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起来,这封信是写给吴老二的。大概的意思是吕万年知道自己大限就在今天了,死后皮囊交给狐狸处置。吴道义不要干涉。只要狐狸操控这皮囊一天,就等一吕万年还活着。何兔子说的话、做的事情,就是他说的、做的……

一开始,狐狸还不知道吕万年的用意。它将信函还了出去,说道:“拉倒吧,吴老二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别看他整天娘们唧唧的不着四六,一旦牵扯到了你和我爸爸沈炼。那就不是他了,别看我整天不把他当回事,可是也不敢把吴老二得罪狠了。真下死手,两个何兔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吕万年没接这封信,他微笑着说道:“是,犯起来脾气的时候,吴老二就是头犟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我闹掰,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反应过来之后,会明白我什么意思的。放心,不行还有沈炼,他不会看着吴老二弄死你的……”

狐狸还是不托底,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不敢应下这件事。说道:“吕老大,你直接去找吴老二,你们老哥俩见面说清楚不就得了?你直接说——吴老二你听着!我死后这皮囊就归了……好像是够呛啊,知道了他就不能看着你去死……”

“所以说啊,这件事还得麻烦你帮忙。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想不到谁合适来继承我这付皮囊。”吕万年又是一阵好说,狐狸终于同意了在他死后,继承这副皮囊。

担心狐狸会说漏了嘴,提前将这件事泄漏出去。吕万年对它施展了法术,暂时抹除了这一段的记忆。那封信也被他暂时放在了怀里,到时候只要吕万年一咽气。抹除记忆的法术便会瞬间消失。

就好像现在这样,吕万年这边刚刚离世,何兔子马上便想起来这件事情。差一点又惹出来这一场风波来……

听完了狐狸的诉说之后,吴老二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看了一遍信上面的内容,这才对着何兔子说道:“信上没写他送你皮囊要干什么,吕万年没和你说吗?”

“没,知道的刚才都和你们说了。”‘吕万年’看了一眼吴老二之后,继续说道:“我还想着你能知道,谁能想到他连你都没说。你们哥俩这感情不咋地啊,姓吴的,你自己看看,吕万年宁可把这皮囊送了我,也不给你。这就是知道你是个废物,受不起他的皮囊……”

眼睛看着‘吕万年’,耳朵里却听到了狐狸的话。吴老二有心把狐狸赶走,却又舍不得吕万年……

第七章 消息

“既然是吕万年留给你的,那你就留着吧……”吴老二看了一眼面前的‘吕万年’,随后继续说道:“不过说好了,别用他的皮囊做……”

“谁和你说好了?裤子又没提好把你露出来了……”听到吴老二说了软话,‘吕万年’倒是不干了。它一拍胸脯,继续说道:“现在这皮囊是你爸爸我的,我他妈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等着,明儿我就配几个大姑娘……就用这皮囊生几个大胖小子,你得替吕万年养着……”

我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了,对着他们俩说道:“我插句嘴,现在这皮囊还能生儿子?老六,你现在就属于狐仙上身吧?可是吕万年已经不在了,这皮囊还能挺几天?这一天比一天热的,三五天就能烂了。”

“爸爸,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吕万年’冲着我笑了一下之后,恭恭敬敬的继续说道:“吕万年的魂魄刚刚离位,我就占了这个皮囊。严格说起来,我是代替吕万年继续用他的皮囊活着。不信?你过来听听心跳,在量量脉搏……”

“你都这幅皮囊了,尊称啥的就免了。我受不起……”眼前这事不亲自证实一下的话,心里一直不踏实。当下,我听了听‘吕万年’的心跳。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之后,什么脉搏的也不用量了。吕万年的皮囊竟然还在运转着……

确定了身体还活着之后,我对着‘吕万年’说道:“老六,既然身体还活着,那你就把他还给吕万年……”

“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这皮囊姓狐了。”一边的吴老二替狐狸继续解释道:“现在骚狐狸是用它的妖法来维持身体,它在皮囊便活着,一旦狐狸不要这皮囊了。吕万年的身体马上就回烂掉,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认……”

“去你妈蛋!老子现在不想要这皮囊了。”见到吴老二说了实话,‘吕万年’反倒是不干了。它张牙舞爪的作势就要放弃皮囊,这个时候,罗四维凑了过来,对着狐狸老六说道:“别啊,大侄子,你真不要这皮囊了,吴老二还不马上就撕巴了你?他说想要个狐狸围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细品品……”

“别蹬鼻子上脸啊,骚狐狸,老实在吕万年身体里面待着。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你这么干的……”吴老二现在也只能认命了,看着狐里狐气的‘吕万年’,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原本回二郎庙就是为了应吕万年最后的遗愿,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况且二郎庙也不是当年的二郎庙了。我们几个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在沈连城的邀请之下,我们几个乘坐卡车回到了沈家堡,住在了沈连城的家里。

如果只是我和罗四维,再加上一个‘吕万年’也没有什么。无奈吴老二在沈家堡的名声臭了大街,堡子里的老百姓见到这个臭不要脸的回来,都开始聚集在沈连城大宅子门口。看样子随时都会冲进来。

眼看着堡子里的老百姓就要冲进来的时候,一辆装满了士兵的卡车进了沈家堡。见到了荷枪实弹的官兵,这些百姓们才算安生了起来。

带队的是赵连丙,见到了我们几个人之后,老赵先是让无关人等退了出去。等到屋子里没有了外人之后,他才眼睛一红,低声说道:“老帅走了……现在少帅正在往回赶,帅府都乱了营。都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和老帅一个车厢的人只有你们,跟我回去,把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六位夫人说清楚……”

赵连丙之前一直被狐狸上了身,车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确不知道。回到了帅府之后,正赶上张作霖医治无效死亡。车厢里面还有个吴俊升的尸体,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无奈之下,只能找到我们几个人向张作霖都遗孀,以及主政东北的各位长官诉说。担心路上被日本人的阻拦,赵连丙带了一个排的人来接。

听赵连丙说完之后,我开口说道:“老赵,在现场没有发现那个叫做石原莞尔的日本军官吗?”

“没有,我最后还围着火车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这个日本人。”赵连丙说到这里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他才继续说道:“这件事八成是日本人干的,之前两天日本关东军在满铁沿线搞军事演习。和老帅说过,可谁也没想到他们狗日的真敢动手。现在就等着少帅回奉了,老帅还是密不发丧,除了家里的几位奶奶和少爷之外,谁也不知道老帅已经走了……”

“老赵,我们和你回奉天,不过还有件事,你得费费心。”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凑到了赵连丙的耳边,继续说道:“去日本领事馆门口堵石原莞尔,抓到了他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得少帅回来拿主意,弄不好得和日本人开战,我可不敢胡说八道。”赵连丙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帅府之后,再说别的……”

原本吴老二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当下正好跟着赵连丙的人回奉天。

一路无话,再次回到了帅府之后,大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听说老帅受伤回来。大门口已经挤满了来打探消息的人,还有奉天的各级主官也都来帅府,等候张作霖醒过来之后,好随时随地的等着办差事。

我们几个人的跟着赵连丙进到了帅府,正要前往内宅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被另外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国女人笑呵呵的送了出来。

女人我认得,正是张作霖的五姨太。不是说老帅已经走了吗?她怎么还如此开心?

第八章 中佐

见到五姨太陪着日本女人出来,院子里的各级官员都闭上了嘴巴,给两个女人让出了道路。

我们几个人混在官员当中,罗四维低声对着身边的赵连丙说道:“这日本娘们儿什么来头,寿夫人(五姨太)亲自送出来,这是天皇的媳妇儿?”

老赵转动眼珠看了罗老四一眼,随后他向后偏了偏脑袋,凑在罗四维的耳边说道:“这是日本领事夫人,和几位夫人都有交情。之前老帅前脚送回帅府,日本领事后脚就来求见。还带来了日本大夫要给老帅看病,还是张作相婉言谢绝了……”

赵连丙的话没说完,两个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寿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们几个人一眼之后,笑着对领事夫人说道:“大夫说了,大帅还得再静养几天。等着他能下地了,我让人去领事馆请你和领事先生。上次大帅还说,要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看着两个女人走远之后,赵连丙这才继续低声说道:“不止这个日本娘们儿,帅府外面都是日本探子。还买通了奉天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来试探,都被寿夫人挡住了。现在就等你们几位,说清楚当时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送完人的寿夫人回到了院子里。笑着对我说道:“大侄子你回来了?刚才帅爷没睡着的时候,还念叨你来着……走,跟着我一起看看他醒过来没有。你和六子都是帅爷念在心里的人……”

当下,我回头看了吴老二和‘吕万年’一眼,示意他们俩在这里等着我,随后和罗四维一起,跟在寿夫人的身后,一起进了内宅。

寿夫人直接将我们带到了张作霖的寝室,老远便闻到了一股中药味,门口架着三口药锅正在熬药。进来之后,看到床上躺着早已经咽气的张作霖。几位夫人哭哭啼啼围在一起……

见到了张作霖的尸体,寿夫人的眼泪又淌了下来。被其他几位夫人劝了几句,这次止住了悲声,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这才对着我和罗老四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亲眼见到出事的。现在已经有了十几个说法,有说是日本人炸了火车的,还有说是土匪三山好干的,刚才有人说是阎锡山和冯玉祥联手炸了帅爷的专列。我谁也不信,就信大侄子你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寿夫人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帅爷活着的时候,可真是拿你当侄子待。除了他亲生的六子之外,就属对你亲了。我不信你会对不起帅爷……”

后面一句话已经十分明显了,这是有人说我参与了炸毁专列的事件。当下将上车之后,一直到火车被炸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对着几位夫人说了一遍。

“我就说是日本人干的……”寿夫人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继续对着我说道:“是那个叫做石原莞尔的日本人参与的,帅爷在酒杯里看到了这个,是吧?”

“就算不是石原莞尔主谋,也差不多少。”这时候,罗四维接话继续说道:“夫人,只要抓到了这个祸害杀了,就算是给大帅报仇了。火车爆炸的时候,他也在车厢里,后来人应该是被人救走了。不过这人也应该受了点伤,现在八成就躲在日本领事馆里……”

说到这里,罗老四看了我一眼,随后继续说道:“现在咱们这边有高人,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就可以请高人进领事馆,弄死这个人……”

“六子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能做。这是帅爷的遗言……”寿夫人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一会把你说的那位高人请进来,我们几个寡妇有事要拜托他。”

看着面前这几个寡妇,再想象吴老二平时见到寡妇的倒霉样子。当下我立马摇了摇头,说道:“这位高人不能见妇人,还是等少帅回来的,您有什么话让少帅转达一下。或者直接和我说,我回去之后一定原话转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丫鬟去查看之后,回来对着寿夫人说道:“是赵连丙,他说日本首相的特使到了。务必要见大帅一眼,他什么话都说了,那位特使还是执意要见……”

“领事夫人刚刚打发走,现在又来了首相的特使……”寿夫人说话的时候,走到了镜子前,给自己刚刚哭花了的脸补补妆,随后对着我和罗四维说道:“你们俩跟着我去,要是这位特使执意不走的话。你们俩就动粗,到时候我来拉架,把他吓唬走就是了。”

当下,寿夫人带着我和罗老四走出了寝室。在几个丫鬟、侍卫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前厅的会客室。

这时,已经有了几个身穿日本军服的男人等候在了这里,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应该就是那位首相特使了。不过我对这个人并不在意,他身后一个身穿日本中佐军服的男人吸引住了我。这个人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初他还是沈家堡的猎户——赵老蔫巴……

见到赵年的第一个反应,我伸手要去摸枪,才想起来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正想要去拿侍卫的手枪,毙了这个人的时候,为首的首相特使对着寿夫人说道:“夫人,我们有要紧事就见大元帅阁下,在北平的时候,阁下同意签署满蒙新五项协议。只是离开的匆忙,没有证实的签字。这次我来,是想占用大元帅一点点时间,请他签上姓名。”

“真是不巧,帅爷刚刚才睡下。您还是过几天在来吧……”

寿夫人看了这位特使一眼,正准备继续搪塞过去时候,我突然向前一步,对着身穿日本军服的赵老蔫巴说道:“大帅睡下之前,特意吩咐过,要是有位日军中佐来见的话,是可以见的……。”

第九章 对峙

听到了我的话,寿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现在张作霖的死尸就在内宅躺着,一旦这个日本人当了真,一定要进去见大帅的话,那这个后果就不是她这位如夫人能承受了的。

好在寿夫人跟着张作霖也见过一些大场面,惊慌的神色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之后,接着我的话说道:“是啊,要不是帅爷现在睡着了,我现在就领你进去。等等吧,等着帅爷醒了的,再去请你来见他……”

假扮成赵年的日本军官鞠了个躬,说出来一串七拐八绕的日本话来。旁边的翻译说道:“佐佐木中佐说,能被大元帅阁下召见,是他的荣幸。为了可以尽快见到大元帅阁下,佐佐木中佐愿意在帅府等候,希望夫人可以同意。”

现在寿夫人已经知道张作霖是被日本人害死的,留着这个日本人在府上实在太糟心。而且稍有不慎在让他见到帅爷的尸体,那真就大大的不妙了。张作霖临死之前留下了遗言,他死后所有的事情要等少帅回来决定。少帅回来之前,还不能和日本人翻脸。

这时候,赵年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日语,看样子是想要坚持自己留下来等到张作霖苏醒。就在他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表情突然僵硬在了脸上。他对面的大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赵老蔫巴死活都不敢见的人——吕万年……

刚刚看到赵年假扮的日本人之后,罗四维便不动声色了退了出去。假借寿夫人的名义,将还在外面院子里的‘吕万年’和吴老二一起带了过来。

赵年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吕万年死亡的消息,这才敢假借日本人来帅府查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已经死了的师父,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吴老二看了满身日本军装的赵年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好好的中国人不做,你去做日本人。是不是看见吕万年的本命符纸烧了,就以为他真死了,没人管得了你了?”

那位日本首相特使见到自己带来的中佐忌讳面前的两个人,当下皱起来眉头,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你们胡言乱语的想要干什么?我们是代表日本政府的特使。不是你们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老二突然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对着特使的位置弹了弹指尖血,这个动作做出来的同时,特使突然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一下捂得严严实实,别说说话了连气都喘不了。跟着来的日本人急忙过去帮忙,想要把他的双手掰开。可是特使的手仿佛是被焊在了口鼻上面一样,四五个人都掰不开……

只是一分多钟,这位日本特使因为缺氧,一翻白眼晕倒在了地上。白沫子顺着他的手指缝流淌了出来……

刚才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是吴老二对着日本特使施展手段,他才晕倒在地的。当下会客厅里面的日本人“呼啦……”一下都将自己的配枪拔了出来,枪口对着吴老二就要下手。看到这几个日本人敢在大帅府拔枪,寿夫人身后的侍卫们也纷纷拔枪。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只有有一个擦枪走火的,就要在奉天城内引发一场大战。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拔枪收起来。石田先生怎么还倒地上了?咋整的……”这时候,张作霖的结拜五哥,时任安国军政府的陆军总长张景惠从外面走了进来。

喊了几声见到侍卫们不听他的,张景惠当下走到了寿夫人的身边,低声说道:“弟妹,现在不是和日本人翻脸的时候。什么事儿都等着雨亭醒过来再说,这一旦真打起来,就不好收场了。你赶紧让他们拔枪放下来……”

张景惠还不知道张作霖已经死了,寿夫人也不想节外生枝。当下示意帅府的侍卫们放下枪支,然后又走到了吴老二的身边,说道:“劳您的驾,收了神通吧……等着帅爷醒过来的,再重谢您老人家。”

吴老二没有马上收了神通,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罗四维这时候低声对着我说道:“一就一就吧……现在弄死了老蔫巴,就一了百了。别管那么多了……”

这时,赵连丙凑到了寿夫人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说出来吕万年和吴老二的来历。寿夫人不止一次听说张作霖提到过吴老二和吕万年,当下急忙冲着我摇了摇头,示意现在还不能和日本人翻脸。

现在东三省有数万日本精锐的关东军,而奉军主力大半还在关内。现在开战的话对奉军没有半点好处,当下我深吸了口气,对着吴老二示意放了那个日本特使。

虽然心里不满,不过吴老二还是听了我的意思。当下冲着日本人吹了口气,原本紧紧捂着口鼻的日本人这才算松了手。刚才捂脸的力道太大,在脸上留下了巴掌印不说,脸颊都跟着变形了……

在日本人的抢救之下,这位特使终于缓醒了过来。此时他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跋扈的样子,一脸惊恐地看了一眼吴老二时候,对着寿夫人说道:“既然大元帅阁下还没有醒过来,那我们先回去。什么时候阁下醒过来,还请夫人派人去领事馆通知一下。到时候我再来拜望大元帅阁下……”

当下,他在几个手下的搀扶之下,向着寿夫人鞠了个躬,随后就要带着人离开这里。我还想要拦住赵老蔫巴的时候,寿夫人再次开了口:“我就不亲自送特使先生了,五哥,您带我送一下,所有人不许阻拦。”

这句话算是救了赵年,我也只能让开了路。看着脸色煞白的赵老蔫巴跟随着日本特使一起离开了帅府。

第十章 惦记

身穿日本军装的赵年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吕万年’之后,说道:“你不是他……”

“我是你的便宜爹,你妈不学好跟我搞破鞋……”‘吕万年’见到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当下也不瞎客气了,用自己的方式跟赵老蔫巴打招呼。

没想到的是,听到了沈兔子的骂之后,赵年反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说道:“那么说起来的话,吕万年真的不在人世了。他把皮囊给了这只狐狸……”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老蔫巴凑到了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声音说道:“那么说起来的话,张作霖已经死了,对吧?别担心,我不会跟日本人说的。”

“吕万年不在人世,就没人治得了你?”这时候,吴老二挡在了赵老蔫巴的身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打得赵年身子一侧歪,要不是一把扶住了门框,这一下子能直接把他打倒在地。

看到赵年挨了一嘴巴,其他的日本人都对着吴老二怒目而视。有几个人要冲过来和吴老二动手,却被赵老蔫巴一把拦住。对着他们说了一串日本话之后,这几个日本军官这才算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我现在是日本军官佐佐木,不是那个一直奢望做吕万年弟子的赵年了。”老蔫巴冲着吴老二笑了一下,随后凑在了我和吴道义的耳边,继续低声说道:“如果日军中佐佐佐木死在了这里,到时候日本领事馆和关东军大本营会非常高兴的。他们会有借口要张作霖出来说清楚,现在那位大元帅能出来吗……”

说完之后,赵年有持无恐的笑了一下,随后在张景惠的陪同之下,跟着那位日本特使一起离开了帅府。

“可惜了,挺好的一次机会……”看着这几个日本人的背影,罗四维幽幽的说了一句。

“知道他在奉天就好办了,逃不出手掌心。”吴老二跟着说道:“不管他是赵年,还是小日本子佐佐木。到时候死在了奉天领事馆里面,这总不能来找帅府的麻烦吧?”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奉军军官。进来之后先是看了我们这些人一眼,随后来到了赵连丙的身边,嘴巴凑在老赵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我认得这个军官,是张作霖活着的时候,派去专门监视日本领事馆的。

听到了这个人的汇报之后,赵连丙走到了寿夫人的面前,直接了当的说道:“发现石原莞尔了,一个小时之前,他化装成了给日本领事馆送菜的小贩进了领事馆。好在我们监视的人之前和石原打过交道,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赵明着是向寿夫人的汇报,可是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我们几个人听到。谁都明白这几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石原莞尔回到日领馆了?去,把老叔他们都请过来。”寿夫人心里明白张作霖死亡的消息瞒不住了,当下立即散了会客厅里无关紧要的人,随后将张作霖结拜的老兄弟几个人都叫到了这里来。等到人齐之后,这才将张作霖已经死亡的消息说了出来。

张作霖回府之后,寿夫人便一直阻拦不让他们去看。张作相他们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现在听到老七惨死的消息证实,当下各个都落泪。和张作霖关系最好的张作相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

陪着老哥们儿几个哭了一阵子之后,寿夫人首先止住了悲声,对着他们几个人说道:“有件麻烦事,跟着帅爷同车一起回奉天的日本人石原莞尔已经回到了日领馆。他是亲眼看到帅爷重伤位置的,这时候应该已经算到雨亭不在人世了。六子还没回来,怎么办?”

“那得赶紧让汉卿回来啊,这大摊子得让他接手……”

“日本人在海城、新民有小三万人,咱们奉军的主力都在关里,家门口虽说差不多只有十万人。还都分散在奉、黑、吉三省,还要放着黑省边境的老毛子。先集中在一起也来不及了。没法打啊……”

当下,张作霖的老哥们儿几个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了起来。看着他们都说不到重点,我忍不住开口说道:“石原莞尔也不敢肯定老帅已经仙游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亲自过来查验的。一定会有所行动,十有八九会在路上劫杀少帅。到时候各位叔叔、大爷们怎么应付?”

虽然张作霖已经不在了,不过他们这些东三省的大人物们都知道我和老帅的关系。当下都停止了议论,纷纷将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等着我后面的话怎么说。

这时候,寿夫人开了口:“大侄儿,我们都知道你有本事。直接吧,你有几分把握能瞒住那些小日本子?”

这个我不敢贸然开口,当下回头看了一眼吴老二和‘吕万年’。吴道义明白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来,到时候只要我待在帅府里,别说几个日本人了。就连日本神仙也发现不了破绽。”

寿夫人不止一次听张作霖提到过吕万年和吴老二,老帅都把他们俩当成活神仙一样。当下急忙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吴二爷了,等到六子回来,一定会重谢您几位的。”

当下,张作相几个老哥们儿开始召开军事会议。想办法在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之下,把关内的主力部队调进关外。寿夫人将我们安置在了内宅的一间空房当中,她自己继续处理迎来送往的各项事宜。

吴老二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寿夫人背影,突然来了一句:“这就算是新丧的寡妇了,这岁数不大不小的,正是疼人的时候……”

这两句话吓了我一跳,当下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吴老二你闭嘴!这不是你惦记的干粮……”

第十一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和预想的不一样,这之后一连十数日都不见日本人前来试探。帅府这边也没有闲着,张作相派人在日本领事馆和城外关东军军营查探。并没有发现日本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情报部门还截获了日领馆的电报。

电报上面也没有特别的,说的虽然都是最近奉军各部的调动,可是却没有多少关于张作霖的消息。看样子好像是忽略了这位大元帅的存在一样,这和之前拼命的打探帅府消息,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之后,日本领事馆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日本驻华公使馆武官石原莞尔大佐荣升一级,以少将军衔调回日本本土。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化名佐佐木的赵年,根据帅府的探子禀告,赵老蔫巴跟着石原莞尔一起去往大连,登上了前往日本的客船。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晚了一点,等到我和吴老二追到大连的时候,客船已经无影无踪了。这让我有些想不通了,他们明知道张作霖已经亡故了,现在奉天没有主事之人,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难道他们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就在帅府上下摸不到头脑,不知道日本人再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假扮伤兵的少帅张学良终于回到了奉天。

少帅一回来,便没有再向外瞒着张作霖死讯的必要了。第二天奉天各大报纸登出了老帅张作霖因为火车事故死亡的消息……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东北顶尖的人物齐聚奉天。开始定夺下一任东北领导人的位置,最后在八爷张作相不惜余力的举荐之下,少帅张学良接替老帅张作霖坐上了安国军总司令的位置。成为了东北实际的控制人。

和老帅不同,少帅并不信任我和吴老二。在他看来,我们几个人和大街上的骗子没有什么区别。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们几个人都在火车上,最后也没有保得住张作霖。

不过少帅还是给了我点面子,他私下将我请到了帅府吃饭。酒过三巡之后,少帅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之前老帅一直管你叫大侄子的,从这儿论我应该教你一声堂弟。我们关上门都是自己人,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今天八叔(张作相)找到了我,说想给他的堂弟谋个奉天警察副厅长的差事。张老作相是推着我坐上安国军总司令位置的,我欠着他的大恩。这个面子不好驳。你也知道现在警察厅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调谁都不合适。想来想去只能委屈弟弟你了。不过我也不能亏待你……”

说话的时候,少帅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支票。放在了我的面前之后,继续说道:“这是花旗银行十万大洋的本票,你先拿着花。等着我这里空出来个职位,再把你请回来。趁着现在有时间了,全国各地去玩玩。我在上海还有个宅子,也送给你了。”

“少帅,这个不敢当。我原本就有护卫老帅不周的罪过,您不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我哪还有脸花您的钱?”我急忙将支票退了回去,随后继续说道:“我原本就不是干警察厅长的料,之前心里一直没有底气,也不好意思和老帅说。现在好了,您算是了结我的心愿。正好家里人年纪也大了,我回去尽尽孝……”

或许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他父亲留下来的老班底,少帅执意要我收下支票。最后争执无果之后,我只能勉强收下了支票。

当天晚上回到了住处,和吴老二、‘吕万年’和罗老四将酒桌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我那狐狸儿子当场就窜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找少帅的晦气。我急忙拦住了它,说道:“老六,这样也挺好。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的喜欢我,小的就未必待见我。他怎么也不可能像老帅那样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急流勇退,回沈家堡做个财主不是更好吗?”

听了我的话,吴老二笑了一笑,说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正好也该收收心准备跟着我一起修炼长生不老了。你可是我们这一支最后的希望了……”

“长生不老之前,我先要替师父报仇……”没等吴老二说完,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哥们儿,这个我得劝你一句了,老蔫巴跟着石原去了日本,咱们总不能去日本报仇吧?”这时候,罗四维开了口。他看了我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你先修炼你的长生不老,他们两个早晚会回来的。那什么,你吃肉给我点汤喝,哥们儿我也不求什么长生不老,只要多活个千八百年就心满意足了。”

“罗老四你倒是不贪心……”吴老二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千八百年是做百日梦了,不过多活个一二百年,我还是可以帮你做到的。到底什么时候修炼长生不老可以再商量,现在得有个窝了。明天会沈家堡吧,顺便我也代替吕万年做几天道士。也算是替他了个心愿……”

是不是要修炼长生不老还没有商量好,不过奉天城是不能待了。收拾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向赵连丙借了一辆大卡车,载着我们几个人和行李回到了沈家堡。

这次回来虽然没有了之前几次的风光,不过沈连城对我还是没得说。他什么都不问,将除了吴老二之外的我们几个人都安排在了他家里。吴道义的名声在沈家堡臭了大街了,现在看见他,堡子里不少的老爷们儿还有要和他拼命的。

正巧之前请来的两个老道,因为去县里嫖娼的时候被人看见,告诉了沈连城之后,他顿时大怒,让人将他们俩从二郎庙里赶了出去。现在二郎庙里没有了主持,正好让吴老二去庙里待着。省的他留在堡子里堵心……

第十二章 惊闻

这些年来,我也积攒了不少的大洋,加上少帅给的十万大洋支票,在沈家堡方圆百十来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了。趁着在沈连城家居住的时候,我拿出钱来,在堡子到二郎庙的空地上,建起来一座三进的宅子来。

因为钱花的到位,大半年之后,这大宅子便建了起来。按着当地的规矩,我在新宅子里请客,堡子每户的老爷们儿都可以来吃席。

请客当天,堡子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来到了我宅子里大吃大喝起来,却唯独不见我那个最爱占便宜的亲爹。

当下,我将同父异母的弟弟沈中平叫了过来。对着他说道:“老二,我哪得罪你爹了吗?自打回来他就没给过好脸色,这都大半年了吧?见到我都绕着走,从来不和我说话。这是知道我不干警察厅长了,就开始挑理了?”

“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沈中平擦了擦自己满是油光的嘴唇之后,继续说道:“我也纳闷啊,上次和连城叔从二郎庙回来他就这样了。不止是对你,对谁都一样爱答不理的。天天唉声叹气的,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他就没说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想起来吕万年临死之前,拉着我亲爹交代的事情。原本回到沈家堡之后,我就想要找他问问的。无奈我亲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见到我之后立马绕开,从来不和我说话。回到沈家堡这都大半年了,竟然一句话都没听他说过。

“知道就好了……”沈中平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咱爹现在整宿整宿都不睡觉,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嘴里唠唠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找大夫打听过,说什么是老人得的薏症……”

看到沈中平也说不出来所以然来,当下我改了话题,说道:“不说他了……对了,怎么不见你小舅子一起过来?”

“别提了,昨天他们娘家来人了,说是我那个老丈人走了。他们姐弟俩要回家送殡去,没来得及和你说……”沈中平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他们雷家的规矩,不让外姓人去。我正好躲了,不是我说我那老丈人……”

听沈中平说他的老丈人走了,我的脑海当中瞬间出现了雷文劫那白发年轻人的样子。当初在贺兰山的大庙里,那么棘手的人物,怎么说走就走了?当下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二,你丈人是怎么走的?”

“我媳妇哭哭啼啼的没说,我也没细问。”沈中平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对着我继续说道:“对了,他们姐弟俩临走的时候说了,要是三个月之内回不来的话,让我住你这儿。老大,你不会心疼吧?”

“三个月回不来你就住我这里?”我愣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他们姐俩还说别的了吗?”

“没了……”沈中平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老大,你别瞎操心,我媳妇不是那样人,不会跟野男人跑了的……”

“老二你想多了……”我苦笑了一声之后,对着沈中平继续说道:“猪肉炖粉条上来了,过去吃你的吧。回头我去家里看看你爹去。”

沈中平刚刚想要回到饭桌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当下他回头对着我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咱爹刚刚犯病的时候,又一次大半夜的突然哭了起来。我和我娘怎么都劝不好,后来快到天亮的时候,突然间对着我说了一句,说他对不起我和我娘。我纳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