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姑父宠爱范良娣是出了名的,最严重的时候,产点儿就没了她的太孙表哥。
她到现在也还记得当初祖父对着祖母大发雷霆:“要不是你目光短浅,要不是你贪图这个太子妃的位子,今时今日,你女儿就不会这样进退维谷!”
从来都对着儿子和丈夫直不起腰来的卢老太太每到这个时候就委屈的直哭,一边哭一边却还是不忘背地里告诉她:“别听你祖父瞎说,你姑母好着呢…”
卢重华是不信的。
她不知道一个被逼得连亲生儿子都要送去遥远的龙虎山的母亲,究竟有什么好的,对着卢老太太和父亲,就始终不大亲近。
等她长大了,父亲大约是觉得羊已经养大了可以开宰了,又要把她送去给太孙表哥当太孙妃,她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底气,皇家和天下文官会允许卢家一门三后,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总是想走这些偏门左道。
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儿女能违抗父命的道理,她只好收拾行囊跟着母亲和兄长进京,姑祖母和姑姑待她都是极好的,可是一见到表哥周唯昭看宋家六小姐的表情,她就知道父亲的谋算大约是要落空了。
她不是普通的姑娘,戏本子没看过一千也有八百,太孙表哥对着宋家六小姐不同寻常的殷勤,不用说她也有眼睛看得出来。
祖父曾经说,这世上的东西,若是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不是你的。她深以为然,表哥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她也不想让姑祖母和姑母为难,她们的处境原本就已经够艰难了,太子那样不令人省心…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已经打消了心思的父亲竟然还别有所图,而且竟还是拿她这个女儿当挡箭牌。
她以为父亲答应叫她去福建是宠爱她,是想成全她的心愿,让她不必再留在京城两面为难,可是其实并不是。
她父亲不过是勾搭上了恭王,想借着她传递密信而已。
惠州的海域一望无际,她跳进海里的时候,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死成,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也看不过她父亲的丧心病狂。
其实卢重华是很看不起自己父亲的,没什么本事,靠着当皇后的姑妈和当太子妃的妹妹,又觉得靠住了女人很丢脸,靠不住了就去想别的路,丧心病狂至此,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血性和风骨。
既然活着,自然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更没想到的事原来还在后头-----她没想到最后来救自己的,竟然是镇南王府的这位二少爷,更没想到这位二少爷竟然这样果决聪慧,径直不辞而别带着她偷偷上京。
直到很久以后,她也觉得缘分这东西实在妙不可言。
、从前宋楚宜同她说缘分,说和太孙周唯昭能在一起全是靠缘分,她全然不信,觉得缘分这东西分明玄之又玄,分明就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东西,可是谁知道这世上的事原来真的有跟话本子上演的那样稀奇传奇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会同叶景川走到一起。
直到宋楚宜从江南回来,她还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拉住宋楚宜的手,想哭又笑笑,可更多的却是紧张:“我什么也没有…”她想起自己的经历,觉得嘴巴有些发苦:“虽然有皇后姑祖母和太子妃姑妈,可是…到底是没有根基的人,而且旁人不知道,镇南王妃和公主她们却都知道我们家的事的,都知道我们家不受皇上待见,我实在是…”
她咬住了唇看着宋楚宜,缓缓的叹一口气,从前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也觉得靠着自己也能活的很好,可是一旦面临新的生活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还是不可避免的会觉得害怕。
宋楚宜握住她的手,彼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周身的气质都柔和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又熨贴又舒服:“若是公主和王妃是那样的人,你也不会选择嫁,对不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愿意努力,日子就不会过的太差。”宋楚宜握住她的手:“何况还有叶二呢,你怕什么呢?”
卢重华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一点,却仍旧免不了惴惴不安,越是接近婚期,从前的事就越是浮现在脑海,怎么跟叶景川在惠州相遇,两个人怎么一路共同患难进了京城找到宋楚宜…
她一时觉得热一时觉得冷,一时欢喜一时忧虑,成亲的日子却如期来临。
她握着拳头,觉得自己背上都已经被汗湿透了,跨火盆的时候,脚都微微在颤,虽然知道只要努力,日子总会过的好,可是心里的焦虑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住。
直到喧嚣过去,盖头被揭开,她望见叶景川熟悉的脸,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她终于明白了宋楚宜说的话,有些缘分就在于,你看见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个人是能陪着你走完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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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番外.放下
叶景川认识宋楚宜的时候,才十二岁。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少年老成,很是与众不同-----他也的确跟盛京的那些纨绔子弟们很是不同,那些纨绔子弟还在斗鸡遛狗的时候,他已经缠着父亲和舅舅袁虹,去紫荆关历练了。
只是这回历练,却险些给镇南王府练出大祸-----他年少气盛,在紫荆关外头挑衅杀了几个鞑靼骑兵,鞑靼骑兵就顺着他的来路,找到了紫荆关的漏洞,一路长驱直下进了通州,并且险些酿出大祸。
他还记得当初少年意气,竟还异想天开的想要把这件事私下解决,当真是无知无畏。、
幸好他遇见了宋楚宜,他至今也还记得宋楚宜是如何把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又顺手把他舅舅的宿敌拉下水的。
只是记得是一回事,身边陪伴的,却不是同一个人了。
夜半三更,外头鞭炮声却响个不停-----他要娶亲了,照例半夜是要放鞭炮的,他由丫头服侍穿了衣裳,进了祠堂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出来,迎面正碰上兄长。
叶景宽笑的很是感慨,一拳捶在弟弟肩上,看了他身后黑漆漆的祠堂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你也娶媳妇儿了。”
时间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叶景川在哥哥面前向来不敢放肆,笑了笑,跟着哥哥一起出了祠堂,迈出门槛,问他:“我听说…宫里想给太孙殿下选妃?”
叶景宽就停下步子来,歪着头看着他:“听说?你听谁说的?”想了想,要么是公主那里,要么是卢重华那里说出来的,就摇了摇头:“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你虽然同宋六小姐和太孙殿下关系都好,可也要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从前我们家跟宋家险些成了亲家…这事儿谁都可以表示关心,你还是少管一些。”
他见叶景川皱眉,就道:“你也该想想,若是你媳妇儿知道了,你还对宋六小姐的事这么挂心,她心里又怎么想?”
叶景川想起卢重华,就觉得心里软了一片,连忙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一问…”
当初宋楚宜愿意嫁给周唯昭,就是冲的周唯昭的好,还有周唯昭曾经承诺过的那份喜欢,可如果周唯昭曾经承诺过的事没有做到,那份喜欢并不纯粹了,他很担心宋楚宜这样的人,究竟能不能受得了。
叶景宽就点头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关心关心。”他站住了脚看着叶景川:“你这回从福建回来,长进很多,也聪明沉稳很多,我很开心。”他拍了拍叶景川肩膀:“父亲也是一样,我们虽然是你的长辈,可也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以后的路都是要你自己去走,你从此以后想事,千万要记得三思而后行。像今天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那就能生出无限的风波来,你懂不懂?”
叶景川就想叹气,明明是这样简单的事,他也就不问了,对着叶景宽点一点头,跟着管家出去招待迎亲的人吃宵夜了。
倒是叶景宽回头同荣成公主提起来,还是有些担心:“我总担心这小子没私心,他这么一问,我心惊肉跳的,连忙把利害关系都跟他分说清楚了。”
荣成公主同驸马的感情向来极好,听他这么说就笑着摇头:“我看景川是真的喜欢重华,没有勉强的意思,他也不像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的那种人,是你自己太杯弓蛇影了。”
说完这个,既然叶景宽刚好提起了这事儿,她也就顺势叹气:“只是唯昭这孩子也太耿直了一些…竟然真的跑到父皇那里说什么不要侧妃的事…”她揉了揉眉心,再说一次,心里的震惊还是清晰如初:“这孩子也太幼稚了一些,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周唯昭提起的文帝,那也不过是没过明路,私底下也有无数宫女伺候着的,偏偏他这样石破天惊,不按常理出牌。
叶景宽笑着替她倒了杯茶,侧耳听了听外头热闹的动静,神情也变得温和下来:“这有什么?若是殿下真的做的到,只要不影响皇家子嗣繁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见荣成公主仍旧愁眉不展,就轻声问她:“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那里怎么说的?”
荣成公主更想摇头,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放在一边:“母后那里你也知道,唯恐犯错,既然父皇都答应了,她哪里会有什么意见?至于嫂嫂那里…嫂嫂向来是顺着唯昭的,既然唯昭这样斩钉截铁,她也拒绝不了…”
“这不就是?”叶景宽把两手一摊:“既然当长辈的都没什么意见,您瞎操心也没有什么用处不是?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殿下和太孙妃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们自然知道会面临的后果,他们也不是任性的人,若是真的影响了子嗣,不用旁人说,他们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荣成公主垂下眼睛,半响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呼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但愿宋楚宜能一举得男,但愿他们两个能一直恩爱下去。
叶景宽在安抚荣成公主的同时,黎清姿也正同宋珏提起这事儿,说起来的时候很是向往:“殿下能待小宜这样好,实在是…”
宋珏有些好笑的挑眉看着她:“实在是什么?”
黎清姿脸就红了-----宋珏身边除了一个通房,半个人也没有,自从她生了儿子小仁一和女儿之后,连这个通房也给打发出去配人了,她咬了咬唇,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难得的有些俏皮:“实在是太好啦,跟我的相公一样好。”
第6章 番外.老伴
第二天大夫人听见黎清姿说起这事儿,脸上也不觉带了笑意:“殿下是个重情义的人。”以后这天下就是周唯昭的,对于宋家和宋贵妃来说,重情义的新帝自然比不重情义的新帝要好的多,她抿了抿唇,觉得眼睛有些酸:“要是老太太听见,心里该有多高兴啊,这么多孙女儿,她向来最疼小宜的…”
黎清姿听的也眼睛红红的,老太太是个顶好的人,从不曾为她的家世就冷待她,更不曾为她三年没有身孕就说一个重字,这样好又这样仁慈的长者,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何况宋老太太虽然偏心宋楚宜,却也对其他的孙子孙女不差,小仁一作为曾孙,还得了最多东西。
大夫人难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收拾好了情绪又问大少奶奶:“对了,琰哥儿的楚洲馆都收拾好了吗?他以后就不去蜀中了,楚洲馆的东西务必要置办妥当,虽然你二婶心里也有分寸,可咱们也不能不上心。还有清风先生的住处…”
宋老太太的丧事有些把大夫人累垮了,她整个人都瘦了十几斤,最近总是容易头晕目眩,很多事就都交到了大少奶奶手上。
她一直都记得宋老太太的告诫,孩子们都是要历练出来的,手里抓着的权力没有必要看的太重,要懂的放权,不能刻薄儿媳,家风乃是第一要紧…
大少奶奶低声应是,把开了库房取的东西都给大夫人看过:“都是按照当初楚洲馆的布置去布置的,还添了许多东西…”
宋大夫人看了一眼,见上头的东西果然都很妥当,就笑着夸她:“很周到,就是小宜亲自来做,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待他们向来是好的,这也是你的福报…”
大少奶奶笑着摇头,又跟大夫人商量起这回往卢家和镇南王府送的礼物:“两家跟咱们家都有情分在,我们是送一份礼,还是送两份好些?”
人却是不能去的,他们都是有重孝在身的。
宋大夫人想了想,往年似乎没这个旧例,可是这些事原本就未必一定要拘泥于旧例,他们同镇南王妃交情匪浅,跟卢家又因为宋楚宜扯得上亲戚关系,就道:“送两份罢…”又亲自跟大少奶奶对了礼单,看着大少奶奶下去了,靠在引枕上休息一回,就听说大老爷回来了,忙起身去接。
宋大老爷在家中守孝,难得出门,这回是去郊外的清虚观给宋老太太设灵位的,见大夫人立起来,摇摇手让她坐下,又问她:“父亲那里,送了午饭过去?”
宋老太爷同宋老太太的感情向来是极好的,宋老太太骤然走了,宋老太爷这样精明的人却好像是去了半条命,精气神一下子全没了。
宋大夫人连忙点头:“送去了的…”
宋大老爷坐下来,却又立即站起来:“我过去看看。”
他总有些不放心,父母亲之间的感情极深,最近宋老太爷食不下咽,一下子更见苍老。
宋大夫人应是,目送他出去了,又吩咐金嬷嬷:“告诉厨房,晚饭给老太爷准备的精细一些,老太爷胃口不好,做些清淡好入口的…”
宋大老爷到宁德院的时候,迎出来的却是黄嬷嬷,黄嬷嬷满头的头发都白了,福了福身子告诉他:“老太爷在祠堂呢。”
宋大老爷就又改道往祠堂去,终于在祠堂见到了自己父亲。
宋老太爷正用鸡毛掸子给牌位除尘,往常看着格外高大的身影在此刻却显得无比瘦弱,竟然没听见外头有声响。
他专心致志的扶着宋老太太的灵位,很克制的哭起来。
老年失伴,实在是再残忍不过的事。
宋大老爷自己也忍不住眼圈通红,迎上去喊了一声父亲,轻声劝他:“您节哀,母亲在地底下,也不希望看见您这样…”
宋老太爷苦笑一声,跟着宋大老爷出来,问他:“宫里来了人赐东西?”
宋大老爷就点头:“是专程赏给您的…”
宋老太爷从内阁退下来,可是宫里的赏赐却更多了,几乎源源不绝。
宋大老爷就感叹:“您说得对,急流勇退,有时候才是万全的法子。”
宋老太爷没有说话,又问宋大老爷清风先生如何安置:“给先生安置好了吗?”
清风先生为人幽默风趣,妙语频出,对待世事极为豁达通透,同他聊天,总是轻松愉快很多。宋老太爷自从宋老太太去世之后对什么事都觉得淡淡的,提不起大的兴致,唯有同清风先生相处,倒是还能有些趣味。
“都安置好了,先生这两天就回来了。”他说着,又把宫里的事也同宋老太爷说了:“原本礼部要给殿下选妃的,可是殿下亲自去辞了,第二天还有御史拿这个说事儿,说我们宋家家教不好,把太孙妃教导的这样善妒…”他看宋老太爷皱起眉头,就笑:“可是太孙殿下说太孙妃不是善妒,还善解人意主动提出要给他选妃,是他自己看不上。说要效仿文帝,一心一意为大周百姓们造福…”
漂亮话倒是极会说,宋老太爷失笑摇头,心情却好了许多:“你母亲在世之时,最喜欢的就是小宜,做梦也盼着小宜能过的好,要是她知道殿下待小宜这样用心,也该能瞑目了。”
宋大老爷伸手搀扶他下台阶:“太孙妃今天也特意给您赐了东西下来,都是给您补身子用的,还专程托了天使带话,让您务必要养好身子…”
第7章 番外.祖孙
宋老太爷就想起宋楚宜来,从前宋老太太对这个孙女儿宝贝的很,他却是不大喜欢的-----相比较起这个总是打鸡骂狗不知礼数的孙女儿,他总是格外偏爱小小年纪却进退有度又不失天真可爱的宋楚宁一些,可是自从宋楚宜做了那个梦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横冲直撞没有章法,总是惹人厌憎的宋楚宜好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优秀得连他这样的老狐狸都要为之惊叹的小姑娘。
他笑一笑,卷起手咳嗽几声:“我知道了,我们家的人如今有孝在身不好进宫,可是出嫁女却是无碍的,等到明姿回来,你们交代交代她,让她也进宫去劝一劝小宜,不要伤心。”
想说的话有千千万万句,可是最后要说的,能说的,也就是一句不要伤心而已。
虽然宋老太爷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宋楚宜固然变了很多,可是她待宋老太太的一腔孺慕之思,是从头至终从未改变的,想要她不伤心,怎么可能。
宋楚宜原本也以为自己必定会很伤心,宋老太太原先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崔氏早死,要是宋老太太不宠着她护着她忽略她,李氏早就把她弄死了,不会有机会让她慢慢长大。
她的确是让自己变得对宋家很有价值,可是在她没有价值的时候,宋老太太也没有因为她没有价值就厌憎她。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发起高热,宋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换湿的手帕,给她在菩萨跟前祈福请愿,她病的糊涂了,开口喊得也是祖母祖母,因为心里知道,宋老太太总是最疼她的。
上一世她丢尽了脸面,不顾一切要嫁给沈清让,明明宋老太太都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却还是咬着牙成全了她。
她在沈家春风得意的时候,宋老太太没说什么,可等到她在沈家处处碰壁,还是宋老太太把私房都托黄嬷嬷给了她,还说若是过不下去了,就和离…
恶事还没等到她答应和离,宋老太太就先去世了…
宋楚宜把脸埋进手掌心里,觉得万箭穿心。
许妈妈自己也难过的很,却强忍着心酸过来劝她:“姑娘别伤心了,老太太在地下也不想看您哭的。”
宋楚宜知道不该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只要想到宋老太太没来得及看见最想看的曾孙,心里就心如刀绞。
宋老太太曾经说过无数遍的,想给孩子送三朝衣,想给孩子洗三…可是这些,宋老太太都再办不到了。
青莺和紫云也跟着红了眼睛,却还是说开心的事哄她高兴:“重华姑娘马上就要出嫁了,您不是还要去观礼吗?还有崔家舅老爷也要高升了…”
宋楚宜向来是很会管理自己情绪的,可是或许是孕期,情绪起伏总是控制不住,许久之后才平息了难过。
许妈妈就去同周唯昭商量:“您也总不能总是陪着她,不如多让表姑娘她们进宫来陪一陪娘娘?她心里不好受,总是想着想着就哭起来。”
周唯昭知道,睡梦里宋楚宜有时候都会哭着喊祖母,他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又道:“劳烦嬷嬷你们多多尽心,我寻个机会,让琰哥儿进宫来劝劝她…”
许妈妈松了口气,听见说请宋琰进宫来,更是开心:“这可太好了,见了五少爷,六小姐心里总是开心的。”
周唯昭不想去问宋楚宜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开心的样子,他总是很能明白宋楚宜,就好像宋楚宜是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宋楚宜和宋老太太的感情格外深厚,对待宋老太太的死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释怀的,旁人再怎么说宋老太太这是喜丧,也没法儿叫宋楚宜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可同时宋楚宜又怕表现的太过低落他跟着担心,所以总是人后才哭,受了伤的小兽总是更适合独自舔舐伤口的,他知道这一点,也尊重宋楚宜的软弱。
好在向明姿跟宋楚宜关系向来很好,又很知道安慰人,她多进来几次之后,宋楚宜总算是心境开阔许多,宋贵妃也时常把宋楚宜叫去说说话,两姐妹都是在宋老太太膝下养大的,一来二去的,竟发现彼此对于宋老太太都有许多事可说,关系无形之中更亲密许多。
等到建章帝同宋贵妃说起了周唯昭不肯纳侧妃的事,宋贵妃想了想就笑:“我要是说殿下做的对,圣上肯定觉得我是在偏心自家人了。”见建章帝挑眉,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就道:“可是女人家嘛,总是不可避免的奢望有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人…其实殿下说的也是,他要是能保证子嗣繁盛,有多少姬妾又有什么关系呢?能碍着谁的事?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了…还能省多少事?”
建章帝最近很喜欢来宋贵妃这里,听完她说话也不觉得恼:“你倒是实话实说。”
宋贵妃给建章帝一边磨墨一边笑:“只是觉得殿下一片赤子之心可贵又难得。何况就跟圣上您现在答应殿下时想的一样,他未必就能支持的住呀。等到以后,他未必就真的能一心一意,我也只是想叫小宜暂时能这样开心而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建章帝这才觉得宋贵妃是真聪慧。
他是周唯昭的祖父,自己也是从周唯昭那个年纪过来的,哪里能不知道男人喜新厌旧是常情?他会这样轻易答应周唯昭不纳侧妃,无非是知道这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既然是时间早晚的事,为什么要跟年轻人犟着来?
他笑了笑,又问起宋贵妃小皇子的功课,跟宋贵妃说上几句话,又起驾去了清宁殿。
第8章 番外.释怀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登卢皇后的门了,不可否认,卢皇后实在是没给他教养好孩子们,没尽好一个妻子的责任,更别提尽到母仪天下的责任。
可是建章帝再怎么也没法儿忘记当初卢皇后是怎么陪着他挨过了最难的一段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的。
卢皇后向来是软和的,他一直知道这一点。
何况若是没有太子的心结,导致恶性循环,卢皇后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一切要说怪,最后也只能怪到荣贤太后身上,怪到他自己身上,卢皇后虽然有责任,那责任也是极少的。
他叹口气,想起孩子们来,眉间郁色浓厚,等进了清宁殿,却发现卢皇后并不在,这才听胡司仪说卢皇后去瞧太子了,自己点了点头,干脆到偏殿去坐了一会儿。
等到卢皇后回来,他才温和的问了太子的身体。
说起来最近西北战后许多事要处理,他已经很久没顾得上去看太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形如何。
对这个儿子,建章帝的心情是极复杂的,一面觉得他不堪为太子位,一面又因为现如今已经只剩下这个儿子陪在身边,而又不自觉的对他心软一些。
卢皇后比起之前事发的那阵子的如履薄冰已经显得从容许多,轻声回他的话:“原先都见好了,晏大夫和孙供奉也都说只要好好将养着,没太大的问题…”她垂下眼睛叹了声气:“可是今天早上不知怎的…”
卢皇后定了定神才继续说下去:“今天早上东平陪他用饭,不知道怎么就又倒下去了…”她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太医们都瞧过了,说是及时醒了,这个冬天倒是问题不大…”
建章帝就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时也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过了片刻才问:“怎么不早来报我?”
“您正在内阁议事…”卢皇后有些疲累的坐在建章帝下首:“现在西北的事虽然了了,可是福建那边不是又有麻烦?他也说别惊动您…”
建章帝就轻声斥了一声:“胡闹!储君的安危,也是能儿戏的?”
可是说是说储君,谁不知道太子是注定登不上帝位的,卢皇后幽幽的看了窗外一眼,反手握住建章帝的手:“这样…也好…”她看着建章帝:“他现在这样活着,也生不如死,且等到将来…到时候可怎么样呢?”
到时候等建章帝真的要退位了,是周唯昭直接登位还是先由太子登位?
建章帝和内阁众大臣是绝不会叫太子登位的,那太子岂不是连皇帝也没做过就直接当太上皇?
未来的事毕竟变数太多了,谁知道到时候又会有什么变化?
对于太子来说,什么也不能得到的这样活着,倒还真的不如死了。
虽然有些残忍,可是卢皇后却总觉得这样大家都轻松许多,硬着心肠:“时间也够了,他唯一的心愿无非就是看着东平娶妻生子,东平的婚事也赶紧操办起来…就叫他走的没有遗憾吧。”
建章帝看了卢皇后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等出了门,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抬脚往东宫去。
他已经很久没再见太子,这个儿子实在是让他失望了太多次,很多错事都是他跟恭王两个争风吃醋弄出来的,西北的事,恭王固然罪不可恕,可是太子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一度是很想放弃这个儿子的,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选择了。
可是他到底是个父亲,嘴巴上说的再狠再毒,总是对孩子硬不起心的。
东平郡王正服侍太子吃药,太子的嘴巴比上次见好像又更歪了一些,东平郡王喂一口就要拿帕子替他擦一回流出来的粥。
建章帝站在屏风后头静静的看了半响,这才抬脚往里走。
东平郡王忙不迭的起身拜见,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经过了韩正清的事,他总觉得自己满身污秽,对着谁都觉得低人一等。
建章帝温言喊他起来,问他礼部有没有把喜服送来,又问他有没有偷偷私底下去瞧过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问的东平郡王既受宠若惊又很是紧张,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建章帝就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哪家少年郎少年时不做些风流事?该活泛些。”
他这样和颜悦色的态度把东平郡王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却显见得很是开心,挥着手朝东平郡王示意,要他同建章帝谢恩。
东平郡王也就结结实实的朝着建章帝磕了三个响头,他是很感激建章帝没有细究他身份的-----若是建章帝真的追究了,就算最后证明了他是太子的儿子,他也没脸面再在皇室立足了。
何况现在建章帝和卢皇后还给他选了一个很是不错的,至少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好太多的郡王妃,这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
建章帝摆摆手,打发他起来,又让他出去了,这才转身看着太子。
太子比起从前憔悴了很多,眼圈都瘦的凹陷下去,隔着薄薄的寝衣,能看见一根根凸起来的,有些可怕的骨头。
再山珍海味的养着,人参鹿茸的吃着,人的精气神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建章帝越过他瘦骨嶙峋的身子,看向他的脸,低声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知道,唯昭是个心地仁厚的孩子,只要东平安安分分的,他会容得下他的。”
太子点点头,很是艰难的吐出一声知道,又同建章帝认错。
建章帝很感慨,他其实已经不生太子的气了,最近这一年中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他的情绪变化太快,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生气,对着太子这副模样看了许久,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第9章 番外.封赏
太子终究没熬过冬天------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西北那边传来最后一波捷报,也谈终究是被王庭收服了,只是王庭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拓木死了,拓木的儿子继位,鞑靼元气大伤,最近几十年怕是都没有入侵的本钱了。
建章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着令礼部操办太子的丧事,又找来周唯昭,看着他沉默的模样顿了顿,才问他:“你想留着东平,还是远远的打发了他?”
现在太子已经死了,东平郡王就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庇护,从前不管周唯昭承诺了什么,其实都是不作数的。
建章帝知道这些年周唯昭过的有多辛苦,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没了掣肘的时候复仇的**会有多强烈,叹口气看着周唯昭,又重新问了一遍:“你不记恨了吗?”
周唯昭还以为建章帝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却没料到是为着东平郡王,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就直接摇头:“太子之前的意思,是让他活着。”他垂下眼睛:“我说过的话,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他不会为了从前的恩怨就出尔反尔,这样固然是出了气了,可是不管落在谁眼里,东平郡王出了事,他都要落一个秋后算账不能容人的名声。
他当然不可能对往事毫无芥蒂,可也从不是会被往事左右的人。
建章帝老怀安慰的摸着胡子笑了几声,显而易见也是高兴的:“你有这等容人之量,很好。”夸完了之后就又开始皱眉:“不过他们怎么办,你心里也要有个数。今天朕同你说一说朕的看法。”
他见周唯昭点头,就道:“东平,最好是留在京城,天高皇帝远,他现在或许熄了心思,可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变呢?至于你肃王叔和鲁王叔,以后就一直呆在封地罢-----他们的儿子在京城,良妃也在京城,他们的妻族也都在京城,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他们的护卫军,也从三万削弱到了一万五千,去了一半。”
他咳嗽了几声,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卷起手继续同周唯昭解释:“地方上又有巡察御史,他们就算手眼通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祖父就这么两个儿子了,祖父想尽量保全他们。”
周唯昭知道建章帝的一片苦心,看着建章帝连下巴上的胡子也开始白了的苍老模样,很是顺从的跟着点头应承:“鲁王叔和肃王叔向来都是知道进退的…我都知道,您不必担心。’”
这话要是换做太子来说,建章帝一定不信,可是周唯昭这么说,他却是信的,他笑着点点头,很是欣慰:“是啊,你是个聪明孩子,你都知道的。既然如此,那鲁王和肃王的事就这么定了,另外还有唯昀和唯阳,他们两个,若是安安分分也就罢了,如果敢起不好的心思,你不必心慈手软。朕会留下遗诏,把这些事都交代清楚,你尽管放手去做。”
这大概是一个帝王所能想到的,最大限度的保存好自己血脉的安排了。
周唯昭没打算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惹建章帝不痛快,毫无负担的都应承下来,这才同建章帝说起正事:“内阁拟出来的封赏名单上,镇南王和定远侯居首功,可崔总制却差了一截…这是祖父您的意思?”
在这场战事里,这三人都可以说的上是居功至伟,可是厚此薄彼,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纳闷。
建章帝拍了拍周唯昭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点头,见周唯昭皱眉想要说话,就笑着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替崔绍庭觉得委屈?”
“可其实崔绍庭并不委屈,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他的确是一度叫西北战场变得很是被动。他的确没跟鞑靼人勾结在一起,可是对于鞑靼人勾结韩正清的事,他知道的太晚了,而他可是三边总制!”建章帝站起身来:“他是有功,可是也有错,功大于过,因此仍旧给他封赏,却绝不能同镇南王和定远侯并肩,这并没什么不好懂的。”
“还有一点。”建章帝回过头来看着周唯昭:“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崔绍庭如今已经是三边总制,崔应书也已经是工部侍郎,崔家更是百年望族,是未来皇后的外家…这泼天的富贵,你还要继续往上浇油吗?”
周唯昭被建章帝含有深意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建章帝的意思,是在提醒他要防着崔家,不可坐视崔家继续坐大。
“宋程濡那个老狐狸都嗅出味道了,知道退一步,何况崔家。”建章帝摇头:“朕要是再把崔家拔高,你以后还要怎么赏崔家才能叫崔家觉得你是在厚待他们?这些事无一不是文章,朕知道你聪明,可是这些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常首辅如今是太子太傅,你若是有不懂的,尽可去问他。”
常首辅也在同崔应书说封赏的事:“你们两兄弟如今已经不能再进一步了,就像是你当初说的那样,借着守母孝退下来,是极合适的做法。”
崔应书坐在常首辅对面,很是闲适自在,朝着常首辅笑着点头:“老师神机妙算,果然圣上驳了绍庭守孝的折子,让他夺情。我们其他人退下来,绍庭却仍旧在任上…”
有时候退一步,不一定就真的是退了。
常首辅摸着胡子点头:“我什么时候帮你们算过?也是你们自己知机,知道见好就收。说起来,怪道你们能跟宋家做亲家,都一样的狡猾…”
掐上头的心思掐的极准无比。
第10章 番外.说亲
他看着崔应书很是自若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叹气:“还以为你会问问我,该不该起复,又该什么时候起复,可是看你这模样,哪里还需要问我,分明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了。”他收起自己的棋子,对着崔应书点点头,看崔应书也开始收拾棋盘,笑道:“有你这样的学生,可真是让做先生的郁闷。”
崔应书同常首辅是很有情分的,这么多年下来,师生情谊已经很是深厚,何况许多事若是没有常首辅支持,根本不可能成功,他对上常首辅的眼神就笑了笑:“您别诈我,我知道您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拈了颗棋子落子,眼睛盯着棋盘,却对着常首辅在说话:“我也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太孙殿下不是那等会因为顾忌别人势大就不用人的人。崔家固然已经盛极,可我们不靠着当皇后的外孙女,仍旧是崔家,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殿下看的出来的。”
崔家当年没有宋楚宜的时候就已经是鼎盛一时的大家族,世代出进士,没有靠女人的传统,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因为家里出了个皇后就选择退让,他们毕竟是跟宋家不大一样的。
常首辅捻子微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倒是常老太太传话出来,说是要留崔应书的饭,还特意让常老太爷进后院一趟。
常老太爷同人谈事的时候,后院是绝不会来打扰的,这次常老太太遣人出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冲崔应书说了留下来吃饭,又叫人领了常大老爷和常家大少爷来先陪着,这才去了后院。
常老太太正倚窗看着孩子们翻花绳,见了常老太爷进来,先问他:“应书留下了?”
她是很喜欢崔应书的,早年间崔应书来常首辅这里求学开始就已经对崔应书另眼相待,要不是端慧郡主抢得快,崔应书就是她的女婿了。
常老太爷不免揶揄她一句:“留了留了,巴巴的叫我进来就是为的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吓了我一跳。你可收敛点罢,叫端慧郡主晓得了,又牵扯出以前的事来。”
这话固然是开玩笑,端慧郡主哪里就有那么小气。
常老太太嗔了他一句,这才让常老太爷先坐下来,看着他,斟酌着说道:“我请您进来,是为的一件事。”
她指着窗外朝常老太爷点一点头:“您瞧瞧三丫头,她长得可还凑合?”
常老太爷跟常老太太多年夫妻了,听常老太太这么问话面皮抖了一抖,点点头就问:“你打不成人家主意,打起人家儿子主意了?”
他们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到了如今,早已经荣辱一体,互通心意,常老太太这话一问,常老太爷就知道常老太太想做什么了。
常老太太也大方点头:“您眼看着也要致仕了,三丫头的亲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嫁到寻常人家去又不大现实,嫁别的勋贵人家我又怕她受气…崔家门风好,家世好,端慧郡主和应书也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对孩子们的教养都极为得宜…”
她压低了声音:“我就动了心思了,自然,这话不能同应书说,还是该先同家里的女眷说。您若是觉得可以,我便进宫去同太孙妃娘娘探探口风。”
常老太爷有些犹豫:“只是崔家还要守母孝,崔家大公子守祖母孝一年,一年后可就十九岁了…”
“这有什么?我们三丫头等得起,她才及笄而已,京城现在也不兴嫁得早了,您瞧瞧太孙妃,不照样是及笄了才嫁的人?”常老太太打断他:“何况…说句别的有些现实的话,咱们跟崔家结亲,不是又多了一重保障。”
她提醒常老太爷:“您得罪得人可绝不少,不比宋家老太爷多。现在您是还在首辅的位子上,没人敢动您,可是等您退下去了呢?您瞧瞧前头几任首辅,可有善终的?”
这话也就是常老太太敢说,常老太爷拽住常老太太的手叹息一声:“可若是为了这缘由才接亲事,我倒是宁愿不结。我跟应书怎么也有师生之义,在太孙跟前也有几分面子情…”
常老太太摇头:“也不比亲事可靠。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不过好上加好的事罢了,咱们也不是强求着非得要人娶咱们家女孩儿不可,不过就是探问探问。好了自然是亲上加亲,不好,咱们难不成就记恨上了人家?没有这个道理。”
常老太爷知道常老太太是一心为了常家打算,想一向,也的确是就没有不能问的道理,便道:“既然这么说,那就随你,只是还是要低调些…”
毕竟崔家如今烈火烹油,他们要是凑上去,说不得上头的人会多想。
常老太太点头:“这是自然的,也就是私底下先定下来,等到真正要成了,估计…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等周唯昭登位了,这天下就是周唯昭夫妇说了算,事先已经得到了太孙妃的首肯,就没有忌讳不忌讳一说了。
常老太爷站起身来:“你先问一问三丫头的意思,也问一问老大媳妇的意思,她们若是同意,那你就同我说一声,我同应书递个口风,你进宫去同太孙妃娘娘问一问。”
常老太太笑着点头:“还用您说,之前就已经问了三丫头和老大媳妇了,三丫头年纪小不知事,自然是由着我们和她爹娘作主。老大媳妇只有满意的,您先去同您的得意门生递个口风试试深浅罢!”
原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不过就是叫他进来告诉一声,常老太爷有些失笑,对着常老太太一摊手,笑着出门去了。
第11章 番外.说合(1)
常老太太很喜欢宋楚宜的,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也不避讳,和聪明人说话,说的太虚伪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她斟酌着告诉宋楚宜自家的意思,又笑:“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娘娘可千万别笑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