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用得着说谢谢么?”安城淡淡地道,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虽然这个时候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但有些事等不了,你准备怎么办?”
第668章我就撑到头了吧
“我不知道。”江唯一摇头,“我脑子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想不到。
她很乱,她已经没有了主见。
“你不辞而别,项御天迟早会找过来。”安城说出一个事实。
闻言,江唯一有些慌乱地看向他,“不能让项御天知道真相。”
“很难瞒住了。”安城摇头,“我已经派人时刻收消息,但项御天肯定会寻过来,到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江唯一在那里,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安城,你说,是不是我太蠢了。”
“唯一…”
“我一直防着项御天知道真相,却忘了妈妈。”江唯一苦涩地道,有着对自己深深的痛恨,“我就该和两年前一样坚持分开,为什么我会觉得关心和照顾就能化解掉仇恨…我太蠢了。”
她蠢到伤害了所有人。
想到这里,江唯一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她的手无力地抓着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
安城的手按上她的手,“唯一,你不是圣人,你不能保证自己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
她的手冰凉得可怕,像是没有血液在流淌一样。
“…”
江唯一看向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喃喃地道,“安城,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保全每一个人?”
如果她死能换来每个人的平和,她愿意立刻去死。
“为什么是要你来保全?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有些事要发生,你拦也拦不住。”安城看着她说道,将自己的手放回来。
“…”
拦不住么?
江唯一低眸,长睫颤动着,她已经走到绝境了是么。
“唯一,与其去担心那些没发生,不如告诉我,跟项御天去泰国的两天你开不开心?”安城问道。
开不开心?
项御天搂着她身体的手很温热;项御天看着她时眼睛很深邃;他说要她不后悔跟他;他去项荣锦那里跪来十年自由;他说要带她去佛罗伦萨结婚;他说他要和她去约会…
“开心。”江唯一点头,声音沙哑极了,“这是我两年来最开心的两天。”
最开心的。
最最开心的。
原来只有两天,竟然只有两天而已。
“唯一,那这两天的开心能撑着你再走多久?”安城又问道。
“我不知道。”江唯一摇头,“也许,等项御天也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就撑到头了吧。”
那时,她解脱了。
可项御天会坠入深渊。
“唯一,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活得最累的女人。”安城缓缓说道,声音里有着痛心,“你太累了,可我却不是你的肩膀。”
她再累也不想依靠他。
“…”
江唯一怔了怔,抬眸看向他,安城目光黯然地注视着她,他的眼里有着很多复杂的情愫,她偏过头,不去看。
现在的她已经接受不了更复杂的情感。
现在的局面她已经无法控制。
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一齐安静下来。
“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
安城站起来前去开门,只见几个人捧着长长的白色婚纱从外面走进来,他怔住,“这是怎么回事?”
第669章我会穿婚纱
“是夏老太太让我们过来的,我们是艾美婚纱的员工,夏老太太说她女儿有伤在身,让我们过来帮忙穿婚纱。”
婚纱?
现在?
江唯一震惊地睁大眼,妈妈为什么这么急,就这么怕她不对项御天死心么?
可就算让她立刻结婚,她的心怎么可能就跟着死掉呢。
“你们先拿出去吧。”
安城不想让他们进来,转头担忧地望了一眼江唯一。
江唯一木讷地坐在床上,一张美丽的脸上只有苍白和空洞,没有表情。
“别呀,夏老太太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女儿换上婚纱,您是安先生吧,你的新郎礼服我们也准备好了,你想在哪换呢?”
婚纱店的员工滔滔不绝地说着。
“…”
安城拿他们没有办法,忽然身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手机,“伯母,您是不是太急了,唯一才刚醒来,应该卧床养病才是。伯母,我明白你的感受,但…”
江唯一坐在床上,一双无神的眼看向安城,好久,她慢慢抬起自己无力的手,“给我,安城。”
安城拧眉,走到她的病床前,将手机递给她。
江唯一无力地将手机放到耳边,夏玉琼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样?能下床么?”
“我不知道。”
她沙哑地道,她还没有下床过。
“我已经给你们订好教堂,晚上就给你们举行婚礼。你要是不舒服就再躺一下,晚点再穿婚纱。”夏玉琼冷冷地说道,已经是对她格外开恩。
“妈,为什么要这么急?”
“别说你反悔了,你知道后果的。”夏玉琼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能再和项御天有一分一毫的瓜葛,否则你就是想看着我死。”
最后的语气最为激烈。
“我知道了,我会穿婚纱的。”
江唯一讷讷地道,声音麻木,已没有任何的情感,像一块木头,没有灵魂,被人操纵着。
将手机放下,安城走到她床边,眉宇微敛,“唯一,自从我眼睛恢复视力以后,我一直是希望我能照顾你的。”
江唯一木然地坐着。
“但你应该知道你现在需要是休息,是冷静,而不是盲目听从你母亲的话。”安城坐到她的床边,一双琉璃般的眸深深地注视着她,“我帮你完成婚礼又如何?后面的事还会随之而来。”
还会随之而来。
江唯一的长睫轻颤,声音苍白,“我先把妈妈安抚下来。”
妈妈刚得知姐姐的死,情绪太激烈,她不顺着,妈妈就会做出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她不能,她从太小的时候就只剩这一个亲人。
“那项御天…”
“和妈妈走的时候,我有留信息给项御天,但我不知道他是会在泰国等着,还是会找过来。”江唯一说道,声音无力。
安城看着她,“原来是这样,那你觉得他会找过来么?”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会在那里等我。”
江唯一有些木然地闭上眼。
这样,她就有时间先将妈妈这边安抚下来,然后再好好思考接下来怎么走。
别说妈妈,她现在脑子也一样很乱,冷静不下来。
第670章走进教堂
可她也知道,项御天会乖乖听话的几率百分之十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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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唯一如木偶般任由婚纱店的员工给自己穿上婚纱,洁白的蕾丝婚纱穿在身上没有那么舒服。
她无力地站在地上,盯着身后那长长的裙摆,拖地很长。
她目光黯了黯,然后拿起一旁的剪刀一点一点剪开裙摆,旁边的婚纱店员工激动地嚷起来,“小姐,你怎么能剪婚纱呢?这不吉利!”
“…”
江唯一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剪着洁白圣洁的婚纱。
“随她去剪。”
一个温和纵容的声音响起。
江唯一将裙摆剪下一圈,让裙子只及她的膝盖,边缘被她剪得毛糙,婚纱不再美观。
她抬眸往眼前望去,安城从浴室里走去,身上已经换上白色的西装礼服,身影修长,一张脸庞英俊不凡,眉目有着一丝清冷,儒雅翩翩,气质出尘。
“你们先下去吧。”
安城让这些员工出去,然后朝她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你怎么样?”
“我没事。”江唯一摇头,内疚地看向他,“对不起,每次都要把你牵涉进来。”
现在居然还要为她做一次新郎。
“你要考虑得那么多,就不用再顾虑我,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想怎么利用怎么利用。”安城故作轻松地说道。
“抱歉。”
对安城,江唯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身往外走去,一步一步僵硬,一头盘起的长发精致。
从背影看,她像个待嫁的美丽新娘。
安城望着她的背影,英俊的脸上有着黯然,能有一天她穿着婚纱站在他身旁也好,哪怕一切只是虚假。
一处年代久远的天主教堂矗立在海口,红白相间的欧洲建筑风格,墙面已经有些颜色脱落的痕迹。
两扇高门在江唯一面前慢慢打开。
江唯一远远望过去,眼眸空洞,她一直以为她会和项御天走进教堂,却没想到是和安城。
她往前走去。
麻醉的效果退去,她的肩膀越来越疼,有种撕裂的痛楚,随着她的每一步疼痛更加加剧。
江唯一脚下一崴,安城连忙拥住她。
“还好么?”
安城问道。
江唯一点头,她的脸上化着妆容,却依然化不出好的气色,她咬紧牙关走上台阶,走向教堂。
教堂里,座位一排一排空着。
天主地雕像立刻最前面,黄昏的光从彩色玻璃照射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不一样的光彩。
座位最前面的一排,夏玉琼一头白发坐在那里,身上又穿回那种老旧的暗花衬衫,背微微驼着。
妈妈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像是行将朽木的人。
安城扶着江唯一走到最面前,江唯一忍住肩膀上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看向夏玉琼,“妈,我们来了。”
夏玉琼坐在那里,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们先坐。”
“…”
江唯一和安城对视一眼,眼中有着疑惑。
“先坐吧。”
安城搀扶着江唯一,让她先坐下。
第671章齐整的脚步声
两人坐在夏玉琼的身后,黄昏的光从高窗落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光,给江唯一白色的婚纱镀上不一样的颜色。
“我去看看神父什么时候到。”夏玉琼冷淡地说道,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去。
安城立刻站起来,“伯母,我去吧。”
“不用,你坐。”
夏玉琼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颤颤巍巍地往外走去。
空旷的教堂只剩下安城和江唯一两个人。
没有祝福的宾客。
没有浪漫的音乐。
没有儿童的唱诗班。
没有红毯,没有花童。
甚至连神父都还没到。
一切都简陋而急促,两人坐在那里,都沉默着,江唯一低着头,肩膀上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摒住。
“没想到婚礼会这么简单。”安城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
江唯一看向他。
安城站起来往前走去,踩着光走到一座雕塑前,雕塑上方放着鲜花,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了拨,从中取下一株满天星,然后走到江唯一面前。
他伸手将满天星插/入她盘起的发间,江唯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就算是假的,你也是做一回新娘,头上怎么能这么简单,一点装饰都没有。”安城轻声地道,将满天星插/进她的发中。
江唯一坐在那里,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在乎自己穿的是什么,戴的是什么,她只求这一场婚礼能让妈妈的心平静下来。
安城低眸凝视着她,白色的小花瓣衬在她的发间,和纯白的婚纱很相配,仅管她的气色不好,但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了点新娘的感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天色逐渐暗下来。
高窗外的光渐渐消失。
教堂里亮起灯光,夏玉琼仍然没将神父请过来。
江唯一坐着,她更希望神父永远不会过来,这样,她连一个虚假的婚礼都不会有。
“伯母是不是去太久了?”
安城疑惑地问道。
“…”
江唯一抬起眸,嘴唇紧抿,心下也有着疑惑。
是啊,妈妈怎么会去这么久。
“我去看看。”安城说道,在她身旁站起来要走。
夏玉琼从外面走进来,仍是面无表情的,身后跟着穿黑色衣袍的神父,夏玉琼走过去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可以开始了。”
神父走到天主雕像前,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浅浅地低一个头,彬彬有礼地道,“请新郎和新娘走向前来。”
闻言,江唯一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心里有着抵触。
她不想去。
“上去。”
夏玉琼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江唯一闭了闭眼,随后顺从地站起来,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皱眉。
安城扶住她往前走去。
两人站到神父的面前。
神父从没见过这样的两个新人,都是绝美的容貌,却是一个蹙眉,一个气色极差,而且宾客只有母亲一个,确定没有问题么?
神父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翻开面前的书,开口,“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我们在主的见证下为安城先生与江唯一小姐…”
话还没落,大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匆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