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追去,林景颜看着他们在餐厅就坐,共进晚餐,模样亲密。
她终究无法再坐下去,径直走到林深面前,敲着他面前的桌子说:“林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场面吗?”他和她母亲可还没有真的离婚,法律上他们仍是夫妻。
林深斯文地放下餐刀,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想让我叫保安么?”
此时,坐在对面的女人也开了口,有几许娇嗔几许嘲讽:“这是你这几年欠的风流债么?可够年轻的。”
林深笑笑:“怎么可能。”
那女人也笑:“你这种人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算了……”她提起包站起来,撩了撩耳畔的柔顺长发,细声说,“还是让你们好好处理事情吧,我先回去了。”
林深看着林景颜的眼神明显越发不善。
林景颜却已经顾不上生气,她冷冷看着他,等那个女人一走便开口道:“你打算和我母亲离婚……是因为我和林然的事情?我真是太小看你的无耻了。你毁了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我可以不计较,毕竟我在反抗你,这是我罪有应得,但我母亲是无辜的,她之前也并不知道我和林然的事情,她也并不支持我们……你不能这么对待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医院,而你却……”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林深淡淡打断林景颜,看了她一眼。
和林然相似的眸子,却具有林然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强大气势,让她几乎产生无意识的产生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没有在迁怒你母亲,只是我不想跟她过下去了而已。”
林景颜气极反笑:“……那你想跟谁过下去?刚才那个女人?”
林深说:“你知道她是谁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也不关心你……”
“她是林然的亲生母亲。”
林景颜瞬间愣住。
林然的母亲?
她依稀记得自己听林然提起过,那是个漂亮又爱笑的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不靠谱的气息……在某一次争执后,提起行李箱就抛夫弃子的离乡远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现在,她回来了。
“所以你是打算……”
她回忆着刚才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和记忆里的印象吻合起来。
只觉得荒谬无比。
生活比荒诞剧还要不可信。
林深终于正面回应了她:“你不是适合做妻子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我做错过一次的选择不会再让我的儿子做错,他需要的也不是你这样的人。看看他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吧?简直像个滑稽的小丑。至于你的母亲……我承认,你让我打消了和她和平分手的打算。”他笑了笑,“很快,她会变成你们新的负担。”
林景颜抬起手。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可以卑鄙无耻成这样。
她一向粗枝大叶,但此刻忽然回忆起一些细节,从什么时候起,她母亲面对林深就不再是泰然自若的样子,而变得谨小慎微,她催促着她结婚,希望她能早日步入正轨到了病态的程度,撞见她和林然接吻的那一天,她的神经仿佛崩到极致断了线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
她为什么早没有发现?
她早就应该把她的母亲接走……
林深的保镖抓住了林景颜的手。
她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不得不挣扎着将它收回来。
“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做……”
林深笑了笑,似乎在笑林景颜的天真。
“亲生女儿尚且可以做事不顾母亲的感受,我又为什么要顾及?”
心脏也像是被揪紧,疼痛顺着心脏蔓延开。
“这些,我……母亲都知不知道?”她颤着声问。
“我没有直接跟她说过,不过……她应该能猜到吧。”林深说,“她很聪明,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自杀死了,那么……”
啪!
林景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在林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保镖及时按住林景颜,但那一巴掌还是迅速在林深的脸上成型,林深缓缓侧回头,笑:“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你现在打在我脸上的伤,你以为会报应在谁身上?”
幽魂般,林景颜坐飞机又飞回了自己工作的城市,神智昏聩恍恍惚惚,差点上错飞机、在机场里迷路。
磕磕绊绊回到自己的蜗居里,恍若隔世。
明明几天以前,她还在这里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自己的婚礼。
婚纱店打电话告诉她,她定做的婚纱快到了,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取。
酒店说时间已经确定好了没问题。
婚庆公司发来了完整的婚礼流程问她还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短信箱里是林然的短信,他说他外景拍完,明天就可以回来陪林景颜至少一个礼拜一起继续筹备婚礼,他还发了一条语音,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我刚才在街边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跟她走了两条街才回过神来,万幸没被发现……”
“景颜,我好想你。”
大红的喜帖整齐一叠摆放在茶几上,上面是林然的字迹,远远看去,鲜红似血。
林景颜将它们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冲进厕所吐了起来。
第三七章
第三十七章
本来也就没吃什么,吐出来的只有清水,胃酸在腹部翻江倒海的侵袭。
她觉得恶心,特别恶心。
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艰难下咽,林景颜靠着墙壁慢慢滑坐,身心都是浓浓的无力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点开手机翻来覆去的播放着林然的那条语音。
——景颜,我好想你。
——景颜,我好想你。
——景颜……
他的声音有些许疲惫,但依然是那么温柔。
手微微在发抖,连续数次都没能按中通话键,突然,她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黑色手机在地上滚了几下,最终狠狠撞上墙面。
盯着手机呆愣了一会,林景颜抬手按住额头。
她要镇静。
她必须要镇静。
从地上起来,林景颜翻出行李箱,一样一样开始往里面填东西。
电脑,常用衣物和化妆品……很快箱子被填满,她拉上箱子拉链,重新捡起手机,给温蝶打了一个电话。
“景颜,什么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诶?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你……”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
很快,林景颜挂断了电话,打给唐若言,让他帮忙递交辞呈。
唐若言还微有些诧异:“我听人事说你约了面试结果没去?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跳槽。”
她又打了几通,最后只剩下林然。
按下通话,又挂断。
接通,挂断。
接通……
“喂……”
猝不及防听见林然的声音,林景颜猛地按掉电话。
没过一会,他就打了回来。
屏幕上闪烁着林然的名字,无比温润的两个字,此刻却在心脏里碾磨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两天前。
林景颜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向你道歉,你如果觉得不爽可以打回来,但是……求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我妈了……”
“我不打女人。”林深示意保镖放开林景颜,“你的要求恕我不能满足。”
“……你想要怎么样?”胳膊上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你愿意这么留下跟我说话,应当不止是为了羞辱我吧?”
“我以为我的期望,简单到不需要特地告诉你。”
再简单不过。
林深不希望她留在林然身边,那要求无非就是……离开林然。
她有千百种理由可以去驳斥他,问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匹配林然?问他凭什么操控林然的人生?凭什么去干涉别人的决定与生活?难道自己不幸福就也要别人跟他一起陪葬……
但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跟林深多说。
仅仅是站在这里和林深继续交流,就让她觉得反胃至极。
刚愎自用的人也根本不会去听取别人的意见。
看见她的表情,林深又笑了笑:“没什么好可惜的,他是我的儿子……这件事之后,你真的可以毫无芥蒂的面对他?你们根本一点也不适合,从你住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太强势什么都喜欢占据主导,而他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愚蠢。”
“据我所知,你喜欢的也从来不是他这个类型,为什么答应他你自己很清楚……你对他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还是你那固执的本性在作祟?”
“不是这样!”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林深的语速越来越快,“调职之后闲在家里,你有没有动摇过?准备作飞机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解脱?”
很显然的,他一直有在留意他们的事情,或者说,是在欣赏自己的成果。
林景颜靠着墙壁开始干呕。
恶心的感觉慢慢升腾起来,眼前的林深已经完全从她记忆里蜕变成一个恶魔。
因为最糟糕的是,真的有几秒钟,她无法否认林深的话。
这场感情来的太过突如其来,林景颜不得不承认,她是被林然的深情所打动,逐渐沉迷,但在林然捅破窗户纸之前,尽管他那么优秀,她也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和林然在一起之后,她被那些甜蜜与和谐麻痹了神经,以为这样下去就可以幸福,不,或许原本真的可以幸福,只要没遇上这重重的劫难……
几个月的感情到底能有多深厚,经得起一场一场的磨砺?
如果不是她和林然都是不肯轻易言弃的人,只怕早就已经缴械投降。
谁都不肯认输,不肯先放手,哪怕已经精疲力尽,也还要死死抓住,维持着幸福的表象,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林然累得睡到在方向盘上,而她则无趣到到处找事情做。
诚然,她喜欢画画,但那又何尝不是因为,只有在绘画中,她可以暂时遗忘所有的不愉快。
两个人各自忙碌着,只肯表现出好的一面,从不曾展现出自己疲惫无力的地方。
那一面,便像流血的伤口,永远腐坏着,不曾结痂,不曾愈合。
买好机票准备去面试的时候,她真的松了一口气,但不敢告诉林然,林然恐怕也知道,只是不肯说出口,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现在……
迫切的希望婚姻能改善这个局面,能给疲惫的人加上一把安心锁。
但等他们结婚了以后,一切就都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接通电话后,她沉默了一会,林然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那边传来。
“景颜,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有什么事么?”
“……我累了。”
突兀地三个字回响在听筒里,意味决绝。
一瞬沉默,林然笑了笑,像是没听懂她的话:“那就好好睡一会吧,等我回……”
“我大概等不了你了。”林景颜浅浅吸了口气,把话说明白:“我是说,林然……我们分开吧。”
这次他没法继续装傻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父亲又来找你了吗?”
不愧是林深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敏锐。
林景颜又有些泛恶心,她努力将之压制下去,最后说了声:“再见。”
抽出sim卡放在桌上,她抬手写了一串数字,拉着箱子,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