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抱拳行了一男子礼,转身就出去了。
一直在一旁的白英忍不住出声道:“小姐,您这是为何?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三娘笑了笑:“你看着就是了。”
郡王妃既然已经暂时被“打入冷宫”,但是她到底还是老王妃的儿媳妇,老王妃孙子孙女的母亲。说不定那一日她打一打温情牌,老王妃一心软就给放出来了。
三娘可不想再放虎归山。
她要想办法让老王妃对郡王妃彻底失望才好。这样即便她有一日被放了出来,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至于卑鄙不卑鄙的……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
对郡王妃下手,三娘还真的一点儿内疚也没有。想着在宣韶没有回来之前,她是如何对待姜氏的,三娘就觉得,这个仇她总要替姜氏和宣韶给报了的。因为宣韶一个男子,自然是不屑对郡王妃动手,这本来也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何况,既然两边的矛盾已经不能化解,敌人又不能凭空给弄消失了,那就只有眼不见为尽了。
过了一会儿,宣韶洗完回来了,见三娘拿着一本账本坐在等下发呆,轻轻拍了拍她道:“我洗好了,你去吧。”
三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出浴的美男,坏心眼地将自己地脸在他脖子间蹭了蹭,又给他蹭了些汗。
宣韶看了一眼小狗一样的妻子,一脸无奈。三娘早已经跳开,跑远了,就怕宣韶会再给她额见来那么一下子。
等三娘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白兰已经等在门口了。
三娘一愣,小声道:“这么快?”
白兰骄傲地一笑:“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方,能花的了多长的时间?”
三娘点了点头:“东西呢?”
见白兰往自己宽大的袖子间探去,三娘忙按住了她:“你先收着,别让人发现了。”想了想又道:“别与你家公子说。”
见白兰狐疑地看来过来,三娘理直气壮道:“这是内院女人地事情,相公每日那么忙,这点小事只能让他闹心而已。”
白兰想了想,点头道:“若是公子不问,奴婢就不说。”这也算是答应了,因为宣韶不可能无缘无故问她晚上干什么去了的。
三娘知道不能要求白兰更多了,不过她倒是无所谓,因为白兰尽忠的人是宣韶。
她不想让宣韶知道,除了不想让宣韶牵扯到这些内院地纠纷上,还有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面目。即便是会让他知道,那也还是以后再知道的好。
三娘回到房里的时候,宣韶已经脱了外衫坐到床上了。三娘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他,心里就觉的无比的心安与甜蜜。
这个时候她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第二日一早,三娘与宣韶去给老王妃请安之后,宣韶便出了门去了。
“张嬷嬷,你领着少夫人去议事厅。”老王妃这就要指派工作了。
不一会儿,张嬷嬷便进来了,她看了三娘一眼,有些为难地凑在老王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老王妃听着听着脸色就是一沉,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也就是这么点本事了再去问她最后一次,交还是不交问过这一次再也不必去了。她若是还执意要与我唱反调,那就今日就找人来将府里的锁全数给换了”
张嬷嬷赶紧退下了。
三娘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见老王妃气得脸色十分难看,忙亲自递了茶碗过去:“祖母,不气不气。什么事情也没有自个儿的身体重要。来,喝一口茶。”
老王妃被郡王妃起的够呛,接过三娘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慢平顺下来,脸色却是依旧不好看的。
“这个孽障她这是不满我将她关了起来,存心与我做对的。”
三娘道:“祖母不必生气,婶婶即便是不满也不会对祖母您不满的。”
老王妃看了三娘一眼,哼了一声:“她明面上是对你不满,要扫了你的面子,其实还不是做给我看的。我前日已经说了以后由你管家,她若是心中有我这个婆婆自然是不敢有二话。现在又故意将库房的钥匙给藏了起来,不肯给你,这不是想要与我做对又是什么?”
三娘一愣,随即道:“祖母,婶婶可能是觉得我这个晚辈管了家,让她丢了脸面了。这样吧,我去一趟佛堂,好言好语地与她说说,给足婶婶面子。这样地话,她心里就好受些了,以后也不会在心里留疙瘩。”
老王妃闻言犹豫地道:“这样会不会太过于委屈你了?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真的让然来将库房地钥匙给换了,传了出去不是笑掉了人家地大牙。”
三娘赶集按住了老王妃,诚恳地道:“祖母,孙媳是晚辈,婶婶是长辈,孙媳怎么也不会委屈了的。您还是在这里坐着吧,不然您跑去佛堂找婶婶要钥匙,这像是什么话啊?万一婶婶性子倔强,跟您拧上了,您又要如何收场?所以还是孙媳先去,转圜一下,若是孙媳无功而返,再做其他打算。”
老王妃感叹地拍了拍三娘的手:“好孩子,还是你心胸宽广,那就委屈你了。若是她实在是油盐不进你也不用在求她,立刻让人来唤我。”
三娘笑道:“都说了不委屈了,家和万事兴,还是不要闹僵了的好。”三娘真心觉得自己太虚伪了,给郡王妃下套她可以理直气壮,不过面对老王妃她还是有些心虚啊。
老王妃哈哈一笑:“好丫头,好个家和万事兴。”
三娘起身,行了礼,带着白英白兰几人往郡王妃现居的佛堂去了。
既然是佛堂,那就必然是建在府中偏僻的地方的。因老王妃年轻的时候对佛之一道也不是特别的信仰。基本就是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那一类的,所以这庄亲王府的佛堂虽然还算是整洁,也确实是清冷。离着住院那边有着不短的距离。
三娘到了佛堂的时候,老王妃派过来的张嬷嬷正在苦口婆心地劝郡王妃:“……王妃她十分生气,郡王妃您再好好想想,钥匙到底收在哪里了?”
郡王妃穿了一件十分朴素的灰扑扑的道袍,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的苦相:“张嬷嬷……真的不是我故意不给钥匙。我记得钥匙都是收在梳妆台后面的小抽屉里的。可是丫鬟过去看说没有。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张嬷嬷见郡王妃的样子,也是有些怀疑,不由得道:“那会不会是下头的管事们拿了去而忘记归还了?”
郡王妃正在冥思苦想,三娘却是笑着走了进去,道了个万福:“婶婶。”
郡王妃抬头看见三娘,原本还有些着急的脸色立即就是一变,冷声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她身上的衣裳都是老王妃特意让人拿来给她的,绫罗绸缎一样也不准她穿。说是要修身养性就要全心全意,不能挂羊头卖狗肉。
如今她的穿着朴素得比一般的婆子还要不如。
三娘先是对张嬷嬷道:“嬷嬷,我来劝一劝婶婶,您先出去吧。”
张嬷嬷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郡王妃,还是转身出去了。
三娘故意将眼睛故意往郡王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做诚恳状:“怎么会,婶婶您气质高贵,怎么都是掩不住的。侄儿媳妇是来向您道歉的。”
郡王妃却是被三娘的眼神刺了一次,冷笑道:“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如今这样,还不是你撺掇的王妃?你也别得意,我就不信你能得瑟多久。当年你婆婆刚嫁入府里的时候不也很得王妃喜欢么?结果现在如何?哼……跟我玩花样,你还嫩了一些。”
姜氏当年失宠,郡王妃怕是没少在背后扇风点火,加油添醋吧?三娘在心理笑了笑,风水轮流转,谁嫩谁能耐,还是事实说话吧。
三娘面上有些难堪的样子,但是还是勉强笑着道:“婶婶,我不是来与您吵架的。我是来找你拿钥匙的。那钥匙……你还是交给我吧,不然祖母她会生气的。无论如何,您是三娘的长辈,即便今后三娘管了家,也会尊重婶婶,事事以婶婶为先。等到祖母她不再这么生气了,三娘便主动找祖母交回管家权,还是让您来管。现在您不给三娘钥匙……下面的人怕是会……祖母也不高兴。”
郡王妃看了三娘一眼:“你少拿王妃来压我。怎么现在你知道急了?怕我不给你钥匙,那些管家会看轻你,不给你脸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钥匙啊?没有”
三娘有些委屈地道:“婶婶,三娘真的没有故意要与你做对的,您定是有什么误会。婶婶……您说说看,你要如何才会给我钥匙?只要你能说出来,三娘就一定能做到。”
郡王妃闻言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你若是能想法子让王妃放了我出去,我就让把钥匙给你吧。”
三娘一脸地为难:“可是,祖母她正在气头上……”
郡王妃冷笑:“做不到就给我出去,钥匙没有”
三娘叹气,只能道:“婶婶,那我去给您想一想办法就是了。”
郡王妃看了三娘一眼,不置可否。
三娘有些失望的带着自己的丫鬟往外走,出了门却是见张嬷嬷还站在廊下,张嬷嬷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屋子里却是突然一声脆响。
几人一惊,往门口看去,却是见郡王妃的丫鬟不知怎么的摔到在了地上,并推到了一旁的一只白瓷梅瓶。
“咦?那是什么?”张嬷嬷眼尖,指着那一堆碎片中的某物道。
第四百八十二章 摸底考试
众人朝着张嬷嬷所指指出看去,赫然看见了一串大钥匙。
三娘一愣,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已经眼疾手快地走了进去,趁着郡王妃没有反应过来就将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
“郡王妃,王妃她肯定会让您出去的,不过这钥匙……奴婢还是先拿去给王妃了。”
郡王妃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狐疑地从在场之人脸上划过,最后定在了刚刚摔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丫鬟脸上,甩手就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死丫头,你敢害我”
三娘忙道:“婶婶您别生气,这小丫头不过是不小心摔倒罢了,并不是故意推到这瓶子的。”
小丫鬟一边捂着脸抖着,一边哭着求饶:“郡王妃饶命,奴婢不知道您将钥匙藏……放在了这瓶子里头。奴婢真不知道啊。”
三娘朝白兰使了一个眼色,白兰眼疾手快地将那丫鬟从郡王妃又高高扬起的手掌下拉了出来,拉着她出去了。
郡王妃气得发抖,指着三娘还张嬷嬷道:“你……你们……你们故意害我。”
张嬷嬷听了这指控也站不住了,她刚刚没走是因为三娘只让她出去没又让她回去。再说她其实也是怕这位少夫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说是来拿钥匙的,其实是来给郡王妃难堪的。她终于老王妃,自然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在外头站着,觉着万一事情不对,她还可以进去调和调和,不想却是让郡王妃血口喷人了。
“郡王妃,您这可就冤枉奴婢和少夫人了。奴婢和少夫人都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过来拿钥匙的,少夫人刚刚也一直是好言好语相求,并未对您不敬。您……哎奴婢还是先回去向王妃复命了。”
“等等,这事儿还没弄清楚,你给我站住”郡王妃急急道。
张嬷嬷却是揣着钥匙更加加快了脚步,似是生怕郡王妃会扑过去抢似的,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三娘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吩咐丫鬟道:“帮郡王妃吧这里打扫一下,别让这瓷片儿伤了郡王妃。”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想废话半句。
“你给我站住”郡王妃在三娘身后吼道,她心里十分憋屈,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算计了,可是怎么被人算计的却是不知道。
“是你害我?”
三娘头也不回:“婶婶可别胡乱冤枉人,公道自在人心,孰对孰错即便别人不知道,上天也看着的。所以这亏心事还是少做些。”报仇与自卫应当不算在亏心事范围内吧?三娘自我安慰地想。
郡王妃被气得一噎。
白兰看了已经走了出去地三娘一眼,也笑嘻嘻地凑热闹道:“郡王妃您放心,我家少夫人心肠最好了,回去了一定帮你在老王妃那里说好话,让你能早一些出去。”
白英回头看了白兰一眼:“……”白兰真了解她家小姐。
说着,一群人都撤了出去。
三娘走回到老王妃的房间里的时候,张嬷嬷正在向老王妃禀报:“……奴婢听见郡王妃说,若是少夫人帮她在您面前说好话,让她出了佛堂,她才愿意将钥匙还给少夫人,少夫人答应了。奴婢与少夫人正要回来,郡王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却是不小心将郡王妃身后的一只白瓷梅瓶推到摔碎了,钥匙就在那梅瓶里面。”
“哼人在做,天在看不然哪里有这么巧?”老王妃生气道。
“她不是想要出来吗?我原本还想着关她几个月收收她的性子便罢了,不想她如此冥顽不灵,竟然连我也要骗。还是让她在佛堂里好好待着吧”
三娘走里进去,朝老王妃行礼:“祖母,您别生气,想必是孙媳不会说话,才让婶婶这般。孙媳也有错处。”
张嬷嬷在一旁道:“少夫人,奴婢一直在一边听着,您一直对郡王妃尊敬有加,轻言细语的,没有半分冒犯。”郡王妃将张嬷嬷也给彻底地得罪了。
王妃摆手:“谁是谁非,我心理有数。”接着她叹了一口气,“当年她的性子虽然也不怎么讨喜,但是也没有到今日这般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三娘道:“祖母,婶婶一直管着家,这下突然清闲下来了,想必是有些不习惯才会如此。不如以后还是我与婶婶一起管吧,我有不懂的还可以请教她,这样她对孙媳的敌意所不定就少一些了。”
王妃想了想,冷笑:“她确实是不习惯,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种不习惯。你不必理她了,只要当好你的家就是了。”
三娘叹气,也不说什么了,想了想又道:“祖母,刚刚那个丫鬟……若是再去婶婶面前当差怕是会少不得一顿打骂,传了出去对婶婶的名声也不好,不如还是调到别处吧?”
张嬷嬷道:“王妃给了那丫鬟一巴掌,那丫鬟刚刚脸已经肿了,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水,想必是牙松了。一个小丫鬟倒是没什么,传出去却实是名声不好,毕竟王妃您一向是宽厚待人的。”
这一点张嬷嬷到也不算是拍马,老王妃的脾气算是很不错的了。一半很少对丫鬟婆子们动用私刑,若是犯了大错便是赶出府去。虽然对丫鬟来说,是宁愿被毒打一顿也不愿意出府的。但是老王妃就是不愿意手中沾血,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仁慈。
老王妃朝三娘道:“那就换了吧,这丫鬟也没有犯什么过错。”
想了想:“等等,既然要换,就将她身边的几个都给换了。她在佛堂不能出来,这钥匙是不是她后来打发自己身边的人去拿来的还说不准呢。这次偷钥匙,下次不知道还能整出什么事情来?你再给她挑几个人过去,要沉稳老实的,可别让她再惹出什么幺蛾子。这主子犯错,身边的人不知道规劝,还助纣为虐,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三娘低声应了,心中盘算着。将郡王妃身边的人换了,她又禁了足,以后若是还想要生事,确实是机会少了。这么想着三娘心中无比畅快,这一仗真是完美。
她不想留在庄王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庄郡王这极品的一家子。
可是这世上很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既然她必须要与这一家人在一个地方住着,那就只能先想法子将她们限定在某一处地方,眼不见为净了。
想着以后有很长一部分的时间自己不用看到郡王妃和惠兰县主的那副嘴脸,三娘心中就由衷地开心。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王妃怕原本在郡王妃手下的那些管事们对三娘不满,故意刁难。三娘去议事厅与众位管事们见面的时候,老王妃就派了张嬷嬷全程陪同。
不知道是因为郡王妃今日吃了这么个大亏,失了老王妃的宠,还是因为老王妃身边的张嬷嬷在场,这些管事们今日都十分的乖巧。问什么说什么,半点抵抗的情绪也看不见。所以权利交接的过程也还算平顺。
只是在三娘刚刚处理好了议事厅这边的事情,惠兰县主那边也出状况了。
“少夫人,您还是过去一趟看看吧,县主她,她把申嬷嬷给打了”三娘指派过去伺候申嬷嬷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道。
厅中众人闻言脸色都十分奇怪,却又只能当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将头给低下了。
也难怪众人是这种反应。因为教养嬷嬷在当世是十分受人尊敬的,相当与是女子的老师,她与府里的小姐们不是奴仆关系,而是师生关系。闺阁女子对教养嬷嬷动手,就相当与学子们对自己的先生动手。
何况这位嬷嬷来头不小,是太后宫里派过来的。
三娘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反应了。
说实话,敌人越是暴躁动怒,她越是胜券在握。但是敌人不按牌理出牌也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比头疼的事情。
有时候,并不是你遇到了一个猪一样的敌人,你就会觉得高兴的。你还会哭笑不得。
三娘只能起身道:“我先过去一趟。”管事们都躬身相送。
刚刚三娘已经简单地吩咐了一些事情,她刚刚上任,可没打算大刀阔斧。也还依旧用着郡王妃原先的那一班子人。
问题要出现了之后才能想办法解决,若是没有出问题她不想多事。所以这些人不管她们是谁的人,最好还是乖乖的埋头做事就好了,否则也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故意为难一个人,她只会剪除挡路的那些障碍。
三娘带着人去惠兰县主的院子的时候,惠兰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
惠兰县主还在屋里头骂道:“……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还真敢道本县主面前来撒野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的?让她给我滚回去,今日不过是砸了她的头,若是再敢来对着本县主指手画脚,本郡主定让她好看”
三娘并没有打算进去惠兰县主的房间,只是转头问那个吓得缩着头不敢说话的小丫鬟:“嬷嬷在何处?伤势如何?请了大夫了没有?”
小丫鬟道:“回少夫人,嬷嬷的头被县主用茶碗给砸破了,流了好多血。奴婢说要让管家去请大夫,申嬷嬷说她自己包扎一下就成了,现在已经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奴婢因为害怕,便去禀了少夫人过来。”
三娘点了点头:“嗯,你做的很好。县主她怎么会与申嬷嬷起了争执的?”
小丫鬟被夸奖脸上一红,不过口齿还算是伶俐:“今日申嬷嬷教县主走路,走了许多次,申嬷嬷她都不满意。县主最后说自己累了要喝茶,还说申嬷嬷是……是你们故意请来折磨她的。申嬷嬷最后准了县主去喝茶,不过又说县主拿杯子的姿势不对,要县主重新再喝一次。县主一生气,就将那杯子砸在申嬷嬷的头上了。”
“……”
三娘想着,依着惠兰县主的性子能人到现在才发火,其实已经应该表扬了。
她这绝不是幸灾乐祸
“你去外院,找管事派人去给申嬷嬷请个大夫进府。”三娘吩咐那小丫鬟道。
小丫鬟不敢耽搁,立即就去了。
三娘道:“我们去看看申嬷嬷。”说着便带了自己的丫鬟往申嬷嬷的院子里去了。
三娘进去的时候,申嬷嬷正在教另一个小丫鬟帮自己包扎。见三娘进来了,申嬷嬷忙要起身,三娘赶紧止住她道:“快别起来。我是来探望嬷嬷的,不用多礼。”
申嬷嬷的伤口被百布遮住了,看不清楚伤口。但是她深绿色的褙子上面已经湿了一片,看那颜色的深浅,应该是有血又有清洗伤口留下来的水渍。
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向来伤口不算太浅。
申嬷嬷脸色有些白,应该使失血所致,不过她面色很是平静,眼中也没有怨岔之色,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娘叹息一身,走到申嬷嬷面前弯身福了一福:“三娘替惠兰县主像嬷嬷致歉了,她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嬷嬷您见谅。”
申嬷嬷忙起了身避过:“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这真是折煞奴婢了,也更是让奴婢觉得汗颜。今日出了这种事情,其实是奴婢教的不好之故。一个好的教养嬷嬷是无论遇到什么样性子的小姐,也是教得好的。所以惠兰县主会如此还是奴婢不够尽职之故。”
三娘闻言有些惊讶,她曾听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但是她没有想到还能从一个古代的老嬷嬷这里听到这类似的话若申嬷嬷当真这么想,那她还真算的上是一个好老师了。
三娘叹息道:“惠兰县主的性子……我们都清楚,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嬷嬷您?其实也怨我昨日没有将惠兰县主的情况与您说清楚。三娘刚刚还以为嬷嬷您会因为此事愤而离去,不想嬷嬷如此宽宏大量。”
申嬷嬷笑了笑:“少夫人言重了,这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当教养嬷嬷的,自然也会遇到各色各样的小姐,本就应该无论什么性子的都要有准备才对、郡主的性子……少夫人您不说,奴婢如今也是清楚了。您放心,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三娘一愣,仔细琢磨了申嬷嬷的话,心中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讶然地看向申嬷嬷。
申嬷嬷见三娘惊讶,反倒是笑了:“说起来到真是奴婢自己的过错,因为是奴婢故意惹得惠兰县主发脾气的。只是奴婢还是没哟料到县主发脾气后果会是这么严重。”申嬷嬷终于苦笑了一下。
三娘彻底明白了申嬷嬷的意思。
在现代学生们每进新班级的时候,学校为了摸清楚学生们的底子会安排一些测验,我们把这种测验叫做“摸底考试”。
所以……其实今日申嬷嬷是在对惠兰县主进行摸底考试?只是她估错了郡主的爆发力。
说起来,教养嬷嬷也确实不是一件好当的差事。一样米养百样人,各家小姐的性子都是不同的,对待同一件事情所给的反应也都是各不相同。而教养嬷嬷既然是来塑造小姐们性子的,自然是要摸清楚小姐们原本的性子以及她们的底线在哪里。
说起来这个方法听起来好像还是不错的,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
三娘想起庄嬷嬷第一次进王家教她和王娘的时候是不是也给她们做了这种测验。不过庄嬷嬷比申嬷嬷要幸运的多,因为她和五娘都不是会打人的小姐。
说到这里,三娘原本还以为这次正对惠兰县主的“改造计划”会泡汤,把申嬷嬷以及别的嬷嬷们都吓得不敢再来了,如今看来……她反而觉得,说不定最后惠兰真的会被申嬷嬷给收服了。
“少夫人,奴婢有一件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申嬷嬷想了想,开口道。
三娘点头温和道:“嬷嬷您请说。”
申嬷嬷看着三娘认真道:“老王妃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养惠兰县主么?奴婢是有一些把握的,不过你应该也清楚,有些方法……”
三娘闻言苦笑道:“申嬷嬷,这做长辈的做什么事情不是为着晚辈们好的?王妃她也不过是希望惠兰最后能嫁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做一个温婉贤良的主母。即便是她没有什么当家的才能,这也没有什么,到时候陪送几个有本事的婆子丫鬟帮衬着些就是了。可是她至少也要不惹祸,不与人起争端,平平顺顺地过这一生才好。只是……嬷嬷您今日也看到了,您觉得若是这样下去,惠兰县主可是会达到王妃对她的期望?”
申嬷嬷若有所思:“温婉贤良……平平……顺顺么?”
三娘点头:“为人长辈,也不过是求这些而已。只要嬷嬷您能让县主做到这些……手段什么的,我们都是能理解的。”
申嬷嬷笑了,点头道:“少夫人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奴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少夫人你但请老王妃放心,奴婢虽也无十分的把握能让惠兰县主做到您刚刚说的那几点,但是让惠兰县主今后的性子平和一些,不惹事端到也能勉强做到。”
三娘知道老嬷嬷们都不会将话说的太满,申嬷嬷既然敢这样说,那她也能差不多让惠兰达到这种要求了。
三娘笑道:“那就幸苦嬷嬷您了。”
这时候外头有丫鬟报说大夫已经请来了。
三娘道:“嬷嬷还是让大夫看一看吧,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申嬷嬷见大夫都已经到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将人往外推,点头应了。
三娘起身:“既然如此,我也回去将这里的事情报与王妃知晓,以免她老人家也担心。”
申嬷嬷起身相送,大夫已经进来了,三娘与大夫交代了几句,便出了申嬷嬷的院子,往王妃那里去了。
刚刚小丫鬟在禀报的时候,张嬷嬷也在场,所以自然是已经传到了王妃的耳中。
三娘进去的时候,老王妃还气得有些发抖。见三娘进来了忙问道:“申嬷嬷什么样了?”
三娘道:“血已经止住了,刚刚大夫也已经请来了。虽然流了不少的血,好在申嬷嬷平日里身子骨还健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祖母您放心。”
老王妃气得拍了桌子:“这个孽障我刚刚听说了还有些不敢置信堂堂郡王嫡女,一个县主,竟然会与那起子市井泼妇一般动手打人可是就连那些市井泼妇也是不敢对自己的教养嬷嬷动手的吧?申嬷嬷有没有说什么?是不是说要回宫?她若是执意要走,就多给她些银子吧。”老王妃问三娘道。
三娘想了想,便将申嬷嬷的话与老王妃说了。
老王妃听完之后不住地点头:“难怪太后和春嬷嬷都说这个申嬷嬷在调|教人上头很是有一两把刷子,如今看到到还真有自己地一套方法。”
三娘又将自己说的话与老王妃说了,老王妃也是很满意:“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她以后真能性子平顺谦和,现在吃点苦头又能算什么?总比最后嫁了出去被人厌弃休离要好我瞧着惠兰这性子就是从她母亲那里学过来的哼我们宣家何曾出过这种孽障”
三娘:“……”
您老是不是忘记了礼亲王那一家子了?
您说这话不亏心么?
果然在婆家这里,若是儿孙们长得出了什么偏差,就一定是母亲的基因问题三娘忍不住在心理腹诽。
“既然申嬷嬷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你在银钱上面对她多补偿一些,让伺候的人也尽心一些。我们也不能总让人受累。”
三娘笑着应了。
说实在的,三娘觉得她对惠兰县主还真正仁至义尽了。至少她没有恶毒地想出什么法子来把她给彻底毁了,如她对五娘落井下石一般。虽然现在让她吃了苦头,但是也没有害她。
三娘始终觉得,做事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否则与那些恶毒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以不宽容,却不能不善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多事之夏
今日虽然不是秋日,但是却是一个多事之日。
三娘刚与老王妃谈完了关于惠兰县主的教育问题出来,白果就凑了过来,带着些惊奇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道:“小姐,刚刚厨房那边出府去的婆子回来说,她看到了许多的佩戴了刀兵的官差从西大街上走过去了,有的手中还拿了镣铐。她们都说这是皇上派了官兵要去抄家呢。”
三娘闻言一愣,想了想,转头看了白兰一眼。
白兰点了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三娘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了会儿。
不到半个时辰,白兰就回来了。
“少夫人,那些官兵往孙家去了。孙家前面那一条街已经被官兵们严密把守起来,里面怕是连一直苍蝇也飞不出来。奴婢刚刚在外头都能听到孙家的丫鬟婆子们的啜泣声。”
三娘虽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听到白兰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冷意。抄家灭族这种事情,以前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词而已,她觉得离着她很远。即便是到了古代,她也没有亲见。
而孙家那些人,她却都是认的的,算起来还是她的表亲。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想象。
只是,这一次皇上的动作还真是迅速。全城的人都沉浸在三皇子出生的喜悦中,不想皇上却偏偏挑的这个时候下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三娘叹息一声,她也不想打听什么细节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孙玉洁前几日已经低调出嫁,而与她相熟的孙金生早已经不适孙家人,也离开了京城。他们是不应该被牵连进去的。
晚上宣韶回来的时候,也提起了这件事情。
三娘才知道,皇上是在上朝的时候突然发作孙家的。即便前一刻他还在让礼部的官员拟刚出生的三皇子的名字。所以皇上命御林军去抄查孙家的时候,殿中大部分的人还未反应过来。除了孙家之外,另外还有两家与孙家差不多情况的人家也都栽了。朝中上下,三皇子的出生带来的喜悦消散了不少,朝中大臣们开始人心惶惶,连大张旗鼓办喜宴的人家也都少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过着,气温不见降下来,雨水却是一直没有来,人们也都明白了,他们碰上了大旱之年。
京城还算是好的,喝的水总是不会缺的,苦就苦在那些靠天吃饭的农人。许多田地因缺少灌溉水,已经荒芜。秋天还没有到,所有人就已经开始为如何过冬而发愁,旱涝灾害总是伴随着饥荒。
民间请求皇上祭天的呼声越来越高,仿佛皇帝只要对天拜上一拜,就能降雨。
在这些呼声下,皇帝下旨,着礼亲王代替天子天坛祭天祈雨。
虽然去的不是皇帝本人,不过天子的儿子也是龙子,因此大部分百姓们心中较安。但是不和谐地呼声也依旧存在。
八月初,礼亲王带着长长的依仗队伍,去了京城的东南郊的天坛。
只是在礼亲王还未抵达天坛之时,天坛大祈殿突然着火,礼亲王被迫在路上停了下来。消息传到朝堂,群臣哗然。皇帝口谕宣礼亲王即刻回转。
大祈殿的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没有大肆烧起来,不过这件事情给百姓们心中添了更多的阴云。
三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因为这一次王璟也在礼亲王的队伍之中,他们的职责是保持外围的秩序。
好在等到宣韶回来的时候告诉她,这次的事情是意外,皇帝并未怪罪礼亲王,王璟这些人当时也与礼亲王一起还没有抵达天坛。即便皇帝要彻查这件事情,王璟也不会被牵连。三娘放了心。
第二日,皇帝下旨宣布,他将要沐浴斋戒七七四十九日,并请大悲寺的高僧入宫,念经祈福。
这些都与三娘没有什么关系,倒是薛氏派了人过来与老王妃说要接三娘回去一趟。虽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不过三娘也猜到应该是因为薛氏的女儿满月,怕是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发帖子邀请人,便这样含含糊糊地说要请她回去吃饭。
老王妃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二话没说就允了三娘回去。
于是这一日三娘便坐上了王家派来的车回了猫儿眼胡同的娘家。宣韶依旧很忙,但是还是说好了晚些会去王家接她一起回府。
自薛氏生产之后,三娘还没有见过薛氏,个那个刚刚出生的妹妹。说实在的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小姐,三七的手真巧,您看看这小帽子小衣裳做的。”白果也是一脸的兴奋。对于回王家她总是高兴的,因为别人总会说她跟着三小姐是有福气的,能在昔日的那些个小姐们中间显摆显摆她还是很乐意的。
三娘抬头看着白果拿在手中的那些个很小的衣裳鞋袜,也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接过来好好欣赏了一番。
三娘一早就吩咐了屋子里的丫鬟得空的时候就给薛氏的女儿做一做针线,她的丫鬟之中,不爱说话的三七的针线活儿是最好的。所以一半这种活儿都是她做的。
三娘挺喜欢三七这种性子的,不争,但是吩咐她的事情她总能做的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擅长交际。属于一棍子打不出一个x的那种人,这种人一般来说也都是稳重可靠的。
在三娘进京之前,常嬷嬷曾经说要三娘在出嫁之前将三七嫁出去。赏赐常嬷嬷与孙氏一起进京的时候,三娘又问过常嬷嬷的意思,不想将三七叫来问话的时候,三七却是很坚决地说她想继续跟随三娘。常嬷嬷没有办法只有顺着三七的意思了。
三娘看向三七笑道:“这么多衣裳花了不少的时间吧?”
三七摇了摇头:“奴婢做惯了,很快的,用不了多久。”
白果笑嘻嘻道:“今日拿来的都是女娃娃的衣裳,三七还做了许多小公子的呢。小姐您回头去看看,比这些还精致呢。”
三娘一愣:“最近谁还生了男孩吗?”说完见丫鬟们都抿着嘴乐,三娘立即明白了。还好她不适古代人,不会为这种事情面红耳赤。
三七却是难得地开口道:“我做了一年四季的,什么都有,小姐到时候不用担心衣裳不够。衣料子也都是给小姐和姑爷做衣裳的时候剩下的那些,都是好的。”
三娘失笑:“那就幸苦你了。”
庄王府离着猫儿眼胡同并不算太远,所以这么说着话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