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沸腾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说话这人名为赵钦硕,是圣女贴身侍卫的侍卫长,不仅长得帅气,更是身手了得,传言其入奉一教前,家中便有祖传功夫,后被圣女看中,盛宠不衰。

人们又看向另一个人——苏大虎。

这苏大虎虽日日与大伙一起训练,可以说同吃同睡,但其身上那股神秘感却挥之不去。他沉默寡言,从来不与人沟通,传言也是家境富裕,他哥哥苏大鹏时常给左侍卫好处,所以左侍卫对苏大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是因为昨日苏大虎为侍卫们的利益站出雄辩,可能没人会注意到他。但想到昨日苏大虎不畏强权的勇气,众人对他又暗暗佩服。

此时,所有人都开始担忧、怜悯的苏大虎,被赵钦硕盯上,准没好下场。

云飞峋从来都不是那种要面子的人,“我不参加。”

众人为其松了口气。

赵钦硕道,“不参加也得参加。”

云飞峋连看都不屑看那人一眼,干脆连回答都懒得说了。

左侍卫拿了崔鹏毅的好处,自然是照顾云飞峋的,便对赵钦硕道,“赵侍卫长,刚刚我也说了,这活动自愿参加。”

正在这时,人群后方有了小小沸腾,那声音越来越大,众人回头望去,惊讶,原来,竟是圣女来了。

安莲这两日脾气暴躁,不仅打了贴身侍卫,更是将孙嬷嬷打伤,最后在小涟的细心照顾下才勉强睡着。当她醒来时,只觉得世界飘乎乎的,一切好像做梦一般。

本来热闹的红色大帐,如今一片萧条安静。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都去养病了,小涟因卧龙村村民病情而无法时刻照顾安莲,就连平日里围绕她左右的贴身侍卫们,也都不得已在临时营中训练。

安莲本想出帐走走,却顺着热闹的人声,不知不觉走到了临时营。

她因为精神恍惚,并未戴面纱,一路上,那张妖艳娇美的面庞迷得所见之人如痴如醉。

临时营再次沸腾,因众人第一次见到圣女的真容,平日里便觉得圣女很美,但毕竟是带着面纱,如今没了面纱,只觉得看她一眼,浑身骨头都酥了。

左侍卫小跑着过去,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道,“不知圣女大人大驾,属下未曾远迎,是属下的错。”

“恩。”安莲对侍卫训练什么的没兴趣,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圣女大人留步,”说话的是赵钦硕,安莲对他的声音自然不陌生,“临时营中正准备举行比武大赛,有苏大虎参加定会十分精彩,属下建议圣女大人留下观看,定不会失望。”

赵钦硕为何会出声留住安莲,自然是想在圣女面前狠狠教训苏大虎,甚至可以“失手”结果了苏大虎,上演一番英雄救美的好戏。

“苏大虎?”安莲愣了下,顺着赵钦硕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当眼神看到云飞峋时,一双妩媚的大眼闪过一种奇异的眼神。

云飞峋半眼都没瞧安莲,“最后说一次,我不参加。”几个字,慢慢说出,不紧不慢,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赵钦硕只当云飞峋不敢应战,“哈哈,大家来瞧瞧昨日上蹿下跳的小人。苏大虎,看你长得像个人,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只敢欺负个弱女子,不敢和男人对决?”

所有人都啧啧有声,赵钦硕话说得这么难听,真是有恃无恐。那个…那个苏大虎怎么还不吭声?难道真是个窝囊废?难道真怕是赵钦硕?

云飞峋还是那般站在原地,即便被那群贴身侍卫们骂的再难听,情绪也无丝毫波动。

再难听的骂声,他都早已习惯,无论是儿时他那不堪的长相,还是在苏家村时被骂成傻子,更时不时挨打。何为潜伏?为达目的忍气吞声,方为潜伏。如因一两句骂声便愤怒失态,如何可完成任务?

安莲愣愣看着苏大虎的背影,昨日的一幕幕仿佛又重现眼前。

“哈哈哈哈,窝囊,废物!还代表呢,原来是窝囊废的代表。”贴身侍卫人群嘲笑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全是脏话,越说越难听。

“喂,你们说什么呢,想打架是吗?”普通侍卫群里,已有人受不了这谩骂。毕竟,这人骂苏大虎是窝囊废的代表,而昨日苏大虎代表的是他们这些普通侍卫,也就是说,这人骂普通侍卫为窝囊废。不是人人都像云飞峋那样能忍。

“打就打,老子怕你们?你们昨天那能耐劲儿哪去了?现在连一个比试都不敢。”贴身侍卫群有人嗤笑。

站在云飞峋身边的人有些听不下去了,伸手捅了下飞峋胳膊,“喂,大虎,难道你听不到他们骂你吗?看你平日里训练刻苦,体格又这么壮,去和赵钦硕拼上一拼啊,搞不好还真能侥幸赢了呢。”

云飞峋没理。

又有一人跑来云飞峋面前,“大虎别忍了,小白脸都指名道姓地找你,就算是输,也得应战啊,输了总比当窝囊强。”

云飞峋还是不理。

赵钦硕哈哈大笑,笑得本还算英俊的脸扭曲得丑陋不堪。“圣女大人,看这窝囊废…”话还没说完,见到安莲身后出现一道倩影,那女子身材高挑修长,面容恬淡气质端庄,嘴角永远带着笑,那女子有一种魅力,让见到她之人都忍不住靠近她,感受她的温柔和呵护,离不开她的魅力。

虽然圣女很美,但却是一种妖娆的美,很能激发男人的欲望;但圣女身侧的女子的美,是一种隽永之美,让男人无法舍弃无法离开,愿永远伴之所有。

赵钦硕扭曲的脸瞬间回归正常,摆出自认为最英俊的表情,朗朗道,“小涟姑娘,昨日你也是气坏了,我见你都气哭了,都因这个苏大虎,今日我便为小涟姑娘…和圣女大人报仇!”

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将乱哄哄的周遭事物抛出意念之外的云飞峋一愣——小涟?苏涟漪?

二话不说,立刻回头。

如果说,刚刚那闹哄哄的场面,云飞峋可以做到置身事外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便只有他与苏涟漪两人了。

苏涟漪也是见到了云飞峋,顿时心底甜蜜蜜的,低下头,掩饰不住的羞涩,总觉得这种感觉就好像新婚妻子跑到丈夫工作单位来探班一样。

两人在京城也有各自的工作,但两种感觉完全不同!

在京城,两人关系世人皆知,而如今,没人知道两人是夫妻,甚至没人知道两人认识。这种偷偷的感觉很刺激,有个现代词语叫什么来着?隐婚?

赵钦硕不得不承认,在圣女和小涟之间,他更喜欢小涟多一些,这种女子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见小涟低头,他只以为对方见他害羞,难道…小涟对他有意思?

赵钦硕很自负,论容貌,他在营地男子容貌中是佼佼者,即便是玉护卫又如何?一副娘娘腔的样子。论武功,他赵家拳法可不是盖的。论地位,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小涟定是也看上他了。

“苏大虎,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知道欺负柔弱女子,今天你要是男人就出来比试!”因为苏涟漪的出现,赵钦硕的嗓音更高。

比试?苏涟漪不解,抬头疑惑地看了赵钦硕一眼,而后又看向云飞峋。

只见,刚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摸样的云飞峋目光猛然一变,那本就锐利的目光更因这变化犀利得仿佛刺穿人心。

众人觉得,此时此刻的苏大虎才是真正的苏大虎,才是昨日那不畏强权用于表达自己态度的苏大虎,才是众人心中所钦佩、甘愿被其代表的苏大虎。

“我参加。”三个字,充满了轻蔑,充满了居高临下藐视众生。

苏涟漪更是一头雾水——参加?参加什么?

云飞峋的双眼中只有苏涟漪一人——参加决斗,我云飞峋只为你一人而战。

苏涟漪不解云飞峋那起誓一般的眼神,更是迷糊——等等,你到底要参加什么?她只是一路找寻安莲,顺便想来临时营远远看一眼就走,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普通侍卫群们欢呼,高喊着苏大虎的名字,都认为苏大虎有勇气挑战赵钦硕,无论输赢,在他们心中苏大虎已经赢了。毕竟赵钦硕从小便是练武出身。

贴身侍卫群们则还是各种嘲讽,话怎么难听怎么说,怎么脏怎么骂,将云飞峋骂得狗血淋头。

苏涟漪很不爽!换任何一人,有这么一群人骂自己夫君都会不爽。

“好,静一静,静一静。”左侍卫高声喊道,心中暗暗自责,他今天就不应搞什么比赛,现在可好?不可收拾了吧。

人群安静了下来。

“圣女大人,小涟姑娘,那边有椅子,你们两人坐到那边去,省的一会打起来伤到。”左侍卫恭敬道。

打起来?苏涟漪从贴身侍卫的咒骂和左侍卫的话中,终于明白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而刚刚又发生了什么。心中对云飞峋既钦佩又心疼,钦佩其为大局忍耐,不会意气用事;心疼他太能忍了,只让人想冲前去保护他。

安莲一直未说话,神态飘忽不停,一双眼时不时地看向云飞峋,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涟漪扶着安莲到左侍卫所交代的座位上坐好,而在左侍卫的安排下,所有人都想周围退去,将操场中间留出一片空地,以阵营为单位分开,围绕着空地。

“我来讲一下规则。”左侍卫高声道,“今日比试,双方用的拳法必须是今日所学的龙虎拳。”

“我抗议,”赵钦硕道,“左侍卫,若有朝一日我们上阵杀敌,难道只能拘泥于龙虎拳?我认为,无论是何种拳法,只要能打到对方便可。”

“这个…”左侍卫犯难。一方面,这比试是针对白日里所学拳法的衍生练习而搞的活动;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喜贴身侍卫那群咄咄逼人的小人,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苏大虎,毕竟,赵钦硕从前便学过拳法,不是一般庄稼汉的猛劲可以打得过的。

“赵侍卫长,这样不妥吧,你从前学过拳法而大虎兄弟他没学过,这太欺负人了。”普通侍卫群里有人喊了出来。

还没等那人的话音未落地,云飞峋道,“左侍卫,就按照他所说的办吧。”声音不大,语调不高,却有一种上司下发命令之感。

“是,是。”左侍卫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却发觉,苏大虎明明是他下属。赶忙轻咳了几声,“既然双方都同意不拘泥于龙虎拳,那就按照双方的意思,随意用拳法。”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大半都认为赵钦硕能赢,苏大虎能输。

“但是,这只是比试,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及对方,”左侍卫继续道,“你们两人可同意?”

云飞峋点了下头,“好。”

倒是赵钦硕自大地笑了笑,“左侍卫,拳脚无眼,谁知道一会谁死谁伤?”

这回左侍卫真被赵钦硕狂傲的态度激怒了,但因圣女在前,他只能咬着牙忍了。“好,既然如此,若一会出现伤亡,大家伙做个证,权当误伤。”

“别说废话了,我们开始吧。”左侍卫的话还没说完,赵钦硕便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距离云飞峋三尺,突然跃起,身子如同离弦之箭,那脚尖便是箭头,直直射向云飞峋。

众人惊呼一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刁钻的腿法,岂是笨拙的龙虎拳可比?大虎可千万别被踢倒,若被踢倒,肯定好不了!

云飞峋身如磐石不动,就在赵钦硕踢到他要害的前一秒,如闪电般迅速出手,抓住赵钦硕脚踝。

世界仿佛停顿了,彻底安静,而下一秒,只见赵钦硕向另一方向诡异飞去,那速度比其之前的速度更快、更疾!

涟漪下意识皱眉——飞峋出手怎么这么重,这人要是真这么摔过去,不骨折也得趴床上几天。

没错,刚刚面对赵钦硕的飞起一脚,云飞峋丝毫没躲闪,只抓其脚踝,如同扔沙包一般将其扔了出去,简单利落。

赵钦硕大叫一声不好,这苏大虎的力气太大,在空中他根本无法停下。

毕竟,赵钦硕是练过的,在落地瞬间,调整了个姿势,顺利双脚落地,并无摔倒的狼狈。

“哼,原来还几把刷子嘛,有趣。”嘴上虽轻飘飘地说着,其实双脚多疼,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已无回头路,赵钦硕即便强忍疼痛也飞奔上前,这一次不敢轻敌,稳扎稳打,与对方缠斗起来。

若按飞峋真实实力,这场比试早已结束,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还是耐着性子和赵钦硕比划着。

赵钦硕本就是个狡猾虚荣之人,根本输不起。无人知晓,他袖管中常年备有一柄匕首,匕首上有毒,如今,他就打算用这匕首要了苏大虎的命。

------题外话------

好久没一口气写这么多了,好一个酸爽!咳咳咳。绝对酸爽!

257,圣女的爱恋

场中央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不懂行之人只觉得赵钦硕攻势激烈,苏大虎疲于应对;只有懂行之人才能看出,苏大虎其实很是悠闲,躲闪得也是游刃有余,反倒是赵钦硕的攻击,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从始至终,安莲都未发一语,苏涟漪暗暗观察安莲,见其连惯有的轻浮气质消失,只有满眼的迷茫,心中有些担忧。难道是催眠的副作用?

催眠术,她从前在学校时选修课曾接触过,再来便是医学期刊看过相关文章,但实际操作的话还是第一次,很怕因自己操作的失误造成安莲神经上的损害。

人群中一声惊呼,苏涟漪也赶忙将注意力拉回到缠斗的两人。不看还好,一看,整颗心顿时吊了起来。

只见,赵钦硕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匕首,那匕首锋利,在下午的艳阳下闪着冰冷的光芒,直逼云飞峋要害。

即便云飞峋身手了得,但毕竟赤手空拳如何对抗对方的匕首?何况,赵钦硕本身便有些底子,并未毫无功底之人。

本不想下狠手的云飞峋见此,一声冷笑,就在匕首刺入自己咽喉瞬间,身子向左闪现,右手顺势抓住赵钦硕持刀的手腕,只听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人骨断裂,本声音不大,但这时却可以穿越鼎沸的人群传到每一人的耳朵里,听得自己都觉得疼。

赵钦硕带着惨叫摔倒在地,众人一边鄙夷赵钦硕的不择手段,一边惊叹苏大虎是真人不露相,竟有如此好的身手,加之昨日其挺身而出为众侍卫勇于发表言论,都默默生出崇拜之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大虎会愤怒地暴打赵钦硕,最次也是狠狠骂他时,云飞峋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地上打滚的人一眼,转身而去,潇洒又高傲。

“大虎兄弟好样的!”不知是谁喊了以嗓子,紧接着,侍卫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让这些吃软饭的小白脸看看我们侍卫的厉害!”

“对,大虎兄弟太厉害了!”

“大虎兄弟是我们的楷模!”

七嘴八言、乱七八糟,但都是喊着好话。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贴身侍卫群顿时都如打蔫了的茄子,没人再敢吭声。

就在云飞峋即将出人之时,赵钦硕如发了疯一般,左手捡起匕首,疯狂向云飞峋冲了过来。“我要杀了你!”

“大虎,小心!”

“小心啊,大虎!”

整件事瞬间发生,人们只能出声提醒,却没有能力前来阻止。

“啊!”一声尖叫,不是苏涟漪,竟然是安莲。

云飞峋不慌不忙转身,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好像如此芝麻小事不值上其心一般,在赵钦硕飞奔来的瞬间,飞起一脚,将赵钦硕又踢飞了回去。

苏涟漪见飞峋脱离的危险,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忽然想起安莲刚刚的尖叫,赶忙看向安莲。

只见安莲脸上的迷茫已逐渐消失,那惯有的妩媚重新爬上娇美的容颜,一双眼动也不动地黏在前方云飞峋的身上,红艳艳的唇勾着漂亮的弧度,整个人就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找到了目标一样。

涟漪的眉头忍不住抽了一抽,为何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赵侍卫长!”贴身侍卫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顺着那人的喊声望去,只见,赵钦硕躺在地上,身体猛烈抽搐,眨眼之间,其仿佛经受巨大痛苦一般,身子狠狠地打了个挺,最后再没动上半下。

苏涟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到赵钦硕身边,伸手在其鼻下探了探,而后扒开眼睑查看。人们慢慢围了过来,临时营这一下更是热闹,左侍卫派人去通知玉护卫,因此事他已经处理不了。

赵钦硕死了。

涟漪仔细检查,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其中毒而死。毒,在其匕首上。赵钦硕原本用有毒的匕首准备加害云飞峋,但飞峋不仅躲开,将他踢飞瞬间,那匕首竟扎到了他自己身上。

害人不成终害己。

“玉护卫来了!”随着一声喊,沸腾的人声逐渐平息了下来。

一身素衣的玉容从容而至,见到苏涟漪半蹲着检查一具尸体,道,“小涟,发生了什么事?”

涟漪站起身来,退到一侧,让玉容得意看到赵钦硕的尸体。

“临时营举行切磋大赛,这名侍卫与另一人切磋,输了后恼羞成怒,用早已准备好的侵毒匕首企图置人于死地,却不慎伤了自己,中毒身亡。”涟漪道。

“赵钦硕?”玉容眯了眯眼,赵钦硕是安莲身侧的红人,他自然认识。抬头看向了安莲,竟发现安莲没有丝毫愤怒表情,好像不认识死者一般。相反,双颊粉红,双眼含春。

顺着安莲的眼神看去,玉容又见到了那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魁梧修长,朴素粗糙的衣衫下肌肉结实,容貌虽不引人注目,但若仔细观察,其五官端正俊美,尤其一双眼,深邃黝黑,眼神犀利。男子的态度淡漠,散发这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代表侍卫们抗议不平的苏大虎。

“苏大虎是杀人凶手,严惩杀人凶手!”贴身侍卫群有人高喊了句。

紧接着,就如同潮涌,贴身侍卫们仿佛面对的是杀父仇人,纷纷抗议,坚决要将苏大虎处死偿命。

苏涟漪恨死了这些靠女人吃饭又颠倒黑白的小白脸,但玉容当前,她又不好发作。

玉容眯着眼,盯着一旁站立的苏大虎看。那苏大虎,即便是面对众多讨伐之声,依旧面目如常,眼中闪过淡淡不屑,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玉容心中不知为何竟涌现不安,总觉得这苏大虎在营中,就如同一枚毒瘤一般。

营地中两个重量级人物安莲和玉容都没说话,各有所思,场面陷入尴尬。

左侍卫犹豫再三,衡量利弊,怎么都认为玉护卫是帮着苏大虎的,便小跑过来,“玉护卫,是这样的,情况就如同小涟姑娘所说,这只是切磋,是赵侍卫长先心怀不轨暗害苏大虎,苏大虎也是正当防卫。而且在切磋之前便定下规矩,拳脚无眼,不追究责任。”

玉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再抬头看了看云飞峋,半晌,慢慢开口,“又有谁能证明,这毒不是苏大虎下的?”

哗然!

别说左侍卫,就是在场所有人都不解,为何玉护卫竟针对苏大虎。

“这个…这个,苏大虎他并无下毒的时间,而且众目睽睽的…”左侍卫一下子懵了,拿捏不了事态,只是老实解释。

玉容却冷笑,“害人性命、扰乱营地秩序,苏大虎,你可认罪?”

云飞峋面色越来越冷,回过头来,也是一双冷眸,对上玉容的视线,两人就这么僵持,一触即发。

“本座可以证明,这毒不是苏大虎下的。”

就在众人担心时,一道让所有人意外的声音出现,竟是圣女安莲。

苏涟漪也很是不解,为什么圣女帮飞峋说话?昨日,分明是飞峋将安莲逼入绝地。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这年头怪事多,鱼虽然没上岸,兔子虽然没游泳,但圣女竟然帮昨日针对她的苏大虎说话,玉护卫竟然要置帮他针对圣女的苏大虎于死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趁人不注意,苏涟漪与云飞峋交换了个眼色,涟漪暗想,难道是自己不在之时,飞峋与安莲达成了什么协议?毕竟自己方才到临时营时,安莲已经到了,从前从未听说过安莲来过临时营。

云飞峋读懂了涟漪的信息,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他确实也一头雾水。

玉容深深地看了安莲一眼,“众目睽睽,苏大虎害人性命,难道不应偿命?”

安莲丝毫不退让,“众目睽睽见到的并非苏大虎害人性命,而是赵钦硕欲暗害苏大虎,最后害人不成终害己,难道自我保护也要偿命?难道要眼睁睁被人害了才算遵纪守法?”

玉容眯了眯眼,“圣女大人,您这是故意与我作对?”

人群鸦雀无声,这下热闹了,圣女和玉护卫挑明着打起来了。

安莲有些胆怯,尾音有些抖,“本座说的只是…实情。”

玉容哈哈大笑,那笑声极为狂妄、轻蔑。“圣女大人,若属下没猜错,您看上他了吧,几日不见,您口味变了,眼光降低了。”说的是苏大虎容貌不佳。

安莲脸红地尴尬了下,立刻反驳,“放肆,玉护卫,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座这个圣女,本座确实有意让苏大虎接替贴身侍卫长这个职位,这个…又有什么不对?”

涟漪也认为,安莲不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刚刚从见到她时候便觉得安莲有些不对劲,如今也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安莲看上飞峋了吧。

云飞峋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就直勾勾地盯着苏涟漪,用眼神表态——我是无辜的,我和圣女没关系。

涟漪好笑用眼神安慰云飞峋——我不会乱吃飞醋的。

玉容嗤笑,“既然希望我们拥护您,那圣女大人便以身作则,廉洁正直,为属下们做些表率。”

安莲气得小脸雪白,“你们要反了不是?昨日你们抗议侍卫们薪俸少了,本座便提高了侍卫薪俸;你们说本座的贴身侍卫疏于训练,本座便将贴身侍卫送到临时营来训练;你们说选拔贴身侍卫不应只看外表而应看才干,本座便选了容貌不佳但身手了得的苏大虎,本座这么做还不够?”

苏涟漪垂下眼,自从她来到这营地,营地确实被她搅合的天翻地覆,但她的目的绝不是覆灭这个小营地。奉一教营地、奉一教圣女,都是标而非本,她的目的是找到奉一教背后的势力、那个神秘主子的身份。

既然云飞峋出现在此,想来他的部众也离此不远,她不担心云飞峋的安全。问题是,若真闹开了,她不知未来的局面会如何,这几日为了打入安莲身边的心血会不会白白浪费。

就在玉容准备继续用话讽刺安莲时,苏涟漪不动声色到了玉容身边,两人贴得很近,近到苏涟漪能闻到玉容身上一股淡淡的皂香,“玉护卫,您与圣女大人恩怨,小女子本不该多嘴,但若这么吵下去,让侍卫们看了笑话,不好收场。”

玉容听后,薄唇一抿,将想要说的话有咽了回去。

安莲也是豁出去了,“赵钦硕思想狭隘,品行不端,本座免去他贴身侍卫一职,从今日起,本座贴身侍卫便是苏大虎。”

还没等众人发出惊呼,云飞峋已开口,“我拒绝。”

哗然!

短短几个时辰,临时营高潮迭起。

安莲大吃一惊,“你拒绝?你为何拒绝?做本座的贴身侍卫,这可是天大的荣幸,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吗?”

涟漪低头,无奈,如果安莲知道飞峋在朝中的职位,这些话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云飞峋不为所动,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就让所有人眼巴巴等着他说出什么天大的拒绝理由时,云飞峋就这么原地站着不吭声。

苏涟漪看见安莲的脸色后,差点笑出来。

玉容则是冷笑,“如何,人家不卖圣女大人的面子,我们尊贵的圣女大人现在还有何话说?”

安莲气得跺脚,直接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苏大虎,以我对玉护卫的了解,他今日攻击了你,便说明想除掉你,你不来我身边,便没人能保得住你!”声音很小,生怕别人听见。

飞峋见安莲冲过来,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距离。但即便有距离,还是听清了安莲的话。

只不过,云飞峋并未因安莲的话有何反应,还是那般事不关己。

安莲的话,苏涟漪并未听见,不过,苏涟漪的想法与安莲不谋而合。

她看了看身边的玉容,“玉护卫,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玉容一愣,嘴角的讥讽少了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哪里看不懂?”

“苏大虎被赵钦硕暗害,别说侍卫们和圣女大人,我本人也是亲眼目睹。经过这两日的相处,我认为玉护卫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分黑白的人,今日却为何非要认为苏大虎害人?”涟漪问。

玉容听后,矛盾了下。以他本身的凉薄性子,本不会作答,但对方是这两日耐心为他讲解各种医术的小涟,他又不想见小涟失望伤心。最终,他叹了口气,道,“我不喜欢将无法掌控之人留在身边。”他摸不透苏大虎。

涟漪心中了解,声音低落。“也就是说,有朝一日,若没了圣女大人的庇护,您也会除掉我,是吗?”

玉容皱眉,急急反驳,“怎么会?你与他们不同。”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住了,紧接着,是窘迫的尴尬。

苏涟漪也愣住了,她可以安慰自己说,两人的情谊是因这几日交流医术而来,但即便如此想,还是抵挡不住阵阵暧昧来袭。

“亦师亦友。”玉容正色道。

涟漪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两人才见了三天,哪有那么多暧昧,果然是自己思想太复杂了,罪过。“多谢玉护卫了。”

一抬头,看见人群中对面两人——圣女安莲不知道对云飞峋说着什么,急得小脸儿通红,看来是对云飞峋真的上了心。而云飞峋则是盯着苏涟漪的方向,好像质问自己妻子,为什么和陌生男子走得如此近。

苏涟漪暗暗瞪了云飞峋一眼——还不都是为你。

玉容已下定了决心,即便今日除不掉苏大虎,来日方长,他绝不会留此人在营地。“圣女大人,既然苏大虎志不在此,这贴身侍卫长,您便另选他人吧。”

苏涟漪却开了口,面色严肃,声音严厉,“苏大虎,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昨日你公然挑衅圣女大人,今日圣女大人不计前嫌求才若渴,你又拒绝。既然你瞧不起这里,那我们奉一教这间小庙也不留您这位大神,请离开吧。”话里话外,两层意思。

明着,是帮着圣女说话,暗着还有一层意思——云飞峋若想留在奉一教,便只能委屈在圣女身边,都则便无法隐身下去。

涟漪说这些话时,心砰砰直跳,生怕玉容看出她与飞峋有所瓜葛。

果然,玉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涟漪。涟漪赶忙低声解释,“对于玉护卫的错爱,小涟只能说声抱歉,但小涟是圣女大人的人。”

玉容眉头一挑,非但不觉得苏涟漪顶撞他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觉得她的愚忠很是可爱。“有朝一日,你会对我这么忠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