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月娥要她那个时候去芙蓉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莺歌嘴上虽然应了,却不会真的去触风头正劲的宁妃的霉头。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跑到别的姬妾的院子里去找男人都是令人着恼的,也忒不识大体。

莺歌把两双鞋交给了张公公,便回去了。

张公公接到鞋子,看了莺歌一眼,笑着道:“莺歌姑娘放心,咱家一定给你带到。”

皇帝从前朝出来之后果然先去看了宁妃,之后又转去了太后的慈安宫陪太后用了晚膳,顺便看四皇子。从慈安宫出来之后便去了御花园里的勤卷斋,这里是平时皇帝在内宫看书批奏章的地方,周围有太监把守,所以虽然是在内宫却轻易不准外人靠近。

这个时候,张公公似是才想起来了似的把莺歌交给他的两双软靴拿了出来。

皇上这个时候相对悠闲,便让张公公伺候他试穿。一上脚就觉得大小十分合适又舒服。说起来给皇帝做的靴子哪里有不仔细,不舒服的?

“皇上觉得还合脚吗?”

皇帝起身走了几步,点头道:“在屋子里还是软底靴舒服,你去寻些好玩意儿赏给她。”

张公公忙应了,又拿起了另外的一双软底靴:“皇上再试试这一双?听说这做鞋的布料虽同,差了一针一线穿起来也是能察觉到的。”

皇上挑了挑眉:“哪里就有这么夸张?朕瞧瞧。”说着便接过了张公公手中的靴子,拿在手中翻了翻觉得有些不对劲,蹙眉仔细一看,发现原来这软靴里头也是绣了东西的,却不是外头一样的祥云龙文,而是佛家祈祷平安的经文。这经文绣的十分隐秘又是与鞋里子颜色相同的隐纹,所以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第六百零一章 殊荣

皇帝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张公公将那双靴子收好了,另一双穿在脚上也没有再换下来。

皇帝坐在勤卷斋中看了一会儿折子,等到了时候了,便有内侍进来问皇帝今晚要歇在何处。

皇帝想了想,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起身道:“去宜春宫看看吧。”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皇帝去了宜春宫。

丽妃得知皇帝过来了的时候,心里是复杂的。她心理虽然是盼着皇上过来,可是她也知道皇上今晚不是为了她而的,偏偏她即便是心理郁猝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何况她心理也清楚,如今只要皇上还肯踏足她的宜春宫,她才能有机会重得圣宠。所以皇帝进来看她的时候,虽然还是隔了帘子的她也努力装出了一副欣喜的模样。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把莺歌打发出去,而是让她在外间伺候皇帝。

魏月娥躺在床上听到外头皇帝和莺歌的说话声,连自己的指甲划破了手心都不晓得。

她努力让自己挤出来笑脸,并提醒自己道:忍住,一定要忍住。这一刻她所受到的屈辱,她发誓等她渡过了这次的危机再来算账!

其实外头皇帝和莺歌还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更没有卿卿我我郎情妾意,那些都是魏月娥幻想出来的。人家都是聪明人,即便是有话想说有情要叙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当着这些人的面不是?

魏月娥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又让小丫鬟去请皇帝过来说话。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脾气也很好,又恢复到了以前还宠着魏月娥的时候的那种态度,当然他对别的宫妃的态度也向来是温和的。

而莺歌则被一个嬷嬷叫了出去。

莺歌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往魏月娥的内室里望了一眼,这时候她其实紧张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她若是还猜不出魏月娥的意思,她也不是莺歌了。

出得了室外。被夜里稍微带着些冷意的凉风一吹,莺歌迅速冷静了下来。这条路是她选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小心翼翼走到了今日,她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对于皇帝。若是说多有感情,那是骗人的,毕竟他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只是她现在能依靠的也仅仅是这份感情。何况她向来就不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既然选择了一样,就势必得放弃另外一样。

“恭喜莺歌姑娘。”奉命领她出来的嬷嬷,一边领着她往偏殿那边走。一边讨好的轻声道。

莺歌笑了笑,并没有装模作样的问什么何喜之有。

她接受了魏月娥的“好意”,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魏月娥已经与她产生了嫌隙,即便她不趁着这个机会上位,魏月娥与她也不会恢复到之前的关系了。除非她真的对这个皇宫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无所求,否则以魏月娥的性子,是不可能与她和平共处的。

事已至此,除了继续前行。她已经没有退路。

魏月娥开始就让人将偏殿收拾好了,那位嬷嬷领着莺歌进了内室伺候她沐浴。等莺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偏殿的寝室内已经燃了一对红烛了。

莺歌看着红烛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便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坐到梳妆台旁顺从的让嬷嬷给她整理头发。

那边魏月娥与顺德帝说了一会儿话,等时候差不多了便道:“皇上,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就歇在宜春宫吧?”

顺德帝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到也没有立即就拒绝。

魏月娥笑道:“臣妾身子不便,自然是不能接驾的。就要委屈皇上您住在偏殿了。”

魏月娥所在的宜春宫是一座比较宽敞的宫殿,主殿是给嫔以上的宫妃住的,算是主位。偏殿是给低等的的美人贵人等分位低于嫔的宫妃们住的。以前宜春宫只住了魏月娥这一个主位妃嫔,偏殿是空下来的。

魏月娥说完话,发现顺德帝没有说话。心理有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难不成还是她会错了意了?正不安的时候顺德帝却是开口了:“准奏!”

魏月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不免泛酸。却只能强撑着笑道:“时候不早了,臣妾让人领了皇上过去吧。”

“爱妃好好休息。”皇帝顺势起身,一旁候着的小丫鬟忙领了他往偏殿去了。

小宫女将皇帝领到偏殿之后就走了,偏殿外头自然是站了皇帝用惯了的太监宫女。皇帝径直走到了内室。便看到了正拿着一把小铜剪在剪红烛的莺歌。皇帝一进来,那烛火就是一跳,却是更亮堂了。

莺歌将剪子放下,上前去跪拜行礼。皇帝等她行了礼之后才伸手扶了她起身。

“手有些凉,还有些颤。”皇帝挑了挑眉。

莺歌忙将头低了,脸上通红一片,不敢抬头。

她只穿了一件嫩粉色的褙子,衬得她细嫩的皮肤在灯下莹润如玉,婀娜的体态和身上的清香让顺德帝心中不由得一荡,手就不由得抚上了她的脸。

莺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有迅速将头低了,眼睫却是不由自主的微颤。顺德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把小火在燃着,火势不大,却也不屈不挠,肆意乱窜。

“伺候朕更衣。”顺德帝走到床边坐下,声音暗哑地道。

莺歌轻声应了,上前去伺候,她的手有些抖,皇帝身上最后那根衣带不知怎么的就被她扯成了死结,她越急越是解不开。

皇帝十分愉悦地欣赏着她的窘迫,等到莺歌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便把人扑倒了。

至于最后衣带是怎么解的……

两人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夜算是莺歌的洞房花烛。再如何紧张如何激动,第一次性|爱对女人来说除了疼还是疼。想要快|感,除非男人肯花大量心思和功夫取悦,否则基本就没可能。

而这一夜对莺歌来说,自然不仅仅是洞房花烛这么简单。这一晚开始了她人生的新篇章。

莺歌第二日起的很早,因为皇帝要上朝,起的向来就早。虽然交代了莺歌让她再休息一会儿,莺歌口头上应下了,等他走了还是忍着不适起了身。

莺歌起身之后便去了魏月娥的正殿,里面还没有动静,莺歌便站在外头等。今日魏月娥起的比平日里要晚了半个时辰。莺歌进去给魏月娥请安的时候,魏月娥脸色到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好了。还赏了莺歌一只喜鹊登梅纹样的赤金簪,才让她回去。

莺歌从魏月娥房里出去不久册封圣旨就到了,皇帝封了莺歌为贵人,封号为贞。

一侍寝就封了贵人的不是没有,但一般而言也是一些出身比较好的官家女子才有这种殊荣。且莺歌不但封了贵人还得了封号,这在后宫中是少之又少的。

皇帝此举自然是在后宫引起了一番争议,莺歌在去给皇后磕头谢恩的时候,诸宫妃虽然因暂持观望态度而按兵不动,没有当即给莺歌难堪。

不过下午在太后宫里却有人不甘心提起了这件事情。太后这次却是十分通情达理,说起了上次莺歌救驾的事情,又道皇上这也是给生了皇子的丽妃的恩典。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再质疑。

因为她们既没有救驾之功,又没有生育过皇子,没有发言权。

只是太后虽然面上维护了皇帝的面子,坚持力挺皇帝的决定,等人都走了之后也难免暗自皱眉,觉得皇帝过了。

好在接下来的几日,皇上虽然偶尔有去看望丽妃却并没有再留宿宜春宫,而是继续宠幸之前那几个新提上来的嫔和贵人,对她们的赏赐也不断,后宫一片欣欣向荣力争上游之景象。

紧张了许久的宫妃们终于又淡定了。她们接受了太后的说法,觉得皇上给莺歌特殊照顾是看在她救过驾还有她是生了四皇子的丽妃的人的分上。

于是贞贵人莺歌在引起了一番风波之后便又得以低调下去,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接到圣旨的时候莺歌自己也愣住了,按照常理她的身份侍了寝也不过是得一个答应或者美人的分位。所以得了贞贵人封号的莺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忧虑。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是明白的,她不想成为整个后宫斗争的靶子。

好在之后皇帝便再没有招过她侍寝,对此莺歌并没有感觉失望。

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同时她十分感激皇帝。给了她比较高的分位让她能再后宫立足,却也避免了让她处在了风尖浪口上。

莺歌受封贞贵人的事情,三娘是在几日之后才知道的。她这段时间对宫里的关注本就不多,加上莺歌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妃子身边的宫女,不算什么大人物,这件事情自然不会有人特意传扬。

三娘知道这事儿还是从魏家派来的嬷嬷那里得知的,魏家的嬷嬷是过来给三娘送魏云英的信的,魏云英月底出阁。

第六百零二章 药

宣云世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魏云英即便已经收拾了她对宣云的那一腔少女情怀,宣云也还毕竟是她的表哥。魏云英这一阵子要忙婚嫁之事又要担心宣云,精神有些不好,她本来也没有太多的朋友,魏夫人怕她胡思乱想便让她给三娘写信。

三娘从信中感觉的到如今的魏云英真的已经成长不少,虽然在信中对她大吐苦水,可是在魏夫人面前却也强撑着没事,只不过魏夫人是她的母亲,又待她如珠如宝,怎么会不知道她?

三娘让白英白果她们陪着那送信的婆子去喝茶,自己认真的回了魏云英一封长信。她下个月月初就是产期,所以无法参加魏云英的婚礼,也不能去看她。

这里有一个习俗,就是怀孕之人不能去新人的婚房和闺房,这叫做“躲小人”。

她写好了信之后便又让魏家的婆子进来,将信交给她带回去。

那婆子走了之后白英便与三娘说起了刚刚魏家婆子与她们说的事情,当提到魏月娥带进宫去的丫鬟莺歌新被皇帝封了贞贵人的时候,三娘愣了愣,随即便松了一口气。

莺歌终于做到了。

如果她能进宫的话,或许还能与她交代一些事情,可是现在她进不了宫,老王妃这一阵子专心礼佛也没有心思进宫,她想要捎点什么给她都没有机会。

只是三娘相信以莺歌的性子和聪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也是这一日,沉静了好些日子的姚悦容打发人叫了范姨娘去自己的春容院。

范姨娘到春容院的时候正是下午的未时末,这时日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正午到未时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出门,从主子到下人都在屋子里躲阴,再不济也会站到廊下。不然一旦中了暑气,那可不是好玩的。

范姨娘在这个时候只带了个丫鬟悠悠闲闲的走了来,她不是易于出汗的体质。所以走到春容院的时候只是鼻头上有些微的薄汗,倒是她的丫鬟脸上红扑扑的,额发都湿了,黏到了一处。看着有些邋遢。

范姨娘将丫鬟打发到了廊下歇着,自己进了姚悦容的院子的正房。

姚悦容正坐在梳妆台旁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木梳子自己梳头发,见范姨娘进来了忙将手中的梳子收到了梳妆匝子里,又从另一层抽屉中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掖在袖子中,然后起身迎了上来。

“姨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不等日头再小一些。”

范姨娘被她迎着,两人一同坐到了次间铺了凉箪的榻上。

“这时候外头人少,我总来你这里被人瞧见了也不好。还是谨慎些吧。”范姨娘笑道。

姚悦容笑了笑,明白这应该就是心理有鬼的人的反应。之前范姨娘到她院子里来从未避讳,自从上次两人定好计划之后范姨娘反而不过来了,这次她让丫鬟去叫她她也想着要避人耳目,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不过姚悦容见她如此却是高兴的,这说明范姨娘是真的打算与她一道,对那边动手了。

姚悦容吩咐丫鬟去端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范姨娘见丫鬟走的时候还将门虚掩了起来。房里只剩下了自己与姚悦容便小声道:“这次喊我过来,可是东西已经备好了?”

姚悦容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弄到药了。”说着便从衣袖中将握了一个小白瓷瓶儿的手露了出来。

范姨娘有些好奇的朝她的手上看过去,姚悦容的手指纤长。莹百如玉,略长的指甲上染了凤仙花汁,一只半个巴掌高的瓷瓶正被她拿在手中,白瓷瓶衬这那素手丹蔻竟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范姨娘皱着眉头看了那药瓶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姚悦容见她犹豫,却是心里更为踏实了一些。

她笑着握住了范姨娘的手,将药瓶交到了她手上,帮她握紧了,缓声道:“姨娘,药我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范姨娘低头看着那只被自己和姚悦容的手紧紧握住的药瓶良久,然后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下手?”

“她下月初的产期,那就必须在这月月底之前下手,不能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姚悦容垂了垂眸子,轻声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犹豫。似是已经考虑过了的。

“听说这个时候最为危险,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是一尸两命。这药不禁无色无味,也不易让人查出来缘由,到时候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意外。”

范姨娘看着姚悦容轻叹道:“一尸两命……姚小姐的心真狠。”

姚悦容闻言顿了顿,最近也露出衣服惆怅的模样:“我也不想心肠歹毒,可是人一生也就这一辈子,尤其是女人的一生最不能行差踏错。我若是这会儿不心狠为自己争上一争,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白活了。姨娘,你要报仇,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哪里又还能有别的机会?”

范姨娘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瓷瓶。

姚悦容又是一笑:“等王珂死了,我们再对姜夫人下手。到时候别人也都会以为她是受了打击,撑不下去,暴病而亡。你与我就可以摘的干干净净了。”

范姨娘看着手中的瓷瓶出神,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姚悦容一眼,也是一笑:“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妇人之仁。谁害我的孩子,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姚悦容笑容越发灿烂:“这就对了。”

范姨娘将手中的药瓶收入了袖中,对姚悦容道:“我还需要准备一下,等过几日才能动手。”

姚悦容想了想:“也罢,不过姨娘还是需要动作快一些,不然等到表哥回来了就不好动手了。”

范姨娘点头:“我晓得了。宣云一直没有消息,宣韶他这一路上也不轻松,这会儿又被绊住了,一时回不来,你不必担心。”

姚悦容闻言露出些许忧虑:“那大表哥他会不会有危险?我一直想要打听他的消息,可是却无从打听,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姨娘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是从夫人那里得知的,这会儿他不回来岂不是更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急什么?”范姨娘对姚悦容笑道。

姚悦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为他担心罢了。”

范姨娘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转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这段时日我们还是不要常见面了吧,你只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

姚悦容也不留她:“好,悦容送姨娘出去。”

范姨娘起身拦住了姚悦容:“我自己出去就好了,外头热,你歇着吧。”

姚悦容便只松了范姨娘到正房门口,目送这她带着丫鬟离开了春容院。

“小姐,范姨娘答应下手?”等帘子复又放下,姚悦容的丫鬟便急忙问道。

姚悦容笑了笑:“她心中有魔障,想不动手也说服不了自己。”

“主子说我们若是留下蛛丝马迹让人发现就得自寻了断,等她下了手这位范姨娘也是留不得了?”

姚悦容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微微一笑:“这倒不必多虑,她中了我的香,若是没有我给她吃的香引,也是活不了太久的。”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眼瞧着就要到月末了,范姨娘那边却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三娘依旧在她的院子里活得十分滋润。

姚悦容一直等到月底,眼瞧着三娘的产期就要近了,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若是让三娘的孩子生了下来,算是让她在这世上留下了痕迹,这样也不算是完成了那人的命令。若是再要动一次手去杀了那孩子,却又是一番周折。

姚悦容在自己的房中来回走动,灯影将她的面孔映得晦暗不明。

“小姐,要不奴婢去范姨娘院子里走一趟,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药有问题还是她没有下手?”丫鬟自告奋勇道。

姚悦容顿住了脚步,沉吟了片刻,最后点头道:“好,你走一趟吧。”

丫鬟就要退下,姚悦容道:“等等。”姚悦容叫住了丫鬟,转身往梳妆台那边去了,她在自己的妆盒上捣鼓了一阵,不一会儿便拿出了一个小香囊过来。

“等会儿你把里头的粉末藏一些到指甲里,若是她又有了犹豫的念头你便将药弹出给她吸进去,有了这香她就能听话许多。不过你要记得让她将身边的人都谴了下去,别让人发现了。”

丫鬟伸手接过香囊,郑重的收在自己的袖子里:“小姐放心,奴婢见过小姐怎么用的。”

姚悦容点了点头:“去吧。”

丫鬟便立即转身走了。

这时候已经有些晚,快到各院落落匙的时候了,丫鬟走到范姨娘的院子的时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范姨娘住在关雎院后面的一个跨院里,院子不大却也是独门独院的。

第六百零三章 嘘,别吵!

姚悦容的丫鬟进了范姨娘的院子,她虽然来的时候没有特意打灯笼,今日夜空中也只挂了弯月牙,星光却依旧很亮,足以照亮前路了。

范姨娘院子里那三间的正房还亮着灯,明间和右次间的要暗一些,最左边的那一间灯光最明亮,窗子上还有一个妇人微微低头的侧影,好像是在做针线,范姨娘此时应该是在左边的次间的。

丫鬟才看了一眼,正要进去,从旁边便突然冒出来了一人,丫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婆子,她刚刚站在暗处所以她没有注意道。

“姑娘是?”那婆子似是在打量她。

丫鬟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范姨娘院子里的守门婆子。每个院子里都会安排守门的,这并不奇怪,那丫鬟笑着朝那婆子点了点头:“我是春容院的木桃,是来求见范姨娘的。”

婆子闻言立马笑道:“哦,原来是姚小姐身边的木桃姑娘啊,姑娘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姨娘一声。”

木桃虽然对一个姨娘院子里还这么大的规矩颇有些微词,不过也还是没有表露出来,笑着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你在这里看门,我去去姨娘那里禀报。”婆子转头说了一句。

木桃转头,便发现刚刚那婆子出来的地方还站了一个人,应该是与这个婆子一起守门的。因她刚刚没有站出来说话,所以木桃没有发现。

木桃看着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觉得这院子里的人也真是的,好好的站在灯下不好么?非得往暗处站,这突然冒出来不是故意吓人么!

暗处的婆子轻轻应了一声,开始出来应话的婆子早已经往正房那边跑过去了。

不一会儿那进去禀报的婆子便出来了,依旧是笑眯眯的:“姨娘让木桃姑娘进去,她正在左次间。”

木桃谢过了那婆子。径直往正房去了。

“姑娘小心脚下,别摔着了。”木桃走了老远了还听到那婆子关切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不由得撇了撇嘴。

范姨娘的正房门口倒是没有人守着,木桃自己挑起竹帘子进去了。明间里只在中间的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不是很亮,也没有人在。木桃便去了左次间。

一掀开帘子便发觉这里亮堂多了,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南炕上的小几上还燃了烛台。范姨娘正坐在南炕上做针线,她的丫鬟坐在她脚边的小脚踏上,也在缝着什么。

见帘子被掀开了,范姨娘抬起了头看了过来。随即便将手中的活儿放了下来,笑着朝木桃招手道:“是木桃啊,快过来坐。”

脚踏上坐着的丫鬟不等发话就自己起来身:“奴婢去端茶来。”

范姨娘点了点头,那丫鬟就立即掀帘子出去了。

木桃上前施了礼,便顺着范姨娘得意思坐到了刚刚那丫鬟空出来的脚踏上了。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范姨娘低头问道。

木桃看了一眼范姨娘放在南炕上的针线篮子,见里头是一件婴儿穿用的小肚兜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她靠近了范姨娘一些。小声道:“姨娘,那件事情进行的如何了?已经是月末了,您若是再不动手。孩子就要生出来了。”说到这里木桃又往绣篮子里看了一眼,狐疑道:“难不成您还真要等到那孩子出来?”

范姨娘闻言伸手将那绣篮子里的小肚兜儿拿出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这次她做的是一件嫩绿色的肚兜儿,上面绣的是几只夏荷。

“还没有找到机会,再等等吧。”范姨娘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木桃眉头皱的更紧了:“姨娘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从那小厨房的厨娘身上下手定没有问题的吗?我们都将药给您准备了,怎么这会儿又说没有找到机会了?”

范姨娘看了木桃一眼,笑了笑:“我是觉得,我们这样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有伤阴德。”

木桃闻言急了,若是范姨娘在这关键时刻反悔。那怎么成?她想起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药,刚刚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暗处将一些药粉倒了一些在手帕上。

于是木桃一面试着说服范姨娘,一面将袖子里的手帕拿了出来:“姨娘,您难不成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当年是怎么没了的?当年可没有人对您手下留情。”

木桃作势要擦额头上的汗,故意将帕子抖开在范姨娘面前晃了一晃。范姨娘眼睛在她手中的帕子上一扫,嘴角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木桃做完了这些小动作后想要将帕子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不想却被范姨娘一把扯住了。

木桃一下子就大惊失色了,她抬头去看范姨娘,范姨娘却微微偏着头认真的打量她帕子上绣着的那一朵折枝海棠花。

“木桃姑娘的花儿绣的可真好。”

木桃刚要松口气,范姨娘便紧接着道:“我刚刚差一点就以为自己闻到了花香了呢。”

木桃用力将帕子扯了回去放到了自己的衣袖中收稳妥了,笑的有些勉强道:“哪里就有那么好,不过是与我家小姐一起跟着师父学了两年。至于香气,应该是熏香。我给我们小姐熏衣裳的时候,沾染上的。”

范姨娘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样子。

木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又认真的看向了范姨娘:“姨娘,刚刚说的那件事情,您是不是需要再考虑一下,这会儿正是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您再想要报仇的话就难了。”

范姨娘这会儿却是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是,是应该考虑一下。”

木桃松了一口气,心道这药还真的很好用。

“那姨娘能否在明日就动手?”

范姨娘偏头想了一想:“明日么?会不会早了些?”

木桃连忙道:“怎么会早?再晚可就迟了!”

范姨娘于是轻叹了一声:“既如此,那就明日吧。我原本还想再拖上个几日呢,不想你们竟是等不及了。”

木莲这下放心了,正要再说几句,外头竹帘子却是一响。她转头便看见是刚刚范姨娘的那个丫鬟正端了一个红漆托盘进来了。

木莲以为是送茶水过来的便也没有在意,范姨娘等那丫鬟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来的时候,突然抬头对对她轻声道:“拿下吧。”

木莲正不明所以。后颈却是一阵刺痛,接着便眼前发黑,人事不醒了。

“姨娘,怎么处置?”那丫鬟用一只手臂接住了木桃软下来的身子。她的另外一只手上赫然拿着一根大约三寸长的针,刚刚她就是用这枚针扎入了木桃的后颈。

范姨娘从南炕上起身,走到木桃面前蹲下。二话不说就在她的衣袖还有腰间一阵摸索,不一会儿便搜出来了一个小瓶子,一把小匕首,还有姚悦容交给她的那一个香囊。当然也少不了她刚刚用来下药的手帕。

“咦?这丫头身上带的害人物什还不少。”扶着木桃的丫鬟惊讶道。

范姨娘站起了身,将刚刚搜出来的东西随手放在了炕上。微微一笑:“真正的厉害角色是不会让人搜出这么些惹眼的玩意儿的。你撬开她的牙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毒。”

那丫鬟闻言照做了,片刻后便摇头:“姨娘,并没有藏毒药。”

范姨娘点了点头。

丫鬟又道:“现在如何处置这丫头?”

“先绑起来,我有话问她。”

等木桃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绑成了一颗粽子的模样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木桃惊恐地抬头,便看见自己还在范姨娘的左次间,而范姨娘依旧是坐在刚刚的的南炕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木桃大惊失色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而无法闭合的嘴正从嘴角边上不停的往下留着口水。原来她的下巴已经被人给卸了下来。木桃又惊惧交加,瞪着范姨娘的目光似是瞪着一头怪兽。

范姨娘轻声道:“你别见怪,卸了你的下巴只是怕你的惊叫声扰了别人的好梦。我有些话要问你。你若是答应了好好回答,我便帮你把下巴接上如何?”

木桃连忙点头。

范姨娘便对自己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立即走了过来,双手一错,“咔”的一声,木桃的下巴就复位了,口水也不流了。

“范呃”

木桃才大声喊出来一个字儿就突然闷哼了一声身体软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似乎有无数的小蚂蚁在乱窜乱咬,从内往外钻,想要找出路一样。这种感觉说不上多疼。却是痒如骨髓,让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顿时她便失了所有地力气,连呻吟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我说了让你好好说话不要大声的,这里离着少夫人的院子不远,你吵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了怎么办?说你你偏不听,这下吃亏了吧?”范姨娘摇了摇头。不赞同地小声教育道。

第六百零四章 小巫见大巫

木桃以为自己已经痒的听不清楚外头的声音了,不想外头的声响传到她耳中是时候竟是十分得清晰,范姨娘的话她也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你,对,对我,做了什么……”木桃一边颤抖一边出声道,声音细若蚊蚋。

范姨娘笑了笑:“你们既然能对我下天罗香,又怎么会不认得这红蚁蛊?”

木桃心中震惊万分,只能倒在地上惊恐地瞪着范姨娘,不过很快她就被身上难以言喻的痒意给转移了注意力。

丫鬟在范姨娘的示意下解了她身上的束缚,似是不再怕她逃了的样子。

“你们与南疆有什么关系?”范姨娘对木桃那章扭曲的脸视而不见,依旧轻声问道。

木桃终于想起来要用手指甲往自己身上抓挠,可是就算她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指甲上面,往自己的脖子上抓却总是抓不到痒处。那噬咬般的痒意似乎是会到处蹿走一般,抓挠根本就止不住。

“别费力气了,你就算是将皮肉都抓没了,也还是会痒。不如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帮你止痒如何?”范姨娘漫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南疆……”

范姨娘偏头想了想,点头道:“你不知道南疆的事情到也有可能,那你就说说你背后之人是谁,派了你们过来的目的是为何吧!”

木桃咬紧了下唇,不再吭声了。

范姨娘见她满头大汗却还面容倔强的忍着,也不着急。只是朝那一直站在木桃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走到南炕旁,将刚刚范姨娘从木桃身上搜出来的那一个装着天罗香的香包拿了,又走到木桃身边蹲下。

木桃戒备地瞪着丫鬟和范姨娘。

范姨娘也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形。只又从针线篮子里将那还未完成得肚兜儿拿起来,做起了针线,嘴里却是漫不经心道:“你主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天罗香这种毒轻易不能乱用的么?因为它是多种蛊虫的药引子。比如你刚刚被下的红蚁蛊。”

范姨娘这么说的时候,她的丫鬟已经迅速地将香囊里的药粉倒了出来,出手如电般的喂到了木桃的口中。木桃想要吐出来,却是被逼迫的吞咽了好几口,被呛得直咳嗽。

过了一会儿,木桃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身上的奇痒似乎是突然止住了,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那原本好像是在她皮肉中蠕动着要往外钻的“蚂蚁”突然就疯了一般的调转了方向往她骨头里窜,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进入她的骨髓中。

木桃的瞳孔徒然间一缩,随即全身打起了摆子,她再也忍不住努力想要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往地板上滚蹭。双手更是毫不顾惜地往脸上抓去。即便她没有了很多的力气,脸上也很快就被她抓伤了。

木桃在炼狱中挣扎,却也没有在屋子里弄出太大的声响,半刻钟不到她的脸上已经是汗水,血水,口水和眼泪鼻涕糊做一堆了。

范姨娘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南炕上做针线,神情专注。

“姨娘,她若是一直嘴硬怎么办?”丫鬟见木桃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得小声对范姨娘道。

范姨娘头也不抬:“那就让她一直痒下去。解药珍贵,我不会浪费在废人身上。再过半个时辰就熄灯睡了,到时候你把她扔到右边厢的杂物房里,照她这样子的应该能撑到三日后再死。”

丫鬟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木桃一眼,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我……说……我说……”范姨娘这话说了没过多久,木桃微弱的声音便在屋子里响起。声音虽然不大,范姨娘却是听见了,还抽空抬首赏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