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云飞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怀中女子惊醒,今日,他很开心,低头不舍地看着心爱之人恬静的睡颜,突然觉得,苏迪宝的话果然有用。
他今日能抱着涟漪如睡,不正是因为示好追求?果然,男人还是要主动一些讨人欢心,更是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
当在山顶小憩的两人睡醒时,已是傍晚,天空火红,照得山上树木也是火红一片。
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用了快一个多时辰,下山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当到家时,已是筋疲力尽。随便擦洗了一下,而后涟漪将白日穿的衣服洗干净挂在绳上,正准备入屋睡觉,飞峋却是神神秘秘地出了来。
“有事吗?”涟漪疑问。
这种讨人欢心的事,是云飞峋这辈子都美做过的,但为了苏涟漪,他也是硬着头皮做了。
“涟漪,今日的月,是不是很圆?”
涟漪抬头望月,而后淡淡一笑,“是啊,你若不说我都忘了,又要到十五了。”心中却纳闷,就平日里的了解,飞峋不是风花雪月之人,今天怎么管起月亮了。
云飞峋心中尴尬,但为了让佳人欢心,硬生生将脸皮撑厚。
缓缓向前,在苏涟漪疑惑的目光中,在她身前站定,低着头,注视她的双眼,“涟漪,明月照我心,涟漪,我想送你我亲手写的诗,不知你…要不要接受。”
涟漪心中好笑,飞峋这是和谁学的,还学会写情诗了。不过想想也怪新鲜的,点了点头,“好啊,在哪里?”很好奇,这纯情的飞峋会写出什么情诗。
云飞峋仿佛是收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将手放入口中,在苏涟漪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只听一声响亮的口号,紧接着,乌黑的夜幕中,从他半掩的房门猛然飞出一只大鸟。
那大鸟翅膀硕大,撑开足有两尺,双眼是绿油油的光,凄凄惨惨。随着飞出,一声鸣叫,如同鬼号。
竟是猫头鹰!
涟漪大吃一惊,还没等躲,只见那猫头鹰便向苏涟漪扑了来。
“啊——”苏涟漪一声惨叫,抱头鼠窜。老天爷,她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鸟类,如果被一只鹰和一只老虎攻击,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救命——救命啊——”也管不了云飞峋了,苏涟漪向着厨房就跑。
但那猫头鹰却不知为何就偏偏向她冲了去,又是一声凄惨的鸣叫,追着苏涟漪就去了。
“涟漪,别怕,它不伤人!”涟漪哪能冷静下来听飞峋的话,刚冲到厨房向关门,但人脚哪里又鸟的翅膀快,何况是黑漆漆得夜色,人眼和猫头鹰的眼根本没得比。
涟漪真是吓坏了,毫无形象的大喊、尖叫,与普通女子无异。
那猫头鹰扑腾地向她扑去,好像要给她什么东西。
涟漪吓坏了,蹲在厨房的角落,缩成一团,两只手抱着膝盖,头狠狠埋在腿间,怕得要死。
女人就是这么个奇怪动物,每个女人都有那么一两个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有人则是怕蜘蛛,哪怕明知那小昆虫小动物根本伤害不了她,她们也是怕的。
而凑巧,苏涟漪怕的就是鸟,尤其是大鸟,只要见到那苍鹰尖锐的嘴,她就有种被啄破动脉的感觉,此时只能蜷缩着,无助着,等待危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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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夜“鹰”送笺,算是失败了,云飞峋怎么也没想到苏涟漪怕禽类,尤其是猛禽,而忍着肉麻精心写下的情诗也就这么寿终正寝了。
苏涟漪心中是感动的,看着云飞峋那高大身影无比落寞有一点于心不忍,上了前去,“其实细细想来,猫头鹰也很…呃…可爱,它脖子上的蝴蝶结也很漂亮。”她还能怎么做?只能尽量安慰了。
云飞峋看着手中的碎纸,幽幽叹了口气,“涟漪不用安慰我了,让你受惊,是我考虑不周。”出师不利。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看见他那幽怨的眼神,楚楚可怜,那最后一丝惊慌彻底烟消云散了,轻轻挽了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说实话,我心中的感动比惊讶要多,不过话说回来,那猫头鹰,你是怎么训的?”
云飞峋深深叹了口气,“我会训苍鹰,但这山上却只有猫头鹰,我便抓来试试,也是用熬鹰法,熬到它驯服,之后指导口令。”
涟漪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放开了他的手,快走几步入了房子,一把拉开云飞峋的房门,果然…
虽做了思想准备,但这门一拉开,还是飞出了不少羽毛。
涟漪掏出帕子捂住了口鼻,惊讶地看着飞峋的房间。
云飞峋是很干净整洁的人,但就为了这个什么夜“鹰”送笺,竟将好好的房间弄得一团乱。紧闭的屋内满是异味,地上有鸟屎,还有老鼠的尸体,想来是飞峋捉来给猫头鹰吃的。
飞峋随后赶了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更是怕苏涟漪生气了,“涟漪你别生气,我这就收拾。”他知道苏涟漪向来都是爱干净的人。
涟漪又轻笑出声,喜欢的人这么想尽办法地哄自己开心,她怎么会生气?“今夜,你去我那里睡吧。”
云飞峋如同触电了一般,浑身僵硬,让…让…让他去她的房间睡?没有任何被迫原因,就让他去她房里睡,难道这是邀请?是不是她被他的诚心所感动了?
他确实幻想过拥着最心爱的苏涟漪入眠,但在睡前发生的一些事,不敢多想,即便是在幻想中,也不想亵渎了涟漪,但如今她若是邀请,他自然也是…没理由拒绝。
难道刚刚夜“鹰”送笺,现在就要依苏迪宝所言“一夜十次”吗?有些期待和紧张。
一旁的苏涟漪没注意到云飞峋的反常,“你这房间,最好两日内不要住人。”
飞峋一愣,“为何?”
涟漪将门重新关上,“你将猫头鹰关在封闭的房间内三天三夜,先不说这屋内有多少野生猛禽带着的病菌,就说半空中漂浮的飞羽也是非常危险,吸入肺中根本清理不出,所以打扫了房间后,开窗通风两天,这两日最好别住人。”
“哦。”云飞峋声音闷闷,刚刚那欢喜之心早就没了。
两人将巾子浸湿后掩住口鼻,在脑后系上,开始彻底打扫房间,将所有被褥都拿到了院子中晾晒,屋子用拖把拖了不止一次两次。
其实,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即便是住人也是没问题的,普通人不知其中病菌,随便打扫下也就住下了,所谓,不知者无畏,知道得越多,反而便越是恐惧。
两人彻底打扫完,已是夜半三更,又是一身臭汗,分别冲了澡便入屋子睡觉。
这一次,云飞峋没再抱有什么一夜十次的幻想,希望的越大失望的越大,如今他真真体会到了,便老老实实地在地上铺了铺盖,一人在床,一个人席地,一夜就这么在安静中过去了。
…
日子平静流淌,最起码对于苏涟漪来说,这一段日子是她从来到鸾国后最平静安逸的生活。
每日去初萤家中,逗弄孩童,陪伴初萤,夜晚和飞峋聊天下棋。
她已经彻底退出了苏家酒的经营,即便是苏皓盛情邀请,但她都不肯再去,原因很多,不一一累述;妆品厂按部就班,涟漪不是贪财之人,既然达到了掩人耳目的目的,便不再扩大经营,还是那么些产量,按订单送货,未买到的顾客订单继续后延,引那群贵妇们抢得头破血流。
这一日,苏涟漪从初萤家刚刚下了“夜班”,与孙阿婆交了班后已是上午,还没出屋子便听见院子外一片嘈杂,忍不住秀眉皱起。
初萤还在月子中需要安静和休息,是什么人跑到这里喧闹?
“涟漪在吗?”有人边走边喊,入了院子。
听声音,是村子里的某位村妇,或是嫂子或是婶子,声音耳熟得很。
涟漪怕惊扰了初萤,赶忙出了去,而后关上了房门,一抬眼,果然,是村西边的四嫂。“四嫂有什么急事吗?”声音不冷不热。
村妇兴奋得满脸通红,自然没注意到苏涟漪略微不悦的语调,何况后者隐藏得很好。“涟漪你快回家把,你家来贵客了,尊贵的知县大老爷驾到了。”说着,便上前拉住涟漪的手。
涟漪一愣,“知县?吴大人?”
村妇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官儿,从前里觉得村长就已经威风凛凛了,而如今,那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村长和极具权威的苏家长老,正在涟漪家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县太爷,她能不开了眼?
整个苏家村倾巢而出,都到跑苏涟漪家看热闹,平日里那孤零零的小房子,此时被拥挤得水泄不通。
涟漪赶忙回去对孙阿婆和初萤交代了句,而后便被四嫂拉着快步回了家。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见苏涟漪来了,都用一种崇拜崇敬外加各种类型的眼神对之行注目礼,默默退出了一条路,涟漪被看得很是尴尬,快步穿过人群进了院子。
与苏涟漪的不自在相比,县太爷吴长安便安然自得。众所周知,这吴大人最喜欢的便是出风头,看他的人越多,越是有表现欲,此时更是比平日更具官威,若不是知道他是知县,非以为他是提督之类的大官。
村长和苏家长老在一旁伺候,而云飞峋则是站在一旁,那高大的身材挺拔,面容冷峻不可侵犯,虽站在一个角落,但却夺人眼球,让人无法忽视。
好在,他站在知县大人的身后,否则那知县见有人抢他风头定然会不爽。
“民女见过吴大人,大人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却不知吴大人有什么事吗?”苏涟漪道,还是那般不冷不热,有吹捧,但也保持着淡淡距离。
村长和族长退到了一边,心中为苏涟漪举大拇指,不愧是苏涟漪,就是能为村争光,县太爷亲自驾临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见到的。
那吴长安来自然是有事,打着官腔呵呵一笑,“来人,抬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两名衙役抬着盖着红布的牌匾入了来,“涟漪真是女中豪杰,竟能妙手回春,无论是苏家酒还是神仙方妆品,更或是这剖腹生子都乃壮举,为本县争光,本官特送牌匾一幅,表彰苏姑娘。”吴长安解释。
涟漪面上是感激的笑,心中却是轻轻一挑眉头。这吴大人,定然还有其他事。“吴大人言重了,一切都是大人指导的好,岳望县也在大人的引领下蓬勃发展,大人才是我们岳望县的领头人。”她不会说拍马的话,只是将记忆中新闻联播的话一一复述出来。
没想到,这一下戳到了对方的爽点上,那吴长安暗暗打了鸡血,更是一顿表彰。
盖着牌匾的红布掀开,上面是四个庄严却又带飘逸的大字——妙手回春。
“…”苏涟漪和云飞峋都无语,她也不是大夫,弄什么妙手回春干什么?还悬壶济世呢,得,以后若是想改行开医馆,牌匾算是省下了。
人家送来便是好的,何况这块牌匾木材上等,以后就是做个床板不错,涟漪默默地想。
一起跟来的师爷上来说话了,“苏姑娘啊,这可是我们吴大人亲手提字,你这是何等荣耀啊?我们大人可不是随便题字的。”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惊叹。那村长和族长眼都红了。
涟漪十分怀疑师爷的话,就吴大人这般好出风头,能不经常给人题字?想来和那乾隆皇帝似的,到哪写哪儿罢。
虽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自然也是千恩万谢。涟漪是个心细的,看到村长和族长那羡慕嫉妒红眼睛的眼神,心中觉得好笑,面上露出大大的钦佩,“吴大人真是好字,竟比民女在字帖上见到的字更好。”
那吴长安见平日里端庄冷淡的苏涟漪竟夸他,心里更飘了,“哪里哪里,从前还经常练笔,但如今日日忙于县中琐事,已好久没练了。”
“吴大人,民女斗胆,能不能再要一幅字,挂在家中?”涟漪微微一指客厅空白的墙壁。
吴长安美死了,当即同意继续提字。
铺了纸、磨了墨,威风凛凛的知县大老爷又题字四枚——悬壶济世。
“…”苏涟漪哭笑不得,担心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纳闷为何不是悬壶济世,这回这四个字就到了。
看来这吴大人是真心想让她继续行医,怎么一题字就是这种?写个家庭和睦什么恭喜发财也好啊。
趁着知县写字,云飞峋则是斜眼看了看,而后不动声色跑到涟漪身边,一撇嘴,“我的字比他的好。”
涟漪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噗嗤一笑,原来丫是吃醋了。拜托,和这老头子的县太爷有什么醋可吃?她又要一幅字,是想送给村长和族长的。
此时在苏涟漪眼里,那修长健硕的云飞峋顿时成了一只任性的大狗,蹲在一旁吃着醋。压低了声音,“行,那今晚你写字给我看。”写字,一直是她的弱项,试问,从来都没碰过毛笔的人,怎么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习得书法?
匾赐完了,字写完了,知县大人的面色有些尴尬,众目睽睽的,如何开口?
涟漪知晓吴大人跑到这穷乡僻壤定然有事,便将所有人请了出去,关了门,但村民们不肯走,还在院外围着,院子中站着威风凛凛的衙役。
见没了人,吴长安终于肯开口,“那个,涟漪啊,你我也算是旧识了,是这么回事,我家夫人也订了你的神仙方,却听说订晚了,你们没货要排队等,但她真是日日念夜夜念,念的本官耳朵都生茧了,逼着本官来买,咱都是老熟人,涟漪你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果然,和苏涟漪想象的差不多。
其实这吴大人对她算是有恩的,先是代言了苏家酒,而后又因苏家酒中的老鼠事件帮了忙,如今又特意来送牌匾,她能不通融吗?
当即表示,不用钱,送吴大人一套,多了没有,也只有一套。这一套若是省着,能用上几个月,而后便慢慢排订单便好。
其实吴长安也不想跑这么远,他在县城叫人去接苏涟漪,却得知这苏涟漪一个月内是不会到县城的,要照顾那名产子妇人,他被夫人念叨的心烦,没办法,这才在师爷的建议下找了个引子,跑来买妆品。
苏涟漪只送了一盒,但吴长安也是兴高采烈的,要知,苏涟漪真真是个不畏权贵的,那么多贵妇软硬兼施都没得到,何况他这个小小的知县。
吴长安高兴之余一回头,看见了威风凛凛的云飞峋,刚刚从苏家村长处得知,这名男子便是苏涟漪的夫君,好一个威武少年郎,竟比县衙的铺头还要壮实,心中一动,“涟漪啊,这位便是你的夫君?”
涟漪点头,“回大人,正是民女的夫君,大虎。”
云飞峋绷直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钩,喜欢苏涟漪对外人介绍时,说自己是她的夫君,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满足感,袭满胸膛。
吴长安越想越喜欢,这样一个健硕的少年若是随身保护,那他不是更威风?“好一个少年郎啊,看这健硕的身子,做农夫实在是委屈,这个叫大…大虎的,想做铺头吗?”
“不想。”飞峋丝毫不给面子。
涟漪差点笑出来,云飞峋在军中有要职都不做,能去县城做捕快?但飞峋也实在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就这么干脆的拒绝。“大人莫怪,大虎他从小就在乡下没见过世面,脑子也跟…呃…正常人不太一样。”还是用这个借口,一劳永逸。
吴长安看着这云飞峋这健硕的身材,很是感慨,可惜了,可惜了,竟真如传闻那样,是个傻子。
飞峋有些不乐意,斜眼瞪了苏涟漪——干什么说我是傻子?
涟漪回之无辜的眼神——反正外界传闻你一直是傻子,将计就计嘛。
飞峋的眉皱得更深——我不想被传当傻子。
涟漪回之以疑问的眼神——为什么?当初你不是都不在意吗?
飞峋恶狠狠——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
吴长安想到终于可以不用被夫人念叨,心情大好,“不知苏姑娘何时回县城,本官夫人已念叨好久,想邀请苏姑娘去做客。”
涟漪微笑道,“多谢吴大人,也多谢夫人的美意,民女短时间内还无法脱身,以后定当登门拜访。”
“好,就这么定了。”见目的达到,吴长安也不久留,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打道回府,那排场壮大,让村民们开了眼。
恭送知县走了,屋内只留下一副牌匾一幅字——“妙手回春”、“悬壶济世”。
村长和族长入了屋,涟漪赶忙把族长扶着入了座。现在,县太爷不在,他俩就算是大官了。
两人看着那牌匾和字红着眼,流着口水,心中暗暗想着,若是将县太爷赐的字挂家里,那是何等的威风。
七窍玲珑的苏涟漪自然知晓两人想什么,笑道,“二位为苏家村操劳,从前也是对涟漪和兄弟多番照顾,这牌匾和字,涟漪便打算送给二位。”说得好听,其实是因家里太小,实在没地方放这些杂物。
两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边保持着深沉一边兴高采烈,“行啊,涟漪年纪还小,以后这光宗耀祖的事还多,那我们两人便收下了。”
屋内没外人,除了苏涟漪和云飞峋两人便只有村长和族长两人,两个老头子便开始争抢,谁不想要那牌匾?
涟漪拉着飞峋跑到了一边,省的一会两老头打起来溅一身血,玩笑。
“你为什么要说我傻?我就那么傻?”飞峋不愿意道。
涟漪一摊手,“谁让你不给人家县太爷面子,这么当众折面,人家不和你计较就不错了。”
飞峋更不乐意,“他一个小小知县,让我去做捕快,他也敢开口?”那口气,突现狂妄。
“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吗?如今你这大虎在平阳,就暂时夹着尾巴,否则引了大事,你还如何隐身?话说,你以前当傻子不是十分心安理得吗,为何突然又计较起来了?”涟漪低声道,眼睛警惕地看向村长和族长,俩老头正嗷嗷的吵着,千万别动手,哪个受伤了都不好。
飞峋冷哼了下,没回答。若是苏涟漪不在,说他什么他都不在乎,但在苏涟漪面前,他可不想当傻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我威风的一面。”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哪能不知他心中的小算盘?“我和你在一起并非是追求风光,笨蛋。”
飞峋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幽幽道,“我早知你不是追求虚荣的女子,但我却不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涟漪抬眼看他,笑意盈盈,“感情哪是分析得出的,若是可以用斤两来衡量,那不成了生意?”她也不知为什么就喜欢了云飞峋,难道是因为他陪伴她度过最无助的时光?难道是他对她的照顾?
其实爱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也许就是在某一时间碰到了某一个人,又经历了某些事,便产生了爱情罢。
两人正低声聊着,一旁的村长和族长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最终,族长胜出。
因这村长与苏峰是一辈分,而族长辈分要比村长高一级,涟漪等人得叫族长七爷爷,而村长也得恭敬喊一声七叔,于是,这牌匾便被族长要了去,村长只能将那字取了走。
族长找了几名村里壮年抬着牌匾去离开,苏涟漪真是不懂,两老头抢这些东西干什么,进了族长家一抬头,喝,妙手回春!去了村长家一回头,喝,悬壶济世!若是知道其中之事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举村行医呢。
县太爷也走了,村长和族长也走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也就散了去,涟漪和飞峋开始用扫把开始清扫院子。
对于一地瓜子皮哭笑不得,闹了半天,无形中她竟给村民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欢乐。
这么一折腾,又到了中午,涟漪简单吃了一点点饭后,便爬上了床,准备休息。昨夜她彻底守着初萤,帮忙照顾孩子,虽然偶尔可以稍微眯上那么一会,但那小孩却是经常饿的,每隔一个时辰便哭,不是吃奶便是屎尿,涟漪感慨,不经历永远不知晓,养孩子的不易。
云飞峋也跑到卧室,就这么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看着那暗想的睡颜,怎么也是看不够。脑子里不停反复刚刚苏涟漪介绍他时说的话——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她的夫君…笑着。
涟漪睁开眼,“喂,你坐在那傻笑什么?”
飞峋如同被捉了包,赶忙板起了脸,“没什么。”
涟漪笑着看向后背挺直的飞峋,笑意盈盈,“来。”
“啊?”飞峋一时不解。
“来这里。”
飞峋因头脑太过兴奋刺激,浑身僵硬,直直过了去,尴尬地坐在床沿,她竟然唤他来,一颗心跳得厉害,恨不得直接冲破喉咙而出。
“一起睡个午觉?”涟漪笑道。
“恩。”飞峋点头如捣蒜。
涟漪拍了拍身侧的床,就听某健硕男子咽着口水僵硬地躺了下来。
困意袭来,一夜未安眠的滋味想必人人知晓,刚刚又得硬撑着应付那县太爷,涟漪此时只觉得头晕沉沉的,闭上眼便头重脚轻,“别胡思乱想,让你躺着一起睡是看你眼巴巴地太可怜,你把心放平稳些,再这么跳下去,床板都要塌了好吗?”涟漪的声音懒洋洋的,逗着他。
云飞峋尴尬,涟漪又笑了出来,伸手环住他的手臂,不再多语,睡了去。
…
就在初萤欲出月子时,苏涟漪又出了事,还是流言蜚语!
苏涟漪家中,涟漪面色不好,一旁坐着的云飞峋面色也是不好。两人坐在桌前,不语。
过了许久,涟漪长叹了口气,“看来,去李家别院,是我错了。”声音闷闷的,带着愧疚。虽然她问心无愧,没做什么对不起飞峋之事,但在外人看来,绿帽子,却是生生给飞峋带了。
云飞峋垂着眼,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肯说话。
“飞峋,”涟漪抬眼去看隔着一张桌子的人,“是不是很生气?要不然,你骂骂我泄气?”
飞峋一愣,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用,我知道你没做过格的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每日与自己真正的男朋友保持着距离,却日日与李玉堂传出绯闻,如果她是云飞峋,想必此时也是暴跳如雷吧?伸手抓住了飞峋的手,“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是我的错。”
飞峋爱怜地反握住她纤长的手指,摇了摇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很不易了。”他指的是酒厂、是妆品厂,是初萤之事,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责备。
涟漪的手被他的大掌包着,长叹口气,“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却不知为何事情发展成如此。以后,我不会再去县城。”
飞峋一愣,抬眼看她,“不去县城?”
涟漪点头,“恩,不去县城,便远离是非,安逸简单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说着,看向面前的云飞峋,略显俊朗的面容,深邃真挚的眼神,那种信赖和默默守候,这不正是她所想找的男人?
涟漪忍不住又道,“谢谢你了。”
有人说经得住流言蜚语的爱才是真爱,这种互相信赖可遇不可求,如今她苏涟漪竟得了,唯有感谢上苍。
云飞峋摇了摇头,“我因任务作借口,整日在家中,你一次次在风口浪尖,我却爱莫能助,唯有让你独自面对各式困境。今日你对人说我是你夫君,我只有汗颜。我占着你的夫君之名,却未挺身而出保护你,我何德何能得到你的心?
但我云飞峋发誓,会永远守护你一生,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独自面对困难,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看着云飞峋真挚的双眼,涟漪心中竟突然涌现一种可以称之为“委屈”的情感。当无人可依靠时,女人可以比男人更坚韧;但若是身后有人默默支持,女人又是无比软弱。
吸了吸鼻子,涟漪从桌位上出来,俯下腰,深深给云飞峋一个拥抱,感受着他的体温,强硬着将莫名其妙涌现的泪咽了回去,声音却带了一些哽咽沙哑。“谢谢你,飞峋,真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
…
与此同时,另一边。岳望县城。
李家别院,厅堂内,李玉堂面色阴沉,坐在中央红木椅上,平日里清冷的眸子今日唯有狠戾,那狭长的眼冰冷,泛着杀气,让所有见到之人不寒而栗。
厅堂外,正院中,烈日炎炎,别院伺候的包括管家在内的十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已跪了一个多时辰。
“说,是谁跑出去造的谣?”李玉堂声音冰冷无人气,如同鬼魅一般。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怕得很。听李府伺候的人说,二少爷平日很好伺候,但发起火来,比阎王都可怕,后果之严重,没人承担得起,即便是夫人也不敢轻易劝解。
角落中有一人,则是瑟瑟发抖。
李玉堂早就看出那人不对劲,却未说出,别院的这些下人想来是不了解他的行为作风,如今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墨浓归来,快步到李玉堂身边,俯下身子低声说了一些话,而后站直了身子在其一侧,一双狠戾的眼则是看向角落里越来越抖的那人,那人名叫张三。
那张三见墨浓一直盯着他看,心知纸里包不住火,连连磕响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小心…说出去的,少爷饶命。”
李玉堂已从墨浓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原是这厮是个酒色之徒,到了青楼,喝了酒,抱着青楼妓子,嘴就没了把门。那妓子知晓张三是李家别院的下人,自然想知道更多李玉堂的事。
却没想到,套来套去,套出了苏涟漪在李玉堂房中过夜的秘事,那妓子也是个傻的,不经大脑就直接向其他要好的妓子说了去,而后这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的鸟儿,立刻在岳望县城传了开。
张三吓坏了,疯狂磕头,那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就希望得到二少爷的宽恕。
李玉堂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遥遥望向院外的一棵参天大树。
苏涟漪此时在做什么?会不会因这件事受到伤害?这件事如何解决?苏涟漪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又想到苏涟漪那夫君,李玉堂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紧,若是说从前对苏涟漪有了改观,那此时对她却是真真上了心,若因此事苏涟漪被休,他也是愿意负责的。
李夫人强迫他追求苏涟漪,让他万分反感,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反感越来越淡、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有时碰上了难题,竟忍不住去想,若是苏涟漪在此,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有个小小念头让这流言放之纵之,但这私念一闪而过,他的眸子更冷。微微回头对墨浓道,“将他送官,顺便去把那妓子绑了,这话,怎么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就让他们怎么吃回去。”
那张三一听送官,吓坏了,“二少爷,饶命啊,二少爷,饶…”
还没等张三说完,李玉堂便优雅站起身来,“你的命,本少不饶,去衙门里应该怎么说,你心中知晓,若是说错了,你们全家老小的命,本少也是——不饶。”不再理会,转身离开这厅堂。
那些跪着的下人们后背都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全家老小…二少就这么光天化日下说这些丧尽天良的话,而他们却知道,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二少也是做的出来的。
那一抹白色身影如同仙子下凡,但今日才知,二少果然就如李府下人传言的那般,阴狠无情。他不屑什么光明磊落,动辄便以人全家性命相要挟,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那张三也不磕头了,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他能活命?如今见识了二少爷的另一面,如今,他已不再奢望自己能活下来了,只要能保住家人便是万幸。怪只怪,这一生他贪酒好色,断送了性命罢。
一众下人们不敢与他过多交谈,生怕受到连累,只能用眼神表示哀悼。上了年纪的管事在其他下人的搀扶下起身,到了张三面前,话还未说,先深叹三声。
“你呀,哎,去衙门里一定要管好嘴,你的家人…回头我会照顾,事成之后,想必二少也会给你家银两,你去吧。”
张三面如死灰,点了点头,“张三谢谢管事了。”心中已是绝望。
不大一会,墨浓便叫了人,绑着张三去了衙门,罪名便是散播谣言、诋毁雇主。那青楼的妓子也被人绑了去,杀猪一般的叫着,却没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