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言君无甚趣味的撇了撇嘴,趴在他胸口乖顺得像只猫:“你说你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我瞧着她对你父亲也是淡淡的,多少庶子庶女都好好养着。对你也没甚特别,你常年在外,她连封信都懒的写,更别提对你嘘寒问暖了。就拿今天回来说吧,吃饭的时候眼风也没冲你扫一扫......”
屋门几无声息的晃了晃,韩止坐起身子看着落座在眼前的人,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那头有消息了?”
韦言君也拢了拢衣裳千娇百媚的靠着枕头笑了一声:“言希,你怎么好像又变老了点?”
韦言希没理他,眼神落定在韩止身上,表情纹丝未动:“有消息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韩止翻了个身下榻,随意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过两天吧,这几天京城里花会这么多,就算是为了她那几个孙女,宋老太太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宋八夭折的事说出去的。”
韦言君从身后揽住韩止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去看韦言希:“韩止,我看你还是要劝劝殿下,太贪心了恐怕不是好事。宋六宋八既然都这么特别,一下子两个都准备揽在手上,恐怕消受不起啊。”
韦言希木着脸也点了点头:“何况端王要是知道殿下他在私底下来这样一招......”
韩止扬手打断他们两个,脸上神情倒还算寻常:“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打算,你们不必操心,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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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暗涌
第二日一早,宋珏就陪着宋楚宜往崔府去拜年,出门的路上宋珏脸上很有些难看:“昨天连夜已经用马车送出城了,没吓着你吧?”
虽然知道宋楚宜向来没什么好害怕的,可是听见宋大夫人形容完之后,连他都有些难以入眠,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宋楚宜倒是没什么觉得怕的,连跟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然哥儿她都已经见识过了,还能有什么好怕的?
崔夫人亲自在二门处迎了她,见了她就一把揽在怀里左看右看的瞧了一阵,见她并没有远行归来的风尘仆仆,反而更显脱俗的俏模样就喜得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笑道:“可见青州那边水土养人,否则这一来一去的赶得那么急,我真是怕把你给颠簸坏了。”
说话间崔氏已经拥着她在花厅前立住了脚:“里头你表舅母和你两个表姐也在,另还有陈府和英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你远行归来,过几日少不得要参加参加她们的花会,如今也正好应酬应酬。”
进了门宋楚宜先跟陈老太太和英国公世子夫人问了安,这才转头去找自己表舅母余氏。
余氏早就已经朝她招手了,看了她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见她鬓发上的珍珠歪了,还亲自替她理了理。
因着崔绍庭升任三边总制兼兵部侍郎的任命已经下了,如今余氏的身份水涨船高,是众人的焦点。
见端慧郡主和余氏都这样宠爱宋楚宜,周围人也就各自有了计较。
陈老夫人回头沉沉的看了一眼陈明玉,目光中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警告。
英国公世子夫人何氏却喜得推了推旁边的二女儿沈徽仪,冲她使了个眼色-----临来之前她就嘱咐过了女儿,叫她一定要跟宋楚宜打好关系的,如今见了崔家人对宋楚宜的态度,心里之前的打算就越发的坚定了。
可沈徽仪却僵着身子没动,她看了一眼也正饶有趣味往自己看过来的陈明玉,这位阁老嫡孙女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些了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嘲笑。
想起昨天她们在临街的聚义楼里说的话,再想想昨晚母亲的再三叮嘱,她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和自卑同时在心里爆炸了,炸的她的理智灰飞烟灭。
何氏推了女儿好几下却没得到反映,不由有些恼火,正伸手在女儿腰间准备拧一把的时候,那边宋楚宜却出门去了。
“还不快跟出去!”何氏面上仍旧带着和煦的笑冲刚进来的陈夫人点了点头,眉头却已经笼在了一块儿,低头低声警告女儿:“你要是不知好歹,日后再也别跟我出来了!”
廊上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并枝头的红梅四处乱飞,宋楚宜一出门就打了个趔趄,见绿衣冻得直打哆嗦,就不由皱眉:“怎么不在那边歇着,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
世家府邸里向来有专门给做客的丫头们休息的地方,绿衣摇了摇头冻得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些焦急凑近她:“姑娘,听说那个死了女儿的员外闹上咱们家了,拖家带口的在咱们家大门口哭呢。”
宋毅现在已经被押在了刑部大牢,这些人要哭,本来也该是去刑部那里哭,让刑部的人把宋毅判的重一点,现在却跑来伯府闹事,无非就是想给别人造成伯府仗势压人的假象。
更有甚者,或者是后头的端王不仅仅满足于一个宋毅,还想借机把事情闹大让那群御史们参奏宋程濡一个治家不严纵下伤人的罪名呢。
宋楚宜嘲讽的弯了弯唇角,眼里闪着了然的光。
可惜了,他们恐怕还真以为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别急,大少爷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宋楚宜见绿衣担忧,忍不住打趣她:“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的。”
绿衣跺了跺脚,觉得自家姑娘可能脑子坏掉了:“姑娘,虽然您讨厌二老爷,可他毕竟是您父亲呀,要是他真被定了罪,到时候您和四少爷不是得被拖累一辈子?”
宋楚宜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个还用你说?你都懂的道理难道我不懂?放心吧,出不了事的,你先回去等我,我待会儿跟舅母再说几句也就散了。”
陈明玉远远的站在门槛后头瞧她,见她转过了头就笑盈盈的拉着僵着脸的沈徽仪往前行了几步:“多日不见,妹妹又漂亮了许多。等过几年彻底长开了,这京城里的贵女们恐怕都没脸再开花会了。”
沈徽仪的脸就僵的更厉害,冷笑了两声挑剔的看了宋楚宜一眼:“现在这小豆丁的年纪,说什么长开不长开的话?”
陈明玉向来很知道用词甚至用表情把旁人当枪使,宋楚宜瞥了她一眼,朝她们点了点头就往里走,并没和她们多说的打算。
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次因为一个唐明钊她已经放过了陈明玉一次,可是陈家恐怕付不起第二个唐明钊的代价了。
崔家姐妹正被晚到的几个夫人拉着说话,余氏见她回来就笑:“话才说了一半,你怎么就往外跑了?”
宋楚宜挨着她坐下:“大哥哥差人告诉我家里有事,他要先回去一趟。说晚间再过来接我。”
余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偏头去问她:“才刚你说找我有事,我一直等着问你是什么事呢。”
“也没什么。”宋楚宜压低了一点儿声音:“我听说舅舅在福建的时候有一批护卫是长期跟兵士们同吃同住的,素来以彪悍著称。现在舅舅舅母都进京了,他们应该也都带回来了吧?”
余氏猜到了宋楚宜打什么主意,忍不住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你呀你,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的,你打他们的主意做什么?伯府出入的护卫家丁难道还少了你的?”
随即余氏就意识到了不对,宋楚宜这恐怕不是只想用人出入而已,这恐怕是瞒着伯府自己在招兵买马呢。
她诧异的看了宋楚宜一眼,轻轻的蹙了蹙眉。
第九十九章 欲望
余氏从来就知道宋楚宜不是个简单人物-----能一朝把李氏拉下马而且还能仍旧在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跟前得宠幸,这份本事不是谁都能有。
她拉着宋楚宜起了身,借口要宋楚宜陪自己更衣,拉着她转进了隔间,神情严肃的问她:“你老实告诉我,要这些人干什么?”
崔绍庭招募的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是闵地那边流窜的山贼土匪海盗,他看中这些人敢打敢杀的凶狠劲儿,才拉进了军中逼着他们打倭寇的。
后来接到了调令进京,他也不知怎么想的,还特意留了二十几个人在身边带着,留在京城的府邸里当差,也有分到京城的铺子里去帮忙的。
现在宋楚宜提起来,余氏忍不住有些慎得慌:“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驾驭的人,你年纪小小的,有什么事就算你祖父祖母那边解决不了,也还有我们,可别自己瞎来。”
说起来她倒是不怕宋楚宜瞎来,宋楚宜一瞧就不是那胡闹的人。她是怕宋楚宜年纪太小,驾驭不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二流子。
宋楚宜当然知道余氏在担心什么,垂了头思索了半响,再抬头的时候仍旧目光坚定:“有些事不方便惊动祖父祖母......舅母就帮我这一次吧。”
余氏可不敢应承她-----她要人事小,这些人也不是不能给她,可是若是这些人真在她手底下闹出些什么事,那她和崔绍庭恐怕会被崔家人的口水给淹死。
何况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本来也不该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她坐在椅上,顺势将宋楚宜也拉在旁边坐下,轻声细语的跟她说道理:“并不是舅母不帮你,只是有些事情真不是舅母自己能做的了主。你既是会开口跟舅母要人,想必就肯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这些人以前可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说杀人不眨眼恶贯满盈也不冤枉了他们。现在你舅舅还留着他们,恐怕也正是因为日后去边关用得上这些不要命的人,可是你是什么人?金枝玉叶的,纵然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不该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若是现在我把人给你了,他日出了什么事,你舅舅恐怕第一个就不饶了我,你可知道?”
要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宋楚宜也不会和余氏张口了。她反手抓住余氏的手,言辞恳切:“我明白舅母的担忧......”
崔夫人恰在此时推了门进来,见她们二人都在就笑了:“还以为你们俩去了哪里,原来竟是在这儿躲清闲。外头那几个姑娘都是要跟你和你表姐参加花会的,你也不跟她们亲近亲近。”
她说完,重点却哪里是真的在这几个姑娘身上,又蹙眉道:“还不快跟我出去,你两个舅舅正找你呢。”
崔绍庭和崔应书果然已经在大堂里等她们了,瞧见宋楚宜就严肃的咳嗽了几声。
余氏这才明白才刚宋楚宜恐怕是早已经求过崔绍庭和崔应书了,这回来找自己,也是希望自己做说客在旁边敲敲边鼓。
崔绍庭没说话,崔应书先冲宋楚宜瞪了一眼:“几个月没见,你的胆子真是见长了啊!”
崔夫人就觉得有些茫然,明明前几日得知宋楚宜要回京的消息之后还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的,怎么今日瞧起来崔应书却怒气冲冲?
余氏叹了口气,轻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崔夫人当即倒竖了柳眉,转过头来在宋楚宜额上狠狠一点:“你糊涂啦?!那是什么人,你也敢沾手?!”
崔绍庭比崔夫人和崔应书的反应还是要平静一些,瞧了宋楚宜一眼就决定唱个白脸儿:“那些人江湖习气重的很,你使唤不来的。”
宋楚宜这回却倔得不肯低头:“我既然会单单要这批人,自然知道他们的来历,不会乱来的。何况就算舅舅你们不帮我,我也要去别的地方找人啊!”
崔绍庭和崔应书就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头疼。
还真别说,凭借宋楚宜的本事和能耐,你还真阻止不了她去别处找这样不要命的一批人。可到时候那些人就更难驾驭更不清楚底细了。
崔夫人有些着急,恨不得能拆开宋楚宜的脑子瞧瞧她是在想什么:“好端端的,干什么非要这些人帮你办事?我帮你找些旁的人也是一样的啊!”
宋楚宜摇了摇头看向崔应书和崔绍庭:“我就要这批人。”
崔应书拿她没办法,斟酌了一会儿就道:“那不如这样,你先见见他们。若是你能说服他们自愿帮你做事,我们就依你,怎么样?”
宋楚宜自然没有不应的,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今日崔府宴客有道羊肉火锅,崔绍庭特意借了几个以前当屠夫的人过来,崔应书好整以暇的带着宋楚宜隔着篱笆立定了脚:“你瞧瞧,真的要这些人帮你办事?”
一个粗壮身材、满脸横肉的大汉此刻正倒提了羊抖了抖,才刚剖开的羊肚子的血流了一地,把周围的雪都染得通红。
宋楚宜不理他,推了篱笆门几步走到那群杀羊杀的正酣的凶神恶煞面前,先抬手指了指随后赶来的崔绍庭:“我是他外甥女,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崔绍庭卷起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这小丫头倒是知道先仗我的势,接下来估计就是要利诱了。”
其中一个瘦高的麻子脸就扔了手里的刀和羊,双手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瞟了崔绍庭一眼,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事啊?我还赶着杀羊呢!”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跟着我舅舅,无非就是在福建抗倭的军饷高,更因为你们之前当土匪留了案底。”宋楚宜并不在意他的粗横无理,也不顾他们有些惊疑的脸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若是我舅舅现在肯销了你们的案,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帮我办事?我可以给你们很多报酬。”
麻子脸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她,又看看走过来的崔绍庭和崔应书,顿了顿没忍住:“你有毛病吧?!耍我们玩啊?!”
第一百章 手段
麻子脸居高临下,脸上虽不像其他几个一般满脸横肉瞧着凶神恶煞,可是瘦高的身体往那儿一站,再加上一脸的愤愤然,倒真有几分吓人。
崔夫人皱着眉头就要呵斥出声,却被崔应书一把拉住了。
“放心吧,这小丫头从来就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别说这区区几个绿林强盗。我看就算是锦衣卫,她也非得先扒了他们一层皮不可。”
崔夫人也的确还没见过宋楚宜吃亏,闻言按捺住了内心愤怒勉强冷着脸立在一边,可见宋楚宜那副镇定模样仍旧有些犯怵,偏头悄悄的去跟崔应书咬耳朵:“怎么好似去了青州一趟又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宋楚宜不说话,睁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麻子脸瞧,虽然人矮了一大截,偏偏不知怎的,气势一点儿不露怯。
看着看着,还是麻子脸先败下阵来,他骨碌碌的转动了一下眼珠,跑来跟崔绍庭求救:“大人,您可别让个小孩儿来耍着我们玩儿。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不就成了?!”
崔绍庭背着手瞥宋楚宜一眼,见她跟泥塑的菩萨似的紧盯着人家瞧,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要是大晚上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么个人盯着你瞧,不被吓得半死都奇怪。
“你们以后只需要听我的吩咐。”宋楚宜终于转开了眼睛,这会儿不再只盯着麻子脸一个人看,视线从这群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崔绍庭身上:“只要你们帮我做事,你们的家人,我舅舅也会放在我这里帮你们照顾的,舅舅,你说是不是?”
被点了名的崔绍庭头往后一转去瞧崔应书,见崔应书无甚表示才转过头,认命的咳嗽几声点了点头。
余氏却不由攥紧了崔夫人的手,悄悄在她耳边道:“真是奇了怪了,小宜是怎么知道我夫君是把这群人的父母家人全部抓了,他们才甘心听命的?”
崔夫人叹了一声气,女孩子这么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麻子脸震惊的往宋楚宜这里再瞧了一眼----梳着精致的双丫髻,穿着桃红色立领的小袄,外头罩着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名头的彩霞一样的纱衣,底下系着素白的挑线裙子,整个人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要自己听命?
他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失态,略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崔绍庭,颇不客气的吼了一声:“行了,既然大人都发话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就说要我们做什么吧?!”
宋楚宜等他们都絮絮叨叨的说完了,才面不改色的笑了一声:“现在你们先把羊杀完吧,等到你们做完了活,会有人把你们接到该去的地方。到那时,我再告诉你们到底要你们做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麻子脸几个倒是不怕宋楚宜这个小丫头,再恐怖不还是个小丫头嘛?手里没权没势就不能把人怎么样。他们忌惮的事崔绍庭-----这个人出了名的刁钻,又不按常理出牌,在福建的时候就把他们整个县的山贼土匪通通给收拾了个遍,他手里现在又握着他们的老婆孩子甚至老子娘......既然现在这位大人要他们去供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使唤,那他们就去咯。
崔夫人一出了门就拉了宋楚宜的手,皱着眉头道:“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要这些人帮你做什么去?”
宋楚宜也反握了她的手,见两个舅舅都竖起了耳朵,想了想就说:“最近似乎有人在打我的主意,我手下没人,不好查。”
崔应书立即肃然了脸色:“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是在青州惹上的?”
宋楚宜摇了摇头有些想要叹气:“估计不是青州惹上的,是盯了我很久了。有些棘手,不过也不难办,我自己已经有法子应对了。”
看她分明是不想多说的样子,崔夫人和余氏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有些担心。
还是崔绍庭若有所思的看了宋楚宜一眼-----这回从青州回来,听说还有两户人家的公子随行,一个是郭怀英的儿子,另一个却是锦乡侯世子韩止。
宋楚宜之前还对郭家很是推崇,那看样子这位郭公子总不至于要宋楚宜拿这些凶神恶煞的山贼去对付了,那就是另一个,韩止?
同样是武将出身,他和韩止的父亲锦乡侯韩正清向来有些不对付-----他自己是武状元出身,正正经经也要写策论的,韩正清却是靠着世袭才能在大同当总兵。
以前一南一北还能保持住没冲突,可是如今他升任了兵部侍郎兼三边总制,也就是韩正清的顶头上司。
这个韩正清早已经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要是真有什么事,别自己硬来。”崔应书皱着眉头打断了崔绍庭的出神,语重心长的叮嘱宋楚宜:“这些人不好驾驭,别到时候反被他们所累,那真就是太不值了。”
崔夫人和余氏也都紧跟着附和:“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就更糟了。”
相反崔绍庭倒是觉得自己摸到一点门道,拉了宋楚宜到一边悄悄问她:“你从青州回来总共也才两天不到,这么短的时间谁能得罪你,说不得就是从青州一路跟回来的了。郭家那个不用想,那就是锦乡侯世子了?”
宋楚宜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缠着他问起麻子脸几个人的事情来:“舅舅有时间问我这些,不如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这些人牢牢握在手里。你叫他们去冲锋陷阵他们都肯,我要是学到了这些本事,日后你还怕我收拾不了那些觊觎我东西的人吗?”
崔绍庭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忍不住笑了:“你都握住他们的命根了,还来找我要办法?小丫头年纪不大,手段倒是花样百出。”
多谢私房小笼包的香囊,也多谢瑛紫007的平安符,非常感谢。
第一百零一章 花会
正月初八是锦乡侯府的韩小姐办花会的日子,一大早宋楚宜就梳洗了来宋老太太房里请安辞行。
宋大夫人正同宋老太太商议元宵那日清客的名单,见了宋楚宜眼前就是一亮,随即便笑道:“果然是青州那边的水土养人,明姿水灵灵的不用提,连小宜去了一趟回来,也叫人移不开眼睛了。”
宋老太太招手唤了宋楚宜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虽说是给你表姐也下了帖子,可是明姿毕竟是在孝中,人家给咱们下帖子是面子情,真去了冲撞了反倒不美。这花会又不比别的,我们长辈能陪着你一同去,少不得要你自己到处当心了。”
九公主定下的伴读名单里,明晃晃的就有韩月恒三个字,这位韩家小姐如今又特地送来帖子,宋老太太可不信单纯只是为了她哥哥是同宋家一同回京的情分。
宋楚宜也不信,她笑着点了头,领着青桃和青莺朝外边来。
青莺是荣成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给了她之后就一直在宋老太太房里呆着,昨日她才去跟宋老太太要了回来。
二门已经套好了马车,青莺将宋楚宜的邀帖放置在攒盒里,一并提着上了马车,又轻轻靠近她提醒:“姑娘,马三他们已经找着那个员外了。”
麻子脸就叫马三,他们这帮人出生的时候大多都是姓氏后头带个数字,名字起的很随意。
宋楚宜看着青桃布置好了桌子,又安放好了暖炉和茶盏,才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锦乡侯府位于北华巷,原是和玲珑巷那边一般,都是太祖赐下来的前朝勋贵们的府邸,占的地方大,一连七八户人家整整占了一条巷子,如今大多却是朝臣住着。
巷内车马如龙,很快就排起了长队,宋府的马车虽在前头,可是迟迟没人过来招待引路。
青桃忍不住有些恼了:“这锦乡侯府的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嫌咱们家门第低不配来参加他们花会?可我瞧着连广平伯府家的车轿都先进去了!”
还是后她们几乎小半个时辰的崔府的马车来了,她们才得以被一个管事娘子模样的人招呼了引进了门。
崔绍庭自从升任兵部侍郎之后在京城的地位水涨船高,加上他本身又是博陵崔氏的人,是多少年了也未曾断绝过传承的望族,锦乡侯府的人不敢轻视,不一会儿韩月恒就亲自出来迎客。
她今日里头穿着立领的白色夹袄,外头罩着海棠色的栖霞纱,底下系着百蝶穿花的八幅裙,腰上还缀着五彩绳编织的套着双鱼玉佩的络子。再加上额头上随着阳光而光芒大盛的绿宝石花佃,更是显得华丽富贵非常。
此刻她脸上洋溢着自责的笑,亲热自然的上前挽了崔氏姐妹的手,声如银铃的道歉:“真是我的不是,头一次办这样的花会,家中长辈为了锻炼我又不许我找帮手,忙的我晕头转向......怠慢了二位姐姐,真是我的罪过了。”
真正在府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的宋楚宜,她却连眼风也没给一个。
崔华蓥蹙了眉不着痕迹的撇了她的手,脸上带着得体也疏离的笑:“妹妹是今日的主人翁,忙不过来也是有的。既如此,妹妹也不必单陪着我们,我们自行过去也就是了。”
崔华仪仗着年纪小些,更是连场面话也不屑于说,拉着宋楚宜悄悄和她咬耳朵:“明显是瞧你不顺眼,给你个下马威,打量着谁瞧不出来似的。”
韩月恒听的脸色铁青,待要怎样又不敢怎样,少不得忍着气唤来了小丫头,让她领着崔氏姐妹和宋楚宜去花厅先拜见锦乡侯夫人。
崔华蓥顺势走在宋楚宜右边,见韩月恒出去迎客了,就侧头去安慰宋楚宜:“她就是这个性子,拜高踩低的惹人厌。你别把她放在心上。”
她本来就年纪小甚少出来应酬,加上去了青州这一来一回将近三个月,对韩月恒的性子根本就不了解。更别说放在心上了,要说放在心上,韩月恒的哥哥韩止才真是值得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上咀嚼推敲。
宋楚宜点了点头,转过了假山很快就到了锦乡侯府用来待客的玉明轩。
传说中将锦乡侯迷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小范氏的确长了一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眼尾上挑时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光华流转,似是会说话一般。
只是她人长得漂亮,也似乎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气,一张脸冷冷淡淡没有丝毫表情。
听见崔华蓥崔华仪和宋楚宜身份,她倒是忽然活了一般,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哦字,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们半响,才将目光放在宋楚宜身上:“你长得倒是同你母亲很像。”
她说完这句也不再说,单手支着头指了人领她们去后头的梅园里玩。
崔华仪出了门没忍住心里好奇:“原来这位小范氏长得这副模样......”
好奇心人人皆有,这位小范氏自从当初一鸣惊人以后就成了人背后八卦的对象,纵然时隔多年,如今也多的是惦记她的。
崔华蓥拿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嗔道:“你呀,总是口无遮拦,什么时候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人,你就老实了。”
前面领路的丫头充耳不闻,拐了个弯瞧见了一座高亭,方才住了脚笑道:“各位早到的姑娘们都在前面,婢子就不服侍姑娘们进去了。”
锦乡侯府花园里头繁花似锦,层层叠叠的梅树远远望去如同铺天盖地的云霞,偶尔微风一吹,枝头落花飘散,就如同天降红雨,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连见惯了美景的崔华仪也不由赞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寻来这么多梅花,虽然种类不算多,可是这数量也叫人咋舌了。”
外头韩月恒领着刚到的陈明玉进来,听崔华仪这声赞叹就勾唇笑了笑:“这梅园占地之广、数量之多,在京城里难寻出第二家来。”
第一百零二章 挑衅
京城里从范氏姐妹进京开始就兴起了办花会的风气-----当年大小范氏在花会隔着屏风奏一曲高山流水,从此定了前程。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每每别人家里办个什么雅集花会,也总要拿范氏姐妹出来说道说道。
小姑娘们嘴巴里学着长辈说她们是不正之风,心里却存了一分比较的心,谁不想在身份相当的贵女当中一鸣惊人当个领头羊?
现如今还有几个年纪小的亲王比如恭王还尚未娶亲,更别提刚从龙虎山回京的太孙殿下周唯昭和他的弟弟周唯琪。
清流淑女配天潢贵胄,原本才是理所应当。
韩月恒自从上次在聚义楼听九公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比一比才知道后,就存了压宋楚宜一头的心思-----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宋楚宜究竟出色在哪里,才能招致她向来喜欢并且真正忌惮的陈明玉的如此夸赞。
可是既然人都来了,花会也办了,比一比也是好的,也好叫九公主知道,她挑选的伴读究竟谁高谁低。
沈徽仪远远的在追月亭上瞧见了崔氏姐妹并宋楚宜,就提了裙角下了楼,及至她们跟前刚好就听见韩月恒说梅园的事。
她本来就同大姐沈徽心不同----沈徽心是嫡长女,又是何氏的第一个孩子,向来受尽了何氏的宠爱和栽培。
及至自己出生的时候,前头却已经有了个沈清让,家里人注意都在命根子沈清让身上,其余的心力也都要放在出色的嫡姐身上,只有她一个人似乎是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要的。也因此养成了一副见不得别人好的自卑又自傲的性子。
今早出门之前何氏偏偏却又在她耳根子旁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叫她听了又羞又恼-----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好似在一个伯府姑娘面前还得低一等似的......
“月恒!”她上前亲密的揽了韩月恒的手,又回头去特地和陈明玉打了招呼,唯独对宋楚宜和崔氏姐妹视而不见,声音顿了顿就拐了个弯:“不是说好今天挑拿手的来比一样?眼看着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动静?”
韩月恒瞥一眼宋楚宜,顺势刮了刮沈徽仪的鼻子:“偏你是个急性子,好像这是个多大的事儿似的。”
她说着一边已经冲身边随侍的丫头耳语了几句,等人走了,才招呼了姑娘们游园子,一面又道:“从前办花会不是斗诗就是作画,不如今日咱们来玩个有趣的,各选自己拿手的技艺,不拘是刺绣还是做香,就算是去厨下做屉水晶包也使得,各位觉得如何?”
崔氏姐妹对视一眼,都觉得没甚趣味。
她们二人一不用靠这些博名声,二不用这些技艺名声来装点了好找婆家,因此就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姐妹可是俗人,当个观众还使得。”
崔家的女儿不愁嫁,韩月恒轻飘飘的瞥了她们一眼,也不出言撺掇,反而回头去看宋楚宜:“都听说过当年宋贵妃和宋三小姐时常是花会的魁首班头,如今也多年不见宋家姑娘出来露头了,六小姐你可千万别撇了我们。”
她说这话就是有些欺负人了,要去做九公主伴读的,哪个年纪不在十三岁往上?偏宋楚宜才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小姑娘,就算是比谁吃饭多也得落别人一头啊。
沈徽仪见宋楚宜不答话,先冷笑了一声,随即就口无遮拦的张口讥讽:“月恒你何必为难她?我听说宋二老爷此刻还在刑部大牢待审呢,等案子结了连官帽名声一并都要丢了,眼下这个时候,六小姐哪里有心思比什么技艺?”
沈徽仪因着脸颊凹陷而显得有些死板刻薄的脸上露出个得意又嘲讽的笑来:“何况,宋二老爷这样强占了人家田地还能强抢民女弄出人命来的父母官,教的出什么好女儿?我都替九公主担心,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虽然宋家风水好,可保不齐宋六小姐就是照着宋二老爷的性子长得呢?”
周围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都消于无形,谁都不愿意接这话茬儿,连陈明玉都默默皱了皱眉头,决心日后要离这个沈徽仪远一些。口无遮拦偏偏还不懂得看形势,日后进了宫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楚宜从前在英国公府里算是领教过沈徽仪的这张嘴,在沈徽仪嘴里就没个好人-----何氏脑子太笨偏疼沈徽心,她大嫂杨氏骑着墙头两边抓草,大哥是个草包,二哥沈清让是个被女人迷了心窍的傻子,她这个二嫂就是喝水都塞牙缝的倒霉鬼......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要不知多强大的心脏。
她敛了笑意伸手拦住就要开口的崔华蓥和崔华仪,上前一步冷冷盯着沈徽仪瞧,直到把她看得扛不住退后了两步,才冷笑了一声:“沈二姑娘还请慎言,你也知道我父亲如今还只是在刑部待审。难不成是国公爷或者世子爷给你透露了什么消息说我父亲的罪就已经定了,还是你未卜先知红口白牙就能代替岑大人定人有罪没罪?若两样都不是,沈二姑娘还请千万闭上了你这张嘴,免得到时候才艺没扬名,反而凭你这张刻薄的嘴出了名,就不好了。”
沈徽仪被她问的连连后退,尤其是前边说的是不是英国公或者是沈晓海给她透露的消息,她是万万不敢接的,否则到时候回了家,连何氏也保不住她。
宋楚宜遥遥朝假山后头的卷棚看了一眼,扬手打开了前来当和事佬的韩月恒,皱了眉头义正言辞:“常听说锦乡侯府规矩森严为人厚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不尽不实的传言。韩小姐若是没那个本事办好一场人人满意的花会,还是别办了。否则也是白给韩家丢人!”
韩月恒被她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偏偏还没有还手之力,瞧见四周人的表情,连眼圈都忍不住红了。
第一百零三章 鬼胎
卷棚那头的门吱呀作响,很快韩止被几个人簇拥着朝她们这边过来了。
毕竟是锦乡侯府办的花会,若是宴会出了什么乱子,日后人家指责的不会是一个小小的韩月恒,而是直接冲着锦乡侯府的家教。
他到了近前,冷着一张脸先是看了一眼快把唇都给咬破的韩月恒,再去看宋楚宜:“不知道是舍妹哪里招待不周,引得六小姐动此大怒?”
他本以为他这个带着故人出现的人一露面,就要招致宋楚宜惊慌失措-----就如同那天在通州别庄,他连句话都没说,宋楚宜就被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可是宋楚宜没动,她甚至连愤怒的表情也没变过,只是冷笑的对象从韩月恒换成了他自己:“不,不是招待不周的问题。而是锦乡侯府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我觉得吃惊,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也知道办花会要随着各府姑娘们的性子来,连吃食也要打听好来参加的姑娘们的喜好分别对待。可是韩小姐别的不知道是不是做到了,仅仅只是待客这一项上就让锦乡侯府出了大丑,沈二姑娘嘴巴不干净吐不出象牙我不怪她,可是作为主人家的韩小姐从头至尾就在旁边看着沈二姑娘数落我们长宁伯府没有动作......真是很难叫人相信韩小姐的人品。而能教出韩小姐这样的女孩儿的锦乡侯府又是个什么样儿,谁知道呢?”
沈清让在韩止身后不断皱眉,他原本以为宋楚宜都改了的-----说起来他也的确很久没有看见宋楚宜张牙舞爪的模样了。
如今一瞧,以往的记忆就在脑海里一一闪过记忆犹新。
她从来就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惹人厌的模样。
韩月恒被她数落得大急,瞧见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更是愤恨至死,生生的连嘴唇都给咬破了。指着宋楚宜怒骂:“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明白,她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宋楚宜被沈徽仪羞辱而已,怎么好端端的宋楚宜不逮着沈徽仪咬,反而咬死了自己不放。
饶是韩止这样修炼有素,也不由得被宋楚宜说的皱了眉。可是他略显阴沉的脸色很快就又舒展开了-----宋楚宜越这样口不择言争锋相对,就越说明当初在通州庄子上的事对她影响之大。
他伸手拦住愤愤不平直欲扑上去咬死宋楚宜的韩月恒,冷声喝止她:“宋六小姐小姐教你做人,你自省就是了!”
韩月恒素来怕他,再看他用眼睛一扫周围诸人,就知道是在警告她别把事情越闹越大免得不可收拾,少不得愤愤的艰难的忍了这口气,红着眼圈委委屈屈的转头跑了。
韩止连头也没回,立即吩咐人去请范氏-----后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韩月恒显然是没那个能耐能收拾这个烂摊子了,只能去请范氏出来。
宋楚宜不是这么让人下不来台的人,当初在英国公府出那么大的事,她尚且能忍到相关的大人都到场了才发作。可是今日却这么不给韩月恒面子......陈明玉深深的看她一眼,略带了几分不解。
沈徽仪气得比韩月恒更甚,她在英国公府本来就出了名的娇纵,成天的嫌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私底下人人都要说她一句刻薄。
可那到底是家人私底下说的,万万没有传到外头去的道理。
如今宋楚宜说她日后恐怕要靠着刻薄扬名,花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日后才真是要靠着刻薄二字扬名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本来她能拿到九公主伴读的名额就是因为投了庄太妃的缘法,千求万求才得来的好前程,若是被宋楚宜这么给闹没了......
她待要怎样,看着宋楚宜又知道自己不能怎样,不由委屈得满眼是泪,到底不甘心咬了唇讥笑了一声,狠狠撂下一句狠话来:“等你父亲官帽丢了,你们伯府分了家,我看你拿什么傲气!”
崔华仪挽着宋楚宜的手,闻言立即反唇相讥:“沈二小姐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龙生龙凤生凤不假,可也有句俗语叫做好竹出歹笋,沈二小姐如今可不就是那歹笋吗?”
小范氏很快就来了,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上看不出怒容,反而笑意盈盈的牵了沈徽仪和崔华仪的手,笑道:“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两个小冤家倒是偏偏碰到了一起。还不快跟进去梳洗梳洗,斗得像两只花猫似的,叫人瞧见了怎么好?”
一面又招呼起了其他的小姑娘到花厅去搬绿梅:“是宫里出来的花博士亲自栽种的,长势喜人。有不嫌弃的,带回家去赏玩也是好的。”
太子的地位如今日渐稳固,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底下的人自然都知道风往哪头吹。谁也不好得罪如今备受宠爱的范良娣的亲妹妹。
韩止眼看着范氏三两下把人都带走了,背着手看着宋楚宜,好整以暇的冲着她笑了笑:“今日花会说了不斗诗,可我这里正好有首有意思的,不如我念给宋六小姐你听一听,你也好少生几回气,如何?”
可他哪里是真的要问宋楚宜的意见,嘴一张那所谓的有意思的诗已经从他嘴里溜出来了:“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亦缠。”
他念完了,看看宋楚宜脸上表情,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些意思?”
韩止和宋楚宁有个一模一样的毛病,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
就是很喜欢在别人犯傻的时候给他们个机会,透露出一星半点来叫她们猜,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喜欢享受这样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快感。
宋楚宜心里越发的肯定韩止是知道从前她跟宋楚宁的纠葛的,深深的瞥了韩止一眼,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韩止喜欢看的惊恐和震惊来。
他心怀鬼胎偏偏还要担心别人不知道,看着已经有几分日后阴损的样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得罪
韦言君踮着脚儿在追月亭上看着宋楚宜气冲冲的走了,才啧啧有声的下来搭着韩止的肩膀:“你就不能一天不吓人家,怪道人家都说得罪了你可真是得罪了小鬼了。可不就是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嘛?”
韩止伸手隔开了他的手,往后头卷棚看一眼,低声警告他:“人多,给我小心些!待会儿你出去瞧瞧我那好表弟养的好不好,可别把他给养坏了,否则到时候怎么辖制宋六?”
韦言君不愿意去做这事儿,皱着眉头就要撒娇,回头一眼望见了小范氏身边的迎春,登时就闭了嘴,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树立在韩止旁边没动。
迎春向来是人未至声先至,此刻也是先笑着喊了一声世子,瞧见旁边杵着的韦言君也只是当没看见,赶上了前来冲着韩止福了一福:“夫人那边请您过去一趟......眼下小姐可不好过呢。”
韩止眉间阴鸷更加重了几分,偏头吩咐韦言君:“你先出去。”
自己提步往小范氏所在的正房楚风轩去,一进门就瞧见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韩月恒。他不说话,挑了挑眉毛往旁边的玫瑰椅上一坐,看着小范氏教训她。
“就你这副模样,也敢说日后想坐那个位子?”小范氏知道韩止进来,可是连头也没抬一抬,不错眼的盯着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一管声音既娇且媚,全然不似一个儿女都已经到了要嫁娶年龄的妇人:“别人如今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没教养,可我和你父亲又不是死的,分明教养了你。究竟是你太蠢了,还是我教的东西你没听进去过?你要旁人看得起你,也要你自己担得起才行,你要办花会,你姨母连宫里的姑姑也给了你,花儿更是一早就有宫里的花博士来打理,可你瞧瞧你如今办成了什么样?”
韩月恒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一地,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气:“从来你只知道不问青红皂白的说我,何尝真正分辨过谁对谁错?今日分明就是宋六她借我撒气,可你不仅不护着我,还下我的脸!”
宋楚宜走的时候,小范氏还特意着人给她搬了一盆绿梅,一株西府海棠,并虞美人,这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在替自己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