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活死人,是不能跟明白“活着”这种感觉,有多可贵。

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小木匠感觉程寒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手掌上面开始冒出了一层白毛来,迅速变长变粗,而指甲也是如此,肉眼可见地生长,又长又利,宛如一把又一把的匕首利刃。

而他的脸,也变得狰狞可怖来,一对眼珠子通红渗血,仿佛红宝石那般璀璨。

小木匠没有再劝说了,这会儿,并不是说扫兴话的时候。

他转身,看向了院子里,准备大战一场,虽死无憾。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有一道流星掠过,而那玩意,并非利箭,而是一把蕴含着寒光的长剑。

它以一种诡异的弧线,骤然而至,然后重重地落到了院门与二层小楼最中间的距离上。

如切豆腐一般,长剑直接插进了青石板里去。

嗡……

一道震荡不休的声音从中响起,紧接着,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颤动,小木匠瞧见那剑开始发光了,是金色的光芒,即便是没入地下,那光芒都无法阻挡。

它几乎是在一瞬间凝聚成了一个小球,然后突然间就扩大了,朝着四周扩散去,化作了金色的冲击波。

轰……

那些翻墙过来,挥舞着手中兵器喊打喊杀的家伙们,被这陡然爆出的冲击波给撞到,却是完全没有顶住,人直接就腾空而起,朝着院子外面飞去。

小木匠瞧见其中有几人满脸刺青,却是鬼王庙派来的厉害角色,但这十来人里,没有一个,能够顶得住这样的冲击。

仅仅一下,整个院子又恢复了清静,除了程寒那两个守门的刀客如临大敌之外,再无任何人。

紧接着,那把剑仿佛启动机关的钥匙,再一次地将院子周围消失了的金色波纹点亮。

那金色波纹不断增长,却是一直连到了好几层楼的高度去。

那些用铁爪往外扒墙的家伙仿佛触电一般,纷纷惨叫着往后倒退,一时之间,周围哀鸿遍野。

小木匠瞧见这个,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对程寒说道:“你父亲帮你找来的这保镖,是哪儿蹦出来的?”

程寒冷笑,说你别看他牛气哄哄,但其实就是个贪钱鬼——他来帮忙,可不是因为什么情分啊、恩义之类的,就单纯只是从我那操蛋的父亲手中拿了一大笔钱,所以才会如此的……

小木匠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面对如此强敌,他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程寒点头,说也许吧。

刚才他对那青衣道人甩开他们去追那黑暗中的箭王这事儿颇为不满,觉得那道人修为虽强,但智商一般,居然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却不料那家伙之所以这般嚣张,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敌人的攻势,并没有随着那法阵的恢复而停歇,这帮人对小木匠显然是志在必得,即便是当前局势,也没有放弃。

不断有打扮古怪的家伙出现在院门和倒塌的围墙边,这些人显然并不是一伙的,有的跳起了大神,有的燃起了符箓,有的则挥舞旗幡,端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很显然,为了此番攻势,这些人显然也是准备了许久。

程寒恢复了先前的状态,模样不再狰狞,而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外面那几波人,随后对小木匠说道:“那帮窑姐儿找的相好,没一个能打的啊……”

小木匠说道:“谁叫最能打的,被你父亲给收拢了呢?”

此番花门进攻,不但徐媚娘没有露面,她们花门一个女流都没有出来,甚至潘志勇都没有现身。

来的这些人,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木匠瞧见外面热闹得很,虽然心里面有点儿担忧,但感觉这样的强度,好像并不会有太多的威胁。

难道,这就是花门所有的实力了么?

又或者,他们其实是有所隐藏的呢?

小木匠心中琢磨着,一直等待着外面那些人有些厉害表现,然而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一身影飞来,落到了院门口,手一抬,钉在阵眼处的那柄剑陡然飞起,落到了他的手上去。

那无名道人,回来了。

剑在手,他朝着跟前几人便挥去,手起剑落,连着斩翻了好几人。

那些人被这道人锐不可当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而那无名道人似乎也并非嗜杀之人,所以他只是将人弄倒,却并不致命,虚张声势地赶了一赶,那帮气势汹汹的家伙便全部都跑开了,遁入黑暗之中去。

一人,一剑,却是将那近乎三十多人的攻势给化解了去。

当无名道人回到院子里来,抬头看向了二楼窗边的小木匠和程寒时,熙春院内外,没有一个外人。

就连那些受了重伤的,都给同伴给搀扶走了。

倘若不是地上的血迹,倒塌的院墙以及被毁去半边的院门,小木匠甚至以为这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程寒有点儿兴奋了,冲着那道人喊道:“喂,南海来的,你收徒么?”

那人瞧了他一眼,说:“不收。”

说完,无名道人足尖一点,人便又上了屋顶去,随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程寒被那人给断然拒绝,却并没有恼怒,而是对小木匠说道:“我以前的时候,只知道这天下间有三处修行圣地,顶尖道门,一曰茅山,一曰龙虎,再就是青城山,这三个地方出来江湖历练的,都是高手,没想到籍籍无名的南海,居然还能够有这么厉害的强人,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小木匠点头,说对,这世间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啊。

程寒却摇头叹息,说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正说明了现在,是乱世之秋啊。

说到乱世,两人感触颇多,除了叹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两人回来坐下,又聊了一会儿,程寒瞧见小木匠有些疲乏,便跟他说道:“你且睡吧,下半夜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事情呢,能多休息会儿,养精蓄锐最好。”

小木匠问程寒,程寒却告诉他:“我这副身体,用不着休息的……”

小木匠不是黏糊矫情之人,去了旁边床榻处,盘腿打坐,行了周天,然后睡了过去。

他本以为花门的攻势还会来,所以时刻保持警惕,结果花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却一直没有发起再一次的攻击,让他这一觉,睡到了天亮去。

次日清晨,小木匠从沉眠中醒来,却听到程寒与人争吵的声音。

那声音他一开始没听出来,但后来却认出来了。

姜大。

这位袍哥会十排的执法老幺是程寒的小师叔,当前渝城袍哥会龙头程兰亭最信赖的人之一,同时也是程寒生前最为敬重的人。

小木匠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位姜大怎么突然间跑到这儿来了。

他竖起耳朵,想要听一下两人的争吵,却发现他虽然能够听到个别的几个音节,却听不成一整段的句子。

那两人之间,仿佛存在某种中断声音传播的法器,所以才会如此。

小木匠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楼梯有脚步声,紧接着久未谋面的姜大走了进来。

小木匠赶忙拱手为礼,而那姜大看了一眼他,直接了当地说道:“小甘,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虽然……”

这时程寒“咚、咚、咚”地踩着楼板,冲了进来,拦住了姜大:“师叔,我说过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姜大一个照面,直接撂翻倒地。

姜大朝着程寒的脑门子上拍了一下,将他给直接弄晕了去,随后在额头上面,贴上了一张黄符纸。

姜大弄完这些,抬起头来,对小木匠说道:“小甘,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难处……”

小木匠盯着地上连呼吸都没有了的程寒,缓声说道:“嗯,我理解。”

第五十八章 吴下阿蒙

小木匠说“不理解”,有用么?

没用。

因为没有卵用,所以他只有装作“宽容大度”,表示理解,而那姜大听了,则点了点头,居然还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能够理解就好,袍哥会家大业大,需要顾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在那样的一个位置,龙头不可能只为自己考虑,所以才会如此。本来过来的并不是我,但龙头考虑到你我认识,而我又在附近……不过他也特别交代了,关于你,虽然明面上不能相帮,但也不会不管……”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箓来,递给了小木匠。

小木匠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

那姜大说道:“你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茅山最顶尖符师淳于剑制作的风符,危急时刻,只要你点燃这符箓,它能够送你一程,乘风而去,到达数公里,甚至十几里地的远处,逃离敌人的掌控。”

如此神奇?

小木匠听了,心中有些惊讶,知晓此物的珍贵,赶忙用手,表达了谢意。

果然,表达顺从和宽容,的确还是有好处的。

虽然姜大因为花门的阳谋奉命而来,将程寒给带走,同时也让他的庇护给消失,使得小木匠不得不直面花门,但人家这么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不管是大帅府,还是程兰亭,说到底,还是一个身份定位的问题。

没有人愿意白出力,特别是为了一个无关之人。

倘若小木匠有了身份,那帮人就算是为了面子,以及江湖上的名声,都不可能将小木匠给抛弃了。

但小木匠却偏偏又不肯顺从,所以才会如此。

不过人嘛,终究还是有一些想法和不一样,所以这世界才会如此多彩嘛。

姜大瞧见小木匠不吵不闹,接过了那风符,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欣赏起来,毕竟这世间,生死关头,还这么识时务的年轻人,真的不多。

所以他帮着小木匠耐心解释了一下那纸符的用法——不必准备火折子之内的东西,符箓本来就有许多讲究,只需要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某处地方,轻轻一捻即可。

这用法,堪称简单方便实用。

小木匠认真学着,但其实心里面却清楚明白地知道一点,就算这风符神奇无比,但只要他身上的那诅咒印记没有消除,那么他就没办法逃脱得了花门的追杀。

这是一道无解题。

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却什么也不说,装作平静的样子。

姜大瞧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道:“其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够加入我渝城袍哥会,成为会中泽袍的话,那么我觉得龙头帮你,将不会再有任何的压力和指责……”

感受着对方散发出来的善意,小木匠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他的语气显得很是委婉,不过意思却很坚决。

姜大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我与那帮人商量过了,我一会儿会带着小寒离开,而无名道长的法阵,则能够持续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待在这儿,也可以离开——这大白天的,那帮人或许不会随意动手,你想逃,其实是有机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敢去看小木匠的眼睛。

很显然,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小木匠有点头,然后就没有再聊自己,而是说起了程寒来。

他将自己昨天与程寒聊得那些东西跟姜大说起,他并没有说关于程兰亭的任何事情,只讲程寒的处境,以及他因为五感丢失而产生的叛逆心理。

小木匠希望姜大能够理解程寒,并且帮助他在这样境况之下,重新找回当初的自我。

听到小木匠聊起这些,姜大很是惊讶,不过却显得格外认真。

两人聊到最后,姜大对小木匠说道:“以我个人的立场来说,程寒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所以,请一定要活下来。”

小木匠笑了,说道:“尽力而为。”

姜大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硬下了心肠,拍了拍手,叫人将程寒给背了下去。

而这时,那个无名道人也出现在了小木匠的跟前,将一块满是青苔的木牌子递给了他。

这是法阵灵符。

对方用极为简明的话语,跟小木匠讲解了控制进出的手段,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姜大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果断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小木匠站在一楼大厅处,看着渝城袍哥会的人撤离,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他昨天睡觉之前,还觉得此事或许能够平安度过,但醒过来之后,却发现花门之所以一夜都无动静,却是施展了阳谋,直接将最大的石头给搬走了去。

人家并不硬碰硬,而是以柔克刚。

这个你有什么办法?

小木匠苦笑一番,回过神来,来到了一楼隔间的水池里洗漱,完毕之后,他从大厅席间的那些残羹冷炙里挑了一些能吃的,将肚子填饱了。

他做人有一个原则,不管碰到天大的事情,都不要委屈自己的肚子。

死,也不做一个饿死鬼。

吃完饭,打了一个酸饱嗝,小木匠听到了院门口有动静。

敌人终于来了么?

这才过了两刻钟不到,这么着急的么?

小木匠整理了一下衣装,以及身背后那把用破布包裹的长刀,然后走到了小楼门口来,朝着院子外面望了过去。

随后,他瞧见有一个人站在那院子的正门口,揪着虎皮肥猫那层层叠叠的脖子肥肉,笑盈盈地朗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道士。

那小道士名叫“四眼”,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

屈孟虎。

小木匠就算是已经将心绪调节得无比平静,此时此刻,却也被巨大的幸福感给击中了,他忍不住冲上前去,用那法阵灵符打开了一个缺口,将门口两人给迎了进来。

他先是冲着四眼点了点头,然后对屈孟虎问道:“你怎么来了?”

屈孟虎将虎皮肥猫往地上一扔,嘻嘻笑着说道:“我不能来么?”

小木匠激动地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愿意被远处窥视的花门探子瞧清楚两人的模样,领着他们往楼里走,而屈孟虎却是边走边笑,揽着小木匠的肩膀说道:“以前三国的时候,鲁肃总是嘲笑吕蒙没文化,后来吕蒙发愤读书,两人再见面的时候,鲁肃感慨,说汝非吴下阿蒙也——十三啊十三,我们小半年没见,你现在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小木匠谦虚地说道:“哎,这个啊,都是机缘巧合,运气使然……”

屈孟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讲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先前你看着正正经经的,结果现在居然逛起了窑子来。”

小木匠:“……”

瞧见甘墨这无语的样子,走进大厅里的屈孟虎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当然,除了这个,别的事儿也挺让我惊讶的,我是从渝城一路赶过来的,在江湖上听了你好多的事情,每一样都让我很是惊讶,想着他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兄弟甘十三么?现在一见,嘿,没跑了——哟呵,这儿不错啊,有酒有菜的……”

他指着大厅的残席,赶忙过去,端起了一个小杯子来,里面还有残酒,他一口饮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杯口,美滋滋地说道:“嗯,还有几分脂粉香……”

小木匠苦笑,说你别这么猥琐行么?

屈孟虎却哈哈大笑,理所当然地说道:“少年倘若不骄狂,白来世间走一场——小爷我可是从刀尖滚过来的,每活一刻都是那么的艰难,又何必学那假道学,遵守什么老掉牙的清规戒律呢?”

小木匠本以为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学着屈孟虎的样子,而且还有模有样,但瞧见他此刻的潇洒,却知晓,两人之间,到底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种区别,并非是外在的那些,而是骨子里面的东西,学不来的。

屈孟虎一边喝着残酒,毫不介意地吃着桌上的残食,一边跟小木匠简单说了他一路找来的经历。

其实倒也简单,就是他到了渝城,然后打听小木匠的消息,一路找到了锦官城来,最终来到了这里。

而他与四眼碰到的事儿也十分凑巧,两人并不认识,却撞到了一起。

他说完,小木匠问四眼:“你怎么来了?”

四眼告诉小木匠,说昨天青城山的人瞧见他在这楼上,再加上雍德元的挑拨,都觉得小木匠背叛了大家的信任,但他却并不觉得,尝试着说服师父和李金蝉过来帮忙,但最终无果,所以他只能自己来了。

小木匠苦笑,说你这不是来送死么?

四眼说:“你救了我,这情分,我得还你才心安——我师父没拦着我,因为他知道那是我的执念,是我的道;所以,你也别拦着。”

小木匠点头,说好,谢谢。

这边刚说完,院子外面又传来动静,小木匠这儿靠窗,往外一望,瞧见正主终于来了。

花门的人。

屈孟虎也瞧见了,他扔下了手中的半截鸡腿,用衣袖抹去嘴上的油腻,开口说道:“是时候大干一场,让锦官城人民知道,我屈孟虎来了。”

第五十九章 扬名

小木匠、屈孟虎和四眼三人走到了院门口,那儿站着三人,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四十岁,徐娘半老的妇人。

那妇人当日在老喜茶馆里小木匠也见过,坐在花门门主徐媚娘的左手边,是一个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妇人,眉眼中既有年轻女性的妩媚,也有长辈见惯世事的风霜,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征服欲。

花门四朵金花,没有一个是简单平凡之辈。

而她的身后,则有两个丫头,年纪不大,气势却很强——左边一个是柴火妞儿,模样算不得漂亮,但英姿勃勃,背上挂着一把剑,目光锐利得很;而右边一个,则是个狐媚模样,看向小木匠的眼神里喷着火,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小木匠已然豁了出去,自然不会畏畏缩缩,瞧见那花门的四大金花之一,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礼,然后问道:“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那妇人认真打量了小木匠一会儿,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害怕来。

但她最终还是失望了,叹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花门中人,卑贱之躯,不敢提娘家姓名,你唤我丽娘就行了。”

小木匠问:“丽娘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那妇人说:“受人所托,过来跟你聊点事儿。”

小木匠有些惊奇,说现在还先礼后兵,这么文明吗?那昨夜为何又突然偷袭呢?

屈孟虎的回归,让小木匠的心态越发平和跳脱,而他的轻松却让丽娘忍不住地眉头疾跳,随后有些惊讶地问道:“渝城袍哥会撤退了,你死期已至,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慌张么?”

小木匠耸了耸肩膀,说道:“难道慌张了,你们就会放过我么?”

丽娘摇头,说道:“不能。”

小木匠笑了:“如此,我又何必慌张呢?”

丽娘说道:“也不是没有活路——今早好几拨人,各种托关系,找了门主求情,门主不胜其扰,给出了条件,你若是能够交出安老七和王婆娘的那孽种,或者告诉我他人在哪儿,门主答应给你三天时间,任你跑,不管跑到哪儿,三天后,潘志勇才会动,七天后,我魅族一门的人才会再动,如何?”

对方出人意料地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来,让小木匠有些惊讶。

很快,小木匠想明白了,相较于眼前的仇恨,对方更加注重的,是那个叫做安油儿的孩子,以及他手中藏着的那一本法门——《山间花阴基》。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给小木匠放出一线生机来。

尽管,自负的花门并不会觉得小木匠能够逃离自己的手掌心,但这样的条件,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事实上,这条件其实很合理,如果再宽容一些,小木匠就会表示怀疑了。

不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木匠怎么可能去出卖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呢?

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个安油儿。

他抿着嘴,琢磨着怎么回绝,而这个时候,旁边的屈孟虎却开口说道:“有啥招直接使出来不就完了么,搞什么虚情假意,围三阙一的手段?有意思么?你以为是三十六计呢?滚滚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口气很冲,那丽娘听了,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瞪着屈孟虎,阴着脸说道:“阁下何人?”

屈孟虎张口就来:“你老汉。”

小木匠听了,噗嗤一笑,而对方却是勃然大怒,银牙紧咬,恼怒地冲着小木匠问道:“他是谁?”

小木匠瞧见屈孟虎既然已经将脸给撕下来了,也就不再和气,平静地说道:“你甭管他是谁,只需要知道,他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请回吧,有啥招尽管来,老子在这儿候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