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抱了抱宣韶:“知道了。相公。我说话算话!”

宣韶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了。

“我去让丫鬟们传饭。”三娘看 一眼外面。

宣韶拍了拍三娘:“我去吧,你不是不舒服吗?”说着宣韶就走出去了。

三娘看着宣韶的背影,忍不住笑。

几个丫鬟进来布置桌子的时候,白果还紧张地跑过来问:“小姐,你好些了没有啊?姑爷说你在宫里受了惊吓,身子不舒服。”

三娘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走到床边的白英却是愣了愣,随即立即就将纱帐放了下来,转过来的脸上一片通红。

三娘想到床上的罪证,无语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句。

心里却是想着,以后打死她也不敢惹宣韶生气了,不然后果很严重。刚刚宣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用行动表示了。

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的腰,三娘忍不住抱怨,他家相公以前就没有这么不温柔过。

第五百零三章

等两人终于用完了饭,坐到一处的时候,三娘才有机会正正经经的与宣韶说话。刚刚忙着实施哄人大计,根本就没有问话的机会。

“相公,这次刺杀皇帝是何人所谋?”三娘将茶捧给宣韶,坐在他身边问道。

宣韶饮了一口茶:“大悲寺的和尚们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只是……那法海和尚的来历怕是有些蹊跷。”

三娘一愣:“不是说大悲寺的和尚们的来历都腰经过核查吗?这位法海和尚既然能进宫,又能得到皇上的召见,不应该有问题才对。”

“你说的不错,所以今日法海作为才会那么奇怪。大悲寺与我宣氏一族渊源颇深,先皇在世的时候还曾经与皇上说过,倘若有一日不幸被逼得无路可退,可以向大悲寺求助。”

先皇那种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这是证明大悲寺的人对皇家衷心耿耿?

“那这位法海……”

“我怀疑真正的法海,在几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被害了。”宣韶淡声道。

“你是说,今日刺杀的这一位是冒充的?”几年的潜伏?只为了今日这一击?这幕后之人也真过隐忍了?

宣韶点头:“当年法海曾跟着他的师父云游,在路过颖水之时不幸溺水。他师父尸骨无存,法海被渔夫所救。刚刚询问了一些僧人,法海当年回到寺院之后,行为与以前有所不同,尤其是口音。只是他们都以为是法海外出游历了两年所以才会如此。”

三娘想了想:“这也仅仅是猜测吧?今日法海所用的迷香……与那几位和尚在偏殿里用的有些相似。”

一提起这个。宣韶脸就黑了。

三娘轻咳了一声,赶紧道:“相公,那法海即便是被人冒充的,他在大悲寺难道就没有同伙了吗?”

“那这迷香是法海当年带进寺里的?刺杀之事,整个大悲寺应该只有法海一人知情。其余之人即便是做了帮凶也被是被蒙在鼓里。”宣韶道。

若是如此的话到也好了,因为至少说明和尚用迷香做那龌龊之事是近些年才开始的,宣韶的曾爷爷那一辈没有出岔子。只是这皇家对大悲寺也太过相信了一些。不然皇帝也不会让那法海钻了空子。

“今日这种迷香。应该是出自南疆。”宣韶想了想,道。

又与南疆人扯上了关系?三娘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只是南疆人若是想要混进大悲寺的话,怕是也少不了有些人在背后为他们行方便。”宣韶的眼神有些冷。

那这次的事件是因为南疆人被那某些人当作了利用的棋子儿。还是说两方一早就有了勾结?

三娘觉得眼前的谜团似乎就要揭开了,又觉得似乎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三娘不由得靠到了宣韶身上,宣韶杯中的茶水都没有晃动那么一下。只是他低头看向三娘的眼神。却是柔和万分。

“相公,三皇子如何了?我与祖母出来的时候,情形很不好。他是不是被人下毒了?”三娘轻声问道。

宣韶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来,将三娘搂在了怀中:“皇上已经宣了蒋太医进宫,原本太医们也都怀疑是种了毒了,只是……自己诊断过后,却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

“什么问题也没有?”三娘惊愕。

宣韶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不解:“蒋太医说他从医这么些年,还未遇到这种情形。也因为无从对症,不好下药。”

在医术上头。蒋太医可以称得上是当今的国手,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若是连他也看不出什么来的话,那可真是……不好了。

三娘的这一句不好了,确实没有料错。

三皇子字发病之后。无论什么药吃下去都照样吐了出来。除了药,他也喝不进奶了。就像是喉管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喂不进去。

宫里的太后与皇后已经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原本没有太过在意的皇帝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夜将所有太医们都宣进了宫,只是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得出三皇子的病症。

皇后扯着蒋太医求道:“你救救他。快救救他。他不能出事啊!”皇后已经是一脸的憔悴,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母仪天下的威仪?

“如果要动刀子的话,那,那本宫也不会拦着的。”皇后已经不敢再去看三皇子了,她怕看到那张青紫的小脸,她没有办法承受的住。现在的三皇子,与当初的二皇子那么像。

一脸严峻的蒋太医也十分无奈,知道内侍报说皇上选见,他才能摆脱皇后的纠缠。只是这个时候去见皇上,也不会轻松。

在进皇帝的书房前,蒋太医抬头看了看天,转头吩咐自己的小药童:“若是我今日没有办法回去了,你就去寻我徒儿宣韶,让他记得去给我收尸,并安排好你们的去处。我收藏的那几盒子珍贵的药材也都便宜他了,哎!早知道当初送贺礼的时候就大方些了,反正最后都是他的。”

小药童吓得脸色发白,就差点要站不稳了。

蒋太医白了他一眼:“没出息!还不快滚回去?”说着就进去了。

皇帝背着手站在窗前,听见蒋太医行礼的声音也没有转过身来,蒋太医就跪在那里不动。

“他……现在如何了?”皇帝终于开口问道,他一只没有去凤栩宫看过病了的三皇子。

蒋太医实话实说:“怕是不好了。”

皇帝又是一阵沉默:“不是说没有你治不好的病吗?”

蒋太医差点老泪纵横,到底是谁这么黑他?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病都能治好?何况……

“依臣之见,三皇子他不像是得了病,到像是……”蒋太医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帝却是接了下去:“像是受了诅咒?”

“这……”蒋太医觑了一眼皇帝,不敢说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像是推脱之词。可是事实却真像是如此。

“荒谬!哪里有什么诅咒!明明就是你们这一群庸医,不学无术,连一点小毛病也治不好。还在这里将责任推给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然,即便是有诅咒,怎么会降到一个小小的婴孩身上?”皇帝突然转过了身来。暴怒道。

蒋太医却是不敢抬头看皇帝,只在那里老老实实的跪着,他知道现在说什么皇帝也听不进去。若是皇帝想要杀他 。他求饶也没有用。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来人啊。”

蒋太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些欲哭无泪,今日要命断于此了?

有内侍进来了。

皇帝看了蒋太医一眼,顿了顿,有些僵硬道:“送蒋太医回去。”

蒋太医一愣,抬头,却是看到了一脸僵硬的皇帝。

知道自己逃过一节,蒋太医不用那太监来扶,就自己爬了起来:“臣告退。”

连滚带爬地出来了,蒋太医吁出了一口气。走了老远了。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惊呼:“糟了,我的药材……死小子,动作不要那么快啊!我还没死呢!那些宝贝是要留着陪葬的!”

第二日,沈惟一早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身整齐地要往沈夫人那里去的二娘。

二娘见沈惟这个时候才回来,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当作并不在意,只一脸焦急地道:“母亲刚刚让人过来叫我们过去,说是宫里地三皇子不好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连蒋太医也都说没有办法了。”

沈惟的情绪已经不像是昨日那样地失控了。听到这样的话,也仅仅是明无表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娘愣了愣,看着沈惟的背影,想要开口叫住他,却是忍住了。

“少夫人……”丫鬟有些怯怯地喊了一声。

二娘随即脸上挂上了一个淡定温和的笑容:“相公他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心情正不好,我们还是先去母亲那里吧。”

丫鬟们对视了一眼,一句话也不敢说,跟在了二娘身后。其实她们都感觉到了,少爷与少夫人之间感情并不好,至少她们就没有见过少爷在少夫人房里过过夜,在外头过夜的时候到是不少。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甚至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也不敢提半句,就怕将他们给害了。季儿说,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才会活的长久,所以她们即便知道了,也都是装作不知道的。

只是二娘才到沈夫人房里没多久,沈惟就过来了,二娘注意到他换了一件衣服,衣领子比刚刚穿的那一件要高上无多,似有若无地往宣韶脖子上看了一眼,在沈惟看向她之前,她赶紧转开了眼。

“惟儿,这可怎么办?刚刚宫里来了消息,说是三皇子要不好了。”沈夫人看见沈惟,赶紧道。

沈惟软语安慰她:“别着急,再等等看吧。”他心中却是早已经有了预感,觉得即便是等了,最后结果也不会好。

第五百零四章 天罚五

“不行,我不放心,我今日还是进宫一趟吧。”沈夫人对二娘道,“咱们去看看娘娘,她一定十分难受。”

沈惟却是道:“今日三皇子那里怕是有许多人,母亲你去了会妨碍太医诊治的,还是在府里等消息吧。”

沈夫人有些犹豫,她实在是担心皇后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才想要进宫陪着皇后的。

沈惟道:“你若是不放心,还是儿子去宫里候着吧,若是有消息就派人回来告诉您。”对于沈夫人,沈惟向来还是耐心的。

沈夫人想了想,也只有点头:“那你去宫里看看吧,有机会去见一见皇后,让她放宽些心。即便是……即便是不好了,那也是那孩子的命,求不来的。”沈夫人想到二皇子没保住,如今三皇子也要不保,不由得眼圈都红了。

沈惟点头,对二娘道:“你在家里陪母亲。”

二娘低眉顺眼地应了。

沈惟便退了出来,走在路上,沈惟也有些茫然。

愉,让他差点忘了这俗世中的烦恼,却也仅仅是差一点而已。横在他眼前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减少,该要面对的依旧得要面对。

这一世,因为先天的优势,让他太过与自负了,却是忘记了变数这种东西。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失误,足以满盘皆输。只是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这一生就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而活。

走到二门的时候,沈惟却是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皇宫的方向。最后还是转身又往自己的书房去了。

三皇子的命能不能保住,与他进不进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他的命留不住,那么怎么也都留不住。

他不由得想起来,在上一世,他还只是一个单纯得只会吟诗作对的书生的时候,一个和尚曾与他说过,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运势。也有自己的命星与之相对应。

而这世上的帝星只有一颗,新的帝星诞生,之前的那一颗必定会消亡。此消彼长。几千年来皆如是。

他想,如果这个和尚说的有道理的话,那么三皇子之所以突然无端端地生了病。应该是顺德帝这次没有受伤之故。因为这世间只能有一颗帝王星,属于三皇子的那一刻被属于顺德帝的那一颗,压了下去。

若真是如此的话今日下午,宫中就会传来三皇子逝世的消息。因为顺德帝当年,也是重伤之后,拖了两日就驾崩了。

顺德帝驾崩,沈凤娇受惊产子,刚刚出生的三皇子被拥上了龙椅。自那一刻起,礼亲王代表的宣氏皇族与沈家代表的后族,同时摄政。而他。也被家族逼得不得不放弃原本闲适懒散的生活,卷入了政治斗争的中心。

沈惟差一点就忘记了,当自己还只是一个简单的快乐的书生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罢了。因为在他小的时候。某一个人就总是在感叹,若是没有那一身的责任,他最想要做的游历天下,行侠仗义,对酒当歌。

当时他想,他完不成的心愿。他会帮他完成。

可是如今,沈惟很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种愿望。现在让他放弃一切,游走天涯,他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所以有时候我们年轻的时候做出来的决定,再过个几十年来看,自己就会把自己给否定了。尽管当初自己是那么的认真的想要坚持。

沈惟有些恍惚地走回了自己的书房,他也不知道命运为何要对他开这种玩笑。曾经他明明可以为了那个人做任何事情,即便是那人看不到,他也觉得是开心的。

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做一些让他记恨的事情,为此他也是痛苦的。

“人都是自私的……”沈惟这样对自己说,“所以,对不起。”

“公子。”季儿无声无息地进了来,恭敬道。

沈惟沉默了一会儿,他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很是疲惫。

“公子?”季儿有些诧异,她感觉到沈惟的脸色有些不好。

沈惟将手放了下来,他从桌上的一叠信笺中拿出了一张,用笔在上面快速地写起字来。他速度很快,像是有人在后面催他,又像是怕谁慢一些就会被谁阻止住一样,不过短短几瞬,他就写满了一张纸。

沈惟放下笔,看也不看那放在桌上的信笺,知道快要干透了,他才又拿出一张信封来,将信笺折好了装了进去。接着顿了顿,才有提笔在信封上划了一个符号。

“交给他。”沈惟放下笔,坐回到了椅子上。

季儿也不问是要交给谁,只上前来将那封信拿在手中,低头一看却是十分惊讶地看了沈惟一眼。

沈惟淡声道:“你去吧。”

季儿立即将头低了,躬身退了出去,还小心的将门带身上了。

沈惟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久久没有动弹。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三皇子殁了。

皇帝生了三个皇子,两个没有保住,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神志不清,没有继位的资格。原本三皇子的出生所带来的喜悦,很快就又被阴云压了下去,整个朝廷,阴暗的气氛更加浓郁。

三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叹息了一把。太后因为一直为三皇子的事情担忧,在得知噩耗的那一瞬晕厥了过去,皇后也精神不济。

朝廷与民间又开始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有人说是因为先帝当年所造的杀孽太重,所以不仅皇室被下了诅咒,天下百姓们也跟着糟了殃。这个论断一早就有了。只是一开始没有人敢公开说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道,朝中上下之所以连连发生不幸之事,是因为皇帝实施了海禁,而让龙王爷没有了供奉,并且也惹怒了先皇之故。

在朝廷没有实施海禁之前,沿海的一些商人和居民每次出海都必去龙王庙上香。每年也都会举行大的拜祭仪式。

在南边的海域上有一个岛屿,传说那里是龙王家的门。所以每年的祭拜仪式都是在那一座岛上完成的,而当年先皇在对外南边某一岛国发动侵略战争的时候。曾经到过那一座岛屿。

因为有一次遇到海上风浪的时候,先皇所乘的船沉了,他与身边的十几个侍卫漂到了那一座海岛上。先皇相信那是海龙王的保佑,所以回来之后还派人去将那小岛上的龙王庙修葺了一番。最后还将自己当初征战之时穿过的一件战袍也送到那间庙里,一并接受沿海人民的香火。

其实建武帝也是有些自恋的意思在里面,将自己与海龙王拔高到了共同的高度。

这后面一种留言就是这么得来的。

大意就是,当今皇上不敬鬼神,又不孝先皇。把原本吃着香火的海龙王和先皇都给得罪了,所以海龙王发怒,不再降雨,而先皇也不再保佑这些皇子皇孙们。最近发生的事情,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警示。好让皇帝快些开放海禁。让龙王与先皇继续接受百姓的香火。

在三皇子离世之后,这种说法越传越烈,民间要求皇帝开放海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顺德帝为此事大发雷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是如今老天似乎也站在了那帮人那一边,让他即便是恼怒也发作不得。

他也想过。干脆开放海禁息事宁人算了,可是想着自己这么久的谋划,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况且,如果他在这件事情上松口,那么就是承认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是错的,而天下大旱。百姓受苦全是因为他的错,才导致了天罚,甚至连他被人刺杀,三皇子无端殒命都是因为他不孝的原因,这让顺德帝如何能忍?

所以他每日上朝都被那帮臣子们扰得差点要沉不住气,二十几年培养下来的修养也险些崩溃。

第五百零五章

三娘看了魏月娥一眼,她虽然不知道魏月娥这话是真是假,不过她也从未想过要魏月娥感激她,所以魏月娥即便是虚情假意,她也并不在意。

“我不用你的感激。魏美人,希望你以后在做任何事情的话,都仔细想一想,这世上总有人会为你的安危,为你过得好不好而牵肠挂肚。为了她们,你要好自为之才是。另外……”

三娘顿了顿“若是有一日,你得了好的前程,今日这些刁难你的人,你也不必总想着要去报复回来。从你进这里开始,你就应该知道在这里,逢高踩低本就是常事,若是连这点气量也没有,那么你是怎么上去的,最终还是得怎么下来。”

依着魏月娥以前的性子,她是吃不得亏的,即便是当时忍了下来,她还是会找机会报复回去。在后宫这种地方,为这种事情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只能沦为别人的棋子。真正心机深沉之人根本就不会将这种无关性命荣辱的小恩怨放在心里。

在后宫,你若是能做到再厌恶一个人也能因为需要而与她把手言和,那才能适应这里瞬息万变的复杂形势。

因为作为后宫的女人,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爬上去,爬到最高处,而不是与人斗气斗狠。等到你爬到了最高处的位置,那些人根本就用不着弄脏你的手去处置。

三娘不想管魏月娥的什么闲事,但是她怕魏月娥的愚蠢会连累莺歌。

魏月娥听了这话却是眼中一亮,随即又很快平息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你,觉得我还能再出头?”

三娘淡声道:“你不已经是美人了吗?能不能出头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你是有机会的。只要你不再沉不住气。”

魏月娥点了点头:“我不会的。这次。我就是吃了脾气的亏,才会被人给算计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三娘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她与魏月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前面就是荣妃娘娘居住的羽华宫了。”魏月娥停住了步子,退到了一边道。“我就不进去了。”

三娘知道这个时候。荣妃一定是不想看到魏月娥的,点了点头:“多谢魏美人送我过来。”

魏月娥低头站在一边。等三娘进了羽华宫她才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

羽华宫是一座大宫殿,一半都会住一位主位的嫔妃,偏殿再住几位低阶的妃子。只是如今这里只住了荣妃这么一位妃子。尽管宫娥们并不缺。还是让三娘觉得有些冷清。

羽华宫的嬷嬷立即领着三娘进殿,三娘道:“不用通禀娘娘一声吗?”

那位嬷嬷低头道:“荣妃娘娘如今谁也不理,奴婢即便进去通禀她也不会答话的。夫人既然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名过来看荣妃娘娘的,自然是进得的。”

三娘没有再问了。

荣妃住在羽华宫的主殿。华丽又气派,只是三娘发现从她进来开始。这里就落针可闻,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嬷嬷们皆是屏息静气,三娘进去看见内殿有十几个宫侍的时候还愣了愣,她以为里面是没有人的。

魏月娥背着身子躺在了床上,头发似乎是许久未曾好好梳理了,有些乱糟糟的,还有一些头发粘在了她暴露在外的侧脸上,看上去像是被汗粘住了。

带着三娘进来的那位嬷嬷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娘娘,太后娘娘让镇国将军夫人来看您了。您要不要起来见一见?”

荣妃依旧是侧躺着,没有动弹,似乎外头的声音进不了她的耳朵一般。

嬷嬷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三娘一眼,三娘笑了笑:“我就在这里坐一坐,没关系的。”

嬷嬷又小声对荣妃道:“娘娘,镇国将军夫人陪您坐一坐,您与她说说话吧。”见荣妃还是没有动静,嬷嬷只有叹息了一声,去吩咐宫女端茶进来。

三娘坐到了离荣妃最近的一个位子上,也不开口说话,就如她所说的只是做一做。她打量了一下内殿,布置与外表一样富丽堂皇。听说在这一次新一届秀女们进宫之前,皇后将一些宫殿都重新修葺装饰了一番,这羽华宫应该也重新装潢过一遍,桌椅上的漆都是新的。从外表上看来,皇家对这位生过皇子的妃子还是不错的。

宫女端了茶上来,三娘接过喝了几口。

她来这里探望荣妃本就是因为太后想要打发她出去,好与老王妃说话,因此她也不着急回去。在这里坐着想想事情也不错。

三娘担心莺歌的伤势不知道如何了,原本她想要问问蒋太医的,不过蒋太医在三皇子殁了之后就很少进宫来,听说他正在闭关研究三皇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其实在这之前,蒋太医就基本不会进宫当值了,按照现代的说法他已经退休了。只是在皇帝和太后召见的时候才会进宫来。

三娘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去问一问给莺歌治伤的那一位太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荣妃开口说话了:“你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不说话。”声音干涩难听。

三娘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荣妃说话了,于是回道:“您不愿意说话,我便不说了。”

荣妃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却没有朝三娘看过来,而是顶着上面的帐顶:“她们也都经常来看我,话却多的很。明明说着安慰我的话,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听着却十分难受。”

三娘知道,荣妃口中的“她们”应该是那些嫔妃们。

三皇子的死对太后皇帝皇后和荣妃来说是一个打击,可是对其余的人来说却未必,可想而知,那些来“安慰”荣妃的女人们,话不一定都会好听。

“那一日我听得实在是烦了,就将头下的玉枕朝着一个女人砸了过去,她胆子真小,明明没有砸中她,她却吓得坐到了地上。”荣妃轻声道,她的声音不大,依旧是粗哑难听。

“从那以后,我就清净了。连身边的这些宫女都不敢说话了,她们也再不来了。”

三娘瞟了一眼荣妃现在枕着的这个玉枕头,心想还好自己没有开口说话,这么一块板砖砸过来,不死也要破相。

“那您现在愿意与我说话吗?”三娘问道。不愿意她就不开口,不然谁也不高兴,何必。

荣妃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说吧,我想听听你说的与她们有什么不同,我觉得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

“……”

荣妃果然是荣妃,连这种悲痛的时候都与众不同。可是要她说什么?荣妃摆明了不想要听安慰同情之言,那样只会让她更为难过。

“娘娘,臣妾觉得您并不需要臣妾说什么,您心理都是明白的。臣妾……因为臣妾还没有孩子,所以无法体会作为一个悲痛的母亲心情的万分之一,臣妾不敢胡乱劝说您什么,因为没有资格。”

荣妃喃喃道:“是啊,她们也都没有孩子,又拿什么资格来劝说我?一个个都在那里虚情假意地要我节哀,说三皇子没有了以后,我还有机会。可是,即便是再生一个皇子,也不是这一个啊。我的孩子……呜呜……他还那么小,我之见过他一次,只抱过他一次,他就那么乖巧的在我怀里睡着了,做梦都还在笑……呜呜……”

荣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将身子蜷缩着,哭得十分大声。

三娘叹息一声,走到她床前坐了下来,轻轻抚着她向着外面的背:“娘娘,兴许是你们两人的缘分还不够吧。”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荣妃。

荣妃转过身来,抱住了三娘的腰,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三娘想着,若是能哭出来也好,总比像开始的时候那样毫无生气地躺着,让她觉得连生命也一点一点的从荣妃的身上流失了一般。

荣妃哭了好久,三娘就任她抱着。知道她哭得声音哑的再也哭不下去了,还在那里抽噎。

三娘轻声道:“娘娘,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听说孩子们的性子都是从父母那里学过来的,你坚强一些,在天上的三皇子见了便也学会了你的坚强。你若是太过于弱不经风,孩子也容易被挫折打败。这样他再回凡间的时候,是会让人欺负的。”

荣妃一边抽噎一边道:“他还能看见我?”

三娘想了想道:“应该能的吧,孩子都依恋母亲。你这么难过,他想必也不想离开。”

荣妃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不想他离开,不过我更希望他能再去投胎。”

三娘点了点头:“您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去给荣妃娘娘端些吃食来。”后一句话是对荣妃身边的宫女说的。

见荣妃没有说话反对,宫女立即出去了,生怕荣妃反悔一般。

三娘看着荣妃吃了两碗粥,还有一些小菜,见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荣妃眼睛红红的看着三娘道:“以后进宫的时候,你记得要来与我说话。这宫里,我找不到真心可以说话的人。”

第五百零六章

对于荣妃的话,三娘有些意外。

再她怀着三皇子的时候,总是喜欢找那些嫔妃们来与她说话,她还以为荣妃不懂那些个妃子们心里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不想她却是明白的。

荣妃笑了笑:“你很奇怪我明明知道她们大多不是真心实意却还原意与她们相处?外头人人都羡慕能进宫做娘娘,因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有一帮子人跟前跟后的使唤。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房子大了,说话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了。我刚入宫,总想找人与我说话,最怕的就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大屋子里的回声。所以即便我知道她们并非真心,也愿意她们能来陪我的。”

三娘点了点头:“娘娘保重,臣妾下次再来看娘娘。”三娘从羽华宫退了出来。

想着太后与老王妃即便有什么悄悄话这会儿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三娘依旧往太后的慈安宫去。

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却是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五六位夫人。看一衣服的品阶,应该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夫人们。

几位夫人正在说话,三娘见了礼之后就低头站在了老王妃身后。

“太后娘娘,您不知道,最近这京城里可是经常出现一些怪事儿。”一位身二品诰命服的夫人神秘兮兮道。

太后之前就很喜欢这些外命妇们进宫来与她说说外头的趣事,听见这话也不奇怪。笑着道:“又有什么趣事儿了?你们许久不曾进宫来,宫外的事情我也很久不曾听闻了。”

那位二品夫人道:“就在前几日,城东那一带胡同里,一个卖豆腐的人家的当家的起的早,刚开门看到院子的景象就被吓了一跳。”

“哦?”太后好奇地偏头看想她。

那位夫人脸上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您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看见他家院子里躺了一院子的死鸟,黑压压的一片乌鸦。最后清扫出来的时候数了数,有百只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夫人们无不发出惊呼。

太后皱眉:“可能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想要找他晦气,故意为之吧。”在这里。乌鸦是一种晦气的鸟,一般人都不会去射杀乌鸦。他们出现的地方也被认为是有人要死亡的地方。

那位夫人一脸的心有余悸:“原本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才过了一日。城东又出事儿了。”

太后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皱了皱眉,没有问下去。

那位夫人却是说得正起劲儿:“城西那一块儿的小户人家家里都爱养狗的,大前日,那些人家家的够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瘟疫来了,吓了一跳,之后却发现只有狗出了事情,别的家禽畜生们都没事。你们说这事儿怪不怪?”

几位夫人连连点头,一位三品夫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到也想起来最近确实是出了许多的怪事。不光是我们京城,听说沿海那些个……”

“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怪事?不过是一些牛鬼蛇神暗中使坏罢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出生,怎么与那些个市井女子一样,连这些没有根据的话也随便乱传?”太后不等那位三品夫人说完,就不高兴地打断道。

原先开口的二品夫人忙赔笑道:“太后娘娘。实在不是臣妾们混说,只是……最近京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传言,臣妾们也有些害怕。”

三品夫人附和:“是啊,太后娘娘,最近京中都是人心惶惶的。你这一阵子正病着,怕是不知情呢。这外头百姓们都说。是因为龙王爷发怒了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怪事。”她终究还是没敢说是先帝也发怒了。

太后看了几位夫人一眼:“你们是朝廷命官的夫人,受着朝廷俸禄的供养,怎么也跟着那些没有见识的小民们人云亦云?如今还拿到哀家面前来说,难不成还指望哀家也帮着传这些没根儿没影儿的事情,让外头的人更加信了这些无稽之谈?荒谬!”

几位夫人低了头,最后还是一位一品诰命夫人硬着头皮笑道:“太后娘娘您请息怒,臣妾们都是些没有见识的,胆儿也小,听着下人们在传,难免就信了几分。只是,这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不然宫里也不会请了大师进来作法了。若是这些事情真的都是因为海龙王发怒,那……那我们诚心抚慰就没事了。”

三娘抬头看了太后一眼,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那几位夫人也将头低的级低。

原来这几人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说起来这些诰命夫人们也不容易,不管她们懂不懂政|治,该她们出来冲锋陷阵的时候,也容不得她们退缩。

想必是朝堂上的形势已经陷入了僵局,所以那些想要开海禁的官员们便想着要从太后这边寻找突破口。不知道太后最终会不会迫于压力,劝皇帝妥协。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太后摆手道。

下面几位夫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也只能起身。太后想要送客,即便是她们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何况她们此时也是有些坐不太住。

几位夫人最终都低头退了下去,殿中又只剩下了太后,老王妃和三娘。

太后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王妃叹气,劝道:“您又何必与她们一番见识?说到底,她们这些话也不过是学来的。”

老太后终于也叹了一声气,摇头道:“这些人以为皇帝那边的路子走不通了,就打起了我这边的主义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皇上是个孝顺儿子。您的话他总是能听进去的。”老王妃道。

太后笑了笑:“怕是因为觉得当年我就很好说话,如今老了,就更好说话了。”

老王妃语塞。

太后看着自己眼前的茶碗,神色难辨:“他们总是容易忘记,当初皇儿还小,如今皇儿已经长大了。哀家虽然贵为太后,但是哀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先皇在世的时候。哀家万事听先皇的,如今……自然万事听皇上的。皇上的决定,哀家从来不会反驳。也不会阻止他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们的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说起来。太后这种女子,当真可以算的上是古代贤妻良母的典范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连权利也都没有让她忘记自己的本分。

只是,太后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前朝那边怕是又要有得磕了。

“只是,这外头的谣言已然愈演愈烈,若是放着不管的话怕也是不好。”老王妃有些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