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则不同,她是燕国公的女儿,有着高贵的身份,有着美丽的容貌,更有着贤德的品性。

是的,这普天之下,只有她慕容宝钗才配得上吕连城,她才该是那个站在当世英雄身边的女子。

四小姐想得沉迷,从一早的嫉妒,到现下的不甘,一个阴谋也渐次在她的心头浮涌出来。

每一个想法,先认定、再否定,如此纠结,反反复复想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可是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总不能任由程醉蝶那个祸害坏了父兄的大计,这未来的公主她要当,这传奇般的姻缘她也要。

如此、如此…

这样、这样…

于是乎,在经过一番细细的琢磨后,一个最圆满的计划就有了。

可怜十一深冬夜,月似银盘露似珠,天空明净,冷傲的明月撒下淡淡的月华,就似给燕国公府覆上了一层银霜。

陈湘如又望着天空发呆。

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危险来袭,还不知道她一手改变的良婿,早已被他人所觊觎,更不知道未来会从这一次劫难里发生更大的改变,正要引领着这具身体前世步入覆辙,只是这一次,她不是早前那个软弱的陈湘如,而是一个有主见、有担当,更有智慧的女子。

翠烟捧了件斗篷过来,“小姐,回屋歇下吧,更深露重,小心风寒。”

陈湘如披上斗篷,吐了口气,这么多天了,乖乖是否还记得她?

她最在乎的是,乖乖会忘了她;而吕连城会不在意她;还有喜妹,不再与她相依求生。

这三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了。

她悠悠轻叹,含着浅笑看着翠烟:“我真希望能快些把乖小姐接来,我真的不想与他们分开。”

翠烟垂首,她也是在乱世如无根的浮萍随水逐浪,几经辗转才被人买进了燕国公府在洛阳的别苑安身,而今遇到了陈湘如这个主子,也算是有个安稳的生活。轻叹道:“小姐午后歇下时,燕国公夫人领人送来了一个锦盒,小姐不打算瞧瞧吗?”

今儿翠烟早前便提过一回了,陈湘如勾唇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莫不是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翠烟垂眸,支吾着道:“奴婢…”不是不能说,而是她和翠柳好奇,大夫人身边的谢婆子送过来时,就曾说过:“这是夫人给你家小姐的东西,往后你们俩就是小姐的奴婢。”这最后一句,显然就是说盒子里装的是二翠的卖身契。

既然翠烟提了,陈湘如折身进入内室,打开锦盒,跃入眼帘的,竟是几件她在月亮山上常戴的饰物,有吕连城从京城给她买的桃木梳,虽是桃木的,却雕刻精美,上面刻成有梳背边沿刻有喜鹊登梅图案,又用彩漆上染,就是戴在髻上也是好看的。

翠烟着急地看了眼翠柳,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陈湘如轻抚着梳子:“这是吕将军给我买的。”说到这儿时,神色里流露出几分幸福。

翠柳一急,道:“小姐,大夫人把我和翠烟的卖身契送来了,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奴婢。”

陈湘如拿来了那叠纸,打开是送来的二千两银票,又有二翠的卖身契,上面清楚地写着她们的真实姓名和来处,末了,陈湘如颇有些吃惊地道:“你们…是江南人氏?翠柳还是临安府人?”

翠柳欠身:“我和翠烟一直觉得小姐的口音也是江南人,只不知小姐…”

“我也是临安府长大,与涂家、钱家都有些交情。”

翠柳看了看翠烟,因是同乡,便觉得更亲近了,喜难自抑。

第141章 陷害

陈湘如含着笑,“当真有缘,我们竟是同乡。”

翠柳急道,道:“小姐,还有更巧的呢。我原是临安府钱家的丫头,我父母兄嫂皆是钱家的服侍下人。

当日孙术攻占临安府,钱老爷一家带了心腹下人说要去京城投奔世交,便将旁的下人留在了临安府。哪里晓得,孙术攻城后,便到处抓年轻的男子、年轻的姑娘,我娘就让我与几个年轻姑娘逃往洛阳…”

她看了看翠烟,原就是做过丫头的,难怪瞧着就是个知事又勤快的,“城里一个姓尚的婆子说,她把我们六个人带到洛阳,就给我们寻个山野人家嫁了,好歹保个平安,比落到孙家军手里的强。谁知道,她原是黑心肠的,收了我父母的钱财,居然转手把我们买了。

原想着许没活路了,不想却有燕国公府在洛阳别苑的大管家出来选买丫头,六个人就挑了四个去,只是另两个…”翠柳轻叹了一声,不无难过地道:“后来一打听,方知是被洛阳世家买走了,说是献给孙家军、程家军的美人。”

陈湘如不由感叹,世事无常,没想住了这么久,今儿才知翠柳是同乡。

异地他乡,能遇同乡,竟如遇到半个亲人一般,一番话下来,竟是越说越亲近了。

翠烟轻声道:“我与翠柳的遭遇相似,我原是江宁府陈家的丫头。”

当听到这几个字时,陈湘如心得一怔,不由惊问:“江宁府哪个陈家?”

翠烟答道:“这几十年知道江宁府陈家的人不多了,说起来江宁府陈家与范阳名门陈家原是同脉。”

顷刻间。陈湘如惊得目瞪口呆,范阳陈家与江宁府陈家是同脉。

翠柳见陈湘如似感了兴趣,不由惊问:“这话怎么说?一个在北方,一个在江南,八杆子打不着呢。”

翠烟扬了扬头,面带几分讥讽,“我听娘说过。范阳陈家和江宁府陈家是一个老祖宗。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大晓得,只是后来一南一北,不大来往。就失了联系。江南刚乱那会儿,江宁陈家也想过来投靠范阳陈家来着。”

陈湘如垂眸想着:前世的她,是江宁陈家的当家人、女皇商,一生都以支撑陈家大院、陈家家业为己任。可最后却落得个姐弟离心、亲情淡薄,也至到她病重时。弟弟、侄儿们都没有侍疾跟前,视她为陌路,竟比不得照顾弟弟们的二姨娘受敬重、喜欢。

任她如何用心又如何,重生这世。已相隔了三代皇帝:奉成、呈瑞、崇德,而陈家织造房兴衰皆在景泰年,从她十八岁陈家织造房在江南斗锦大赛上夺魁。便被宫中定为专织贡绸、宫缎的御用织造房,到她三十岁那年。因陈相富被人陷害下狱,疲于奔命的她,为救陈相富只得退出斗锦赛,也失了御用织造房的牌匾,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苦苦支撑着陈家,直至她病重难以打理,才忍痛交到了两房人手中。

陈家织造房十几年的辉煌,十几年的荣光,因她而生,也因她而亡。

重活一世,她方才明白,什么胜利、什么荣光,只有自己过得恣意、快乐才比什么都重要,那些荣光带给她的并没有快乐,那些胜利也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只有无尽的拼搏与折磨。

“范阳陈家是什么时候从江南迁来范阳的?”

翠烟用心地想,关于东家陈家的事儿,虽然败落了,人家也有祖上留下的田庄、铺面,虽不再做祖上的丝绸布料生意,可那些铺面租出去,也足够他们嚼用了。

摇头道:“我小时候听祖母絮絮叨叨地说过,范阳陈家与江宁陈家原本同一脉。老祖宗有一妻二妾,妻房育了两个孪生嫡子,妾室生了个庶长子,后来,庶子迫害嫡子,被赶出了江宁陈家大院。可在呈瑞年间时,这庶子的后人又算计了陈家大院的嫡子,下了极阴狠的毒物,为救嫡子,掌家人只得让出了陈家大院。

这掌家人还有个哥哥,便是在范阳府,最后就举家带了名下儿孙迁到了范阳。

也是从那时起,江宁陈家大院就败落了。”

敢情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听丫头讲叙起来,似乎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

翠柳、翠烟竟与她无形中有些牵联。

既然是这样,自己渴望自在的生活,又何苦让她们做卖身的女子,她前世原就是个规矩重的人,如今就不必再用这些重规矩约束自己,约束旁人。

陈湘如想着,拿出两张卖身契,“我给你们一个自由身,往后就照这府里大丫头的份例给你们发例银。”

两女面面相窥,惊呼声“小姐”已双双跪下。

陈湘如拿着卖身契,一人一张,含笑道:“把它们烧了吧,明儿一早我写个契据,请夫人帮忙,替你们脱了奴籍,让你们做个拥有自由身的侍女。”

同样是侍女,有自由身的主家不可以轻易打罚、责骂,在主家干活还能拿工钱。

翠柳有些不信,“小姐真的要我们自由身?”

陈湘如莞尔一笑,肯定地点头。

翠烟欠身道:“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就是当世活菩萨…”

陈湘如可不想听这样的话,打断道:“好了。”示意二人赶紧起来,“别说菩萨的话,我就是个凡尘俗女。”脸上漾着浅淡的笑,“往后好好服侍,既然我们是同乡,也是有缘,近来天冷,明儿我想睡个懒觉,我且写个契据给你们,明儿一早你们派个人去燕国公夫人那儿,把奏事的契据给她看,夫人是个宽厚的好人。定会帮你们脱了奴籍。”

这晚,陈湘如的心情很好,当即着墨写了奏事契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末了,用嘴吹着墨汁。

两女肯定陈湘如要赏她们自由身。相视而笑。翠柳拿了卖身契,当即点头烛火,看火苗在跳动中化为灰烬。

两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定要好生服侍陈湘如,不仅是为她们谋个平安,而是为她们自己谋个好前程。

翠柳道:“小姐今晚要用香汤不?我让厨娘烧热水。”

翠烟道:“我再灌两个汤婆子来。夜里冷,小姐别冻着了。”

便是以前的主家。也没有把卖身契分文不取就还给她们的,陈湘如的性子温和,她们二人都乐意服侍,如今又让她们得了自由。两人都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

陈湘如只觉胸口一阵莫名的刺痛,吐了口气,“不洗澡了。打盆热水来,我泡个足就睡。你们俩也早些睡。”

两人应声。各自忙碌开,服侍陈湘如歇下。

翠柳又做了一阵针线活,缝的是她的第二件新冬袍,都是茧绸的上好料子,是府中绣房管事照着府中小姐的服侍大丫头的例给她们分发的衣料,颜色和款式都要求照着府里的规矩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见陈湘如睡熟了,翠柳也连连打哈欠,只觉困乏得紧,起身灭了烛火,呆将绣帐前的那盏纱绡小灯留下,转身回到偏厅小榻入睡。

夜,更深了。

燕国公府的西府一片静寂,而东府里依旧是欢歌笑语,宾客们还在谈论天下大事,高歌着他们的主家燕国公父子的丰功伟绩。

而慕容宝钗却难以入眠,裹在锦衾里等着消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风上挂着的《英雄夜袭图》,为了良婿,她算计害人又如何?不,她不是害人,害人的是程醉蝶,她是从别人手里救人一命。

想着心事,慕容宝钗倒吸了一口寒气,唤了声“小萝”,侍夜的丫头披衣过来,看到慕容宝钗竟倒拿着一本闲书,唤道:“四小姐有何吩咐?”

慕容宝钗指了一下床前的银炭炉子。

小萝满是愧色,“奴婢该罚,居然睡过头了。”

“快加些银炭吧。对了,揽月居那边,可送了银炭炉子过去?”

小萝愣了一下,神色怯怯的:“四小姐,奴婢…”四小姐最信任的是小菡,她们是打小长大的,对小萝也从来不吩咐这些事。

慕容宝钗这才忆起,小菡被她遣出去办差,差事很棘手,只能成功、不得失败。“我还要看一会儿书,要是小菡回来记得唤我。”

小萝又应声“是”。

慕容宝钗想:小菡该得手了吧?只要从程醉蝶收买的高手里得到陈湘如,她就有法子应对,甚至让陈湘如虽然活着,却再也不能再现在世人面前。

陈湘如,既有我慕容宝钗,又岂能有你?

此刻的陈湘如还在睡梦中,值夜的翠柳吸了口气,很香,是催人入睡的迷香,迷糊之中又吸了一口,待吐出口时,她已睡得沉如死猪,就是有人将她丢大河里,怕也很难醒转。

两个黑影相视而望,彼此点了一下头,启开窗户,自窗而入,看了眼睡在值夜小榻上的翠柳,往里面的内室移去,昏暗的灯光下,帐内躺着一个清丽娟秀的少女,侧身而躺。

两人又点了一下头,一人掀开被子,扛起陈湘如就走,另一只紧跟其后。

外头的寒风一拂,陈湘如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只见胸口抖得生疼,睁眼时,却是被一个六尺男子扛在肩上。他箭步如飞,身后又跟了一人,她想说话,可嘴已经被帕子堵上,传出一股难味的气息,就似厨房里用的抹布,夹杂着油腥味和潲水味,直恶心得她想吐。

第142章 毒辣

后面的男子小心地看着后方,生怕有人寻过来,黑影甲道:“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可我一回头就不见了。”

黑影乙道:“疑神疑鬼,哪里有什么人?走到僻静处,先奸后杀,动作干净俐落些。”

这声音带着几分僵硬,陈湘如听了片刻,很快就辩出似皖地一带的口音,是的,她在软香楼长大,南来北往的客人接触得多了,只从他们的口音就能分辩他们的来路。

两个人行色匆匆,折入一座僻静的民房,将陈湘如往堆满草垛的杂房一抛,阴阴地笑了起来,陈湘如缩了一下,“呜…”了两声,抬手时却见自己的手被缚住,腿也缚住了。

借着杂房内稀微的光亮,两个皆着蒙面,眼里闪出狼光。

陈湘如挣扎着,想站起,却不能,想说话也不能。

难道在这范阳之时,竟要被人轻薄了去,若真是如此,她还如何面对连城。

到底是谁,居然夜闯燕国公府,将她给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自入燕国公府,足不出户,除了第一日见过燕国公夫人,之后再没有出过揽月居的门,她想的是,自己一个弱女子,还是少出门招惹是非,不得罪人,也不与人交往,这样才更像是被燕国公府所软禁,也许旁人才不会生疑,能助连城的大计。

“我要先来!”

“不,我先来!”

两个男人争执了起来,只听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二人刚一回头,就见一个男人从天而降。却是一个清瘦的蒙面男子,他穿一身蓝黑色的夜行衣,掠过一抹剑光,他手指一点,两条黑影再难动弹。

黑影甲道:“你是谁?敢坏我们的好事。”

“二百两银子,这人我买了。”这是一个带着北方口音的人,冷得没有半分表情。

黑影乙不由勾唇苦笑:“二百两银子…”

蓝黑衣男人道:“我另备了一个女人给你们享用。但你们手里的女人。我要了。”末了。他抛过一个包袱,命令似地道:“女人,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把里面的衣服换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别想着逃走,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男人解开了陈湘如被绑着手。

显然,这是两派人。

陈湘如自己解开腿上的绳索。取了抹布,正要开口。男人指头一动点了她的哑穴:“只有一刻钟时间,磨得久了,我许会改变主意。”

她提了那个粗布包袱,走到两条黑影看不到的地方。包袱里是一套山野村姑穿的衣袍,束衣长裤,是套蓝灰色的寻常衣衫。

陈湘如摘下手腕上的白玉镯。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原是一对。当年陈银欢与李银喜结为异姓姐妹的信物,而她和李湘华自小也结义姐妹,也是拿此当的信物,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见到她的连城、她牵绊的乖乖。

她又取下了耳环、头饰,最后只留了那根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木钗,这是连城给她雕的,他说虽不值钱,但是他亲手做的。

陈湘如换好的衣衫出来,那蓝黑衣袍的蒙面男子扛着一只麻袋,往杂房里一抛,道:“她的饰物就给你们处置了,这个美人是送给你们的。你们的主子哪儿…”他一伸手,解开二人的哑穴。

黑影甲见有银子拿,还又有个女人可玩,道:“大侠的意思,我们懂。就说人已经秘密处置了!”

“还算聪明!”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伸手拉住陈湘如的胳膊,“跟我走。”

出了民居,很快就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声。

陈湘如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他解开穴道,可这男人压根就不理她,只扯着她出了巷口,跳下系在麻柳树上的骏马,兜转之间穿过最繁华的街道,出了范阳城,不知行了多久,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镇子上,一脚踹开一座小院门。

顿时,就飞出一只狗儿来。

男人吆喝了一声“黄癞皮,有生意上门了,快给我滚出来。”

立时,就见脸上有颗黄豆大小痦子的男人奔了出来,“妈的,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似有女人在哭,那男人又踹了一脚,骂道:“哭?哭个屁,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么?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要不是瞧你有几分姿色,老子还懒得碰呢。”扯了衣服裹上就迎了出来。

蒙面人将陈湘如一推:“又带了个新的来,说个价,多少钱,这人我就卖给你了。”

叫黄癞皮的人拉住陈湘如的手,不由“哟——”了一声,“还是个细皮嫩脸的货色呢,到屋里看得仔细些。”

扯了陈湘如就往屋里去,此刻,陈湘如好恨,吕连城那么好的武功,她竟没跟着学上一招半式,自己一个柔弱女子,落到这恶人手里,指不定会如何?

黄癞皮一进屋,喝了“三皮、四皮,给老子掌灯来。”

立时,就有两个半大的孩子掌了灯来,原本昏暗的屋里顿时亮了许多,黄癞皮上看、下看,“哟,模样儿不错,你从哪儿弄来的,莫不是哪个地主老财家的小姐吧?”

生逢乱世,有人为了生计,坑蒙拐骗了良家女,然后以她兄长家人的身份转卖出去。

蒙面人双手负后:“给句痛快话,你要还是不要,这可是黄花大闺女呢,要不是她爹得罪了人,被仇家卖给我了,我也不会照顾你的生意。”

黄癞皮一听是黄花大闺女,摸着下巴,色迷迷地审视着陈湘如,虽说是山野村妇的衣衫,可天生丽难自弃,依旧如一朵美丽的雏菊,“真的?假的?这年头漂亮的黄花闺女稀奇得跟金子似的。”

“你若不信,可以请了镇上的牙婆来验身。只是这价儿么。可得多些。”

黄癞皮吆喝了一声“四皮,去,把黄牙婆给请来,就说我许她一百纹辛苦钱。”

没多会儿,叫四皮的半大孩子带了个一脸凶相的牙婆,逼着陈湘如到内室的床上躺下,拿着牙婆的工具、物什要验身。还时不时警告道:“别乱动。要是不小心给破了,可别怪老婆子心狠。”

这是耻辱!

从未有过的耻辱。

就算她在软香楼长大,也从来没有验身一说。

陈湘如想说话。偏张开口无声,眼里蓄着泪。

是有人要害她,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给过别人难堪,那已经是软香楼、江南的事。可现在谁还知道她的身份。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服侍自己的两个丫头,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黄牙婆验完了身。洗了个手走到花厅,道:“癞皮,是个黄花闺女。”

黄癞皮给了她一百文钱,与蒙面人道:“美貌妇人一个八两银子。既是个好的,我给你这个价儿。”他比划了二十两银子。

蒙面人争辩道:“再多点儿,这个姑娘就如你说的是清白人家的小家碧玉。最小也得五十两银子。”

两个人讨价还价起来,最后。以三十八两银子说定。

蒙面人拿来了银子,将一早备好的卖身契递给黄癞皮,“人是你的了,为恐她家人寻来,你还是早些脱手。”像是告诫,人已消失在黑夜。

陈湘如不过在这家呆了几个时辰,就被黄癞皮又送到了附近的县城,找了县城的一个牙婆,以七十两银子将她转卖。

慕容宝钗昏昏欲睡时,小萝进来禀道:“四小姐,小菡回来了。”

她抬眸,透过窗纱,能看到东方的曙光,天色许就要亮了,摆手道:“你回厢房吧,我让小菡服侍过我。”

小萝应声退下。

小菡进了屋子,这个时候,同院的下人还没起来,低声道:“四小姐安心,都照计划办妥了。是东府的段武师帮的忙,只说被恶人劫走的小姐是城中小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她家里人在帮孙术做事,所以我们得给他家厉害瞧,段武师没有生疑。

把人卖给了马家镇的人牙子黄癞皮,这最是个手急的,又爱赌,得了好货色,知是结有仇怨的,定会早些出手转卖。”

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程醉蝶将人劫出燕国公府想杀,她就就在府外再劫人转卖,只要寻不着人,就是个失踪,而不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