝向他,看着他闭上眼,迅速地睡着了。

一灯如豆。灯影里,他的脸苍白清俊,剑眉朗目之下是挺直的鼻梁和秀美的嘴唇。睡着时候,他的眉头是蹙着的,仿佛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思索。荷衣看着他,失笑了。心中涌起万般怜意。雪白的袍子歪歪斜斜地搭在他身上,愈发衬出他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肌肤和苒弱的身子。十几天不见,他竟消瘦得厉害。

她痴痴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感到一丝倦意。却无法入睡。

身子丝毫不能动弹。这绝不是一种好受的滋味。她很快就烦躁了起来,想动,想说话,哪怕是只是动一动脚指头也好。

她只好转了转唯一能动的头,心头掠过一缕悲哀。难道这就是他风痹发作时的滋味么?

门忽然开了。那个猎人忽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要干什么,因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刀,一把砍柴的大刀。而他的眼却是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不能动,一动也不动。她也不能叫。一叫,那把刀第一个要砍的人,就是慕容无风。

猎人走到她身旁,掀开了她的毯子。然后一把脱光了她的衣裳。他的眼中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一种难以言状的兴奋,他开始脱自己的衣裳,开始亲她的脸,亲她的身子,然后开始做…

没有任何感觉。虽然恶心得要命。她看着他在她身上快乐地喘息着…

她知道自己的伤口正在流血。缝合之处,正在崩裂。她只希望自己能快些免掉这份耻辱,快些死去!

那喘息已快到了最兴奋的时候,猎人开始陶醉般地哼出了声音。

一个白影扑了过来!

两个人迅速地扭打起来。这是一种极原始的肉搏,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看不见谁究竟占了上峰,只知道猎人的刀一直都在狂劈着,却始终没有劈到慕容无风,倒是砍得地面上金星乱迸。

很快猎人终于把慕容无风压倒在地,柴刀向他猛劈了过去!

“扑”的一声,慕容无风的肩上已中了一刀!鲜血顿时狂涌了出来。猎人胜利地狞笑着。举起刀,再次向慕容无风的颈部砍去!

瞬时间,一只纤细的手指闪电般地拂过了他的致命要穴!

慕容无风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但他是神医。

所以他不用费力就可以轻易封住一个人的穴道,比任何一个练过武功的人还要有效。

“当啷”柴刀掉在了地上。人却还在挣扎着。慕容无风翻起身子,拾起刀子,毫不留情地向他的头上砍去。

血,脑浆,溅了他一身。他却象着了魔似地砍着,一直砍到荷衣在一旁喊道:“无风,住手…他…他早已死了!”

他扭过头,爬到她的身旁。神色却暴怒得近乎疯狂!脸也因痛苦而扭曲着。

“我没事…他没…没把我怎么样…”她平静地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着。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双目直盯着她的眼,目光尖锐得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挖出来。而他的声音却是抑制着的,冷酷无情的,好象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充满讥讽。

她不说。只是宁静地看着他。

“你不说,就让我来说。”他恶狠狠地捏着她的手,恶狠狠地吼道:“因为我是残废,保护不了你,对不对?”

他的肩头是殷红的一片。而她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他用毯子掩住她的身体。将柴刀“砰”地一扔,坐上轮椅,冲出门外。

而她,耻辱,委屈,愤怒,担心,竟晕了过去。

………辛家庄。

辛大娘起得很早,她几乎总是村子里起得最早的人。早饭的炊烟还没有升起,她已开始蒸第三批馒头。辛大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寡妇,儿子一家人早几年前就跑到山外的城里谋生去了。一年也就回来一次。而她自己却靠着卖馒头和一点积蓄养活着自己。

她通常一大早要蒸上五锅馒头,拿到集市里去卖。辛家庄虽小,在这远近几百里的山地中也算是最大的村落,每三天必有一个集市,远近几十里的山人都会挑着东西来这里买卖。

勤劳的山人以打猎为生的居多。近几年来山里的貂子多,狐狸多,豹子也多,倒吸引了不少皮货商人前来收购。是以有始以来,村子里渐渐的有了些外乡人。村子里没有客栈,外人来了,也是胡乱地敲着各家的门。山人良善,好客,也好奇,加之外乡人大多出手也大方,所以大家都喜欢外地人。

辛大娘收拾起刚蒸好的一锅馒头就听见了敲门声。

那是一种极斯文的声音。好象怕惊扰了谁,又好象不得不敲,是以敲了很久,辛大娘才把它从炉膛里哔哔剥剥的柴火声中分辨出来。

她打开门,看见门前停着一个满是泥泞的马车,一个极清俊的白衣人坐在一张镶着两个木轮的椅子上,怀里还躺着一个脸色发黄的女人,也穿著白衣,却双眼紧闭,显然是在昏迷当中。

山里人很少有长得好的,大家都在辛苦地讨着生活,牙黄,眼黑,满头的恶疮,身子也因长年辛苦劳作而歪歪斜斜。而这白衣人却是令人惊叹的英俊,令人羡慕的干净,甚至他的指甲都雪白得没有一丝污垢。 他的轮椅虽在泥地里行了一段,却是巧制之作,居然没有在他雪白的袍子里溅出一点泥渍。

两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可怕。而白衣人的微笑却十分迷人。他原本有一双冷俊的眸子,笑的时候却如阳光普照,春回大地般地温暖。

还没等他张口,辛大娘就笑了起来,道:“客人是来求宿的罢?”

白衣人点点头,道:“不知…”

“有,有,我儿子的房子就在隔壁,有自己的厨房,倒还干净。我马上替公子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仿佛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生怕丢了这个客人,她抢着答道。

“如此,多谢了。大娘贵姓?”

“姓辛,公子怎么称呼?”

白衣人正是慕容无风,他迟疑了一下,道:“姓吴。这一位是…”他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有些发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辛大娘笑了,道:“如果两位想分开住,我可以和这位姑娘住在一起。她好象病得不轻,我这就去把炕烧暖起来。”

慕容无风想了想,结结巴巴道:“我们是…是住在一起的。”

“那她就是你的老婆。”辛大娘向他挤着眼睛。

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过了一会儿道:“我的腿不大方便,能不能…”他望着脚下的门槛。

“这个好办。”辛大娘一闪身从房子里拿了一个柴刀,把两个房子的门槛立时拆了下来。慕容无风转动轮椅,来到客房里,将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辛大娘给他端来一杯热茶,两个馒头。他很客气地接过,道:“多谢。”

他吃馒头的样子也很斯文。喝茶的样子更斯文。辛大娘从来没见过一举一动都这么斯文讲究的人。

“大娘,这里附近有没有药铺?”慕容无风忽然问道。

“有,不过不大。大夫是从外地请来的,姓刘,医术怪好。每隔九天才来一次呢。那时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赶过来瞧病。你要去,得早早地起来才好。他不在的时候,坐堂的是他的徒弟,水平要差些。 你们来得巧,今天他正好在,要不,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病?”

慕容无风淡淡一笑,道:“看病倒不用,我只想去抓些药而已。”

烧上炕,安顿好了一切,两个人一起来到药铺门前。

大夫还没有出来,门口已排了长长的队,有背着孩子的,有赶着马车拖着病人的,扶老携幼,辛大娘干脆把自己的馒头摊子也摆在了药铺旁边。

还没有瞧过病开过方子,买药的人当然就很少。

辛大娘带着慕容无风来到柜台边,招呼着道:“阿水,你爹爹在么?”村子小,人人都认识。阿水是个十六七岁的健壮小伙子,阿水家是村子里少数能识字的几家之一。阿水的爹自然就是药铺的老板。

“阿哟,辛大娘,您老怎么来了?怎么?瞧着我们这里人多,把馒头铺子也搬过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热情地和辛大娘说着话,却拿眼不停地打量着慕容无风。

山里人好奇,倒也罢了,阿水爹是村子里唯一见过些世面的人,却也禁不住为白衣人淡雅如菊般的气质所折服。

白衣人沉静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言不发地等着他们说完。

辛大娘道:“这位吴公子是我家刚来的客人,他娘子的身子有些不大好,想找你萧老板抓点药。”

萧老板哈哈一笑,道:“你们今天来的正好,刘大夫已经到了,正在我屋子里喝茶呢。吴娘子在哪里,请大夫瞧一瞧岂不更妥当?”

白衣人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煞白。萧老板心里道,莫说你娘子,就是你自己看上去,都像是有病的样子。白衣人轻轻地道:“多谢,这个却不必。药方子我记得住。”

“阿水,过来抓药。”萧老板扯着嗓子喊道。

“劳驾,我要当归、泽泻各五钱,川芎、红花、桃仁、丹皮各三钱,苏木二钱,杜仲一钱。一式十份。请问,有没有七厘散?”白衣人口齿清晰地说道。

萧老板道:“七厘散…这种贵重的成药小店没有。”

白衣人笑了笑,道:“成药没有不要紧,可以现配。请给我朱砂一钱二分,麝香一分二厘,梅花冰片一分二厘,净乳香一钱五分,红花一钱五分,明没药一钱五分,血竭一两,粉口儿茶二钱四分。研末之后,照原量做上十份。”他说得很慢,阿水倒是手脚很快,拿出一叠纸,从药柜子里飞快地抓着药。

白衣人静静地看着他,指了指其中的两种药,道:“这两个…不对。这不是苏木,这也不是血竭。”阿水吐了吐舌头,连忙更换。

萧老板笑着道:“看来公子对药所知不少。”

白衣人笑了笑,道:“我自己也常常生病,所以药见得多。”

萧老板飞快地打着算盘,道:“一共是二十一两银子。”

白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五十两银子。”

萧老板笑了,没有接,道:“山里人不知道银票是何物,我们只收现银。”

白衣人一愣,想了想,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兑换银票的?”

“没有。银票是城里人用的东西。这里没有人相信银票。”萧老板道。

白衣人道:“抱歉,我没有现银,连一文都没有。可不可以…”

“本店从不赊帐。”看着他要了一大堆贵重的药,到头来却没有银子,这药早都混到了一起,研成了末,萧老板的心里,便十分不高兴起来。

辛大娘看着慕容无风失望的样子,道:“公子,我们村子小,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银票,也不知真假,不如,我这里还有三十文钱,先买些简单的药,凑合着用一用?”

她卖馒头,一天也不过挣个十文二十文的,三十文钱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慕容无风道:“多谢。不过,能不能这样?萧老板。这些药,我先拿回去,算我赊帐,我在这里帮老板干几天活,再把钱挣回来?”

萧老板一翻白眼,道:“我这里不缺人手。”

慕容无风道:“你请外地的大夫来看病,诊费,路费,招待费,应该不少罢?如果你请我,我只要诊费,其它的费用都可以免掉。我还可以日日都来,用不着让病人等九天。”

“你也是大夫?”萧老板将他从上到下地打量。这人可不是疯了,脸色苍白,双腿残疾,倒也罢了,还不停地咳嗽。连自己的病都看不好,哪里还有病人肯来找他?

白衣人点点头。

“要不这样,你今天就和刘大夫同台诊病,如果你真的有病人,也治得好病,我就请你。不过,诊费只能是刘大夫的一半。人家是大镇子里的名医,年纪大,有经验,而公子你…”

“我的诊费一分也不能比他少。”白衣人淡淡地道:“老板是生意人,当然知道是什么货就得卖什么价。”

“你…”萧老板一时结舌,那白衣人看上去明明欠了他的帐,却摆出一幅带价而沽的样子。

“咳咳。”刘大夫从内屋里踱出来,一边捻着胡子,一边捧着手里的紫砂壶,道:“萧老板,时辰到了,我开诊了。”

白衣人拧转轮椅,冲着他一拱手,道:“刘大夫,敝姓吴,是萧老板新雇的坐堂大夫。今天病人多,我们同时出诊,到时还要多多请教。”

萧老板心中暗暗诧异。这白衣人原本话很少,很文静的样子,一到挣钱的时候,却是咄咄逼人,当仁不让。

刘大夫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说诊费一分不少的话,心下颇不高兴,再瞧瞧他一幅苒弱的样子,更是不宵。不禁冷哼一声,白眼一翻,道:“年纪人轻狂,你师傅是谁?”

白衣人见他翻白眼,神色更加冷淡,道:“家师仙去多时,名不见经传,不提也罢。”

刘大夫道:“那好,请。”

第十二章

两人一东一西地坐在了药铺的大堂上。萧老板无奈,只好扯着嗓门喊道:“各位乡亲请了!今天坐堂的有两位大夫,一位是刘大夫,大家都是认识的。 这一位年轻些的,是刚请来的吴大夫。想请吴大夫看病的,请另行排队。”

人群中有些人在喁喁低语,队也排得很长,却始终只有一个队。所有的人都站在刘大夫这一边。

慕容无风的样子看上去虽然斯文,却太年轻,且一脸苍白,还不停地咳嗽。按照山里人的想法,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又有谁会指望他能治好别人的病呢?

是以慕容无风坐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却始终不曾接过一个病人。叫站在一旁的萧老板看着,心里中暗暗叫苦。

可慕容无风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着急,只是坐着,悠闲地喝着茶。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刘大夫的队越排越长,终于,有一个病人从最后面走过来,走到了慕容无风的面前。

来人是一个青年,长得倒是健壮,只是一张嘴不知怎么,竟好象抽了风似地歪到一边。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

身后有人嘻笑了起来:“歪嘴赵,你还不死心呀?你这张嘴,没瞧过一千次大夫,也瞧过一百次了罢?”

他的名字,居然叫“歪嘴赵”。

青年人倒不腼腆,歪着嘴道:“瞧瞧又怎么了?等我娶得上媳妇就不瞧了。”他的家境倒是殷实,却因为有这样一种相貌,女人们自然是避而远之的。

慕容无风摸了措他的脉,又看了看他的嘴,问道:“足下这病有五年了罢?”

歪嘴赵一个劲地点头。

慕容无风道:“我要在你的头顶和脸上扎针,请站到我面前,把头低下来。”

歪嘴赵绕过桌台,走到他面前,看见他坐在轮椅上,不禁微微一愣。

“你的腿是废的?”他冒冒失失地道。

慕容无风苦笑一声,避而不答,抽出银针,在他的脸和头顶扎了三下。

他的动作很轻,很快。好象完全不会给人以痛楚。

歪嘴赵却“啊呀”大叫了一声,双眼一翻,咕咚一下,倒在地上。众人“哗”地一下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定睛一看,他的嘴却已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原状。

马上有个人道:“歪嘴赵,你的嘴…好了!”

人群哗哗的挤过来,都争着看他的脸。有几个胆大,还伸着手,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

歪嘴赵摸一摸了自己的嘴,仿佛不肯相信自己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左看右看。不禁欢喜地一蹦三尺高,又扑通一声跪下来,给慕容无风嗑了一个响头。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去三个大元宝,道:“吴大夫,这些银子虽…虽不多,却是我积攒了好几年的治病钱,请您一定要赏脸收下。您治好了我的病,就是救了我的命了,我…我给您老人家磕头!”他本不善言语,加之积在心里好几年的隐忧顿时冰释,直似喜从天降,磕完头后,拉着慕容无风的手,竟乐得涕泪并流,说不出话来。

萧老板一把接过银子,捧在怀里,道:“当然当然,你的好意,吴大夫怎么会拒绝呢?”

慕容无风淡淡地道:“我收费原本一向都有定额,只是我也是初来乍到,只能是客随主便。不过,能不能麻烦你把大门口那个卖馒头的老太太请过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当然当然!”他忙不叠的飞奔了过去,把辛大娘领过来。

这时候,慕容无风的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辛大娘看着他,笑着道:“吴公子,原来你也是个大夫,今天的生意很好啊!”

“能否麻烦大娘替我照顾一下家里的病人?她还昏迷不醒,我…我担心得很。大娘卖馒头和买菜的钱,就由我来付好了。”慕容无风小声道。

“你放心地在这里呆着罢,我这就回去。”

从开诊后不久,病人忽然多了起来,慕容无风看病人快,开方子快,原是天下闻名的,不料竟也整整在药堂里坐了五个时辰,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而刘大夫这边的病人却越来越少,两个时辰之后,所有的病人已全都挪到了慕容无风那一边,不禁大为羞愧,匆匆交待了一番,领了诊金,更不顾萧老板的再三挽留,骑着马告辞而去。

到了夜灯初上时,病人们才终于渐渐散去。而慕容无风也已经累得几乎快散了架。

“吴大夫,今天辛苦你了。唉,往常的病人也没有这么多,只怕是老兄你医术太好之故。这不,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原本不打算看病的人也赶来了。哈哈哈!”萧老板今天进帐不少,开心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先把诊金包成一大包,放在慕容无风的手上,不容分说,就要拉着他去吃饭。

“今天就免了,我家里还有一个病人要照料。”慕容无风淡淡地道:“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只能工作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萧老板摇了摇头,道:“我瞧今天病人的来势,明天只怕会更多,两个时辰怎么看得过来?”

慕容无风道:“那得老板你自己想法子。我明天辰时准时来,午时准时走。”

萧老板心里道:这人说话怎么样跟随铁板钉钉子似的?医术好脾气也不能这么大啊。转念一想,刘大夫九天才来这里一次,而他却能天天都来,虽然时间短,也比不来的要好。当下也不愿和他顶撞,便道:“好说好说,就依你。”

“那就告辞了。”慕容无风转动轮椅,正要离去,萧老板忙道:“等一等,路不好走,让阿水送你。”

慕容无风道:“不用,我认得路,自己可以回去。”

“你的腿…”他原本想说什么,却又刹住了口。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无风推着轮椅走出了门外。

黄昏很短,夜色渐渐来临,他的背影渐渐地化作了一个白点。

“真是个怪人。”萧老板摇了摇头。

做好了晚饭,辛大娘便在荷衣的屋子里等着慕容无风回来。

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慕容无风,就对他有深深的好感。

而躺在床上的病人,一脸腊黄之色,虽没有苏醒,却让她替慕容无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