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语气便柔和了许多,“别哭了,我是去方池买海菜,孙家大哥的病离不开海菜,买完就回,是谁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初萤停了一下,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脸,确定了没有眼泪鼻涕等污秽物后,这才扬起小脸儿,巴掌大的小脸儿蜡黄,让涟漪看得直皱眉。初萤一回身,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人,大虎。

大虎顿时尴尬,“那个…那个…”窘迫非常。

涟漪微微一笑,“都是误会。”

大虎一愣,她竟不追究。

其实涟漪非但不追究,对大虎还是很愧疚的,若是当初她真离开,便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吧。“大虎,这几日,过得好么?”她淡笑着看着门口的大虎,神色安详。

大虎只觉得一颗心要跳成了两半,邦邦的,激烈异常,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涟漪,听说你是被苏家酒厂的长工送回来的,你去县城做什么?为什么会独身一人,是不是钱财被抢了回不来了?”初萤情绪有些激动,不停地问着,抓过了涟漪的手,两只小手包着她的手,仿佛要给她温暖和安全。

涟漪的心暖暖的,那种满足感,无法自已。“方池太小,十天才有一次归来的马车,我怕你们着急,自己走了回来,让初萤担心了,是我的不对。”

大虎转身离开,心头自责,他这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他错怪她了!

涟漪看了看大虎远去的背影,又看着满是关切的初萤,想到苏白,想到孙家,想到大伯母。

既然她决定留下了,就要好好生活,尽她的能力帮助他们,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她发誓定会让一切关心她、对她好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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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读书

苏涟漪彻底想开了,从前她一直纠结于这个身份,认为用别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是件不光彩的事,是鸠占鹊巢,或者说,她也不屑如此。

但如今,身边有这么多关心她、真心待她之人,她感动非常。用别人的身份又能如何?明明用着人家的身体却拒绝身份,这不是掩耳盗铃又是什么?

至于与大虎的合作,她曾经担心合作后,大虎会过河拆桥杀了她,但如今一个月相处下来,却觉得大虎不是那种恶人,也许两人能合作到最后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既然决定好好生活,有些事,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涟漪,你在想什么?”初萤发现苏涟漪静坐,眯着眼,表情严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重要之事,便好奇地问。

涟漪打定了主意,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初萤,你可识字?”

初萤乖乖点头,“识。”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起初涟漪问初萤,也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到,她真的识字。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初萤虽是个寡妇,但谈吐优雅斯文,和农妇截然不同,想来当年也是个小家碧玉。

“好啊,只要涟漪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好。”初萤连忙点头,脸上满是兴奋。

涟漪忍住如哄孩子一样伸手拍初萤头的冲动,“我的弟弟苏白你可知道?”

初萤点头,“知道,当初你带着苏白把我家水缸砸坏了。”

“…”涟漪无语,这个时候能不能不提她的光荣往事?被初萤这么一说,她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面色通红,羞愧的。“初萤,对于当年的所作所为,我不知要如何弥补。”

初萤却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没什么的,其实我每天在家很无聊的,没人陪我说话,多亏了涟漪,才给我带去很多欢乐,不用弥补的。”还有个事实她没说出来——当初本尊带着苏白去砸缸的时候,初萤还在一旁拍手叫好。

“…”涟漪彻底无语,有时候缺心眼,也是个好事,最起码没有忧愁。“那初萤,你可愿教苏白识字?”

初萤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开了。“好啊。”她发现,自己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和涟漪当朋友,自从认识了涟漪,生活就不那么乏味无聊了。

“苏白不会让你白教的,以后你家的大小活都让苏白包了,放心好了。”一件大事落实下来,涟漪也放了心。她要改变苏家的第一件事便是——逼着流氓学知识,考科举!

第二天一清早,早早吃了饭,涟漪便和大虎一同出了门。

大虎去田里伺候菜地,涟漪则是先去了赵氏家送海菜,而后去了孙家。

自从孙大海身体康复可以下地种田,孙家的境遇好了很多。入了院便能听见鸡叫,一群半大的鸡分布在院子中,低头啄地上的玉米粒,原本残破的屋顶,如今也工整蓄上了稻草,用瓦片小心压实。院子虽不大却干净整洁,一看主人便是勤劳能干之人。

“涟漪姐姐来了。”孙小锦看见苏涟漪,急急忙忙跑了过去迎接,大叫着。如今孙小锦俨然成了苏涟漪的首席崇拜者,只要涟漪下达命令,孙小锦立刻颠颠地去办。

屋内正在放桌子摆碗筷的孙家老妪听见,赶忙放下了碗筷,佝偻着背快步出来。“涟漪丫头来了,快快,快进屋。”

在厨房做饭的吴氏也赶紧出来,“涟漪妹子快进屋,锦儿他爹,涟漪妹子来了,快出来招呼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简直比招待县太爷还要隆重,“涟漪妹子先进屋坐着,我这马上就做完,咱姐妹俩一会好好聊聊。”

吴氏的话还没说话,孙大海也从屋子中出来迎苏涟漪。

涟漪哭笑不得,她其实就是来送海菜的,但孙家这一家子太热情,她从进了院子到现在都插不进嘴说话。

孙小锦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苏涟漪不会在他家吃饭,便抓着涟漪的手使劲向屋内拉,非留涟漪吃饭不可。

“小锦别闹,姐姐就是来送海菜的,早饭吃过了。”涟漪无奈,低头对孙小锦说,但那孩子铁了心的要留涟漪吃饭。

“吃过了就再吃一点。”孙家老妪道,见苏涟漪来了,笑得合不拢嘴。

苏涟漪虽然可以理解孙家的热情,但还是很吃不消。

“若不是涟漪妹子,我这病也好不了,涟漪妹子你就别客气了,到这里权当到了自己家,快快进来。”孙大海是个老实耿直的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用最淳朴的语言表达心里的谢意。

最终涟漪还是被孙家一家人拽到了屋内,按在了凳子上,又吃了一顿早饭,盛情难却。

如今孙大海身体康复了,便成了家里劳动主力,孙家老妪不用再下田,吴氏也可以喘口气,偶尔在家休息几天,拾到家。今天看苏涟漪来了,吴氏便不去上田,非要留在家中陪涟漪。

涟漪喝着米汤,看到了身旁的孙小锦,“孙大嫂,锦儿现在读书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吴氏便尴尬,“唉…不瞒涟漪妹子,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看到的,这锦儿他爹身子刚好,从前的积蓄都抓药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哪还有钱让锦儿读书?”

孙家老妪道,“嗨,读什么书啊,我们这些乡下人代代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读了书也没用,还是种一辈子的地。”

老妪的话也是无奈的话,自我安慰。

提到了读书,刚刚因为迎接涟漪的欢快气氛便冷了些许,孙小锦低着头不吭声,其实他是想读书的。

“锦儿想读书吗?”涟漪问。

孙小锦抬头看了看涟漪,没回答,眼中挣扎。他知道,涟漪姐姐已经帮他家很多忙了,不能再麻烦她了。

苏涟漪看见孙小锦这挣扎的小样,噗嗤一笑,“别挣扎了,从明儿起,吃过早饭就去涟漪姐姐家,姐姐找人教你读书可好?”

“真的?”孙小锦惊喜。

“不行,”说话的是吴氏,“锦儿,我们家已经够麻烦涟漪了,不能再给你涟漪姐姐添麻烦了。”

“孙大嫂,放心吧,不麻烦。”涟漪赶忙否认,“大嫂你也知道我那混账弟弟苏白,今年十四了还不学无术,我便拜托邻居黄氏来我家教苏白习字,这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顺带着教了锦儿。”

孙小锦没说话,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闪闪,满是兴奋之情。

“真的?这可该…如何是好?涟漪妹子,你帮我们太多了,我们…该怎么回报你?”吴氏激动地抓着涟漪的手,眼圈通红,不知说什么是好。

孙家老妪在一旁也开始抹眼泪。

涟漪这回彻底坐不住了,最怕看人感恩戴德,一碗米汤喝完,站起身来。“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也不顾孙家人的挽留,脚底抹油地溜了。

她的方向是苏峰家,如今苏白未成家立业,便和父亲苏峰住在一起。

苏涟漪摩拳擦掌,苏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觉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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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看官都喜欢那白胖子,如果有一天他瘦了变帅哥了,还有木有人喜欢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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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缅怀

苏涟漪不认识苏峰家,虽然那个院子本应带着她成长的记忆。

地址是大虎告诉她的,在一处成片老房子中,一间特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很破旧的房子,便是苏家村最“资深”的老痞子——苏峰的家。

涟漪看着这破旧的房屋,非但没有对苏峰的反感,相反从前的敌意却一点点消融。

联想到自己家新盖的房子,以及十分齐全的家用,再对比眼前这破烂不堪的房子,感触颇深。

新房子自然是有大哥苏皓的功劳,但毕竟是兄长,不会直接上手置办,而张罗操劳的,想必便是身为父亲的苏峰。

为女儿奉献一切,自己的家却破破烂烂,虽然苏峰的人品有问题,但在对待儿女上,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

院子没锁,将歪歪扭扭的院门推开,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入门右手边是惯常的厨房,但那厨房鲜少开火,灶台上的锅已生锈,地上散落的是乱七八糟的碎柴。

院门左手边是鸡笼,空空如也,成了摆设。

日上三竿,苏家爷俩还在酣睡,涟漪轻唤几声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顿时,苏涟漪又有了一种当初进自己家门的感觉,甚至比那感觉更糟!因这阴暗潮湿的屋内除了垃圾的呛味还有浓浓的烟味,这房子窗上尘埃厚厚一层,想必从来不开窗通风,屋内别说二手烟,二十手烟都绰绰有余。

将门大敞,窗子用力推开,光线射入阴暗房屋时,竟犹如打开古墓一般夸张。

涟漪在门外喘了很久才有勇气入内,刚刚屋内昏暗并无察觉,如今有了光线才看清,外厅深处有一张供桌,其上立着一只牌位——“爱妻苏许氏之灵位”。

原来是本尊母亲的牌位。

涟漪心头突然涌入一种酸楚、憋闷,仿佛这牌位上的名字真是自己亲生母亲一般,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影响了她的情绪,眼圈红了,伤心挥之不去。

掏出手帕擦去眼泪,既然命运如此,那这母亲苏许氏,她便也认下了。

打算用手帕擦拭灵位时,方才发现,虽屋子肮脏杂乱,但这供桌和牌位却是一尘不染,鼻尖有香气淡淡,可见有人时常上香缅怀。是谁?苏峰?

“谁在外面?”带着很重的鼻音,苏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一听便是还未起床清醒。

涟漪收回伤感,调整情绪。“苏白,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吗?”身子一转,已变成母老虎样。

西侧屋里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便是连滚带爬的声音,被自家姐姐一嗓子喊醒的苏白不敢耽搁,跳下了床,捡起衣服就开始穿。

“穿好了吗?”涟漪顺着声音到了西侧屋子门前。

“没…没…等会,姐。”苏白加紧了穿衣速度,但他一身肥肉,怎么能和正常人相比?越着急穿得越慢。

涟漪又等了好一会,见屋内人还没穿好,一脚将门踹开。“带着你的衣服出去穿,我看你这一身肥肉就心烦。”对苏白,她没什么好口气。

苏白哭丧着脸,勉强穿好了中衣,将半脏不净的外衣抱在胸前,“姐,你也不瘦啊。”

涟漪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哪里胖?”

苏白定睛一看,眼前的苏涟漪哪还是平日里的苏涟漪?一身草绿色衣裙,虽不算窈窕却也匀称,加之本来就身材高挑,此时绝对与“肥胖”二字不沾边。“姐,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怎么瘦成这样?

涟漪哭笑不得,本想给他一脚,后来想想就算了,没时间和他折腾。“这才是正常身材好吗,你那是肥胖病,不仅外观不佳,还影响身体健康…你看什么看,快出去啊。”

苏白不解,却还是抱着衣服乖乖听自家姐姐的话出了门,“姐,你进我屋干啥啊?”

“清理猪圈。”涟漪头也不回,开始将地上乱撇的脏衣服扔到门外。

“猪圈?”苏白一愣,“姐,咱家已经很多年不养猪了。”

涟漪再次哭笑不得,“是啊,自从养了你,就不用养猪了。”

苏白这才恍然大悟,“姐,你在骂我是猪?”他不是傻,而是对自己姐姐从来不防备,做梦都没想到姐能骂他,他从小便是跟着姐姐长大,崇拜姐姐就如同崇拜英雄,对其言听计从。

“算你有自知之明,让开点。”涟漪抱着被子,待苏白肥胖的身体挪开,出了屋子到院子,随手捡了苏白的脏衣服,开始擦拭晾衣绳,将被子搭在绳上暴晒杀菌。

“苏白,家里可有皂角粉?”她要洗衣服。

苏白歪歪扭扭地将衣服穿好。“没啊。”

涟漪从怀里掏出几十个铜板塞给苏白,“去杂货店买,多买一些,快去快回。”

“嗨,姐,去杂货店还用钱吗?那开店的苏小八敢收咱的钱?”苏白一脸痞样,得意洋洋。

涟漪终还是没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人家那是做生意,你抢了货,难道让人家喝西北风?赶紧用钱买,若是少付一个子儿被我知道,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知道了,姐,我去了…别踢了。”苏白抓过钱,转身就跑,省的挨踢。

见苏白出了院子,涟漪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进了房间继续收拾,没一会,院子中的脏衣服堆成小山,不仅如此,还将所有被子都拆开,被面准备清洗,棉套子搭绳子上暴晒。

当苏白提着一大纸包皂角粉回来时,涟漪正用抹布擦灰,厚厚的灰,涟漪整整擦了三遍才将家什擦出了本色,而水缸里的水也所剩无几。

涟漪接过皂角粉,一指空空如也的水缸,“去挑水,将水缸填满。”

“啊?姐,我这大清早儿的还没吃饭,又要干活?”苏白小声抱怨。

面对苏白,即便是爱好和平涟漪也想胖揍他一顿,“大清早儿?你抬头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早?别抱怨,快去挑水,正好也把你这一身肥肉减减。”

“哦,知道了。”苏白无奈,无精打采地挑着扁担出去了。

涟漪看着苏白圆滚滚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觉得苏白这孩子本质还不是坏的,也许有挽救的余地。

苏白的房间收拾完了,接下来便是父亲苏峰的房间了。

东侧的房间便是苏峰的,她和苏白两人在院子中有如此大的响动苏峰还没醒,涟漪有些担心。轻轻推开门,迎面便是浓浓酒气,难怪苏峰一直没醒,原来是大醉。

室内空气混浊,屋外清新空气入内后,苏峰半梦半醒,“…桂花…桂花…”一直重复喊着一个名字,带着凄凉和孤寂。

桂花,正是苏涟漪的娘亲的名字,涟漪了然,心中也猜到了苏峰为何睡前大醉。

听赵氏说过,许桂花在世时,苏峰有所收敛,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和乐融融,但许桂花身子不好,生了苏涟漪便元气大伤,生完苏白后没几年便去世。从那以后,苏峰便日日饮酒,自甘堕落。

涟漪的心柔了下来,苏峰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罢,伸手轻轻推床上沉醉在痛苦思念中的男子,“爹,起床了,爹,醒醒吧。”声音温柔。

苏峰缓缓睁开混浊的双眼,当看到苏涟漪时,眼前一亮。

面前这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乌发亮泽,眉清目秀的女子,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亡妻,又是谁?“桂花…你回来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如今我把孩子拉扯大了,你便…带我走吧。”

涟漪突然想起前厅那洁净的供桌,一下子知晓了那供桌日日是谁打扫缅怀。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唯有相对。在苏家村民眼中,苏峰是个罪大恶极的恶人,但背后一面,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男人看似强壮,却是内心软弱、稚嫩;女人看似柔弱,往往内心坚强、成熟,所以外表来看好像女人依靠男人而活,其实家庭中真正的精神支柱往往却是女人。

苏涟漪突然想起了《飘》,当韩媚兰死去,艾希利也失去了魅力。

涟漪的心更柔了,“爹,醒醒,是我,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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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的贵女群号:336702529。敲门砖是女主名字:苏涟漪。

丫头在这里等你们,想亲口表达丫头对你们的感谢,谢谢支持,么么哒!

040,维护

“涟漪?…哦,是涟漪啊。”苏峰浑浊的双眼逐渐清醒,有些失望一般。

“爹,时候不早了,我来帮你们收拾家,先起来吧。”苏涟漪决定,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改变他们,让他们走正路,过上好日子。

苏峰带着惊讶的表情,“闺女,你说什么?”

涟漪说话的功夫没闲着,已经开始将苏峰到处扔的脏衣服丢到了门外,“明天开始,我就让三弟到我家,我请了邻居黄氏教他习字,三弟今年十四了,再不学就彻底晚了。”

苏峰坐起身来,停下穿了一半的衣服,目瞪口呆,“我说涟漪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好好的非让你弟习字啊?”

涟漪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狡黠,本以为要唇枪舌战,没想到刚刚竟发现了苏峰的把柄,这样最好。

“爹,我昨晚梦见娘了。”

果然,苏峰闻此,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面色有些激动的潮红,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真的?你娘…你娘她说什么了?”

涟漪放下手中的衣服,来到苏峰面前,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诚恳,“娘说,看见我和三弟不学无术很伤心,泉下难安。”

苏峰面色一白,“桂花…桂花是在怨我,她…她原来都知道…”

虽然苏峰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但人之初性本善,客观来说,苏涟漪和苏白如此,确实是苏峰的责任。

“恩,娘说,她无法原谅爹。”涟漪的语气冰冷,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般插入苏峰的胸口。

果然,就如同苏涟漪的猜想,这许桂花就是苏峰的杀手锏!此时的苏峰,痛苦不堪。

“但,娘还说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昨夜我被娘训导后,大彻大悟,娘除了让我将她的意思转达给爹,还交给我个任务,便是让苏白走上正路。”涟漪继续道。

苏峰颓然地坐在床上,室内酒气逐渐散去,不知是涟漪的话让苏峰清醒,还是随着酒气的散去而清醒。

“你娘…真是这么…说的?”苏峰的声音萎靡。

“恩,爹,事关娘的事,女儿怎么作假?”涟漪回答。

过了好一会,苏峰才缓缓点了点头,没了往日里的嚣张跋扈,一下子如同老了十岁,下了床,慢慢走出了屋子,在院当中的椅子上坐下,抓着头发沉思。

涟漪是有一些心疼苏峰的,但转念一想,这苏峰虽没杀人放火,但欺负弱小的事儿也没少干,是应该冷静反思一下,希望许桂花真能将苏峰改变。

将房间内所有窗子都打开,清新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涌入这不知尘封多久的空间。

重复刚刚在苏白房间中的工作,脏衣服扔到院子,被子拆开,棉套晒在绳上,脏得不见本色的被面扔在院中等待清洗。

当苏涟漪走出房间时,房内哪还有刚刚的污浊酒气?唯有淡淡皂角清香。

“接下来,我们洗衣服,”涟漪挽起袖子,将两人的脏衣服都聚到一起,一伸手,眼疾手快地拉住正准备落跑的苏白,“你要上哪儿去?留下干活。”

苏白哭丧着脸,无奈只能留下。

当所有衣服都洗完时,已是下午,太阳渐落。

晾晒了一天的棉被蓬松清新,将被子从绳子上卸下,换上了洗了一天的衣服,涟漪已经汗流浃背。

苏涟漪如此,苏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整整一天没吃饭,此时又累又饿,眼前直冒金星,但在自家二姐的淫威下,还是咬牙挺着。

“爹,时辰不早了,去我那吃个晚饭吧。”涟漪在苏峰面前蹲了下来,有些心疼。

苏峰就这么愣愣坐在院中椅子上,一天没说话。

“姐,我饿死了,我要吃肉。”苏白在一边打滚。

“闭嘴,我正和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回头瞪了苏白一眼,又转头对苏峰,柔下声来。“爹,虽然你确实没将我和三弟教育好,但没功劳也有苦劳,我相信娘在天之灵定然也看在眼里,再者,娘说的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从现在开始好好教育苏白,等爹百年之后,也好和娘有个交代。”

苏峰缓缓抬起头,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沧桑,“真的?你娘…以后会原谅我吗?”

涟漪微笑着点头,“会的,人无完人,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敢说丝毫不犯错,何况,娘嫁给爹时便知爹的为人,爹只要尽自己努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古代不同于现代人,深信轮回之说,刚刚苏峰那么痛苦,并非是怕入地狱而是怕到了阴间不好和许桂花交代。

苏涟漪就是抓住了苏峰的弱点,一再以许桂花为突破口,最终得到了胜利。

苏峰没了往日里的神气,双眼迷茫,对自己女儿苏涟漪言听计从,苏白更是苏涟漪的忠实追随者,所以这“改造”大业,也算首战告捷。

太阳渐落,残云火红,又到了晚饭休息的时间。

苏白提着半条子肉兴高采烈地跟着苏涟漪走,一想到一会要吃到美味便得意忘形。苏峰则从始至终低着头,若有所思。

“大虎,你回来了?”推开院门,看到大虎正在院中洗脸。

也许是见苏涟漪不在家,他干脆便脱了上衣,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异常健美。

涟漪一挑眉,没想到大虎这厮脸长得不怎么样,身材倒是不错。

大虎抬头见涟漪回来了,拉过一旁的衣服披上。“恩。”

“今天我请爹和三弟来吃晚饭。”虽然这个家是苏涟漪的,但她觉得还是应该和大虎说一声,以表尊敬。

“恩。”大虎随意答应了句,便转身进了屋子。

“喂,那个满脸是疮的癞蛤蟆,我姐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苏白见大虎对涟漪爱答不理,怒了,骂着便要冲过去揍人。“哎呀呀…姐…耳朵…耳朵…疼啊…”

涟漪也是个眼疾手快的,一下子便拽住苏白肥肥大大的耳朵,向回一个用力便听到惨叫。

大虎背对着众人,浑身肌肉僵硬,没人看到他的面孔,狰狞。

“苏白,人人都有缺点,你以为大虎愿意生那天疱疮吗,开口就骂人家的缺点,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堆肥肉又懒又馋,我们是不是得叫你大肥猪?”涟漪感受到了大虎身上的杀气,为了保护苏白,狠狠骂着,骂得大声,心中祈祷大虎千万别发怒,否则以他的身手,她未必能拦得住。

背对着苏涟漪的大虎一愣,这“癞蛤蟆”一名还是当初苏涟漪起的,没想到,有一天苏涟漪竟能维护他,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很怪。

041,授课

苏白惊讶自己二姐竟如此维护这个癞蛤蟆,当初这癞蛤蟆一名也是二姐起的。大虎是癞蛤蟆,天鹅肉自然就是二姐苏涟漪,虽然这天鹅胖了一些。

“叫姐夫。”涟漪加大了手上的劲儿。

“哎呀呀…疼…姐,我知道了,叫就是了,姐夫…姐,我叫了,放开我吧。”苏白赶紧改口,反正叫什么都是二姐说了算,癞蛤蟆和姐夫没啥区别。

涟漪见苏白改口了,这才松开他肥肥大大的耳朵,小心看向大虎的背影。

隐约可见大虎背部紧张的肌肉放松,而后入了屋子,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姐,你看他那德行,太嚣张了!”苏白撸胳膊挽袖子,看样子要和大虎拼命一般。

涟漪无奈,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别小瞧了这个人,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苏白也不是傻的,想到刚刚大虎一身腱子肉,便也吭声,但心中愤愤然。

苏峰没参与其中,脑子里满是刚刚的震惊,默默到院中那块大石上坐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涟漪接过苏白手上的肉,“三弟,当姐的不能害你,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去招惹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