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条石头材质的车挂坠,快递盒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送给江校长的离婚三周年礼物。”
不用想,江之河也知道这份离婚三周年礼物是谁送的,同样也猜到女儿眠眠为什么送这样的礼物给自己,无非是想气气他,提醒他一下。
至于眠眠为什么选择送他一块石头,大概是指责他在他和她妈妈离婚态度上表现得过于铁石心肠。瞧,他生的女儿多厉害。
十分明白女儿送自己离婚周年礼物的含义,所以收到礼物后,江之河特意将这颗石头挂在后视镜上方……
车子上了路,想着女儿眠眠这三年性情上的改变,江之河胸口泛起一阵不爽快的闷意。他将车窗开了半扇,点了一支烟,然后一手掐着烟,一手握着方向盘。
外面起了风,台风呼呼地涌进来,车内的石头挂坠叮叮当当地晃动起来。
关于他和安莉离婚这件事,或许今晚他要找眠眠认真地好好地聊一聊,成人的感情可能跟她现在理解的不太一样,有时候并没有谁是谁非的判断。但是作为爸爸妈妈,他和安莉都是非常爱着她……
平心而论,江之河也觉得这种话没有说服力。何况眠眠并不是一个好交流的孩子。归根到底,大人在处理感情问题的确很自私。
可是,眠眠今年高三了,虽然学习成绩相对不错,但是以他对眠眠的了解,眠眠完全没有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高三……
别说最好状态,他能感受到,在学习上眠眠完全是瞎几把学,如果稍微投入用心点,绝对不是现在年级前三十的水平。
换句话说,眠眠的智力完全对不上她现在考出来的分数。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心态也符合每一位父母的心态,总觉得自己孩子潜力无限,成绩不理想只是没有好好用功……
……唉,总之因为江眠这个学期上了高三,不是作为龙腾中学的校长,而是作为一个爸爸,江之河对女儿的学习问题操碎了心。
然,由于心里脑里都在操心着想着女儿江眠,江之河一时忘了,开车最最忌讳开小差。
外面的风声越来愈大,头顶乌云沉沉移动过来,似乎即将下起暴雨。如果从上方鸟瞰龙海城,整个龙海市像是一团黑影漩涡被笼罩在风起云涌的苍穹之下;渺小的车子行驶在来来往往的双向车道,那一闪一闪的殷红尾灯,如同一盏盏小橘灯笼浸没在无穷无底的深渊之中。
车子向左转弯的时候,行车记录仪下方挂着的石头忽然亮了起来,江之河感到眼睛一刺,原来是前方一辆逆向行驶的车子打着炽白的强光照过来……
同时,前方人行道上,一辆自行车趁着最后一秒红灯飞快地穿梭而过。
江之河眼尖地看到了骑车的人是谁,猛地一个急刹,结果伴随着一个巨大的碰撞声,他的车子就被后面的车往前推了出去。追尾事故发生得太快,加上前头逆行而来的车子,在仅剩的反应时间里,江之河将方向盘往右边打,将车子撞向最为安全的绿化带里……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个碰撞的瞬间里江之河没有感觉到车子被撞飞出去,而是自己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身子仿佛重重地被抛出了车外,接着沉沉地落了下来,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人到中年,不管做事还是思考问题都更趋向谨慎,生怕一时疏忽犯下大错。可是,人到中年,身上的枷锁也更多了。对家人的责任,对孩子的责任,对社会的责任……然而出事的那一刻里,江之河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爱。他对前妻安莉有过的爱,对女儿眠眠的爱,对教育事业的爱,对这个世界的爱……
同时,就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事故发生的同一时间里,张大贺正一边吃着烤肠一边单手骑着车从十字路口快速穿梭而过,回想之前在小巷给江之河的车轮胎扎了一枚铁钉,越想越可乐,结果不知道从哪个绿化灌木丛里,跑出一只脏不拉几的哈士奇,凶狠地冲向了他手中的烤香肠……
张大贺前一秒得瑟,后一秒抖擞,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车摔了下来……
对比江之河出事时的复杂的心境,张大贺摔下去最后的一刻里,只想着一个问题——他的烤肠!
……
……
……
十几分钟后,江之河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嘀呜——嘀呜”的救护车鸣笛声,大脑一丝一缕恢复了清明,确定自己意识清醒,心里自然一松;然而紧接着,他感觉自己人中一疼,不得睁开了眼睛。
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应该没事了,只是暂时休克。”有人这样说。
“喂,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啊?”又有人这样问。
江之河觉得这两道声音都不是对他说,首先他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身体都飞出去了,怎么就一句轻飘飘的应该没事,那也太福大命大了吧;另外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就小伙子了?
只是接下来每清醒一分,视线更清楚一些,江之河越发确定眼前这两人就是在跟他对话。同时,大致明白了经过和情况。
这是一家临街中医诊所,因为他晕过去,就被几位好心的路人抬到了这里,眼前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除了诊所里的老中医,就是送他进来的好心人。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位老阿姨问他,满脸皱纹,头发花白。
既然对方是一位老阿姨,这声“小伙子”江之河勉勉强强也就接受了。看来他真是福大命大,从车里飞出去也只需要掐一掐人中好了,看来他还是十分的身强力壮啊!同样自己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无任何不适,江之河替自己由衷地感到庆幸,面上也愉快地笑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还能健健康康地陪着眠眠,陪她高考,送她上大学,然后等她找工作找男朋友,最后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他家眠眠脾气不太好,作为爸爸一定要看准那个男人的脾气是不是真的好。
就在这时,一个蹲在他旁边的小朋友指着杯子说:“大哥哥,你要不要喝水呀?”
大哥哥……???现在的小朋友真可爱。
哗啦哗啦,外面下起了暴雨,嘈嘈切切的声线里透着杂乱的路人交谈声,同时过来的救护车依旧嘀呜嘀呜地鸣个不停。
……应该还是有人在刚刚的事故车祸里受伤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这样好运,不守交通规则的人,简直是对生命最大的不尊重。江之河在心里这样想。
感觉身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后,江之河便从中医诊所的躺椅起来来到,在他人的注视下认真地走了两步,双腿同样都十分利索,唯独说话的声音有些沙——
礼貌地对诊所里的人一一道谢,江之河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到诊所门口。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狂风卷着暴雨如同拼命地往门口台阶打下来。诊所的老中医好心地借了一把伞给他,江之河望向前方自己破一个车头的七座SUV电动车,略微心疼地皱了皱眉头。
他的车啊……
“不过比起人没事,车坏了都小事。”他开口道,口吻带着两分中年人的释然。
旁边,老中医指了指前方靠在绿化带旁的黑色山地车,笑眯眯地回他:“小伙子,别担心,你的车也没什么事!”
江之河瞅了眼老中医,默默不说话,心里尊重对方年纪大眼睛不好使。
出了这样一个事故,前方自然站着一群冒雨也要打伞围观的人,江之河撑着伞上前,拨开围观的人群,打算到交警做个笔录,只是他刚看到交警就被拦在了警戒线。
搞什么,他是事故当事人。
江之河烦躁地抬了抬眉头,然后,整个人就僵硬地定格住了。
因为,因为……因为他看到了一幕这辈子最为令人刺激最难以形容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他看到前方车祸现场中心,“自己”正被一帮医护人员齐力抬上了担架……
对,就是他自己。那个身高一米八,体型微壮,身穿条纹衬衫黑色西装裤棕色皮鞋的中年男人,不是他江之河,还是谁……呢。
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色暗沉,一动不动地躺在医护担架上……
五十米外,“江之河”完全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又怔又懵地看着浑身鲜血淋淋的“自己”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所以,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他妈的他已经死了???所以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然后,江之河这才完全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碰了碰自己的胸口,最后不顾老中医的呼喊,长腿一迈,追上了救护车。
等等,等等,等等他啊……
不远处,同样澜海路事故现场旁,行人道上,一条腿被自行车砸伤的……哈士奇正在嗷呜嗷呜地叫着,叫声悲痛而惨绝人寰。在他……不,它的面前,还有两根同样淋着雨的烤香肠。
像是最后的伙伴,陪着它。
风雨啪啦啪啦地从天空砸下来,街上的行人只关心车祸出事的人,根本没有人理会一条在路边大声哭泣的流浪狗,更没有人在意为什么一条狗会发出狼嚎般的哭声。
绝望的时候哭是最为无用的反应,有时候还会招来更惨的恶魔之手。因为这一道道嗷呜嗷呜的哀嚎声,小巷里一条大黄狗冒着大雨也要冲过来,然后,快速叼走了地上的烤香肠……
好了,连香肠都没了。
风声萧萧,雨幕茫茫,待救护车嘀呜嘀呜开走,风中,雨中,只剩下……张大贺嗷呜嗷呜地哀嗷声。
嗷呜——
嗷呜——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致给你们翻译一下最后几道嗷呜嗷呜的叫声:“卧槽,劳资怎么了,我是谁,我在哪儿……卧槽,快来个人啊。卧槽,卧槽……”
第6章
由于受台风天气影响,今天全市中小学生放假一天。常青藤小区正门口左侧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景照煜出来买烟的时候,刚好看到同班同学江眠从一辆黑色宾利车下来。
高三九班原先一共56人,相处了两天,每张脸景照煜基本都能认出来,但是每次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还是这位校长的女儿,江眠同学。
不过他与她打过照面的次数也比其他同学多,除了那晚在车站第一次碰面,回龙海之前他就在一张照片里看过她,全国青少年小提琴比赛获奖者的现场照。
比赛在去年,十六七岁的女孩基本都发育完好,所以照片里的她同真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唯独比起照片,真人反而更白一些,也更瘦一些。
这两天有意无意的观察,他觉得江眠跟他之前猜想的样子不一样,也不符合五中校园贴吧有个帖子的对她的评价,骄纵自私品行不良的炫富少女。
至于为什么,五中贴吧会有对她的讨论和评价,还是一些看似不太符合的抹黑,这事就有待置喙了。难不成就是像现在这样,被人看到从宾利车下来?
……景照煜真有些不太理解了。
今天一大早,他也已经知道江之河出事的消息,所以看到江眠从车里下来的模样并不奇怪,哪有爸爸出事不伤心的女儿。不过对比一般女生会哭红脸的样子,江眠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只是默着一张脸。唯一能看出她低迷的情绪,原先整齐绑在后脑的马尾由于一夜未睡,有些微微凌乱;散落下来一些发丝,被斜着的风雨打湿,贴在白皙的额角。
身上,她还穿着昨天离校时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蓝色长裤……薄款宽松的学生校服在下车后就被一涌一涌的风呼呼地往后鼓,显得少女身形更为单薄秀长。
“不要烟了。”景照煜对老板说,临时打消了买烟的念头,然后从货架上随意地拿了一盒口香糖,付钱走人。为什么突然不想抽烟了,他倒不是怕被同班同学看到自己买烟抽烟的不良形象。原因纯粹是刚刚一身校服的江眠提醒了他,他景照煜不再是军校生,而是跟江眠一样,龙腾中学高三九班的高中学生。
班训上写得很明白,高中男生不得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一直以来,景照煜都还算是一个比较守规的人。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自我认知。
“江眠。”景照煜叫住了前面撑伞走着的人,年轻清透的嗓音在潮湿压抑的空气里仍是清爽十足。
前方江眠回过头,望向叫她的人,一脸的安静木然。
景照煜迈着长腿,加快了两步,来到她跟前。距离近了,他才清晰地看到江眠的脸,她的眼。原来同样也是哭红了眼。
因为睫毛又长又直,才挡住了眼底的一圈泛红。
“有事吗?”江眠出声问他,声音清淡,又困倦。
“额……”景照煜瞧着眼前人,想了一下,直接说,“我在校论坛看到江校长出事的消息,还好吗?”顿了下,加了一句真心的疑惑:“……怎么一个人啊?”
疑惑的语气里,还捎着一份直白的关心。
本身作为同班同学,出事的人又是自己学校的校长,关心两句很正常。特意忍住不问,反而奇怪了。
然后,江眠开口回答他:“手术刚结束,还有两天的观察期,医生说会度过危险期,等淤血消散就好了。”
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
“会没事的。”他说。安慰的话,不痒不痛。
江眠点了下头,然后又轻轻地嗯了声,不像是回应他,而是告诉自己。
景照煜稍稍低下头,莫名,有些心疼这位才同学两天的女同学。当然也只是轻微的心疼,不足为重。昨晚江之河出事,他也很意外,从江之河出事的时间来看,应该是从宗兴家刚刚离去,然后在澜海路上遭遇了车祸。
为什么他会知道,因为昨天他就在宗兴家吃晚饭,结果撞上了突然上门拜访的江之河。
有些事怎么说,万事难测吧。可是这世上有些意外不只是意外,还是事故。
江眠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走了,景照煜礼貌地跟着走了几步,一路送江眠到25幢楼前面。景照煜一直是挺有礼貌的一个人,不过这真不是他的自我认定,而是周围人的一致评价。
用那位一起考上军校的室友对他的形容,做人正直又风流,做事得体又放肆。景照煜觉得这话真够扯的,果然夸完之后,室友就跟他借钱了。
不过,景照煜还是借他钱了,因为他就是一个爱听好话的人。爱听好话这个,倒是可以算是景照煜对自己的客观认知。
然而,江眠却不知道景照煜为什么要一路跟着自己,难道他跟自己还同幢楼不成。从昨晚到现在,江眠一直没睡,所以小叔叔才将她从医院送回来。她现在真的又累又困,以至于心里的担忧和难过都冲淡了不少。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希望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她也知道这也根本不可能。
25幢楼前站着一个人,王赛儿撑着一把花伞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顿了下,上前默契地挽着她的手,同时对身后的景照煜说:“谢谢煜哥。”
谢?
“不客气,都是同学。”景照煜答道。
不客气?
江家客厅里,王赛儿陪着江眠,打算等江眠妈妈回来再离开。江校长昨晚出事住院,江眠妈妈安莉今天就会回来照顾江眠了。王赛儿知道江眠一直希望妈妈回来重新一家人生活,没想到是江眠妈妈今天回来了,却是因为她的校长男神出事。
老实说,王赛儿心里也很难受呢。
江眠在卧室睡觉,王赛儿一个人呆在客厅刷了一刷龙腾中学的校贴吧,今天校贴吧第一热帖就是传言江之河校长车祸离世的悼念长帖。
一个个的,都开始悲伤点蜡了!妈蛋,这群小王八羔子。
……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风一过去,天空就放了晴。
龙海资讯站微博放了一组照片,照片是昨天傍晚台风莉莉娜登陆龙海,有人用无人机拍出的城市高清鸟瞰图。
上面那一组组电闪雷鸣风起云涌的高清照片,简直像是科幻大片里的场景。但是现在资讯站用的标题是:“昨晚又是哪位道友在龙海历劫啊!”
实在是有些皮呢。
可是,江之河真觉得一定是神仙历劫,才无辜殃及了自己。难不成他也是神仙肉身,身负历劫的宿命?转身一变,就从老爸变成了龟儿子,但这他妈也太坑人了吧!
……同江眠一样,江之河也是一夜未睡,昨天傍晚出了车祸后,他先是以为自己会重伤,然后发觉自己毫发未伤,看到“自己”被抬上救护车,又猜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翘翘,等追了几步,就被前来的吴妈妈强行带回了“家”。
吴妈妈就是张大贺的妈妈,在“他”被路人送到附近的中医诊所后,路人就通过他裤兜里的手机打电话给了吴妈妈,接到儿子晕倒的电话,吴妈妈立马叫了司机坐上车赶了过来。
对于这位吴妈妈,江之河前两天恰好也见过,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主妇,初中文化,但是对儿子的学业却异常操心。丈夫做建筑生意,农村出身,高中文化,发家秘诀全靠不要命。作为龙腾中学校长,江之河对这对夫妻没有任何意见,算起来他和他们还是同龄人,都是正在步入中年的70后。
然而现在,他成了他们家的……儿子。真不知道是他们的荣幸,还是他的……荣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之河心里真是又愁又憋屈,恨不得点支烟冷静冷静。可是冷静有什么用,也只能是从暴走的别人家儿子……变成冷静的别人家儿子。
……突然,想到女儿眠眠!
江之河噌地从椅子站了起来。
……
“大贺,你现在还发着烧,你又要上哪儿?”客厅里,吴妈妈上前拦住儿子问。
江之河顶着张大贺的脸,客客气气地看向吴女士说:“我出去……散个步。”
“你还要散个啥子步呦。”张奶奶也从厨房出来,年迈80多岁的人,双手稳健地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眯缝着老花眼递给自己的大孙子:“来,贺贺,先把这个草药给喝了。这个草药是奶奶从老家带来的,发热发烧特管用。小时候你只要一发热就喝这个,立马就好!”
江之河低头瞧了眼这碗黑乎乎的草药,心里只有一句……他的娘啊。昨晚,江之河还是跟这一家人澄清了一下,说他不是他们的儿子。
结果,张老板还是一个暴脾气,差点一脚就朝他踢了过来:“有本事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女儿眠眠之前说过一句话,青春期的孩子最没尊严。江之河昨晚在躲过张爸爸那一脚的时候,有些明白眠眠这句话也不是瞎扯的。
……
江之河还是出门了,条件是喝了那碗黑浓浓的草药,理由是上同学家写作业。下楼之后,他立马叫了一辆车,奔向自家的常青藤小区。
可是,等站在常青藤小区门口,江之河又陷入了沉思,他以……身份见眠眠?
别说是什么身份,他现在连张门禁卡都没有。原本对他十分客气的门卫大叔,现在看到他,立马揪住他,瞅了又瞅说:“你应该不是常青藤小区吧。”
江之河:……
“我找同学。”半晌,江之河沉稳道。
同学?
“你同学住哪栋,叫什么名字?”门卫大叔继续盘问。
原本,对于一个普通学生来说常青藤的门卫都不会管得那么严格,可是眼前这位不一样啊,谁让他长得那么社会呢!
江之河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在外人眼里是一身不学好的社会气。昨天他出事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他不知道女儿江眠在不在家,想了想,就说了另一个知道的学生家:“12幢3单元301,郑泽阳。”
郑泽阳,眠眠同班同学,现在也是“张大贺”的同班同学。
“那你再等下。”结果,门卫还是江之河拦在了外面。拿起拨号器,拨到了郑泽阳的家。
人到中年,脾气就比较好说话,江之河无奈摇摇头,眼睛一瞥,又给他逮住了一人。
里面,景照煜正慢悠悠地从小区大门景观后面走过来。刚送完江眠,景照煜还是想抽根烟,所以他又出来买烟了。没错,虽然他是一个比较守规则的人。
但,他同样也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那个,他……也是我同学!”大门外,江之河抬手一指,落在了正前方景照煜的身上。
前方,景照煜眼睛一抬,眯了眯眼睛,同指向自己的“张大贺”对视了一番,上前对门卫说:“没错,他是我的同学……张大贺。”
景照煜念出了张大贺名字,语气说不上愉快,但也绝对不是友好那一卦。门卫大叔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想起来了,因为前两天一位妈妈带着儿子登门拜访江校长,就是这位儿子啊。唉,难怪他对这孩子没好印象呢,上次他也是要通报一下,结果这厮就骂了她一句,说他这门卫真是会巴结的!
巴结他个鬼,他那是敬业,是职业素质!
然,门卫大叔并不知道现在的张大贺已经不是原来的张大贺了。
“那个,小景同学……”小区大门外,江之河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学生肩膀,打算借一步说话。
不好意思,景照煜肩膀一抖,左手一拍,就将江之河的手打了下来。
江之河:……
这位军科大归来复读的男学生,似乎不太友爱啊。
就在这时,景照煜抬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江之河的肩膀,像是哥俩好地开口:“走吧,小贺。陪我去买包烟。”
江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