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刘二,连同这两个,送去京兆府,传爷的话,顾家一条人命,血债血偿,让江世鑫看着办!”

宋宁闻言立马便明白了秦御的意思,这是让刘家的儿子给庄悦娴偿命的意思。

刘家这个二公子说是二公子,却是独苗,只因刘大公子三年前坠马摔断脖子死了。这刘二如今也葬送了性命,刘侧妃的娘家算是绝了根了。

不过谁让刘二自作孽呢,这事儿且不是刘二少爷赔上一条命就能完的,只怕王府里头也还有的闹。

“是,二爷放心。”

宋宁言罢,上前提起地上一死一伤,离开了翰墨院。

陈嬷嬷也福了福身,道:“奴婢去禀报王妃,便先告退了。”

秦御点头,等陈嬷嬷离去,在院子中身影清寒的略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又回内院雪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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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大哥

陈嬷嬷回到内宅将事情说了,礼亲王妃脸色顿时便不好看起来,吩咐道:“去查这些时日刘侧妃的动向,所有进出过碧云院的丫鬟婆子都查个清楚,看看到底谁和这件儿事有关,一旦查到,不必呈报过来了,直接扭送到京兆府去,该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

陈嬷嬷应了,却听外头响起了丫鬟的禀报声,“王爷来了。”

礼亲王妃顿时柳眉倒竖,抬手便将被子拉到了头顶,声音微扬,道:“嬷嬷去吧,本王妃头疼,要睡下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也不想应付任何人!”

她这话分明是冲礼亲王说的,礼亲王人已经进了内室,闻言脚步一僵,抬手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尴尬。

陈嬷嬷瞧了眼进来的礼亲王,无奈的心生一叹,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已经歇下了,王爷看…”

礼亲王却道:“你先退下吧,既然王妃已经歇了,本王也跟着歇会儿。”他说着伸了个懒腰,道,“一把老骨头了,上个朝也累的精力不济。”

陈嬷嬷,“…”

王爷你这么明显的假装没听见真的不会脸红吗?

礼亲王还真就没脸红,见陈嬷嬷站着不动,还摆了摆手,道:“退下吧,本王不用伺候。”

陈嬷嬷禁不住看向礼亲王妃,礼亲王妃也确实装不下去了,一下子坐起身来,道:“府里的事儿王爷也听说了吧,王爷怎么看?”

今日礼亲王妃办赏花宴,礼亲王虽然表面上没多关心,可两个嫡子选媳妇,他怎么可能不多关注着。人虽然没在王府中,可赏花宴的情况,他确实留意了的。

听闻了这些事儿,哪里能不赶紧赶回来。此刻闻言,他忙扬声道:“本王和王妃的看法自然是一样的,查!必须得查清楚,倘若真是王府中有人包藏祸心,蓄意搅和赏花宴,不欲我王府挑选儿媳,这就是阻挠我王府繁衍子嗣的大事,绝对不能轻饶!当然,若是府外的人自作主张,那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对不对?”

他前头还说的言之凿凿,后头便突然转了语气。这话分明是说,若是查到了证据此事确实是刘侧妃授意,一定严惩不贷,可若是查不到证据,也不会让礼亲王妃平白无证的处置刘侧妃。

可是这事儿,分明就和刘侧妃有关,礼亲王这也算是偏袒自己的女人了。

礼亲王妃闻言脸色沉冷,即便是心中本也没什么指望,还是觉得被砸了一拳头。

果然,那个女人,是礼亲王两个孩子的生母,更是妙龄就跟着礼亲王,如今也有二十年的枕边人,没有证据,礼亲王总是不相信宠爱的是蛇蝎毒妇,是不会将那女人怎样的。

礼亲王妃冷笑,道:“本王妃一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本王妃不寻她的晦气,她倒将手伸到了我的两个儿子身上来!王爷说的轻巧,但人家顾姨娘却死了相依为命的大嫂,人家就只这么一个大嫂了,王爷不想想,人家姑娘那里过的去吗?左右阿御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王爷偏袒刘侧妃没关系,寒了阿御的心,也莫怪妾身没有提醒王爷。”

礼亲王见王妃神情激动,忙赔笑给她抚着背脊,道:“你看,本王也没说什么,怎就这么生气呢,若是真查到了和刘氏有关,本王定第一个饶不了她。可你自己说说,若是没真凭实据,让本王严惩了她,到时老三和老五岂能不心生怨恨?兄弟离心,如何能不生出祸患来?”

礼亲王妃根本就不想听礼亲王多言什么,直接便躺了下来,道:“妾身累了,王爷随意便好。”

礼亲王见她如此,叹了一声,拍了拍礼亲王妃的手臂,起身往碧云院而去。

他到时,陈嬷嬷已经审问的差不多,并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招认曾受过刘侧妃的指使。刘侧妃还在禁足,每日和外头联系的就那么两个送膳食的下人,故此这件事并不难查。

陈嬷嬷查不出真凭实据,心中不甘,动了刑,结果两个送膳食的下人也没吐露半句有用的话。

礼亲王到了后,又审问了片刻,依旧一无所获,陈嬷嬷便只得离了碧云院。

礼亲王倒进了碧云院,刘侧妃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衣,脂粉不施,满脸憔悴的冲了出来,直直跪在地上便抱着礼亲王的腿,哭求道:“王爷,求求你救救妾身的兄弟,妾室就这么一个弟弟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王爷让妾身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娘家人?妾室也没脸活着了。”

礼亲王一脚踢开刘侧妃,双眸微眯,道:“所以,你觉得是你害了刘二,是你授意他去顾宅放火的?”

刘侧妃瞪大了眼睛,摇头间泪水滚落,额头上已经磕破了一片,她哭着道:“妾身没有,妾身自从被王爷罚禁足,每日都在院子中吃斋念佛,为王爷和姐姐祈福,忏悔自己的过错,妾身这些时日连孩子们都没见,如何能传递消息出去?更何况,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妾身怎么可能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妾身怎么可能害他!”

刘侧妃的反应很真实自然,言罢她惨白着脸,道:“不瞒王爷,长姐如母,妾身也算了解自己的弟弟,他不是个能办大事儿的人,妾身即便是真要行那样的事儿,难道不应该寻个和妾身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吗?何必将自己的弟弟置身危险之中,这样真出了纰漏,自己也洗脱不清啊。”

礼亲王闻言脸色稍缓,倒不是他有多相信刘侧妃,而是凭借他对刘侧妃的了解,他这个妾室还真没那么蠢。

“如此,你完全不知情了?”

刘侧妃连连点头,哽咽着又爬到了礼亲王的身边,道:“王爷,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弟弟,他一定是冲动而为,他没杀人的魄力的,那顾家的夫人死了,必定不是他的本意。”

刘侧妃哭泣不止,礼亲王却冷声道:“刘二纵火伤人一事已经移交给京兆府,至于如何判决,本王不好插手,你弟弟若真是冤枉,京兆府也不会将他怎样的。至于你,继续禁足着吧。外头的事儿便不要再瞎搅合了,别再给本王惹出乱子来!”

礼亲王这话就是不肯管她娘家兄弟的死活啊!

弟弟真死了,她和娘家就等于反目成仇的,到时她在王府岂不是像被剁了手脚一样,和寻常的侍妾又有什么区别,不,甚至连寻常侍妾是比不上了。

刘侧妃不甘的抱着礼亲王的腿不撒手,却被礼亲王不耐烦的再度一脚踹开,这次显然是踹到了要害,刘侧妃半天都没能爬起来,等她好容易泪眼朦胧看去时,便只瞧见礼亲王冷漠离去的背影,刘侧妃死死咬着唇,双眸充斥着愤恨之色。

本来顾宅失火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儿,即便烧死了人,可这事儿因为和礼亲王府联系在一起,故此便算不上小事儿了。

因为秦御递了话,京兆尹江大人立马便锁拿了刘侧妃的弟弟刘国刚,刘国刚吩咐完小厮后,竟然进了酒楼吃酒,被抓到京兆府时醉醺醺的,问什么答什么,对纵火一事儿更是供认不讳。

江大人当场按照律法判了刑,因庄悦娴乃是罪臣家眷,虽然得到了赦免,但在庶民中却属于家世不清白的,按照大秦的律法,刘国刚虽然造成了一条人命,却只判了流放。

只是谁也不想,当天夜里刘国刚在牢狱中,因为和其他犯人发生了冲突,被其中一个犯人一拳砸在脑袋上,竟然就那么死了!

翌日,消息传进碧云院,刘侧妃双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朝堂上就更不安宁了,不少弹劾礼亲王齐家不修的折子,礼亲王和秦御父子同时被指宠妾灭妻,闹的沸沸扬扬。

镇海王府中,云瑶郡主这一个日夜也不安宁,她的计划天衣无缝。

借着礼亲王府中刘侧妃禁足之事儿,她成功让人挑拨了刘国刚几句,提供了纵火的思路,刘国刚那个蠢货果然就毫无所察的被她当了枪使。

她甚至都不用让她的人露面,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在赏花宴上,她更是拉了刘侧妃的表侄女郑三姑娘做挡箭牌,为此更是故意说漏嘴,就是怕万一哪里出了纰漏,被怀疑到了头上,有此一举,反倒能够打消礼亲王妃的疑虑。

相比从来没对秦御表现出明显男女之情,并且还有婚事在身的她来说,刘侧妃和礼亲王妃龌龃更多,利益牵扯也更多。礼亲王妃根本就没有道理,放过刘侧妃,反倒怀疑到她的头上。

甚至老天都在帮她,赏花宴上顾卿晚的丫鬟刚进花园,竟然便撞上了正心中有火的焦三姑娘,被拦了下来,碰巧就将事情闹大了。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的进行着,可谁知道刘国刚那边不知发了什么疯,出了什么岔子,竟然直接将庄悦娴给烧死了!

事情一闹大,就麻烦了,尤其连京兆府都给惊动了,云瑶郡主有些担心,正害怕自己挑唆刘国刚的事儿被发现,一夜辗转反侧,结果翌日一早竟然听说了刘国刚死在牢狱的消息。

云瑶郡主怔了一下,旋即便挑唇轻笑了起来,这下子好了。死无对证,这个黑锅,刘国刚是背定了。

而雪景院中,秦御却没功夫理朝堂上御史们的弹劾,只因已经一天一夜了,顾卿晚竟然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像是陷入了沉睡,怎么唤都唤不醒,偏偏太医看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御心急如焚,随着天上太阳一点点升至高空,又是一天的正午,他已经暴躁到极点。

礼亲王妃也被惊动了,她亲自到雪景院探病,进屋时,就见秦御坐在床边,一手拉着顾卿晚的手,无声的凝视着床上的人。

阳光洒进屋里,照在他的身上,明明很阳光温暖的画面,却融化不了秦御身上坚冰一样的冷意,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暴戾的阴郁之气。

他面沉如水,下巴冒出了一层青茬,虽然并不见多憔悴,可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忍不住去想,如果床上的人醒不过来,他可能会怎样,而那个可能,礼亲王妃竟有点莫名不敢多想。

礼亲王妃脚步一顿,禁不住心中一跳,只是想到这两日的烦心事儿,也没心思多探究,甩掉那一瞬间生出的不安和怪异,她走进了屋,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秦御听闻礼亲王妃的声音,这才像是被惊醒一样松开顾卿晚的手,站起身来,略行了一礼,“太医瞧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说她可能是不愿面对现实,故此自己不肯醒过来。”

这话顿时便让礼亲王妃想起了顾卿晚已不剩什么家人的事儿来,心中愈发愧疚,道:“前两日,母妃记得你提过,寂空大师有说和卿晚投缘,要教她医术的事儿。不若母妃让人准备马车,你带她去让寂空大师看看。再来,大国寺清幽,离佛祖也近,她醒过来也能尽快忘却烦忧。”

秦御这两日都急的乱了分寸,闻言异色眼眸像被点燃了一道奇异的星光,道:“母妃说的对,儿子这就带她去大国寺!”

小半个时辰后,礼亲王府的马车风驰电掣的从东城门出了城,一路往大国寺方向急奔而去。

一个牵着马,做客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远远瞧着马车远去,翻身上马,逛了两个香料铺子后,才悄然又进了孙记客栈,片刻从后门闪身离开。

两柱香时辰后,这人又进了个茶馆,却没上茶楼,反倒被引进了后院。

掌柜的将其带进后院便道:“公子在里头,你自己进去吧。前头我还要招呼着。”

客商摆摆手,绕过影壁,又穿过一处幽静的院子,到了第二进院落。院落中,穿真紫色云锦如意纹长褙子,白色散花如意云烟裙,鬓发如雾,斜叉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的女子正侧身站在廊下执着一把剪刀修剪盆景。

只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根本就没落在盆景上,反倒神情有些恍惚的不时盯着不远处树下躺椅里坐在的男子看。

那男子穿一身半旧的灰色圆领锦缎儒袍,玄色绸裤,浑身别无装饰,只静静半躺在那里,却有一种矜贵的沉稳练达之气,他容貌清秀俊雅,即便左脸上从额头到颧骨都弥漫了一层可怕的灼伤疤痕,然却毫不影响他周身的沉静温和。

他的眼眸正盯着手中的纸张看的专注,长长的睫毛下,眼波沉静,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幽深湖水,执着纸张的拇指上戴着一只翠绿扳指,映的那双修长的手,更加秀雅,像个书生,倒不似习武之人。

这一男一女皆气质出众,并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简陋的铺子后头人,就像是珠玉在瓦石间,虽有些违和,可却照亮了有些破败的庭院。

那进来的客商打扮的男人,竟然微微红了眼,倒是躺椅上看东西的男子率先抬头,点头道:“朱伯来了,坐下说话。”

朱伯顿时回过神来,却先向那边站着的庄悦娴跪了下来,落泪道:“公主!”

他开口声音却比寻常人尖锐一些,分明就是个太监。

这摆弄盆景的女子,正是顾卿晚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大嫂庄悦娴,而那半靠在躺椅上看东西的男子,自然便是顾弦禛,如果顾卿晚人在这里,就会发现,兄妹两人躺在躺椅上看东西的样子,不管姿态还是神情,亦或是侧脸的轮廓,足像了五分。

庄悦娴闻声瞧向朱公公,顿时也是双眸微红,她忙放下手中的剪刀,绕下天井,虚扶了他一把,道:“朱伯快请起来。”

朱公公乃是庄悦娴出嫁时,跟着陪嫁进顾家的宫人,是庄悦娴母后的心腹太监,一直跟着庄悦娴。

后来顾府覆灭,顾家的下人一部分被流放,一部分重新被买卖,朱公公便是被流放的那一部分。

显然,顾弦禛逃离这些时日,还是做了不少事儿的,起码顾家一些像朱公公这样绝对忠心不二的下人被他悄然收拢了回来。

朱公公站起身,庄悦娴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夫君说他让朱伯你去探查晚姐儿的情况的,晚姐儿她怎么样了?没被吓坏吧。”

朱公公抹了下微红的双眼,这才道:“大姑娘的情况确实不大好,昨日在顾宅当场便晕厥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能醒过来,方才老奴过来时,燕广王已经载着大姑娘往大国寺方向去了。”

庄悦娴顿时面露担忧之色,惊道:“到现在都还没能醒过来?”

她言罢,回头嗔怪的瞪了眼顾弦禛。

昨日在火中骤然见到分离一年的夫君,庄悦娴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后来碰触到了他的真人,激动之下,便晕厥了过去。

现在倒好,连晚姐儿也被吓晕了,这人可真是,回来也不会温和的打个招呼,倒将她们一个个都吓的魂不附体,连高兴都透着几分恍惚的不真实。

接收到妻子嗔恼的目光,顾弦禛眸光微敛,凝着庄悦娴瞧了一瞬。他的目光虽停留的时间很短,可却异乎寻常的专注,漆黑的仿若沉淀着深浓的情感。

庄悦娴顿时便红了脸,昨夜夫妻久别重逢的倾诉发泄,种种闪过眼前,一时竟像回到了少女时,头一次瞧见他的情景,心跳难抑,双颊生赤。

顾弦禛目光却一扫而过,眸底略染了一些潋滟的波光,落在朱公公身上时,只剩一片温淡,道:“去了大国寺?寻寂空大师吗?”

言语间,他清俊的面庞上到底露出两份的担忧之色来。

妹妹的身体一向不好,他打听到这一年,妹妹经过磨砺,身子反倒因祸得福,好了不少,一来到京城的当日便发现了顾宅有人探头探脑的,来不及部署周全,通知庄悦娴和顾卿晚,再来也是以为顾卿晚的身体如今还算不错,才放心的将庄悦娴先带了过来。

却没想到,妹妹看似大好了,身体底子到底差,竟然会昏迷不醒。

不过寂空大师医术高超,秦御既带她去了大国寺,想必不会有大碍的吧。

“应该是去寻寂空大师求医,要不要老奴做些安排,大爷先设法见大姑娘一面?”朱公公言道。

这两日,在京城中倒也略做了一些部署。顾弦禛回来的事情不宜让人知晓,从秦御手中带走顾卿晚是不可能的,不过安排顾弦禛见顾卿晚一面,如果多费些心思,也是能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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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肠胃炎住院了,这几天都不会早更哈。

第199章爷就是你的家

顾弦禛想了想却摆了摆手,没同意让朱公公去安排。

待朱公公退下,庄悦娴便走了过去,焦急而嗔恼的道:“得快些让晚姐儿知道我还活着的事儿啊,不然她该多伤心难过!你这是怎么做兄长的!”

顾弦禛却拉着庄悦娴的手,令她在身边坐下,方道:“燕广王不好对付,稍有不慎怕就会被他察觉端倪。难道你想让晚姐儿一辈子都被困在王府中?更何况,如今我刚刚到京城,根基不稳,也不甚安全,将你带过来也便罢了,如今盯着晚姐儿的人太多,如今将她扯进来反倒不若让她继续呆在王府,等安排好了再行动。更何况燕广王是个警觉的性子,若晚姐儿事先知道了,只怕要在燕广王面前露出端倪来,倒不若让她以为你出了事儿,也能减轻燕广王的警惕性。”

昨日庄悦娴已经将顾卿晚的情况都告诉了顾弦禛,顾弦禛听闻妹妹被人强迫为妾,心里早便怒火高涨,只可惜现在和礼亲王府硬碰硬的,明显是不行的,所以顾弦禛已经决定,找合适的时机,将顾卿晚带离王府。

然后,换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寻个和妹妹两情相悦的好男人,就算是续弦也比现在这般在王府委身为妾强。

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顾弦禛没安排妥当之前,还不想惊动了秦御。

庄悦娴听他如此说,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

秦御明显是不可能放过顾卿晚的,现在又没有强势从秦御手中带走顾卿晚的实力,若是暗中操纵,自然是越稳妥越好的。万一因一时的心疼,让秦御知道了顾弦禛回来的事儿,再想行事怕就要加大难度。

委屈顾卿晚一些时日,却能换得顺利离开,想想好像也是值得的。

庄悦娴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声,只道:“好,我都听夫君的。只是现在带晚姐儿人离开,当真不知道是对她好,还是害了她。”

庄悦娴是女人,很清楚女人一旦丢了清白,对心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她害怕现在强行带顾卿晚离开秦御,万一离开后,顾卿晚走不出这段往事,那可真是要害了她了。

顾弦禛作为男人却要心大的多,拍了拍庄悦娴的手,道:“我会问问她自己的意思的。”

大国寺,寂空大师对顾卿晚果然有点不大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将她当半个弟子看了,御抱着顾卿晚到了院外,便被直接放行。

说好的寂空大师每月只见一次客,对顾卿晚却并非如此。

秦御将顾卿晚抱进了后头的禅院,寂空大师被请了过来,他刚进屋便被秦御像抓稻草一样拽着手臂,连拖带拉的扯到了床前,“大师你快给她看看,为什么她一直醒不过来,怎么行才能让她尽快醒来?”

寂空大师神情安然,半点不受秦御情绪的影响,只垂着眼皮子看了顾卿晚一眼,便道:“她这是惊吓刺激过度引起神识不固,老衲为她念上两日经文便好。”

秦御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道:“那快开始吧。”

寂空大师却看向秦御,道:“还请燕广王回避。”

秦御顿时就蹙了眉,站在顾卿晚床前的身影半点不挪,道:“本王不走,就守在这里,本王不会搅扰大师念经的,本王还可以和大师一起颂念经文。”

寂空大师却双眸微闭,双手合十略行了一礼,道:“燕广王若不肯回避便请带她离开吧,阿弥陀佛。”

他言罢,竟要转身离开,秦御微惊,见寂空大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道:“本王去院子里等着。”

寂空大师睁开眼眸,看了眼秦御,道:“燕广王身上煞气太重,与老衲护法不利,还是请先行离开吧,等她醒过来,老衲自会派人通知燕广王。”

秦御听的脸色都黑了,但他现在关心则乱,一心只想着顾卿晚赶紧醒过来,又不曾想空寂大师会打妄语,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却还是咬了咬牙,又深深看了顾卿晚一言,道:“拜托大师了。”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待他走远,寂空大师看向了床榻上沉睡的顾卿晚道:“他都走了,小姑娘还不打算醒来吗?”

顾卿晚闻言顿时便豁然睁开了眼眸,冷飕飕的盯着寂空大师,道:“大和尚,你老实告诉我,我到这里来,是不是和大国寺有什么关联和渊源?!”

她黑黢黢的明眸带着某种笃定,锐利的盯视过来,饶是寂空大师都禁不住脸皮子颤了颤,还没张口,顾卿晚就又道:“出家人不打妄语,大和尚可别骗我,你也骗不了我!”

寂空大师,“…”

难道他在小姑娘眼睛里就是个大骗子?张口就是谎言?

他在顾卿晚的目光下,胡须又颤了颤,才道:“如果小姑娘来这里是和一块莲花型舍利有关,那大概真的就和大国寺有些联系。”

顾卿晚闻言顿时便从床榻上跳下来,绕着寂空大师来回走动,冷笑连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不是如此,你这大和尚也不会发什么善心,要指点我什么医术,果然…果然是天下就没白吃的宴席!原来害的我来到这鬼地方的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她围着寂空大师转了一圈,旋即在寂空大师的面前站定,眯着眼冲寂空大师挑眉,道:“大师说说看啊,那佛舍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抬手拨开玉镯子,接着便瞪大了眼眸,只因她的手腕上竟然没有了那莲花胎记!它消失不见了!

顾卿晚震惊的将眼眸越瞪越大,见鬼一样看向寂空大师,寂空大师却缓缓开口,道:“大国寺从建寺起,一直供奉着一颗形如莲花的佛舍利,这颗佛舍利是佛祖涅槃所留,其形如莲花,浑然天成,形象逼真、惟妙惟肖,且晶莹剔透,坚若玉石。一直被奉为大国寺的镇寺之宝,只可惜二十年前,随着战乱,大国寺也经过过一场浩劫,当时这颗佛舍利被寺中逆徒盗走,后便遗落了。相传这颗佛舍利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老衲第一次见到小姑娘便发现了小姑娘手腕上的那朵妖异的莲花胎记。又观小姑娘面相,却有异色,分明该是绝命之人,故此便心有所悟。”

顾卿晚自然不会告诉寂空大师,佛舍利也算救了她父母的性命一事儿,她目露愤怒,冲寂空大师气极的点头,道:“我听说大和尚可是三十年前就当上大国寺的主持了,佛舍利丢失,大和尚有责任吧?若非大和尚弄丢了佛舍利,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鬼地方来吧?”

她说着想到再也回不去了,顿时不用演戏便泪如雨下,几近崩溃的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一面痛哭,一面沉斥道:“我本来有父有母,且他们非常非常爱我,我有自己的事业,有非常要好的朋友,更有享受不尽的富贵,生活的无忧无虑,天仙都羡慕不来,可是就因为大和尚你的失误,造成我失去了一切,来到这个地方,成了罪臣女眷,挣扎求生存!”

她抹了一把泪,豁然又站起身来,双眼通红盯着寂空大师,道:“大和尚,你竟然想着指点我两下医术便弥补过失了?你想的美吧!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得时时刻刻记得你欠我的,都无条件帮我,在我有任何要求时,都要无条件,尽最大努力帮忙!不然…”

顾卿晚说着冲寂空大师狞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寂空大师,“…”

寂空大师显然没想到他这样受世人崇敬的高僧也会遇上无赖,还要被强迫签订不平等条约。

不过确实不占理,寂空大师倒没再说什么,只冲顾卿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出去,屋里空荡下来,顾卿晚顿时便像被抽空了血液一般,退后两步,茫茫然的跌坐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实际上她在来大国寺的山道上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想到睡着梦到的一切,她就有些不想清醒过来面对一切。

心里乱糟糟的,更不愿意面对纠缠的秦御。

她本来还寄希望梦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如今连手腕上的玉莲花胎记都消失不见了,她如何还能当那只是一个梦啊。

不过,玉莲花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卿晚翻着手腕,来回仔细的检查真的原本那蓝色胎记一样的玉莲花了无痕迹了。她想着那场梦境,‘顾卿晚’说随着时间,她和玉莲花越来越融合,又想着后来晕厥前,脚下突然绽放的光芒刺眼的莲花光影。

她排除杂念,盯着光洁的手腕处,凝神想着玉莲花。果然,那里渐渐变得灼热,然后像印染一样,缓缓浮现了玉莲花,直至像从前一样渗透出了花蜜来。

从前这玉莲花都是傍晚固定的时辰会有反应,如今竟然能够被她所控制了,顾卿晚又惊异又觉得理应如此。

怔怔盯着渗出花蜜后便又自动隐匿的玉莲花,她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将手腕上的蜜露滴进随身荷包里的玉瓶,方才抚着手腕,喃喃道:“罢了,有得总有失,随遇而安吧。”

如果救爸爸妈妈两条命,代价是从此再难相见,颠覆她的整个人生,她愿意去换的。

既然如此,这会子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怅然间又有些释然,顾卿晚掩着双眸,倒回了床榻。

她是想要好好静静,想想以后的事儿的,然而顾家着火的事儿,却容不得她继续逃避下去。

只略躺了片刻,顾卿晚便起身出了屋,一路往院门走去。

寂空大师的禅院很安静,也不知道人都在什么地方清修,总之顾卿晚一路走到院门,半个人影都没碰到。

一墙之隔,秦御被赶出了禅院,因想着寂空大师说他身上煞气太重,便不得不退的远了一些。

虽然寂空大师说要两日顾卿晚才会醒过来,可他却不舍得也不放心离开,退离了禅院后,他便在禅院外的树林里,随便寻了一棵树靠了上去。

平日里有朝务军务繁忙之时,几个日夜急行军后立马投入奔袭都是有的,如今算起来才一个日夜没睡,他却觉得身体发沉,浑身疲累,心头被压着一层阴云,有些透不过气儿来。

靠上树干,他没觉得好过一些,反倒更加疲累,双腿发软,索性便弯下膝盖,直接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一双异色眼眸却瞬也不瞬的盯着隔着石林的禅院。

兔兔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失落和颓丧,从袖口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却也不敢打搅他,只一下下的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他无力垂落的手指。

仿若安抚,又似它也害怕,在寻找依赖。

秦御直勾勾盯着院门的眼眸,微微荡起一点波光,从远处拉了回来,他看向兔兔,对上小东西似蕴含着不少情绪的眼睛,秦御难得的开口,道:“你也害怕她醒不过来,是不是?不会的,放心吧,大师既然说诵经便能醒来,便一定可以的,出家人不打妄语的。”

兔兔咧着嘴吱吱叫了两声,似高兴,不过很快,它就发现主子的情绪明显不怎么对。

说好的不担心呢,主子明明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兔兔顿时便又夹着小肩膀,缩着身子,安静下来。它瞪着眼,看着秦御,仿若疑惑。

秦御苦笑了一下,对着这么个小东西倒是有些话说出来没什么心理障碍,他缓缓道:“我只是发现,我的人生已经不能离开那个女人,如果她醒不过来,我想…我秦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止步于此,再没什么可追求,甚至是可期待的了…就像是万物对他来说都褪去了色彩,只因为少了那么一个女人。

秦御的话,兔兔听不懂,不过它却能感受到主子口中的自嘲和似认命一般的感叹。

虽然听不明白后半句,可前半句兔兔能听懂啊。

它觉得自己也离不开那个女人,没有玉莲花蜜掺水喝,它都生无可恋了!

像是寻到了盟友,兔兔很高兴主子和自己保持同一步调,它觉得它有必要让秦御知道这一点。

它突然吱吱叫着,跳上秦御的手背,又是点头又是手舞足蹈的拍手。

秦御,“…”

这还让他怎么深沉的起来,宠物就是宠物,真是不合时宜,不解人意。

秦御抿了抿唇,正想将兔兔丢回去再静静呆会,突然他的耳朵几不可查的耸动了两下,然后他突然就站起身来,像一道残影,飞速的往禅院冲去。

不知为何,禅院前的石阵竟然没有启动阵法,他顺利的冲过石林,到了禅院门前,触手碰上院门却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