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重新落到他手上,又不哭了,乐得风离挑衅似地抬头看看沈东豫,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多余高兴。

沈东豫哪想到风离贵为皇上,竟然和他抢起孩子来,自己一时不察,被他把小妖抢走,本来就有点郁闷。没想到小妖这么给风离面子,在自己手上哭,在人家手上就不哭,不由更郁闷。

见一向冷冰冰的风离笑得那个得意,沈东豫哭笑不得,这人抢过去抱一下就如此得意,要是他知道这孩子就是他的,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就是看不惯那笑脸,沈东豫忍不住挤兑他,装作无所谓地笑道:“皇上要抱就让你抱一会吧!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以后抱的日子还很多,哦,不止抱,小妖娘有事的时候他还和我一起睡觉呢,皇上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再喜欢也只能抱一会,我就让让皇上吧!”

风离本来得意的笑就僵在了脸上,手下意识地抱紧了小妖,垂眸,看到小妖又把自己的食指抓进口中吸吮着,不舍和分别的痛苦就提前袭击了他。

沈东豫说的是实话,自己再喜欢又怎么样,不过就只是抱抱而已,想着沈东豫说的,小妖还能和他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玩耍,突然就妒忌起沈东豫来,他拥有的…就算自己是皇上,也无法得到的快乐啊!

周围的士兵还有夜如年都感觉到了风离一瞬间的情绪低落,那傲然天下的伟岸男人抱着小小的婴儿,神情落寞地立在风中,风卷过那头银发,绝世的容颜,桀骜不驯的眉眼,都在无声地抗议着不平…

明月疲惫地走出来,给铁纯的手术做了那么长时间,已经耗尽了自己的体力,没想到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这幅画:高大的男人抱着小小的婴儿,她家的小妖无辜地对着他媚笑着,而那天下最尊贵的人,则带了一点委屈,一点茫然,一点不舍地紧紧抱着小妖…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风离抬头,目光看了过来,一瞬间明月来不及掩饰那份矛盾的怜惜,直直看进了他的眼中。

隔了满地的尸体,士兵,亲人,朋友,仇人的视线,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明月还不怎么样,风离却在这对视中剧烈地头痛起来,无数的零碎画面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看到有人吊着他的胳膊说你还欠我九顿饭;他头痛,有人吻住了他,一次又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那温暖的触角;长长的峡谷中,他飞身而上,挡住了巨石,下面模糊的面孔挺着大肚子关心地看着他…

风离抱着孩子不自觉地迎着她的目光走过去,视而不见那张平凡的男性的脸,只盯着她的眼睛,一直走到她面前。

龚紫雪凭直觉认出了伪装下面的明月,刚想上前阻止,夜如年挡住了她,淡淡说道:“娘娘不舒服的话未将送娘娘回宫吧!”

龚紫雪瞪着夜如年,夜如年面无表情地挡着,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都在等对方进一步举动…

明月看着风离,他眼中的茫然和痛苦越来越浓,他在痛苦什么?该痛苦的不是自己吗?

“我记得这双眼睛…可是我不记得你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这…?”

风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屈指敲了敲自己的头,迷茫地看着明月,试探地伸手,指尖碰触到明月的眉就止住了。

明月心被拧在了一起,痛得眼睛里就起了迷雾,转眼去看龚紫雪,龚紫雪愤恨地瞪着她,双拳紧握,一副想噬她肉的样子…

“问你的心…你的心在哪,找到它,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明月叹了一口气,这失心盅是龚紫雪用自己的血下的,她如果不主动用自己的血去解,任何人都不能强迫她,强迫的结果两人会玉石俱焚。

她翻看了许多解法,最实用的就是龚紫雪自己解,第二则是靠被施蛊者自己强大的意念解开,他如果真的想记起她,就一定会想起来的…

虽然这强大的意念注定了要吃苦头,她还是希望他不靠龚紫雪,靠自己来解开…因为看这样子,龚紫雪是宁愿拉着他下地狱也不会让他想起她的!

“我的心…我的心在哪?”风离露出了孩子气的茫然,看得明月心软,她那个冷酷睿智的王,全天下的人有谁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一面也只有在她面前才露出啊!

“在你想它在的地方!”明月伸手从他怀中抱过自己的小妖,小妖遗憾地看看风离,将头直往明月怀中拱,迫不及待地想觅食。

明月双乳早涨得难受,抱了小妖欠身一句:“失陪!”就往跨院走去。

风离茫然地转头,看着小妖理也不理自己就缩在娘怀中,心空空荡荡的飘下去,眼前一黑,风离缓缓倒了下去。

刚收拾好东西出来的南宫友一见,下意识地冲上前抱住了他,众人才看到风离手上缓缓流下的血已经在足间形成了一滩。

刚才都忙着抓刺客,等平息后都被小妖吸引了视线,谁也没注意风离早受了伤,此时支撑自己的东西一倒塌,风离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夜如年这次强硬地派人把龚紫雪送回宫,沈东豫招呼着人手将风离抬进去,南宫友赶紧将药箱打开,给风离疗伤。

风离的手被剑伤了一大条口子,需要缝合,这样的事只能佩歆上,她认出是风离,苦笑着对南宫友说:“二哥,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这是不是天意啊!小七和他算孽缘还是良缘呢?”

南宫友平淡地说:“不管是孽缘还是良缘,有缘了才纠缠,没缘的话就算面对面,也是枉然!”

佩歆若有所思,一边给风离缝合着伤口,一边说:“哥…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可是我…我觉得将小七引到马场的事我没做错,虽然清醒的小七带给了我们家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想想,我还是有点感激命运之神…给了我们每个人重新选择的机会…要是代价不是那么惨重的话,就更好了”!

南宫友看看她,微微一笑。要是一年前,他绝对不会觉得有什么生活比当时更好。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和佩歆差不多。

昔日繁华的南宫家毁了,可是除了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外,他们还真的没什么损失。

仅存的几个南宫家的人,紧紧抱在了一起,齐心协力地为医馆努力着。

以前只管自己的佩歆,学会了照顾别人,想的不再是害人争权,而是发自内心地关心着他,小宝,明月,小妖。除了照顾他们的起居,医馆里所有的杂事都担当起来,晚上还刻苦地看医书,一点一滴改变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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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重重

明月没等风离醒来就带着小妖走了,不是她无情,而是在没想起她是谁之前,让他看着小妖更是精神上的折磨。明月只是让夜如年转告了风离一句话:“要见小妖可以,保全医馆,再有人来闹事的话,风离一辈子别想见小妖。”

夜如年苦笑:“王妃你不觉得这样对爷很残忍吗?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不能相认?”

明月冷笑:“残忍?本小姐没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就算不错了,想认孩子,他不努力难道还让我去求龚紫雪啊?”

夜如年无语,龚紫雪在风离面前特会装,还会收买人心,风离就算不喜欢她,按照自己的做人原则也不可能轻易废除皇后。还真如明月所说,只有自己摆脱了龚紫雪的控制,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南宫友知道风离的为难后,一口答应愿意去魏州控制瘟疫,弄得风离倒内疚起来,张口就表示南宫友回来医馆一定会重新开张,到时他亲自来给医馆挂牌。

南宫友收拾一番,风离又买了几车药材让他带上,走的那天亲自带人将他送到了十里亭。

南宫友一走,风离就派人来重新装修医馆,将附近的店铺都买了过来,和医馆打通了扩建规模。而且,风离让张梓派御林军在东市巡逻,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到医馆捣乱。

可以说,除了皇宫,医馆附近是京城戒备最森严的地方。龚紫雪的人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捣乱了。

风离只要没事,就经常悄悄出宫,跑到医馆借口探视铁纯,实则是想看小妖。

铁纯的伤在佩歆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铁大个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强壮的功劳,一天提在嘴上炫耀,听得他老娘不耐烦了,揪着他的脸说:“你还真是有脸提啊,你那几个俸禄被你伙同着狐朋狗友喝酒吃肉一月没剩几文,翻修王府都是皇上给你贴钱,受了伤连诊费都给不出…这些日子住在医馆里,还吃那么好的饭菜补药,你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啊!要不是小妖他娘贴补你,换别家医馆人家早把你撵出门了,你还身体好呢,死了都没银子埋葬…”

铁纯脸讪讪的:“娘,你有没有夸张啊,你儿子好歹有一座王府,会没银子给诊费?”

他娘双手一拍腿:“我呸,你有座王府就了不起啊!你不想想你一月多少银子的俸禄,要养那一大座王府,你养得起吗?那王府需要多少下人,这些下人要多少银子养着,你算过这笔账吗?有银子?你有啥银子啊?”

铁纯眨巴眨巴眼睛,挺委屈地看看他娘,半天才垂头说:“娘,那咱们把王府卖了算了,我还真养不起王府,我还要省着银子娶媳妇孝敬娘呢!”

门口有人扑哧一笑,说:“风离要是知道他的大将军穷得要卖王府,不知道会不会羞愧啊,依我说你去他面前叫穷好了,何必卖王府呢!”

铁纯一抬头,看到明月抱手站在门口,脸上没伪装,却穿着一身蓝色的男衫,俊飒利落,俏皮地看着他。

“王妃…”铁纯张大了嘴,他已经从佩歆口中知道是明月给自己做的手术,就是从醒来一直没见到她,还以为她因为风离立了龚紫雪做皇后连带自己都不待见,没想到她却主动出现了。

“我弄了支血参来,待会让大娘给你熬汤喝…来,我检查一下恢复得怎样!”

明月自然地挽了袖子,走过来撩开他的被子就要察看他的伤势,铁纯羞得脸通红,慌忙去拦:“王妃,使不得…”

她是离王的女人,自己是臣,男女有别…

明月失笑,打开他的手说:“你这脑子该洗洗了,我是大夫,大夫不看你让谁看啊!”

她自然地拉了椅子在床榻边坐下,打开绷带,看到缝合的地方已经长出细肉,伸手按按,里面的骨头也没有异常,就放心地说:“过两天坼了线,我给你送张轮椅来,让侍卫推你出去转转,再养一些日子就可以做复健运动了,到时我有时间就亲自过来教你,没时间的话我让四姐教你吧!”

她站起来,去洗手,铁纯在后面可怜巴巴地说:“王妃,那个小妖是皇上的孩子吧,你都让沈东豫做他干爹,可不可以也让我做干爹啊?离王府我也不卖了,就给王妃抵诊费,多出来的算给小妖的见面礼吧!反正那王府就是皇上的,给小妖名副其实!”

明月挑眉转头说:“做干爹可以,王府就不要了!我的孩子我还养得起,不想他住进离王府惹人闲语。还有,以后别叫我王妃,叫我龚夫人吧!”

铁纯苦恼地抓抓脑袋:“王妃,不能这样啊,你要想想办法,让皇上想起你啊!小妖总不能一辈子没父亲啊!”

明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没父亲也没什么啊,小妖有那么多疼他的干爹,少一个也没区别。”

就是,她家小妖又聪明又惹人爱,续沈东豫后,夜如年,铁纯,连诸葛云翔都要做他干爹,更别说时文谷隽了,这两人被放逐边境后,明月想着他们环境艰难,还托人送去一些物资。

刚好送去的人和时文沾了点亲,一打听知道是她送的,还知道她生了小妖,两人一合计,打了一条金龙链子托人带了回来,说给小妖的见面礼,还都说要做小妖的干爹,以后等回来教小妖武功,一定让他成为天下第一。

明月嫌那金龙链子俗气,不想给小妖带,还是江姨想起她从神宫捡到了那块水晶,就找出来让工匠做了个座,将水晶镶在了座上用金链穿了给小妖带在了脖子上。

这样一搭配,倒显得高雅起来,明月也没话,就让小妖一直带着。

明月的话让铁纯无法反驳,自己的王还真没资格认小妖,矛盾着明月已经出去把小妖抱了来,对铁纯和他娘笑道:“我要出几天远门,小妖我就不带去了,留在这,铁大哥,你要替我好好看着小妖哦!”

铁纯娘惊了,说:“月丫你要去哪啊,这孩子还吃奶呢,你这样走了不好吧?”

明月无奈:“我二哥托人寄信来,说他也染上了瘟疫,我要赶过去帮忙。那边病情太严重了,带了小妖去我怕他也染上。沈家那边龚紫雪一直寻事,也不安全,还是留在这安全。铁大哥怎么说也是将军,还有张将军配合着,要是你们都无法保护小妖,那给谁我都不放心,就这样吧!”

铁纯立刻撑起身子,叫他娘留下小妖,信誓旦旦地说:“王妃你就放心吧!有我老铁在就有小妖在,就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人伤害他的。你放心去,要是他少了一根毛你回来就唯我是问吧!”

明月笑了,亲亲小妖的脸笑道:“小妖,那你就跟着铁干爹,铁奶奶,等妈咪回来再给你买好吃的…”

依依不舍送出小妖,小妖似乎感觉到了离别,瘪着嘴看着明月,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明月将他的手从自己衣襟上扳开,狠了狠心,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小妖就哇地大哭起来,直哭得明月心酸,顿了一下脚咬了咬牙狠心地走了出去。

外面江姨已经备好装满药材的马车,听到哭声再看到出来的明月眼圈红红的,也心痛起来,小妖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她们,这一走还真舍不得。她本想留下来亲自带小妖,可是又不放心明月一人上路,想着小妖在京城也是离王的庇护下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明月这一去却是危机重重,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明月去。

两人听着小妖越哭越大声,互相看看,都沉默地坐上了马车,挥鞭冲出了医馆。

铁纯娘被小妖哭得心碎,抱着他追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人了。铁纯娘颠簸着小妖,叹口气:“小妖乖了,你娘也是为了你爹的天下平安才丢下你去涉险的,丫头嘴硬心软啊,一边说着不在乎,可是一碰到你爹有难,冲在第一个的也是她…”

小妖眨巴着泪水涟涟的眼睛,还是想不通娘亲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委屈地瘪着嘴,想想,哇哇地又大哭起来…

任性是小孩的权利,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真相大白

小妖一直哭,铁纯娘哄不住,心痛得要死,赶紧去找佩歆,佩歆正忙着给一个病人包扎,空不出手,铁纯娘没办法,只好抱了回来。

铁大个一生就没带过小孩,被小妖哭得手足无措,大着嗓门叫道:“娘,你不是会带孩子吗?怎么一个小孩都搞不定?”

他娘噎了一下,无奈地瞪眼:“我怎么知道啊,我带大你兄弟几个都没这小子能哭,一定是舍不得他娘了…还是自己的娘和孩子亲啊!”

铁纯就转头捏捏小妖的脸,笑道:“小子,你别哭了,你要安静下来回头干爹给你买糖吃!”

小妖斜了他一眼,哭得更凄惨。

铁纯娘笑着挤兑铁纯:“小子也知道你骗人,连看病的银子都是他娘给的,你哪来银子买糖给他吃啊!”

小妖似乎听到了,就停止哭,咯咯笑起来,铁纯大窘,不依地叫道:“娘,你就别羞你儿子了,大不了等我好了,我出去给你赚钱去…臭小子,你还笑,合着你爹欺负人呢…给我座王府,原来不是让我享福,是害我啊!”

他说着又捏了捏小妖的脸,小妖眼睛一转,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嘴一瘪,哇地又接着大哭起来…

怎么又哭了,这孩子哭哭笑笑,变脸也太快了吧!铁纯还没瞪眼,听到外面有人轻咳一声:“铁纯,朕给你的王府怎么害了你?”

啊…“皇上”,铁纯大惊,放下好的那只脚,还没有所动作,就见风离一身便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忍俊不禁的夜如年。

小妖听到风离的声音,哭声就更大了,风离还没进院门就听到他的哭声,心就揪在一起,一进来眼睛就先看向他,看到那张粉嫩的小脸上全是泪,银发都被哭出来的汗弄湿了,心就痛起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哭多久了才弄成这样。

“来,朕抱…”风离一伸手,就从铁纯娘怀中把小孩接了过去,铁纯娘憨厚地福了福,才说:“这孩子他娘有事出远门了,把孩子托给我,这孩子也不听我们的话,一直哭…”

她才说到这,就见风离怀中的小妖已经停止了哭泣,拉着风离的食指习惯性地就伸进了口中,铁纯娘张大嘴,冒出一句:“还真是父子天性,自己养的狗认自家主子…”

“娘…怎么说话的你…”

铁纯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娘,虽然风离不在乎礼节,免了自己娘磕见之礼,那也不代表娘可以乱说话啊!说父子还不怎么着,自己养的狗…这啥话啊!

却不知道风离听到那几个字‘父子天性’心里就如花开一样温暖,后面难听的话就自动忽略,含笑看了看小妖,有点失落地说:“大娘,朕倒是想有这样的孩子呢,可是人家连干爹都不让朕做…”

这是风离最郁闷的地方,小妖的娘很少见他,她让夜如年等都做干爹,就是不同意他做,弄得风离妒忌夜如年他们,每次回去都长吁短嘘,拼命去回忆自己和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觉得自己只有想起以前的事,才能和小妖更亲近…

夜如年和铁纯听了风离的话,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笑翻了,亲亲的爹不做,纠结做干爹,算是他们王一生遭遇过的最乌龙的事吧!

“他娘出远门,去哪了?”

夜如年关心地问道,明月那么宠小妖,如果不是有急事,怎么舍得把小妖丢在这啊!

“说是南宫友在魏州也染上了瘟疫,她赶着去帮忙,怕带小妖去感染了,就留了下来。”

铁纯收敛了笑容,看向风离:“皇上,你还是赶紧再派些人手过去吧,王妃…额,小妖的娘很重要,要是她有什么损伤,小妖多可怜,皇上你也会后悔的…”

风离心一紧,盯着铁纯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朕?快说…”

铁纯强扯出一个笑:“哪有,臣只是想皇上这么喜欢小妖,自然不能让小妖伤心,才提醒皇上一声…哪有什么事瞒着皇上,皇上多想了!”

风离盯着铁纯,半天不说话,铁纯被他的厉眼盯得心虚,撑不住低下了头,风离心下了然,铁纯是几个下属中最耿直的人,他不善隐藏自己,他一定有秘密。

铁纯心里敲鼓一样,虽然避开了风离的眼睛,却感觉风离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极不自然,感觉被火烤似的,烦躁地转头,看着他娘说:“娘,小妖一定是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给他吧!”

他娘憨直,看小妖吸风离手指,就老老实实出去找吃的,完全没想到是把自己支出去。

夜如年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外面…”

铁纯看他自觉地出去放哨,也懂了夜如年的心,那就是同意他说了。他早憋死了,老早就想对风离一吐为快,可是龚紫雪那女人,不知道哪打听到他还有兄弟,将他两个小兄弟都抓了起来,还有时文的妹妹,谷隽老娘。夜如年没有家人,投鼠忌器也不敢主动出卖龚紫雪。

现在夜如年同意他说,再加上明月母子都没危险,铁纯心想要是再为了自己家人瞒着风离,就是背叛风离。想了又想,只能赌了。

“大哥…你坐…”

铁纯皇上也不叫了,抬头憨直地对风离一笑,苦涩地在床上跪直了,说道:“大哥,我老铁现在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而是以跟随了大哥十多年的兄妹身份想对大哥说一些心里话,大哥你先受我三拜。”

风离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小妖安静地躺在他怀中吸着他的手指,一副满意的样子。

铁纯拖着伤腿真的磕了三个头,才说:“大哥,我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说,说了大哥算我乱臣贼党,妖言惑众,甚至杀了我都好…只求大哥相信我几分,去查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就行了…”

风离脸色冷冷的:“终于承认有事瞒着朕了,好…你说,朕听着呢…是真是假朕自己会判断…”

铁纯一笑,指着小妖说:“大哥,如果铁纯说这孩子是你的,亲生的,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是你的子嗣,如假包换的太子殿下,你相信吗?”

风离听着他的话,不自觉地低头看着小妖,他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可是这孩子眉眼间还真有点自己的影子。

小妖亲热地挤着他,小脸蹭着他的手袖,小舌裹着他的手指,他心里柔软成一片,真的很想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如果他是我的孩子,那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离也放弃了皇上的尊严,抱着疑惑求助般地看向铁纯,他苦思无果,只能相信自己的兄弟了。

“小妖的娘就是这医馆的主人的妹妹南宫明月…大哥忘记了,她是你的王妃,你们在郡县成的亲。”

“她是我的王妃?那紫雪呢?”风离一个个发出疑问。

铁纯叹息,从风离第一次马场救了明月开始讲起,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才把他和明月龚紫雪之间的纠缠讲完。

铁纯说:“大哥醒了后就把龚紫雪当成了王妃,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龚紫雪说你已经忘记了明月,威胁我们不准在你面前提起她。当时王妃在她手上,为了她们母子的安全,我们没人敢说。后来王妃下落不明,皇上又立了龚紫雪为皇后,我们更不敢提这事…直到现在!”

铁纯内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腿说:“王妃受了这么多委屈也不抱怨,对我们还一如既往,老铁实在不忍看王妃再受委屈,大哥继续被龚紫雪蒙蔽…也不忍父子不能相认,所以斗胆说出真相,还望大哥恕我们欺瞒之罪…我们实在不想蒙蔽大哥,要不是自己的亲人在龚紫雪手上,一定不会如此…”

他磕头,欺君之罪,罪不容恕,他不敢看风离的脸色,想着也知道那是何等的阴暗。

风离是君,是大哥,是家人,他从上五台山那天开始就拿他们当自己的兄弟,如今他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骗他,换做是自己都心凉到底,风离会怎么想呢,还会再信任他们吗?

背叛信任

铁纯匍匐着,风离不发话,他哪敢起身,虽然是在床上跪着,可是伤腿还是承受不住压力,痛得他一会就一头冷汗。

不敢看,也不知道风离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室内的空气越来越冷,外面大热的天,里面却如冷窟,冻得他浑身僵硬。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你们都是龚紫雪的帮凶,合着她欺瞒朕…”

风离终于开口了,语气从迟疑到犹豫再到凌厉:“朕的兄弟就是这样对朕的吗?你们…好…好…真好!”

铁纯背上都是冷汗了,慌忙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后面的话无疾而终了,他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忠君,孝义,他们选择了欺骗,就算有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他们都背弃了风离的信任。跟了风离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他的脾气,错了就是错了,理由再多,也是错了!

“大哥,我错了,请大哥责罚!”

铁纯不顾伤腿,滚下床,在地上咚咚磕起头。

“大哥,小弟也有罪,愿意一起受罚!”夜如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袍子一撩,羞愧地跪了下来。

“大哥…?”风离冷笑,掩饰不住失望带来的极其心痛,起身抱着小妖走过去:“如果是君臣,朕愿意一笑置之,免了你们的欺君之罪。可是为什么要叫大哥呢?”

他的语气是悲悯,笑得很邪…

“朕叫大哥的人,给朕服食毒药。朕离开京城的时候,就说朕没有家人了!是谁告诉朕…他们是朕的兄弟?这一生不离不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夜如年和铁纯无地自容,伏着头不约而同地想他们愿意战死沙场,也不愿面对风离此时的失望。两人妒忌起时文谷隽,他们也许就是怕面对此时,所以才提前躲到了战场上。

“你们让我很失望…”

风离沉重的语气惊到了小妖,小妖睁着不安的眼睛突然重重咬住了他的手。风离垂眸,看到这张粉嫩的脸,一想到差点和这孩子失之交臂,他又掩不住自己的怒气,涩声谴责:“如果王妃没有带小妖回京,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朕一辈子?你们就是这样对你们的家人,对你们大哥的?”

夜如年,铁纯面红耳赤,正不知所措时,还是小妖感觉到了两个干爹的窘迫,解围似地哭了起来。

风离再大的怒火,在触及小妖泪水涟涟的脸时全被浇熄了,抱了他心痛地哄道:“小妖不哭,爹这就带你回宫…”

风离一扭身,越过跪着的夜如年就大步走了出去,夜如年也不管他没让自己起身,腾地站了起来,吩咐道:“铁纯,派人去通知张梓兄弟,马上加派人手进宫护卫,皇上要是和龚紫雪翻了脸,就是一场大战,早做准备比较好!”

“哦,我马上去!”铁纯爬了起来,不顾自己的伤腿就去找人。还好夜如年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暗中网络了一批高手养在御林军里,为的就是对付龚紫雪的朱雀宫杀手。

风离前脚进宫,那些高手就扮成侍卫守候在风离四周,随时警戒着龚紫雪狗急跳墙。只是风离却很平静,抱了小妖径直去了御书房,传膳啥的都是直接送到御书房。

宫中屁大点事都能引起惊慌,皇上出宫一趟抱回一个婴儿,这可不是屁大的事了,惊天动地的消息瞬间就以惊人的速度传开,全宫中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了,就是宫外,那些大臣也迅速传开了。

龚紫雪的眼线第一时间跑去告诉她,龚紫雪的心咯噔一下,冷汗全冒了出来,等听到暮云说只有小婴儿跟随皇上进了宫,南宫明月没来时,龚紫雪才镇定下来,赶紧派人去打听南宫明月的去向,一边想对策。

风离让膳房去做适合小妖吃的膳食来,自己抱了小妖逗弄着,小妖开始东看西看,后来大概累了,窝在风离手肘中就睡着了。

莫公公探了几次头,本来想问问小婴儿的来历,可是看风离沉着的脸,硬是不敢进来。见小婴儿没了声音,更不敢进来,等在外面直到御膳房送膳食过来才斗胆在门前禀道:“皇上,膳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