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非恨死这个女人,因为她,他竟被玉容责怪了许多回。

玉容静静地思索后,道,“那样,我便感觉不到疼痛了。”此话一出,猛然大睁双眼,悟出了什么。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这下,我不说,您也知道了他的病根在哪吧。”

玉容沉重的点了点头,“那如何,治疗他的神经。”

涟漪道,“神经类疾病并没我描述的那般简单,其实还有很多分类,但现在不是详细讲解这个的时候,还是再检查一下。”

涟漪走到乔伊非身前,第一次睁眼打量他。

乔伊非用一种鄙夷地眼神抬头盯着苏涟漪,“奴才,你应跪着和本少爷说话。”

涟漪不为所动,“从脐部而下,真的丝毫没有感觉吗?”

乔伊非冷哼了下,偏过头去,不予理睬。

玉容急了,“难道非让我跪着,你才肯听话?”说着,便挣扎下床。

此时玉容病情并未全完稳定,下床是万万不能的,而苏涟漪见玉容此举,非但不阻止,反倒是很冷静的描述,“身体还未康复,病骨还未基本愈合,现在冒然行动势必引发高烧,高烧难退,若是幸运的话,直接烧成个傻子,以后再无烦恼;若是不幸运,直接高烧致死也不错,早一步远离红尘,再次轮回。”

苏涟漪这话,不是说给玉容听,是说给乔伊非听。

果然,乔伊非脸都白了,“玉容你快别动,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这奴才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还不行?”

玉容也自知自己身体情况,但为了威胁乔伊非,他也顾不得了。“真的?”

“真的真的!”乔伊非急得都快哭了。

涟漪挑了下眉,真是中国…不,是北秦好基友。

得到乔伊非的保证,玉容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对着苏涟漪歉意地笑笑,“辛苦你了,小涟。”

涟漪点头,“好,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是从脐部以下,全无知觉。”

“没有。”乔伊非狠狠道,态度十分恶劣。

“那如厕怎么办?”涟漪道。

乔伊非脸刷的以下红了,“奴才,你要不要脸?怎么问男子如厕问题?”

“在这里,你我二人没有身份差距、没有性别之分,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仅此而已。我问你的一切问题,并非因我对你的好奇,也非为了让你难堪,而是为了更好了解你的病情。”涟漪想了下,又补充一句,“我对你丝毫没兴趣。”换句话说,她对基佬没什么兴趣。

乔伊非正想发作,发现一旁玉容不善的眼神,终于忍住,气急败坏一般。“偶尔有些感觉,想去如厕,但大部分时间都…都…”说不话来。

涟漪了然的点了点头,大小便失禁,不算什么奇事。

“那里,可否有冲动?”涟漪又问。

“那里?”乔伊非一时间没反应出来。

苏涟漪向他身下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脸更是红了,一张白嫩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是不是女人?”

涟漪斜眼看向玉容,后者立刻领会其意,虽然这一话题,玉容也觉得实在不妥,但他却相信,这是小涟治病的过程之一。

“快说。”玉容狠狠道。

乔伊非立刻如打了蔫的茄子,“之前…是没感觉的,但今年开始,早晨…有点…”

涟漪点了点头。

按理说,截瘫应是半身没知觉,但为何偶尔有知觉?她不是主攻神经科,对神经科的病症也仅限于书本知识,就算是从前在书本上学过,因常年不用,也忘得差不多了。

何况,自从来了鸾国,她这个医生也已转型成商人了,哪还记得截瘫病症的特征喝治疗方案?

涟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是从何时开始没知觉的?”

乔伊非翻了白眼,“庸医,问了这么半天还不不知怎么治?没本事就早点说,别浪费本殿…本少爷的时间。”

玉容急了,“乔伊非!”

这一次指名道姓地喊了出来。

乔伊非无奈,只好道,“从小便这样,从未有过知觉。”

涟漪蹲下身子,将乔伊非衣袍下摆撩开,隔着他丝绸长裤捏他的腿。

“大胆奴才,你干什么?”乔伊非大喊。

涟漪是检查他腿部肌肉情况,若是先天腿部畸形,其骨骼与肌肉也定与正常人不同。哪怕是截瘫患者因常年不活动而肌肉萎缩,也与先天畸形有很大区别。

乔伊非的腿骨很直、腿很细,肌肉纤维纤长,虽不若正常人腿部那般健壮,却并未太过萎缩。“平日里,有人给你按摩腿部?”

乔伊非哼了下,“自然,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干奴才的活,捏腿揉肩,这才应是奴才应做之事。”一口一个奴才,自然暗讽的是苏涟漪。

“你里面可穿亵裤?”涟漪道。

“玉容,你这是在哪找来的怪人?不是说治病吗,一会给掐你胳膊讲鬼话,一会又问我穿没穿亵裤,这人绝不是正常人,快拉出去砍了头吧!”

玉容也是不解,听小涟的口气,一会应是让乔伊非脱裤子。明明是看病,为何不诊脉而是脱裤子?难道小涟不知男女有别?

玉容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乔伊非即将被迫脱裤,而是苏涟漪要看别的男人的腿!心中有一丝酸酸的感觉,无限蔓延,越来越酸。他不想让小涟看别的男人的腿,仅此而已。

“没有…别的方式吗?”玉容问,因为心虚,差点咬了舌头。

“我要进行膝跳反射检查,为了便于观察,使结果更为精确,最好不要隔着裤子。”乔伊非的裤子也为丝绸,松软下垂,极有遮盖能力,根本无法顺利观察。再者说,一个男人的大腿有什么可遮挡的?搞不好满是腿毛,她看了也是恶心。

玉容深呼吸,将心底那醋意压了回去,一再告诉自己,一切是为了治病,没有男女之别。好半晌,才道,“周立,进来。”

在门口守候的周侍卫立刻闪身入了房间,“主子。”

玉容伸手一指,“帮太…乔公子脱了裤子。”

周立一愣,“什么?”

“我说,帮乔公子脱了长裤,好方便小涟检查。”玉容咬紧牙关,狠狠道。

“是。”周立一头雾水,却依旧依主子命令。

“啊…不行!喂,大胆奴才,本殿下不允许!”乔伊非极力护着自己的长裤。

周立为难,转头看向玉容。

“脱!”玉容一声令下。

周立无奈,低声道,“殿下,属下得罪了。”说完,也不管乔伊非是否反对,将他拎起来,记下便将长裤脱了下。

乔伊非虽努力反抗,但到底是一名截瘫病人,哪能抵抗周立这等身强力壮的武官?

长裤褪下,漆黑的丝绸亵裤金闪闪的,彰显主人尊贵的地位。

那亵裤不比现代的内裤,与其说是亵裤,还不如说是短裤,那裤长一直延伸道膝盖。

涟漪无语地看着恼羞成怒、满面通红的乔伊非,实在不理解穿着一条能出门的短裤有什么可害羞的。不过这吐槽一般的想法转瞬而逝,在木箱中取出了一直竹制小锤子,来到乔伊非面前。

“大胆奴才,你要做什么?”见苏涟漪在自己腿前蹲了下,乔伊非喊道。

苏涟漪要做的,便是膝跳反射。

膝跳反射,是指在膝半屈和小腿自由下垂时,轻快叩击膝腱,即膝盖下韧带,引起股四头肌收缩,使小腿作急速前踢的反应。

此反射属于腱反射。其感受器是能感受机械牵拉刺激的肌梭。肌梭为一般的肌纤维并行排列,形如梭,两端附着在肌腱上或梭外肌纤维上、外有结缔组织囊。当叩击膝关节下肌腱时,由于快速牵拉肌肉,梭内肌纤维收缩时,使肌梭感受部分受到刺激而发放神经冲动,由位于股神经内的传入神经纤维传向脊髓。

腱反射是单突触反射,传入神经纤维直接与传出神经元的胞体联系。冲动由位于股神经内的传出纤维传递至效应器股四头肌的运动终板,从而引起被牵拉的肌肉收缩,使小腿前伸。

整个反射通常受中枢神经系统的高级部位影响,其反应的强弱、迟速可反映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状态。

“坐好,别动。”涟漪道。

乔伊非冷哼,“我说奴才,如今你也能猜到我身份了,还敢这么命令我,你不怕死吗?”

“我没时间猜你的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病人,仅此而已。”涟漪道。

乔伊非一指自己的金闪闪的丝绸亵裤,“这是什么颜色,认识吗?知道普天之下,什么人才能穿这个颜色吗?”

涟漪直接站了起来,对玉容道,“这病人我治不了,玉护卫还是另请高明吧。”

玉容心情十分愉悦,本来因小涟看男人腿的醋意早已烟消云散。所以说嘛,小涟就是小涟,若小涟真轻浮如其他女子,他又如何…

玉容察觉自己真是对小涟动了心,那愉悦又沉了下来。

面纱之下,涟漪皱起了眉,极为不耐烦,“玉护卫,您倒是说句话啊,治还是不治。”苏涟漪真是烦死了,先是有个傲娇病人,如今一向理智的玉容怎么又不说话了?她都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了。

274,乔伊非的药方

“治!一定要治好他!”玉容斩钉截铁。他音调突然提高,末尾处竟声嘶力竭一般。

“既然要治,还请玉护卫做好乔公子的思想工作,他这样对治疗有抵触情绪,一来耽误病情,而来会引导我做出错误诊断。”涟漪毫不留情,指着乔伊非便道。

苏涟漪并非是那种不会看脸色的愣头青,自然也知道乔伊非身份特殊,但她却更清楚的明白,对乔伊非这样惯坏了的人,越是忍让他,便越会被他瞧不起,被当做奴才使唤。

加之,她苏涟漪是鸾国人,更是鸾国官员,而乔伊非等人是前来鸾国扰乱秩序的北秦国人,她凭什么要对他们低声下气?若她是冲动的人,便直接让云飞峋带影魂卫将这几人的狗命拿下。

但此时却无法轻易杀了他们,因还不清楚几人最终的目的,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玉容也是急了,“乔伊非,从现在起,你不许多说半句废话,否则我便离开,一生不再见你!”

乔伊非闻此,脸都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说废话了,这奴才爱怎么折腾就随她怎么折腾!”

苏涟漪哭笑不得,不知自己是否要为他们的伟大的爱情而感动。堂堂北秦国太子,只有与玉容交流时才抛弃尊称,可见对玉容感情之深。

涟漪从木箱中掏出自制听诊器,“麻烦周侍卫将乔公子上衣脱下。”

乔伊非一愣,刚想骂什么,却又憋了回去,面色通红。

周立用眼神征得玉容的同意后,着手帮乔伊非脱衣,因太子殿下他确实…不会脱衣服。

没一会,层层上等丝绸衣袍脱下,露出乔伊非的上半身。

乔伊非的皮肤雪白,细嫩,白得犹如能看清血管一般。但这美丽的皮肤在苏涟漪眼中,非但得不到丝毫赞美,反倒是令其皱眉。“乔公子缺乏锻炼,连最基本的户外活动都很少,阳光对人的作用很大,人通过晒太阳能形成维生素D,而维生素D又能促进钙质吸收,防治骨质酥松等病。”

玉容听后也是略感兴趣,“真的?”第一次听说,晒太阳还能治病。

涟漪点了点头,“真的,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我不会随意开玩笑。”而后继续道“晒太阳还能增强人体免疫力。因阳光中的紫外线有很强的杀菌能力,一般细菌和某些病毒在阳光下晒半小时或数小时,就会被杀死。此外还能够促进人体血液循环、增强人体新陈代谢的能力、调节中枢神经,这些,正是乔公子急迫需要的。”

乔伊非终于没忍住,冷哼着插了句嘴,“要你这么说,大家都不用吃药了,晒晒太阳就好了。”

乔伊非的话,换来玉容狠狠一瞪,前者怕了,低了头,缩回了庞大的金属椅内。

生怕苏涟漪生气,玉容僵硬的陪着笑,“看来晒太阳的好处多多,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作用?”他何时这般委曲求全?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乔伊非?但,即便是委曲求全也要分对谁,对小涟,他不觉反感。

涟漪根本将乔伊非视为无物,“晒太阳还能提高男性雄性激素水平,增强欲望,提高能力。阳光中的紫外线还以刺激骨髓制造红血球,提高造血功能,从而防止贫血。我暂时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么多。”

玉容笑了笑,“那看来,我也需要经常晒太阳放能加快骨伤恢复,是吗?”

涟漪点头,目光柔和了一些,她就喜欢这样听话又积极配合康复工作的病人。“对,若玉护卫同意,可让侍卫将您的床直接抬出帐篷晒太阳,配合张大夫活血化瘀的药剂和大骨汤,定会早日康复。”

涟漪蒙着面纱,玉容见不到她表情只能看到其迷人的眸子,但那温柔早已足够,玉容贪恋那温柔,总忍不住与她多亲近、多说话。“小涟你可愿意,陪我去晒太阳?”

苏涟漪愣了下,瞬间便读懂了其中含义。略微歉意的福了下身,“玉护卫实在抱歉,乔公子的病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也许要花费不少时间。”委婉的拒绝。

玉容慢慢垂下了眼,“那就辛苦小涟了。”

一旁的乔伊非却急迫道,“玉容,我们二人可以一同晒太阳啊…”

玉容不理睬乔伊非。

“请乔公子坐好。”涟漪道。

乔伊非冷哼了下,无奈只能坐好。

涟漪半跪在乔伊非身前,将那竹制听诊器贴在乔伊非心口处,附耳倾听。

乔伊非吓坏了,“死奴才,你要干什么?”虽然嘴里喊着,但身子却不敢动半下,因为玉容的威胁。

周立对苏涟漪此举不陌生,知道这是其独特的诊断方式。

放下了竹筒,涟漪去出竹片,“张嘴。”

乔伊非不解,“啊?”

那“啊”字刚发出来,下颚便被涟漪捉住,用竹片压住舌,观察其舌苔。

“咳咳…”直到苏涟漪放开他,乔伊非方才有机会骂出来,“死奴才,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涟漪放下竹片,伸手扒开其眼睑。

就这样,在乔伊非不断质疑和抗议的咒骂声中,涟漪完成对其初步诊断。又搬了椅子,抓住乔伊非手臂,诊起脉来。

涟漪对自己诊脉本领一直不自信,毕竟是半路出家,但在没有医疗器械的情况下,诊脉却是极为直观观察病人状况的方式。

“若我没记错,刚刚你说,从前你脐部向下全无知觉,而从一年前开始,偶有知觉,包括有了如厕的欲望和清晨的反应,是吗?”放下乔伊非的手腕,涟漪问。

乔伊非不耐烦道,“本殿的话只说一次。”明明说过了,这死奴才还问。

涟漪起身到了桌旁,拿出薄册,将刚刚得到的信息一条条记下,而后反复查看,企图找寻其中关键点。

玉容有些紧张,“小涟,你可能确诊出乔伊到底是什么病?如何治愈?”

涟漪想了想,回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玉护卫想听哪个?”

玉容捏了捏拳头,“…好消息。”

涟漪微微一笑,“好消息是,乔公子并非因外伤而截瘫。若是外力致残,在不开刀手术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治愈的,即便开刀手术,其治愈希望也是渺茫。根据综合数据来看,乔公子的伤处不是脊椎,我推测,是脑部。给你举个例子,有人的头部受到重击,人虽没死,也未造成流血,但却引起了脑震荡或颅内出血。颅内出血的话,有一种情况——淤血血块压迫脑神经,造成一部分神经的失灵或暂时失灵,在外部表现便如失忆、失明、以及身体某部位瘫痪,正如同乔公子一般。在没外力伤害的情况下,这是最常见的截瘫原因之一。”苏涟漪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词语来解释,生怕玉容听不懂。

玉容却愣愣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玉护卫,您怎么了?”涟漪问。

又过了半晌,玉容这才好像反应过来,愣愣抬起头,“小涟,你是说,头部受到重击后,造成出血,而因为脑中有淤血,所以造成了乔伊脐部以下失去知觉?”

苏涟漪道,“这便是我准备说的坏消息——坏消息便是,一切都是猜测。针对乔公子如今的状况,我可以说出许多假设,但却无法保证其准确性,所以无法找到其根源而治疗。”

玉容对苏涟漪这洋洋洒洒一番话,好像置若罔闻。“小涟,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啊?”涟漪懵了。

“是不是头部受到重击后,淤血造成乔伊脐部以下失去知觉?”玉容又说了一遍。

涟漪点头,“这只是一种可能,排除先天神经系统发育不全和外力损伤等原因,这确实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病因。”说完,竟有种感觉,乔伊非的病,另有隐情。

乔伊非也闭了嘴,即便骄纵,但他却也猜到玉容定是知道了什么隐情。

“乔伊他…儿时确实头部受到过重创。”玉容的声音沉重。

苏涟漪也是大吃一惊——要不要这么巧啊?难怪有个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虽如此,但她仍然觉得病因不会这么轻易找到。

“玉护卫,我能理解你担心乔公子病情,希望帮我找到病因,但儿时自然免不得磕磕碰碰,即便是太…他的身份特殊。人的头骨坚硬得超出人想象,不会轻易受伤的。”涟漪委婉地将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但玉容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普通磕碰,而是有人蓄意谋害,袭击乔伊头部,不要其命,只夺其智!”

涟漪了然,原来如此。皇宫看似安全,但其实却危险重重。从前在现代时也看过宫斗电视剧,为了争宠、上位,嫔妃们明争暗斗,互相下毒。争得了帝宠却不代表能成功怀有龙子、怀了龙子却不代表能平安生下、而诞下皇子却不代表其能安全长大。

皇宫中的孩子,从在胚胎时便开始经受暗杀与斗争,也是不易。

想到这,苏涟漪看了乔伊非一眼,也不觉得他很讨厌了。却不知,乔伊非如此,是幸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在经受袭击后,他还活着。不幸的是,落下残疾,难以治愈。

乔伊非被玉容的话震惊,无视苏涟漪带着怜悯的视线,“玉容,你是说从前有人谋害我?真的吗?那人是谁,快告诉我,我要杀了他!”

玉容既然知晓这件埋藏已久之事,自然也知那幕后黑手是谁,但却无法说出。“对不起,乔伊,那个人…我不知是谁。”他无法说出那人的名字。

乔伊非哪肯善罢甘休?想到这没用的双腿,再想到这二十几年所经历的一切,他除了要杀了那个人,还要杀了他全家,杀了那人周围所有的人,只要与那人有半点瓜葛,他都绝对不会手软!

他从来便是如此,因腿上有疾,脾气才更是暴躁,性格才越是残忍。

“高义,进来!”乔伊非大喊。

几乎瞬间,涟漪只觉一阵凉风,从外已快速闪入一人,那人年纪二十五上下,身材挺拔修长,虽一身普通侍卫装束无丝毫特点,但那人周身散发的气质非同寻常。

苏涟漪无法描述那种感觉,那感觉让她想起了在苏家村第一次见到飞峋时的感觉。那时一种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完全只为完成任务的专注感觉,例如暗卫、侍卫。

“主子。”那人低声简短道。

“现在立刻派人去给本殿下查,查当年是谁袭击了本殿下,本殿要让他死!让他一个家族一个不留!”乔伊非大喊着,声音几乎嘶哑。

苏涟漪看着此时的乔伊非,竟想到安莲曾描述与乔伊非相遇的情景。乔伊非屠杀了整个高级青楼,想来也只是想杀一个人,最终其他人也遭了秧。

多么残暴的人啊,当太子都如此,若有朝一日登基为皇,那北秦岂不是彻底陷入黑暗?

面纱之下,涟漪的嘴唇勾起,是自嘲。她连自己鸾国的东坞城都没能拯救,还操心别国的事,自嘲自己真是越来越圣母了。

“乔伊,别查了,对你没好处!”玉容急迫道。

乔伊非幽幽地看了一眼玉容,“你定然知道内幕却不想告诉我,我不想为难你,便只能自己查。”

“是。”名为高义的人,丝毫不关心主子的感情纠葛,接到命令后,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即便乔伊非要自己动手查出真相,玉容也默不作声,不肯说出他所知的实情。

而涟漪也如同高义一般,没兴趣探究北秦皇室的种种黑历史,反倒是坐到了桌旁,拿起笔,在薄册上停停写写。

那册子,是苏涟漪自制的“病历本”,病历本可记载病人的身体状况变化以及医生针对病人制定的治疗计划。现代人的病历本都保存在个人手中,到了苏涟漪这里,便成了保存在她的手中了。

虽未能做到百分百确诊,但既玉容肯定乔伊非而是受到过袭击,那便姑且当头部淤血压迫神经造成截瘫。苏涟漪不得不成为乔伊非的幸运,他儿时遭受如此大难不死,如今又有了康复的迹象。

在现代时,苏涟漪便看过一个病例,英国一名女子因颅骨受创,淤血压迫神经造成失明,而一次意外撞击头部,竟然神奇恢复视力。原来是因再次撞击,血块移了位置不再压迫原本的神经区域。

这种虽然是个例,但足可以说明,只要清淤或减少神经压迫,便能恢复知觉。

何况,依乔伊非所言,他在近一年的时间腿部已逐渐有了知觉,便说明他本身也在康复——人体自身便有一定恢复、吸收功能。

中医虽对治疗截瘫确无切实可行的方法,但在对头部淤血方面道还有一些方子,她也就捡了个方便,借用这些方子。

房间内仍是一片僵持。

玉容低着头,陷入痛苦之中,无人知晓他在矛盾什么、挣扎什么。

而乔伊非从之前的暴怒到随后的冷静,也是一言不发。

周立满怀着信心,一直盯着苏涟漪的方向。他虽不知为何小涟如此神奇,但他却坚信,小涟定会成功治好太子的病!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随着苏涟漪长叹一声,室内尴尬的死寂终于结束。

玉容道,“小涟,你可有什么高招?”

涟漪拿着手上的病历本,笑了笑,“其实分析到此,不用我出方子,玉护卫您自己便知如何医治了吧?从前乔公子定然看过不少大夫,但大夫们定会将此症归为骨类,或直接定为先天不足。但如今我们却暂定,乔公子是颅内淤血,只要清了淤血便好。”

“能…成功吗?”玉容亲自治疗乔伊非的病不是一年两年,已逐渐失去了信心。

“可以,因乔公子近一年腿部偶尔恢复了知觉,我猜想,血块逐渐被吸收,我们如今做的,只是加速其吸收罢了。”涟漪淡淡道。

房内很静,没有狂喜,没有激动,也许乔伊非和玉容两人已经懵了,幸运永远是突然来到。

涟漪继续道,“我先说说我定下的治疗方案,还要麻烦玉护卫加以补充。”

玉容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小涟,你说。”

“首先,药物治疗——川芎二钱,赤白芍、当归尾、红花、天麻、黄芩、白芷、地龙、甘草各一钱,全蝎一条、蜈蚣两条,熬制汤药,一日两次,用以活血化瘀。

其次,药浴——川芎、赤白芍各、红花、黄芩、白芷入沸水,待浸出颜色,便加入冷水调温,每日临睡前一次。

按摩——针对涌泉穴、昆仑穴、列缺穴、外关穴四大穴位,加之配合扫散少阳经的手法按摩头部。

针灸——针对百会、前顶、环跳、肾俞、承扶、殷门、承山、昆仑;百会、前顶、肩、曲池、外关、合谷、大肠俞、阳陵泉、足三里、三阴交、太冲、八风穴位埋针。”

将病历本上计划出的治疗方案念完,涟漪道,“玉护卫,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玉容静躺在床上,双眼静静注视棚顶,双眉微皱,认真思索着。好半晌,才道,“就这计划已天衣无缝,我不用再加。”末了,他将视线放到苏涟漪身上,“小涟,你说…乔伊他能治好吗?”

涟漪目光坚定,“人定胜天。”此时苏涟漪已做好了两手准备,若侥幸治好,以冰玉为约,乔伊非带领北秦势力立刻撤离鸾国,五十年之内再不许来鸾国为非作歹。若没治好,那苏涟漪便准备撕破脸,与云飞峋回合,剿灭奉一教营地,杀他个片甲不留!

至于会不会引起北秦对鸾国的讨伐,这就不是苏涟漪要操心之事了,何况北秦与鸾国领土不接壤,哪那么容易讨伐?

苏涟漪看了玉容一眼,而后垂下眼去。虽然与玉容交往数日,也能感受到玉容对她的特殊感情,但人活在世便有立场,两人立场不同便是敌人,为敌自然便要你死我活。即便是今日她苏涟漪心软饶过他们,却无法肯定明日他们会不会对她斩尽杀绝。

乔伊非半天不语,抬头茫然看着苏涟漪,“本殿的病,能治愈吗?”

涟漪看都没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敷衍了事。

“男女有别,有些穴位在私密处,这施针,我便爱莫能助了。”涟漪道,“张大夫擅长骨科,而刘大夫针法了得,可以让刘大夫效劳。”

玉容却摇头,“乔伊的针,我亲自来。”

苏涟漪看着玉容如此呵护疼惜乔伊非,竟然心里不舒服。并非是吃醋,而是心中不自觉在想,堂堂大男人都被人如此呵护,她一个女人身边连个亲密人都没有。

云飞峋是个大混蛋,是个大白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平滑的笨蛋,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去把安莲宰了,现在可好,不能留在营地,只让她孤零零的。

苏涟漪又气又委屈,面纱之下咬着牙,红了眼圈。

人都有毛病,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