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内,御查院的下属们满心忐忑,面面相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然才没一会,就见王福海又反身回来了。还不等大家询问,王福海随即就笑眯眯地开口道:“大人说了,他忽然想起有事要离开一下,这顿酒宴就当是他请大家的年酒,让咱们都别客气,尽管放开怀饮去。”
而此时的洪福酒楼那边,白文萝随那胖掌柜进了三楼的雅间后,热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采蓝就推门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姑娘,二爷在楼下,叫您下去一趟。”
“嗯?什么事?”白文萝才刚拿起茶杯,又放了下去,问道。
“不知道,二爷只说让姑娘下去一趟,好像是有事要说。”采蓝摇了摇头。
白文萝握住茶杯沉吟了一会,便站了起来,随采蓝下去了。
酒楼旁边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车上并无“御”字标记。采蓝给她掀开车帘后,便见上官锦正坐在里面,看到她后就朝她伸出手道:“上来。”
“大人找我什么事?”白文萝迟疑了一下问道。
“酒楼附近来往的人不少,再不上来就有人往这边注意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西凉吗?”上官锦看着她一脸戒备地样子,忽然又露出那一脸吊儿郎当的笑容来。
白文萝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扶着采蓝的手上了马车,小心的坐到他对面。只是那车帘子才刚放下,这马车就动了起来。白文萝一惊,就要起身撩开那车帘子,却被上官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往他那边拉了过去。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妙,轻轻巧巧地就使她跌到了他的怀里,同时腰身被他另一只手臂给禁锢住。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似乎一下子就充满了男人雄性的气息。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锦并未答话,只是嗤笑了一下,然后就解开她的披风,扔到一边。再又调整了一下她坐在他怀里的姿势,让自己抱得更方便些,才握住她的手,俯下脸在她耳边说道:“带你去个地方,有东西送你。”
“大人该知道我是同世子妃一起出来的。”
“知道,我已经交待采蓝了,采蓝会跟嫂子解释的。”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捏了几下后,似乎想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间,白文萝顿时手握成拳。上官锦笑了一下,也不勉强,便整个包住她的手。
“总归我现在也不能跳车,大人您该放开我了。”
“讨厌我这么抱着你么?”
“我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大人没有足够的自制力,马车这么颠,您没发现我现在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吗,连动一下都不敢。”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坐在车座上,她后背靠在他怀里,他还抱得这么紧。这马车偶尔颠一下,再小的摩擦,那也是摩擦。她都能感觉得到,他不可能没有感觉。
上官锦的脸顿时绿了,好一会才贴着她的耳朵,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第70章 骚包的马,刺杀的刃
马车是在一处异常空旷的地方停下的,被上官锦扶着下去后,白文萝往周围一看。只见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有几间低矮的石头房子,更远处有落光了叶子的小树林,眼前的空地皆被白雪覆盖,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异常耀眼,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地方。
她才询问地看着上官锦,上官锦笑了笑,便打了个口哨,没多会就听见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随之就看到一个飘动的白影从房子那朝他们跑了过来!是马,一匹雪白的,几乎与这雪地融为一体的骏马,身姿矫健,动作优美,飘逸的鬃毛似流光般在风中闪动。只是眨眼间,它就来到了他们跟前,鼻子往外喷着白雾,额前柔软的鬃毛稍稍盖住了它一边的眼睛。白文萝忍不住伸出手帮它轻轻抚了扶那额前的鬃毛,这是一匹比景阳公主的雪影更为优秀的白马,无论是资质还是外形,都高上了一个层次!
“这是纯种的雪龙马,真正的千里宝马。”上官锦也在那鬃毛上抚了抚,似自语般的道了一句,然后就拍了拍那银色的马鞍对白文萝笑道:“喜欢吗?”
“这就是你说要送我的东西。”白文萝收回手,偏过脸,看了上官锦一眼。
上官锦笑,亦是看着她,不语,眼眸浓暗。白文萝轻叹一声,又看了看这匹宝马,心里无奈地道了一句:这么骚包的马,他送得起,她可收不起啊!再说这玩意儿又不能装在口袋里,这可是活生生的一匹宝马。就算她收得起,也养不起。更先别说回去怎么跟白府的人交待了。
“来,我教你骑马。”上官锦也不理她心里怎么想的,说着就把她拉了过去。
“呃,我这穿的是裙子!”然白文萝话才刚落,上官锦已经翻身上马,然后俯下身,伸手往她腰上一捞,就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坐好了。”他在她耳边低语,裙摆很宽,跨坐上去并不困难。
“你这是在教我?”白文萝微侧过脸,瞥了一眼贴着她坐在她后面的上官锦。
“这样安全点,来,抓住缰绳。”他笑,然后拉着她的手握住缰绳,接着又道:“觉得手冷了就收回来。”他说着就用自己的斗篷将她整个她包住,只露出了脑袋在他身前,然后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握住缰绳,脚往马腹上一踢,雪龙马就带着他们往雪地上跑了去。
这马上颠簸的幅度比在马车里不知大了多少倍,特别是上官锦让马儿慢慢行了一段后,忽然就让雪龙马飞快地奔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过,吹乱了她的头发;马蹄踏在雪地上,溅起的雪粒飞到她的脸上。冰冷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睛被风刮的睁不开,身子受不住颠簸,似要掉下去一般!她不由得低下头,紧紧抓住他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侧过身子,脸埋在他的臂弯里,被冷风吹得发抖的身子尽量往他身上贴去,以便吸取他的体温。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锦才放慢的速度,松开缰绳,把被风刮起的斗篷拉过来,重新把她整个包住,然后两手环抱住她,把她彻底地拥在怀里。
“还冷吗?”他在她耳边低语,沉厚的声音,温柔的语气,微烫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隐约的药香,似都跟这包住她的斗篷溶在了一起一般。
上官锦甩开缰绳后,雪龙马的速度渐渐变缓,白文萝才慢慢睁开眼,抬起被冷风刮得微红的脸,终于微带着怒气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要放开手,想要坐正了。这样扭着身子极为不舒服,大腿也被拉扯得很疼。
只是她才刚要动作,上官锦的双臂就箍紧了她。
“放开,我不舒服!”她皱着眉说道。
上官锦垂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终于松了手臂,却是两手都滑到她的腰上,然后整个把她托了起来,手臂再往她臀上一托,就让她侧身坐到马背上,再把她整个搂在怀里轻笑着说道:“这样就舒服了,嗯!”
此时,他的一只手臂是环在她的腰腹之上,微微碰到了她的胸部下面,虽隔着衣服,却是依旧能感觉得到不一样的触感!白文萝沉默了,微有些僵硬的沉默。
上官锦却笑出声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许久才开口道:“丫头,你还太小了!现在紧张还太早!”
“可你却是要忍不住了不是吗?”白文萝看了看自己确实还不算丰满的胸部,然后就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环在她身上的手瞬时收紧,男人的气息一时压得很近。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他箍紧她好一会,直到她觉得呼吸困难了,才慢慢放开。然后抬起她的下巴,手指重重地在她唇上压了几下,似叹息,又似警告般的说道。
异性身上开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白文萝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放松了身子,垂下眼睛,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再不说什么了。
一下子就示弱了,忽然间变得这般乖巧,让人分不清她之前说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上官锦微有些愣住,然后便放开了握住她下巴的手,重新环抱住她笑道:“从不吃眼前亏是吗?”
白文萝没应声,上官锦也不再开口,拥着她在马背上,任着那马儿带着他们在雪地里随意行走。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耳边只有呼呼地风声和带着节奏感的马蹄声。
片刻之后,也不知为何,那雪龙马忽然变得有些躁动起来。走的步子再不似先前那般带有节奏感,还时不时地颠两下,使得坐在背上的两人贴得更紧了。且因这忽然的颠簸,上官锦环抱住白文萝的手臂,若有若无地在她的胸部上蹭擦了几下。然白文萝此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她刚刚才放松的身子忽然间就绷了起来,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地告诉她,这冰空的气里,这天地之间,有危险正在徐徐逼近!
“呵没事的。”感觉到她的紧张,上官锦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只是话才刚落,他猛地就抱着她从马背上弹了起来,与此同时,前方的雪地里突地爆出一道寒光,卷起雪雾,杀气腾腾的直往他们射来!
上官锦才抱着白文萝跳离马背,那道寒光瞬时就从他们刚刚坐的位置刷了过去!只有分厘之错,只是毫秒之差,一方成功避开,一方首击失败!
雪龙马因受惊而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扬起,马蹄声瞬时远去。
两人落到雪地上,滚了几下,白文萝只感觉自己被他死死压在怀中,呼吸困难,耳边听到的是金属相撞的声音!这天似乎一下子卷起了暴风雪,满含煞气的风声,卷着雪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耳膜被猛然间增大的气压压得生疼!环在身上的手臂如铁箍一般,挤着她剧烈跳动的心脏。无孔不入的杀气,强悍的气息,曾经无比熟悉的危险,如似魔咒一般,贯穿了她的前世今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跟着沸腾起来!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瞬间,上官锦已抱着她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周围的杀气瞬时褪去,金属相撞的声音亦歇了下去。从他怀里抬起头,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惯有的笑容,带着几分不在乎的吊儿郎当。
“结束了。”他轻笑着说道,然后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带着几分亲昵的安抚。
她转头,便看见不远处躺着三具白衣尸体,尸体附近的雪地已被鲜血弄脏。还有另一个尚且活着的白衣人,眼下却被两个灰人给制住了。只见他在挣扎中被死死按在雪地里,随后就听到喀吧的一声,似手脚被掰断的声音。然后那白衣人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眼光再往旁边一扫,就见这附近的雪地上掉落了几柄闪着寒光的弯刀,造型看着有些怪异,不像是汉人常用的武器。
缓缓收回目光,便见上官锦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只见那剑身还在微微颤抖,有几滴血珠正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滴到雪地上,倏地就染出几朵鲜艳的红梅来。而那剑身,不留一丝痕迹,光洁得耀眼。
远处又有一灰衣人跑过来,却是停在那倒在地上的白衣人旁边,似在问着什么话,风中传过来的是她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一场跨越国界的刺杀行动吗?自己是否也在无意中扮演了某一个角色?
之前那一瞬沸腾起来的血液已慢慢冷却,白文萝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就要放开因刚刚的危险,而抱住了上官锦腰背的手,却被他环在肩膀上的手更用力地抱了一下。直到远处的灰衣人往他这边走来时,他才放开,然后拉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到自己背后。
那灰衣人往这边走过来时,白文萝已经觉得那个身影很显眼熟了,直到他走近后,才认出来,竟是阿尔巴!
“确实是古雅的古纳人。”阿尔巴走到上官锦跟前,垂下头,捧上一柄弯刀说道。
“嗯,把剩下的那个带回去。”上官锦接过那柄弯刀看了看,便淡淡地交待了一句。
阿尔巴点了点头,便反身回去了。很快,那雪地上的血迹和尸体都被处理干净,几阵风卷过,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随之消散,这里就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上官锦又打了个口哨,刚刚不知跑到哪去的雪龙马又从远处跑了回来。
“来,我带你回去。”他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看着完全不似就在片刻之前,他宛若弑神般,才手刃了数条人命。
原来,他们如此相像。
只是才刚要上马,前方忽然有人骑马急奔而来。
“大人,王爷找您,让您马上回去。”急奔而来的人在他们前面拉了缰绳停下后,就从马背上跳下,低垂着头,单膝跪在上官锦面前说道。
第71章 提亲暂搁
上官锦刚一进康王爷的书房,就见一位公公正捧着茶盏,坐在康王爷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吹着。
“皇上派了杨公公过来,让你马上进宫去。”康王爷瞧着他进来后,只打量了他一眼,也不问他刚刚去了哪,就直接说道。上官锦注意到康王爷说的是让,而不是宣,说明皇上是私下叫他进宫去的。
“上官大人。”杨公公见到上官锦,赶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来客气地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如果大人眼下方便的话就请随老奴进宫去吧,皇上正等着呢。”
上官锦看了康王爷一眼,恭敬地行了礼,然后才朝那公公点了点头道:“公公请。”
一直到掌灯时分上官锦才从宫里回来,一回王府他就直接往康王爷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那张与上官锦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早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这会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棱角分明。即便他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即便他的头发已见花白。然他的身板却依旧健硕挺拔,并无丝毫佝偻之态;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的一个眼神扫过,依旧会有人会觉得心里发颤,腿脚发软。
这个自小就手把手教他一切的男人,在他心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男人,他的父亲,皇上的叔父,亦是前任御查院的主事。二十多年前,大景还没有御查院,是在先帝的首肯下,由他一手创办起来的。
“过来,看这个。”上官锦进去后,康王爷也不抬头,依旧看着铺在桌上的一张精细地描绘了大景和北齐,以及这两个国家周边的一些小诸侯国的地图开口说道。
上官锦走了近去,康王爷指了指大景版图的东面,一块空了的地方道:“这儿,听说北齐已经找到能过去的路了。”
上官锦只见康王爷指着的那块地方,那里连国界线都没有,只是一块空白的地方,就写了“古雅”两个字。
“嗯,是咱们的人找到的,却被他们抢了先。”上官锦点了点头道,这事一直是他负责,他自然清楚。而康王爷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把御查院全权交给他,然却几乎是跟他同时知道这个消息。
“你打算怎么办?”康王爷终于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抬起脸,看着上官锦问道。
上官锦笑了笑,看着那块空白的地方道:“就让他们先去帮我们探一下路,岂不是很好。”目前那几个古纳人还不可全信,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北齐人不知盯上多久了,果然乖乖中了他的套。
“皇上怎么说?”康王爷点了点头,又问道。很多事情,他们两人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就已彼此心知肚明。
“北齐一边在偷偷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一边又怕被咱们暗算了,便提出合作,条件很诱人。皇上不想错失多咬他们一口的机会,打算让我去一趟北齐,顺便也去那儿看看虚实。”上官锦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打算过去?”
“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眼下时机也合适。”上官锦看着那块空白的地方,沉吟了一会道。古雅与大景相接的东面,因有大山,毒瘴和沼泽隔着,使得数百年来,大景和北齐都无法找到一条可以长期通行,顺利进去的路。偏那块地方却是西临兴海,不但水陆通向许多小岛国,甚至还能通向一些西洋国家。
而且古雅那个地方,北齐和大景打探了这么多年,基本摸清楚那里并非是一个君主集权制的国家。他们那只有一个象征意义的城主,并没有正规的军队,几乎所有人都在做生意。但是反过来一思索,古雅能独立存在这么多年,并不只是单单靠这天然屏障的保护,其中或许还有他们查探不到的秘密。因此,他便设了这么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
如若能找到一条通向那边的路,并把古雅收入大景的版图,即便只是附属国,这其中所能获得的利益将是不可估量的!无论是大景还是北齐,都不能不动心。
“今天收网了?”康王爷对他的决定不置可否,而是又问道。
上官锦又笑了笑,就点了点头,对于康王爷熟知自己身边的一切消息并不感到意外。今天的这一场诱敌刺杀,他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
古纳人,并非出自北齐,而是来源于古雅。早在数百年前,古雅和北齐原是有一条通道,那时两个地方之间的贸易往来非常频繁。然人心总是贪婪的,一次侵略性的战争,带给了古雅灭顶之灾,几乎大半的古纳人都被抓到了北齐,成为最下等的奴隶。幸而后来出现了史书上有记载以来的一次最大地震,日月无光,山河改变,于是那条链接北齐与古雅的道路就消失了。
而那个时候,大景还未建立,中原这块地方几乎是北齐一统天下。后来,皇朝腐败,自然就有人揭竿而起。北齐皇室最后一路败退往北,丢掉了一大半的疆土,才终于保留了国号。于是,这天下就一分为二。南边出现了一个新兴的强大皇朝——大景。
而古纳人在北齐过了这么多年,渐渐繁衍了下来,也早已脱去了奴隶的身份,并慢慢被北齐人接纳。然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从未忘记过自己曾经所受到的苦难,也不曾忘记过自己真正的家乡。
北齐那边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母亲会召唤想要回家的孩子,要找到通向古雅的路,非古纳人不可。敌人的敌人既是朋友,于是,大景便与他们联系上了。
北齐自然也是要防着这一点,因此一个多月前,上官锦就收到北齐那边要派人刺杀他的消息。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地设了这么一个套,从收到消息开始,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去同一个地方驯马。然而对方却比他想象中还要有忍耐性,竟然迟迟不动手,诱饵还是不够香,勾不上来,这网就收不了。
于是,今天他便下了狠心。美人在怀,谁都会以为他必有疏忽
猎物果然出动了,这张布了一个多月的网终于顺利收了起来。虽没想北齐那边竟是安排了古纳人进行刺杀任务,这么多年来,他们果真也是没少费心思。幸好他特意留了个活口,如今这可是他们手里握的一个大筹码。眼下北齐想要谈合作,这个筹码一抛出去,且让他们头疼着呢。
康王爷没有多问具体情况,总归该知道的他早也知道了,便问了问上官锦到了北齐那边后的具体安排,然后又稍稍指点一下,就让他出去了。
上官锦照旧是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就要转身,没想康王爷却又叫住了他,问道:“白府的那位姑娘,我听王妃说,你对她很有意思?”
上官锦没想王爷竟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本想在走之前跟母亲提这件事的,既然王爷问了,那我跟王爷说也是一样。我想娶她,请求王爷能在我走之前,派人到白府提亲去。”
康王爷看了他许久,才慢慢说道:“她不适合当你的妻子。”声音里头并没有不悦,只是单纯的不赞同。
上官锦笑道:“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今天事情的经过想必王爷也都清楚,这样一位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女子,我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需要的是一位能为你传宗接代,能帮你打理好内院的女人,不是要陪你上战场的士兵。”
“是个女人都能传宗接代,她打理内院的能力也不用怀疑,最重要的是我能喜欢,王爷是明白我的。”上官锦摇了摇头,语气很轻,态度却依旧如初。
康王爷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看着他说道:“即便我和你母亲都答应,你觉得你能娶得了她吗?”
“王爷这是答应我了?”上官锦有些意外,没想会这么快就松口了。
“此事再议吧,你这次的北齐之行,依我估算,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提亲之事,就等你回来再说,你先下去准备这事吧。”康王爷想了想便说道。
“如此也好,希望王爷能帮我劝一下母亲,是我任性了。”上官锦说着就毕恭毕敬地对康王爷行了个礼,然后才转身出去了。
门被掩上后,康王爷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有这一刻,他看起来才像个真正的老人,像个对孩子无奈的父亲。
从康王爷的书房出来后,天已尽黑,由于元宵将近,王府内各处都挂上了灯笼,映照得一片锦绣辉煌之色,盛世繁华之景。上官锦在长廊上慢慢踱着步子,想了想,就往内院那走去。
刚到孟氏院前时,正好碰到孟氏从里头出来,他便站住了,笑着朝孟氏行了礼道:“见过嫂子,大哥可在里头?”
“在着呢,你进去吧。”孟氏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幸好王妃今日外出赴宴,眼下才回,不然我还真帮不得你,再没下次了!”
“我明白,多谢嫂子。”上官锦笑了笑,就进去了,只是他进去后却没往上官荣的房间去,而是闪过身,往白文萝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72章 离别
眼下白文萝才刚用完晚饭,正好轮到丫鬟们下去吃晚饭。采蓝服侍她盥洗毕后,也退了出来,不想在门口看到上官锦走来。采蓝怔了一下,上官锦只朝她摆了摆手,她便垂下头,行了礼,悄悄地走开了。
今日雪停后,天一入夜,这气温就下降得厉害。白文萝吃完饭,因惧冷,也不出去外头散步消食,呆坐着又怕困盹了胃里停食,因此便拿出针线来消磨时间。
上官锦进去后就见她正坐在灯下,低垂着脸,表情认真且温和。于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活,见那正绣的是一支红梅,便笑了笑问道:“今天可是吓着了?”
白文萝已经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只是摇了摇头,也不出声。
“过两天就送你回去,会来得及让你和家人一起过元宵的。”上官锦说着挪了张椅子过来,坐到她身边。
白文萝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谢谢!”
上官锦笑了笑,把她手中的针线和绣品拿开,然后把她的手拉过来包在掌中说道:“要离开了,除了这句谢,就再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白文萝要抽回手,却被他抓紧了,只得作罢。然后认真想了想,便开口道:“那匹马我养不起,而且也用不着。”
“没关系,我帮你养着,以后会有用得着的时候的。”上官锦笑,揉了揉她的手又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白文萝垂下眼睛,沉思了一会,便抬起眼问道:“我回去后,恭亲王那边可还会出什么事吗?”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而且现在他那边要注意的事情也不少,估计眼下也顾不上你,待他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来了。”
“回来?”白文萝挑出这个字眼,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上官锦笑,也不答话,只轻轻揉着她的手。柔软的触感,滑腻的肌肤,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她。只是当看到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此时安静地看着自己,就让他不由得就回想起白天的时候。拥着她坐在马背上,狂奔而起时,她反过身来抱住他,当时自己竟会有激动的感觉!有多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久得都快忘了。
如此聪明,冷静,亦懂得沉默的女子。刺杀事件后,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开口提过一个字,却让自己越来越介意
那样的回忆,似乎让他有了瞬间的忘情,不由得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白文萝顿时一皱眉,就要抽回手。上官锦回过神,叹笑了一下,依旧握住她的手,却抬了起来,放置唇边,用力嘬了一下,接着问道:“再没什么要说的吗?”
白文萝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怔然地看了他好一会。上官锦满眼含笑,说着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才放下,追着问道:“没有要说的了吗?”
“大人想让我说什么?”白文萝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抬起眼问道。
“大人?”上官锦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讥讽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下属了!”
白文萝垂下眼睛沉默了,上官捏了捏她的手,想要生气,却莫名地又觉得有些无奈,僵持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叫我一声呢?”
白文萝依旧没有言语,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会,那灯芯忽然爆了一下,接着外头传来采蓝微微的咳嗽声,提醒着下人们都吃完饭,就要回来了。
上官锦终于放开她的手,却拉着她的胳膊站了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叹息一声,才笑着说道:“其实,我比你想象中要有自制力得多了,至少我有耐心等着你长大。”他说完就放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眼眸黯了一下,然后就松开手,转身出去了。
白文萝慢慢坐下后,下意识地要拿起针线重新做活,却发现刚刚那副绣了一半的绣品不见了!她怔了怔,手指慢慢摸着针线篓,跳动的烛火使得她的脸色明暗不定,表情模糊不清。半垂的眼睑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就如没人知道,她的灵魂,其实并不属于这里,她的身体和内心,并不在一条线上。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上官锦不知何时已经在康王爷的书房里了。而且父子两人似乎已说了多会话,两人跟前的茶水早已变凉。
“恭亲王那边,就烦王爷多分点心。”上官锦握着已经变得冰冷的茶杯,轻轻说道。
“你是为公还是为私?”康王爷看了他一眼问道。
“既是为公也是为私。”上官锦坦然地说道:“找到去往古雅的路,就是通过恭亲王透露给北齐那边的,虽没直接证据,但是他同北齐皇室有勾结的嫌疑洗脱不了。至于白三姑娘,估计已经被他盯上了,我确实担心他会趁我离开的时候,会使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