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目光呆滞地跪在地那里,一双眼中没有一点表情,只有麻木。

安城扶着她要起来,江唯一才像是突然回过神连忙推开他,“不要,不行,我妈不让我走,我不能走。”

她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完全没有往日的柔声音质。

“你都这样了怎么能不看医生?”安城担忧地看着她,“我带你走,我会和伯母解释。”

“不能,她会死给我看的,我不能再失去亲人了,安城,我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你放手。”江唯一已经没什么力气,无力地推开安城。

她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亲人,她失去得够多了。

不能再有。

绝对不能再有。

她的脸上惨白如纸,像经历了一场大病一样。

安城看着她肩上的一大片血迹,英俊的脸上露出愁容,他蹲在她身旁,担心地问道,“伯母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们突然回来了?”

江唯一跪在那里,身体早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她看向安城,沙哑地问道,“你怎么会来?”

“伯母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却不说什么事,我听她语气不太对。”安城看着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

所有的事都出了,原来她想守护的秘密根本守不住。

“安城,你相信有灵魂吗?”江唯一喃喃地道。

“什么?”

安城蹙眉。

“姐姐她生我的气了,她不让我和项御天在一起,所以秘密这么快地就揭开了。”江唯一讷讷地道,“我早应该知道,我和项御天根本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

她是在逆天而行。

报应就这么快地来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城看着她这个样子担忧极了,视线落在她一片血迹的肩上,胸口狠狠一疼,“你等我一下。”

安城站起来跑走。

他的车上一直放着一个简易的医疗箱,安城从车上取下,一双干净的皮鞋踩在墓地清晨泥泞的地上往江唯一跑去。

江唯一仍是那样跪在地上,靠着墓碑,仿佛靠在一个人的怀中。

安城跑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看向她。

她的脸上一片麻木,什么表情都没有,脸上的泪痕已干,脸色苍白,嘴唇发干,眼中更是没有一点神采。

安城打开医疗箱,连向她询问都不再询问,语气温和而直接,“得罪了。”

说着,他拿起一把小剪刀将江唯一的领口剪开一些。

第661章我不知道怎么说

江唯一跪在那里靠着墓碑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有人存在一样。

安城动作小心地将她的领口翻开,翻开以后他才发现这伤是他不能做出处理的,整个贴在肩膀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此刻剥离只会让血越渗越多,无法止住。

“唯一,你必须去医院,再这样伤口会越来越恶化。”

安城说道,对这伤已经无从下手,只能拿湿巾给她擦掉纱布旁边的血,让她的肩膀看起来不那么触目惊心。

“我不能走。”

江唯一喃喃地道。

妈妈不让她起来,她不能走,只能跪着。

“唯一,你不能这样…”安城担忧地看着她,对她的固执无能为力,“那你在这,我去劝劝伯母,怎么会突然弄成这个样子。”

说着,安城站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她的皮肤一片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看着江唯一这样,安城的眉头蹙了蹙。

他转身离开。

江唯一仍然就这么跪在那里,额头抵在碑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眼中只剩空洞。

阳光渐渐暖起来。

很久,安城又跑回墓地,双眸担忧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唯一,伸手想按到她的肩上,看着那一滩血迹,他的手不忍按下去。

“唯一,对不起。”

安城忽然跟她道歉。

江唯一的眸子动了动,“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伯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确有过怀疑,但我没想到她问我亲人的名字,是为了印证我们在an的事。”安城蹙眉,在她身旁慢慢蹲下来,一双眸子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胸口泛着疼痛。

“与你无关,一切都是注定的。”

江唯一沙哑地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你别傻了,世界上就没有灵魂这种事,你别乱想。”安城说道。

江唯一现在已经深信是姐姐的灵魂来阻止她,这会让她窒息。

“…”

江唯一沉默。

“伯母让我带你回去,走吧。”安城道,伸手扶她起来。

江唯一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让我回去?”

妈妈饶恕她了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安城忧心地看着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江唯一撑着他的手,站起来的一瞬人踉跄了下,差点倒下去,双腿没有力气,安城立刻拥住她,“没事吧?”

“…”

江唯一沉默地摇头,挣开安城的手想自己站好,却完全站不稳,双手失去依靠,她便栽下去。

安城再一次扶住她,看着她苍白的脸,道,“别乱动,我背你。”

江唯一想拒绝,安城忽然又道,“在回去之前,我还是先问清楚你吧,你和项御天之间要怎么样,要不要我借手机给你打个电话给他?”

他的声音很温柔,没有平日的清冷。

打电话给项御天。

江唯一站在那里,双膝上全是污泥,她的眼睛忽然潮湿,长睫颤得厉害,“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项御天解释这件事情。

她的脑子是空白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伤害,不说也是伤害。

第662章一夜白头

“唯一…”

“你知道么,他为了我去他义父那里跪来十年自由,可别说十年,我现在连十天都给不了他。”江唯一的眼泪淌落下来。

她向项御天承诺的她做不到。

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不该承诺的。

安城皱眉,看着她道,“你有没有想过,项御天需要真相,不该什么事都由你一个人来承担。”

从两年前到两年后,他看着她熬过来。

她一个女人还能熬多久?

“不能告诉他,他会疯的。”

江唯一太了解项御天,项御天不能知道这个真相,绝对不能知道。

“你只想到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安城听着她维护项御天时语气中的急切,声音低涩,说道,“这段仇恨是该由他项御天来承担后果,而不是你。”

她固执地把一切都揽在身上,她以为她的肩膀能扛多少?现在已经是鲜血淋漓。

江唯一的嘴唇微颤,一字一字道,“我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安城的眼中掠过一抹怔然,看着她惨白的脸,“我看不到你甘之如饴,只看到你被折磨得整个人快空了。”

“…”

江唯一沉默,没有说话。

安城拿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过身去,将江唯一背上。

江唯一想挣脱,安城道,“你别再折腾自己了行不行,我看着不舒服。”

为什么非要那么逞强。

他的声音里已然有一丝怒意。

“…”

闻言,江唯一没有再乱动,能让一向清冷的安城发怒,她还真是厉害。

她苦涩地想着。

安城背着她走出墓地,一直到车上,将她放下,开车离去。

破旧的老房子前,安城再次背着江唯一下车,推开栅栏走进屋子里。

夏玉琼坐在屋里的藤椅上,手上拿着大女儿的相框,一张脸憔悴很多。

江唯一趴在安城的背上往前望去,顿时一呆,只见夏玉琼本来花白的头发现在已是全白,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才一晚上而已。

她的头发就全白了。

江唯一惊呆地瞠大眼,从安城背上滑落,直接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向夏玉琼,“妈…”

怎么会这样。

夏玉琼在椅子上,苍老的手一遍一遍抚摸着手中的相框,低眸看向江唯一,一双浑浊的眼睛待见到她半边肩膀的血迹,眼中呆了呆。

江唯一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的伤,跪着走到夏玉琼身旁,担忧地问道,“妈,你没事吧?”

为什么会一夜白头?

“造孽啊,我们江家造孽啊。”夏玉琼低低地说道,似在自言自语。

“妈,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害怕,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好好的好不好?”

江唯一抓住夏玉琼的手臂。

她不能再让妈妈出事了。

“你这冤孽肯听吗?”夏玉琼嘲弄地道,“你不是只想有情饮水饱么?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吗?”

“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别这样。”

江唯一跪在地上,都不敢去直视妈妈一夜白的头发。

也许她真的是生来讨债的,江家才会这么支离破碎,她连妈妈都照顾不好…

第663章和安城结婚

“好,那你和安城结婚,越快越好。”

夏玉琼低眸看向她,忽然说道。

“…”

江唯一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夏玉琼的脸。

要她和安城结婚?

“伯母。”安城也是一脸愕然地看向夏玉琼,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为什么?”

江唯一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要她和安城结婚。

安城看向江唯一苍白的脸,明白她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连忙从中周旋,“伯母,唯一受伤了,有些事以后再说,先让我送她去医院治疗好不好?”

他上前想拉起江唯一。

没什么比给她治疗更重要。

江唯一跪在地上没动,就这么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你是不是不愿意?”夏玉琼看着她,一张苍老的脸上严肃至极,有着憎厌,“你根本忘不掉项御天,还想着那个仇人,宁愿自己死也不肯给你姐姐报仇,回来了你也要想着他对不对?”

“…”

江唯一的身体僵硬。

她要怎么忘掉项御天,她忘不掉。

“好、好,我拿你没办法,你就想着吧。”

夏玉琼从藤椅上站起来,步伐颤巍比昨晚更甚,走路都在双腿发抖,嘴里一再呢喃着,“我拿你没办法,我是个老太婆了,迟早要死的,活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死”字像把锐利的刀狠狠地割在江唯一的身上。

江唯一跪在那里,双眼绝望地闭上眼,“我嫁,妈,我听你的。”

夏玉琼停下脚步。

安城错愕地看向江唯一,江唯一的脸上全是绝望,那种样子像是她整个人已经空了。

她慌了。

她被夏玉琼弄得没有主张,不再冷静,她只能顺从夏玉琼。

她已经不再是平时那个江唯一。

安城的眼中掠过一抹心疼,眉头蹙了蹙。

半晌,他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朝夏玉琼开口说道,“伯母,这不是唯一肯不肯嫁的事了。我安城也有尊严,曾经我是希望她能嫁给我,现在她又跟回项御天,我不想娶了。”

“…”

江唯一跪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没有去看安城。

她知道,安城是在替她解围。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总是在替她解围,一次又一次。

“你不想娶了?”夏玉琼回过身来,白发下的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江唯一。

江唯一迎上夏玉琼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整个人顿时一颤。

一定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么。

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逼成这样。

江唯一跪着,慢慢开口,声音沙哑,“安城,你帮我吧。”

“唯一。”

安城震惊地看向她。

江唯一看了一眼夏玉琼,然后就朝安城磕下头,“求求你,你帮我,帮我。”

她像是疯了一样朝他猛烈地磕头,苦苦哀求。

“…”

安城低眸看着她,眼中有着惊愕,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江唯一会跪在地上求他娶她。

可他却没有半分高兴,只觉得胸口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安城俯下身拦住她,“够了,别再磕了。唯一,你清醒点!”

第664章我撑不下去了

她江唯一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帮我,你帮我,我不能让妈妈死,我不能。”

江唯一抬眸看着他,眼中全是哀求和慌乱,她抬起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情绪绷到一个极点,眼神忽然开始涣散,脸色愈发惨白,人往他怀中倒去。

“唯一!”

安城一把搂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