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回了半礼,笑道:“姨娘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院子了?真是稀客。”
崔姨娘柔柔道:“婢妾早就想来了,可是怕赵嬷嬷她不喜欢婢妾来此。赵嬷嬷她早年的时候对婢妾有些误会,所以”
三娘笑着打断道:“崔姨娘若是想解释早年的误会,那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找赵嬷嬷。你们可以慢慢叙旧。”
崔姨娘顿了顿,摇头道:“婢妾与赵嬷嬷之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的,今日婢妾来找三小姐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三娘玩味地念着这两字,不置可否。
“三小姐可否屏退左右?”崔姨娘看了三娘身边的白英一眼。
三娘笑道:“姨娘有话就说吧,无妨的。”
崔姨娘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在眼中打转,可就是不掉出来,让人见了就觉得揪心。三娘静静地看着她一番作态,等欣赏够了才温声道:“姨娘有什么‘要事’要与三娘商议?”
崔姨娘眼睫颤了颤,一颗泪珠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一颗还挂在眼眶中欲落不落:“三小姐,婢妾得到消息,夫人,夫人她想将五娘带到大同去。”
三娘心想,这崔姨娘是从哪里的到的消息?看样子这些年她的低调不争真的都是做给人看的。
虽是这么想着,三娘面上却笑道:“这是好事啊,听二姐姐说夫人在大同给她请了好几位名师,教她琴棋书画,就连教针线的绣娘都是从京中请来的,听说当年是给皇后娘娘绣过凤袍的。五妹妹若是过去,又有老爷和太太疼爱,与二姐姐也投缘,将来必定是会有个好前途的,姨娘你不是因该高兴么?”
崔姨娘闻言一噎,顿了会儿才哭道:“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可是她还小,平日里又不甚懂事,婢妾怕她去了大同会惹夫人生气。到时候婢妾想给她求情请罪都不能。”
三娘沉吟道:“二姐姐脾气一向好,有她护着五妹妹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的,姨娘你多虑了。”
崔姨娘见鱼儿半天不上钩,也没有时间在这里与三娘磨嘴皮子了,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其实婢妾今日来是有事情要提醒三小姐的。明日二小姐会在老夫人面前提出要让您去夫人面前侍疾。”
三娘闻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崔姨娘觑着三娘的脸色接着道:“三小姐,您是知道的,婢妾出身荷风院。当年是因为已故的三夫人怜惜婢妾,婢妾才有今日,这些年来婢妾半刻也不敢忘主恩。因此听到这消息婢妾就赶着来告知三小姐了。”
“三小姐,你一个嫡女若是真的去给柳夫人侍疾,那就等于承认柳夫人正妻的地位。之后她就会要求上王家的家谱了。柳夫人在三夫人去世之前就进了府,虽说是平妻,但也就是比婢妾地位高一些的贵妾罢了。这是个圈套,你可千万不能往里跳啊。三夫人就只有您个五少爷这点骨血在世上,怎么能受此侮辱?婢妾一想起来就……就难过得不得了。可是婢妾人小力微,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
三娘看向崔姨娘,担忧道:“那依姨娘所见,三娘应该怎么做?”
崔姨娘拿出手巾,揩了揩眼角的泪痕,才道:“奴婢想过了,三小姐要不也称病?可是只是装病的话恐怕大夫一来就会露陷,不如……”崔姨娘眼睛瞟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热茶。
三娘心中摇头,怎么这些女子能想到的逃避方法就只能是自残?四娘这样,崔姨娘也这样。还是崔姨娘觉得不是自己女儿的身子,就能可劲儿折腾?
“姨娘是要我烫伤自己?”三娘装作惊讶道:“可是这是夏天,伤口一直不好怎么办?会不会留疤啊?”
崔姨娘见三娘有些害怕,忙道:“三小姐,只是疼一时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府里到时候自然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您医治,不会留疤的。”
三娘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崔姨娘见了却又掉起了眼泪:“若是,若是婢妾自己或是婢妾的女儿能替了三小姐去受这罪过,婢妾是半分犹豫也不会有的。夫人在世的时候常说‘士可杀,不可辱’,婢妾实在是不忍见三夫人的骨肉被人作践至此。”
三娘咬牙道:“三娘知道了,姨娘不必说了,到时候三娘照做就是。”
崔姨娘闻言,缓缓收了眼泪,破涕为笑:“婢妾就知道夫人的女儿定然会是有决断的。”
三娘笑着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姨娘先回去吧。”
崔姨娘见目的达到,也不想多留。忙向三娘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三娘见她出了房,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这位姨娘的哭功可真好,总算是送走了。不过柳氏与二娘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定是身边无人,或者是身边只有可以信任的人。
而崔姨娘能知道柳氏这么多的事,看来是在柳氏身边布了眼线的。
这个崔娟儿可真是不简单啊
“小姐,您真的打算弄伤自己来逃避给柳夫人侍疾的事?”白英看着三娘担心道。
三娘闻言淡淡道:“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么?崔姨娘口口声声为我母亲不平。可是三娘知道若母亲泉下有知的话,她是会将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我怎么会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那小姐是打算给柳夫人侍疾么?”
三娘闻言一笑,笑容中带着些骄傲和自信,仿佛柳氏和二娘的那些算计在她眼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那也要她有这个本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始反击
第二日,松龄院打发人来说是今日免了各房的请安,让小姐们在各自的院子里头待着。
三娘一早起来用过早膳,让丫头们将杯盘都撤了下去,只留了白英在屋里伺候。
“等会儿你赶在族里的人来之前去一趟松龄院。”三娘站起身,想在屋子里走走消消食。
白英自昨夜开始就一直在想三娘会用什么办法躲过这一次柳氏的算计,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法子。毕竟若是老夫人点了头,发了话的话,在这后院当中,是没有人能违拗的。想着想着白英竟是一夜未睡,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青黑一片,还让白果那丫头笑话了。
三娘却是睡的很好,晚上连梦也没有做一个,一觉到天明。用早膳的时候还是与往常一样不急不缓,甚至还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碧梗粥,三片脆皮萝卜。
这会儿白英终于听到三娘发话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道怎么的也燃起了一股浓浓的斗志。
三娘朝着白银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白英忙走到三娘身边,躬身倾听。
三娘细细交代了白英几句,半响之后却没有听到白英回话,不由地皱眉朝白英看去。只见这个往日里很是伶俐的丫头此时正呆愣地看着她,不由得将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白英?你听明白了吗?”
白英闻言回过神来,重重点了点头:“奴婢听明白了。”
三娘笑道:“那就好,等会儿你便将这话说给常嬷嬷听。”
白英又是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说着就起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白英从正房出来之后,却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想起刚刚三娘说的话,白英不得不乍舌。三小姐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这种法子她居然也能想到。难怪她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也难怪她敢说想要她侍疾,柳夫人得有那个本事的话了。
又想起昨夜里崔姨娘给支的那个破招,那样的法子只能让小姐受了伤遭了罪之后还直接与柳夫人和二小姐正面对上,以后荷风院成了柳夫人和二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崔姨娘跟五小姐到是可以躲在一边袖手观战。
白英一边想着一边往荷风院里去了。
三娘吩咐了白英之后又将白果与三七叫了进来,也吩咐了她们一番话,之后,便打发她们去了。
见安排妥当了,三娘便回到书房练起字来。
巳时未到,王家大门前就陆陆续续停了十几辆马车了。
王家嫡枝四房一脉的老夫人连氏的马车也到了,连氏已故的夫君是王宏与王显的堂兄弟,在族中排行第四,在先皇一朝也曾官至一品,是先皇一朝的肱骨之臣,连氏的诰命是一品夫人。她的三个儿子全都在朝为官,虽然官品阶比不上王显,但是也都是五品以上的实职,只小儿子前些年致了仕,在族学中教族中子弟读书。王家嫡系四房这一脉可以说是除了王显与王宏兄弟这一支之外最显赫的一支了。
四房老夫人连氏在族中素有威望,不止是因为她已故的夫君官阶高,更因为她年纪比孙氏等人要大上一圈,且性子刚正端严,在族中行事向来说一不二。
连氏如今虽已经是六十二岁高龄,满头银丝,但是她精神矍铄,步态稳健,眼神也还如年轻时一般锐利。
王家的门房认的这位老夫人的马车,因此见她的车到了不敢让她在门口就停了,而是由仆妇领着直接由角门进了府,往二门去了。
马车在二门前停了,连氏由着丫鬟掺扶下了车。将马车交给王家的仆妇,自己带着丫鬟们进了二门,径直往孙氏的松龄院去了。
王家外院此时人来人往,内院却因各房的人大多还未至而显得安静了许多。
连氏带着人走到抄手游廊的时候突然听见镂空雕花窗那边传来了一阵小声的说话声,连氏本没有在意,可是听着听着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我听外头的一个算命的瞎子说这次中元节失火是祖宗发怒,因而降下的天火。”一个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道。
“你作死啊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小心被嬷嬷知道了卖了你出去。”另一个小丫头吓了一跳,斥责道。
“我只跟你说,别人怎么会知道?”那丫头不以为意,继续道:“诶,我跟你说。这事情你还别不信,那瞎子给人算命灵着呢。”
“好端端的祖宗怎么会发怒?胡言乱语。”
“祖宗发怒是因为我们府上嫡庶不分。”那丫头的声音又低了一些。
“怎么说?”
“那一位这些年跟着老爷去任上,明明只是个妾却总是摆正经的夫人的派头,那边的人夫人小姐们还真的都以为她是我们府上的夫人呢。这也便罢了,又不在祖宗跟前,祖宗也看不见,可是她不该回了府还拜这派头啊。听说前日她逼着嫡出的少爷给她行对嫡母才能行的跪拜大礼,少爷悲愤拒绝,她一气之下拿起茶杯就朝少爷砸了过去。幸好准头不好,没砸中,不然少爷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竟然有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婶婶在芳芷院当差,亲眼所见。春花我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春花天打雷劈。”
“这还得了”
“是啊这些日子,祖宗们都被阎王放差回来了,因此正好看见自己的子孙受此侮辱,你说能不急吗?所以这府里几百号人都没事,偏偏她被烧到了。这就是天谴。”后面两个字说的声音级低。
“这也是你们胡乱猜测吧?做不得准。听说那位昨夜拼了性命从火中抢出了好些祖宗的牌位,还因此被烧伤了手。”
“怎么做不得准了。不然你跟我说说,她一个姨娘怎么好端端的晚上去了祠堂那种重地?那里别说是姨娘了,就是府上正经的夫人小姐也是不能去的。你再跟我说说,祠堂里明明每日都安排了看守之人,为何昨日当值的张叔却被发现醉的不醒人事?张叔我认识,他平日里可是滴酒不沾的,更别说轮到他当值的时候了喝酒了。你还跟我说说,那位当时身边定是跟着婆子丫头的吧?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冲进了祠堂里头?”
“你是说?”
“这冥冥之中,是祖宗在显灵,想保佑子孙呢。”
“春花,小菊你们两又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前厅候着,客人等着你们端茶呢,皮紧了是不是?”远处一个丫鬟的声音沉沉斥责道。
镂空雕花窗那边闻声突然静了一静后,两个小丫鬟齐声道:“我们就来了。”接着就是两个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跑远了。
连氏等那边再也听不大声响了,才抬部继续往前走,她脸色沉沉的,鼻翼两侧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更是像刀刻上一般冷硬。
“老夫人,难道真的是祖宗显灵么?”一个跟在连氏身边的婆子小声道。
连氏冷冷一哼:“这些巧合,在无知的小丫头眼里看着是显灵,在我这个老婆子眼里看着却是有人在捣鬼。若是那捣鬼之人真的胆大妄为到连祖宗的祠堂的主意也敢打,就不要怪我们王家的家法严苛不讲情面。”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放火?这不可能吧?烧了祠堂他能得什么好处?”那嬷嬷不解道。
“那就要看她开口要什么了。”连氏冷冷道。
连氏到了孙氏房里的时候,里头已经到了几个王家的晚辈。见她进来了帮起身行礼,孙氏也从炕上站起了身,请了连氏坐下之后自己才又坐下。
“祠堂那边怎么样了?”连氏坐下便问孙氏道。
“四嫂,祠堂里头烧毁得十分严重,只剩下了柳氏最后拼命抢出来的十几个牌位。这孩子也是个好的,牌位救出来了,她却受了伤。”孙氏感叹道,话虽是替柳氏担心,声音里却隐隐有些骄傲。
连氏闻言淡淡道:“火势是怎么起来的,找人查过没有?”
孙氏闻言道:“昨夜只忙着将祠堂里的重要物件清理出来,又因为想着可能是香炉里的香或者蜡烛不小心倒下来烧着了桌子上的桌围所致……”
连氏打断孙氏道:“还是查一下吧,让柏儿从衙门里头找人来查。”
孙氏闻言皱眉:“四嫂的意思是?”
连氏摇头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王家几百年的‘三槐堂’当年没被鞑子的战火烧掉却是被这样莫名其妙的付之一炬了,总是有些无法面对列祖列宗的羞惭。事后认真对待,也就当是列祖列宗的交代,我们心中也好受一些。”
孙氏闻言有些讪讪,毕竟“三槐堂”是在她手中被烧掉的,听连氏这么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
“你家三房的那位贵妾现在如何了?”
孙氏见连氏问起柳氏,忙笑道:“双手被烧伤了,至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说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漂亮的一战
“王家嫡枝就是嫡枝,连一个贵妾都能有这样的孝心。”一个偏房的晚辈趁机恭维道。
“依我看这件事情得要好好传诵一番,说不定以后还能作为一个教导后世的典范,这样的例子以后修族谱的时候记上一笔也是应该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与连氏和孙氏同辈的老夫人趁机道。
连氏闻言朝那位老夫人看过去,见是王家偏房一支的,在族中排行十八的周氏。周氏的夫君与连氏的夫君也是堂兄弟,只是周氏的夫君是偏房庶子,平日里只靠着族中的接济过活,家中也没有出过什么出息的后辈。
周氏平日里只是唯唯诺诺,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见连氏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了过来,周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脸,道:“我的意思是,族里有人做了这种好事,自然是要好好宣扬一番了。这样的话我们整个一族人都脸上有光。”
孙氏闻言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一个族中晚辈见状便笑道:“这话侄媳也赞同,前年齐东县的大族李家出了一个姑娘,因未婚夫病死便绝世殉节了,他们李氏一族恨不得闹得全山东都知道,还特地请族长报了县衙,请求官赐的贞洁牌坊。我娘家三嫂就是出自齐东李家,自那事以后,家中的姑嫂妯娌都要高看她一眼。”
“侄儿媳妇说的对,齐东的李家与我们青城的王家一直都并称是山东北三府的两大家族,可是自从他们李家近几年出了几个受到过太后表彰的贞女节妇后,名声倒是比我们王家响了。听说李家的闺女现在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人人都以能娶到李氏女为妻为容。”孙氏笑叹道:“这件事情我要跟我家老大和老2商量商量,说不定又是王家的一段佳话。”
连氏闻言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见孙氏身边伺候的一个嬷嬷墩身给孙氏行了一个礼笑道:“奴婢恭喜老夫人,这都是老夫人平日里教导有方,王家才能出得了柳夫人这样的孝顺子孙,奴婢先给老夫人道个喜,今后家中若能因此事得到皇家的嘉奖,老夫人可别忘了老奴第一个来道喜应得的彩头。”
孙氏嗔怪地看了那嬷嬷一眼,假装责备道:“你这个老货,一把年纪了还跟不懂事的小丫头似得胡乱讨赏,让人说我身边的人没规矩。”
本来主子们说话,奴婢是不能插嘴的。但是这位嬷嬷年纪大,看着像是孙氏身边很得信任的老人了,想必是在王家很是有些脸面,又因为她是凑趣说的吉祥话,因此在座的到没有人觉得她失礼,也知道孙氏并不是真的责备。
于是这些王家族中的老夫人,夫人都笑着凑趣说要做个见证,不能让孙氏以后短了嬷嬷的这份赏赐。逗得孙氏笑声连连。
“诸位老夫人,夫人请放心,当今皇太后和皇上最是重孝道,老奴的这份赏赐到时候定是短不了的,想必我家老夫人也不会抵赖。当年先皇不就赏赐给了王家一副‘珠树家珍,古今侈圣主贤臣之颂;槐堂世相,记载传忠臣孝子之名。’的对联吗?听说还有一位被太宗皇帝称赞是‘天下第一大孝子’的老祖宗,这封表彰的圣旨还被供奉着呢。”那嬷嬷又接着凑趣道。
“嬷嬷说的是曾经官拜中极殿大学士的烈祖公?”一位王家的夫人道。
“我在闺中的时候就听父亲提起过这位烈祖公,说是三朝重臣,最后还被高宗皇帝恩准配享太庙。”另一位刚进王家门的年轻媳妇悄声对身旁的妯娌道。
“我也听闻过这位烈祖公……”
“这么些年表彰的圣旨还在吗?”
“听说当年战乱的时候,有些御赐之物被族人拼死保下了……”
“呀这封圣旨被供奉在祠堂?可是昨夜祠堂……”那位年轻的新媳妇突然掩口惊叫道。
一瞬间,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都看向孙氏。
孙氏愣了一愣,忙道:“这些年代久远的圣旨因怕被祠堂的烟火熏坏,是另外有专门的地方收藏的,倒是没有放在祠堂里。”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连氏却皱眉道:“祠堂昨夜起火只救出了祖宗的牌位?”
孙氏叹气:“可不是若不是柳氏,恐怕就连这些牌位都被付之一炬了。”
“供奉在祠堂里的御赐之物呢?”连氏眉头越皱越紧。
王家的“三槐堂”除了有一对先皇钦赐的挂在门楣上的对联外,还有先皇与当今圣上颁下的圣旨,一根赐给王显和王宏祖母戴氏老太君的拐杖,一对如意壁。
孙氏脸色一僵,心想连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哪里都能救出来,便勉强笑道:“这些都没有救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必圣上不会降罪。”
连氏闻言淡淡瞥了孙氏一眼:“圣上仁慈,自然是不会为了这些‘没有办法的事情’降罪我们王家。所以,王家人只顾着拼死保护祖宗的牌位,却任凭圣上和先皇的御赐之物烧毁于大火。圣上也只会表彰王家的‘孝道’。”
众人闻言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孙氏被连氏这么一说,也回过味儿来了。王家在大火之中只护着自己家祖的牌位,却弃君上赏赐之物于不顾,孝道是顾全了,但是“不忠”的罪名却也逃脱不了了。
“你们都记得配享太庙的烈祖公,可是你们可知道烈祖公是因何得到三代皇帝的敬重的?仅仅是因为‘天下第一大孝子’的名头吗?”
连氏的锐利的双眼环视了在座的王家老夫人,夫人一圈,这些平日里在自己府中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当家太太们都被逼着低下了头。
连氏冷哼一声道:“当年北狄入侵,朝廷被迫南迁,烈祖公也领着族人追随朝廷南下。不想在过淮水的时候遇上了被北狄兵追杀的太宗幼子安王殿下,当时太子刚殁,高宗只有安王这一个嫡皇子。列祖公为了掩护安王殿下,将自己七岁的嫡孙与安王殿下互换,让嫡孙代替安王跟随安王的随从继续南逃,却将安王殿下扮成小厮的模样留在身边。后来北狄将军追上了烈祖公嫡孙假扮的安王殿下,并将之乱箭射死在了淮水南岸。谁知那位北狄将军却接到密报说被射杀的安王殿下乃是假冒,真正的安王殿下藏身与后面的一队商户打扮的人家之中。北狄兵于是回转去拦截了这一队南下的商户,也就是烈祖公与王氏族人。”
连氏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却有些哽咽,她想起了那一段让王氏全族痛苦的往事。百多年过去了,许多族人都忘记了那一段血海深仇。但是有些东西不该随着时光的流失而被遗忘。
“北狄兵将王氏一族十五岁以下的男丁都圈到了一起,要烈祖公交出安王殿下。可是烈祖公宁死也不承认安王殿下藏身在这些孩子当中。族中几百人也无一人开口。于是……”
连氏闭了闭眼接着道:“于是北狄兵便将这些十五岁一下的王家子弟一个一个的将头颅砍下了,三十六条人命……他们当中有王家的嫡枝,也有偏房的孩子,有年仅十岁自小就被赞为神童的,有十二岁就中了举人的……他们当中很多都是被族人寄予厚望的优秀子弟,是王家悉心培养的未来顶柱……他们全被那些北狄兵一个一个地将头砍了下来。”连氏有些激动。
“可是,烈祖公任子孙族人的鲜血溅满了他的头脸,即便是他被当时的情景激得咳了血,他也没有说出安王的下落。而族中那三十六个孩子,即便是人人眼含绝望和恐惧,也没有一人对着那挥过去的大刀低头。”
很长一段时间孙氏房中都鸦雀无声,之后,却有一些年轻的媳妇轻轻啜泣出声。哭声似是会传染的,渐渐的在场之人都红了眼眶,连孙氏也掏出手巾象征性地拭了拭眼角。
连氏看着或真或者哭着的这些人,叹息了一声:“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王家的风光不是凭空得来的。帝王的恩宠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安王殿下,也就是后来的高宗皇帝,因此事对烈祖公很是恩恤,即便是在烈祖公去世之后也蒙荫了王家的子弟。可是我们王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那以后十年,在朝中再也没有出过优秀的年轻的王氏后辈。”
“现在你们还会为了王家一个小妾护住了王家那区区几个祖宗牌位而沾沾自喜么?你们若是将王家这种只孝不忠的行为大肆宣扬,那么你们置皇家于何地?置君上与何地?你们的行为为王家带来的不是殊荣,而是灭顶之灾”说道最后,连氏的声音冷硬,似是带着金属之音,沉沉地击在了在座之人的心中。
“四嫂教训的是,这件事是我疏忽了,竟是没有想到这上面去。那么依四嫂了意思,柳氏护了祖宗牌坊一事,不仅不能宣扬出去还要将消息隐瞒住不让人知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图谋被粉碎
经过连氏的一席话,孙氏的正房里的气氛已经不似开始时那般的热闹,反而变得有些沉重。
王家的那一段历史王家的人都是听说过的,但是因年代久远,那些往事在众人心中已经像是话本和戏剧中的故事般,虽是惊心动魄,但是终究是失了真色。
如今连氏这样的一番激扬动情的话语,让王家这些晚辈们突然觉得,那段历史并不是与以前想的一般与自己无关。她们这一族的荣耀与风光是在那一场灾难中族人用血和泪换来的。
孙氏的这一声问,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众人闻言都红着眼圈抬头看向连氏。
连氏鼻翼两侧的那两道深深的如刀刻般的法令纹让她的神情显得更加严厉庄重,只听她沉沉道:“反正我这个老婆子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藏着捂着还来不及不仅要藏着,就连被救出来的那些牌位也都要原原本本的放回去,就当没有这一回事。这样,说不定皇家还会看在先祖的份上给王家颁恩旨,安慰一番。”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主死臣殉,对忠臣来说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主上的安危高于一切,即便只是一道最普通不过的圣旨,那也是比祖宗牌位更重要的存在。断然没有危急关头救牌位而弃御赐之物于不顾的。不忠的罪名王家背负不起。
“齐东李家,不过是靠着逢迎权臣四处联姻投机取巧崛起的一族,李家最成功的地方无非是靠着族中的女儿当了几次外戚,可是李家自开国以来可是出过几个拿得出手的人才?一族的荣耀都寄托在家中女人们的身上,在李家生女儿可比生男儿值钱多了。此等阴盛阳衰的家族,跟他们比?你们可真够有出息的”连氏嗤笑道。
原本说自己娘家三嫂出身齐东李家的那位年轻媳妇羞得满脸通红。
“那就依四嫂所说,这件事便先压下来,不让人四处乱嚼舌根。”孙氏轻咳了一声,说道。
连氏板着个脸没有说话,但是那态度应当是赞成的。
正在此时外头有婆子禀告说,二小姐来向孙氏请安了。
二娘进来的时候眼睛是红肿的,精神也很是不济。给孙氏和诸位长辈们行了礼之后便在一边低眉顺眼地站定了。
“不是让说了今日不用来请安了么?”孙氏皱眉道,她刚刚在连氏那里受到了一番教训,心中正不自在,此时见到二娘来了也没有多少欢喜。
二娘闻言顿了顿,恭谨道:“母亲那边昨晚生生疼了一夜,无法成眠,直到刚刚才睡下。孙女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待母亲睡下了孙女却是睡不着了,因此想着还不如来祖母这里陪祖母说说话,不想祖母房里此时却有这么多的长辈在。”
二娘的目光似是随意地在王家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老夫人面上扫过,待看到十八叔祖母嘴角上的那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的时候目光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
此时二娘心中有些犹疑,之前她已经安排了人在孙氏面前提及要将自己母亲的事迹好好宣扬一番为王家挣脸。孙氏平日里最是好面子,在族中妯娌们面前更是如是。这次祠堂是在她当王氏族长夫人的时候被烧,为了挽回颜面她定然会想办法轻描淡写文过饰非,此时提出宣扬自己母亲的事迹正好中了她的下怀。可是一进屋子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难道安排的人还没有在孙氏面前提么?
二娘皱了皱眉头。
“能睡下就是好事,等会儿再请大夫来看一看。若是实在难受,就吃几剂止痛的药。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去歇着吧。嫌回院子远的话就去右稍间的床上躺一躺。”孙氏点点头道。
二娘笑着道:“多谢祖母体恤,只是母亲等会儿怕是要醒来吃药,孙女不放心,还是不睡了。”
孙氏皱眉道:“屋里那么多的丫鬟难道都是摆设不成?非得你在一边守着她们才会干活儿?”
二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丫鬟们虽也能伺候,可是哪有当女儿的知冷知热?”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眼底的疲惫是谁的能瞧出来的。
“二小姐真是孝顺,十二嫂就是有福气。只是二小姐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别累病了。”王家的那位十八老夫周氏人笑道。
二娘对着周氏福了一福道:“多谢叔祖母,二娘会注意的。说到这里二娘倒是还有一事要请求祖母呢。”
周氏笑道:“你们祖母可是第一疼孙儿孙女的,有什么请求她必定是能答应了。”
“什么事?”孙氏问道。
二娘犹豫了一下才道:“孙女儿今日到是勉强能支撑,可是就怕晚上会精神不济照顾不来。因此想着能不能请三妹妹来芳芷院住着,也正好帮孙女儿一起照看母亲。孙女想着,三妹妹本就是芳芷院的人……”
孙氏还没说话,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连氏却突然开口道:“你一直与柳氏跟着你父亲在大同?”
二娘见话被人打断,转头看向连氏,发现正是那日当众给她难堪的四叔祖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但是马上就被她用一个更大的笑容掩饰了过去。
她朝着连氏福了福,道:“回四叔祖母,侄孙女儿确实是一直跟着父亲和母亲在任上。”
连氏却是转头对孙氏道:“原来不是在你身边长大,难怪不懂规矩。王家的女儿,即便是个庶出的,将来出了王家的门也是代表了王家的脸面,妾养的女儿终究是上不得台面。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这回栋儿去任上你就将她留在身边不要让她跟去了,好好教一教规矩才是正经。”
孙氏闻言皱眉。
二娘却是脸色一百,一双手紧紧握拳,手指甲掐到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连着两次在人前侮辱她二娘自小就在柳氏身边长大,柳氏只得她一个孩子,自让是对她言听计从,又一直跟着王栋在任上,整个大同府身份比她高的官家小姐几乎是找不出来几个的,她又自小就聪慧,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在大同府一干官家小姐都以她马首是瞻。
所以,可以说二娘是被捧着长大的。
这种侮辱,她从未尝过,此时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难受得她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脸上忍不住有些扭曲。但是她像是下意识地知道不能让人看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忙低下头掩住了。
“若是懂规矩,怎么会喊自己的姨娘一口一个母亲?若是懂规矩怎么会说出让嫡女到小妾面前伺候的糊涂话?多亏了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家的长辈,否则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我们整个王氏一族岂不是都成了别家的笑柄?”连氏冷哼道:“十二弟妹,不是我非要管你们家的家务事,而是我们王家各支向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我不能让你们一房某些不知道轻重的人,这么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将我们王氏一族的声誉都给毁了”
连氏说话向来犀利,不给人留颜面。但是她严正端明,从来是据理才力争,因此族里的人也不敢对她有意见,反而是对她多了敬重。
孙氏此事心中却是气恼起来。虽然王宏的四堂兄去世之后他接任了族长一只,孙氏也顺理成章成了族长夫人,虽然王宏一向是个不着调的,但是族中上下对她却都是尊敬有加。唯有在连氏面前,她始终被压了一头。
可是连氏年纪比她大了一轮,诰命也比她大,连儿子都一个个极是出息,在连氏面前她半分优势也无,因此孙氏也只能忍着,不能发作。
再加上孙氏当年为王栋娶柳氏本就是为了跟陆氏对抗,其中自然是有一笔糊涂账,当年没少被人笑话,孙氏如今是巴不得人人都忘记柳氏是在赵氏之前被娶进门的,只当是做她是王栋的继妻。
而当年孙氏为王栋娉柳氏的时候,连氏正在京中未归,因此来不及阻止,后来木已成舟,柳氏又跟随王栋去了大同,连氏眼不见为净便也只当是王栋纳了一个良妾。她是最重lun理纲常的正派老太太,平妻之说在她眼中就是个笑话。
“二娘你先回院子去吧,我会多派几个仔细的丫鬟去芳芷院伺候。”孙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对二娘挥了挥手。
二娘闻言低着头朝孙氏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却听见孙氏又道:“柳氏这次的行为确实是孝心可嘉,但是族中已经决定要将此事压下来。她的功劳我记下了,以后我自然会另外想法子补偿于她,你让她好好养伤,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二娘闻言身子不稳地晃了晃,她刚听到祖母说什么?
柳氏为此事所受的痛苦与折磨就要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而被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她这几天费尽心机的图谋也要功亏一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人欢喜有人恨
二娘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却是顿住了脚步。
“是的,祖母,孙女知道了。”半响她听到自己沉静温婉的声音想起。之后便缓缓地稳步走出了孙氏的正房。
门口打帘子的丫鬟掀开了门帘,二娘一出来便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因为阳光有些刺眼。她在孙氏的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让自己适应外头的光线,之后才出了松龄院。
荷风院里,一上午,三娘练了十张字。
眼见得快中午了,白英进了屋子并打发了伺候在一旁的小丫头去厨房拿食盒。
三娘将手中的笔放到了案上的那只青花釉里红鱼纹笔洗里,清水中顺时飘起了水墨飘带。
“怎么样了?”三娘一边淡淡地问道,并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白英脸上红红的,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她重重点了点头,道:“小姐,成了。”
三娘闻言抬头看了白英一眼,浅浅一笑。
“小姐,常嬷嬷按着您说的将话题转到了列祖公老爷和祠堂里的那些御赐之物上头,那位厉害的四老太太果然如您所料想到的当中的厉害关系。听说四老太太当时便将在场的老夫人和夫人们都骂地失声痛哭。”
三娘点了点头,当时她听说祠堂被烧的时候就想起了祠堂里那些御赐之物。回来之后打听过,除了门楣上的那一副先皇御赐下来的对联只是被烧得黑了些之外,祠堂里供奉的圣旨等等小物件都没有救出来。
柳氏以为救了王家几个祖宗的牌位就可以当成自己的挡箭牌,那她就是太无知了。在皇权面前,祖宗的牌位也只能是次要的东西。柳氏当时若是拼死救出的是那几道圣旨和御赐的拐杖,氏璧等物的话,说不定她谋划的就真的能成了。可惜,终究是个闺阁中的女人。平日里再怎么厉害阴狠横行内宅,也还是少了几分政治觉悟。
“之后二小姐便来了。”白英眼睛亮亮的看着三娘,难得地顽皮地卖起了关子:“小姐您猜怎么的?”
平日里白英极是沉稳,三娘很少见她这样像白果一样顽皮,便凑趣地偏头道:“哦?怎么的了?难不成二姐姐也被骂哭了?”
白英捂嘴一笑:“也差不远了。”
三娘挑眉看向白英,假装生气道:“什么时候你也学起了白果那丫头?”
白英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素来沉稳,今日这般忘形是因为觉得这一次自家小姐赢得真的是太漂亮了。在柳夫人使了苦肉计救出了祖宗的牌位,而老夫人又明显的偏心柳夫人和二小姐的情况下,三小姐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扭转了局势,将危机化为无形。
“在二小姐进去老夫人房里之前,十八老太太提出的要为柳夫人的事迹大肆宣扬以为王家长脸的提议岁让得到了老夫人的赞同,却让四老夫人给骂了回去。最后连我们老夫人也同意了四老太太的建议,要将昨夜柳夫人救了牌位的事情压下来。二小姐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进的老夫人的房间。”
“二小姐昨夜一夜未睡,老夫人体恤她让她休息,她却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让您去芳芷院柳夫人的院子去侍疾的话。还未等我们老夫人开口,又是那位四老太太,她当场就将二小姐兜头一顿骂。说二小姐将姨娘叫做母亲,还让嫡女给妾侍疾,太不懂规矩,让老夫人这次将二小姐拘在府中好好管教,不要让她跟随老爷去任上……”白英高兴道。
三娘笑着听着,等白英发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停住了话头,三娘才道:“你说是十八老太太提出的要将柳夫人的事迹大肆宣扬?”
白英点了点头:“当时十八老太太还说要将柳夫人的这件事情记载到族谱当中,以教导后世。”
三娘失笑,这也太异想天开了。柳氏自导自演的这一出火烧祠堂的大戏漏洞百出,即便是最后大家因为不会想到有人会这般大胆做出这种事情而疏忽了调查,但是柳氏一个女人半夜出现在祠堂那种重地,这件事情本身就够诡异的。她若是想对付柳氏又不顾忌王三老爷的颜面,就可以直接给她扣上一顶夜半私会外男的罪名。
可惜了,这样的罪名终究会让王家后院的女子蒙羞,并受到牵连。
想到这位十八老太太,三娘还真的没有太多的映象。虽然见到面可能会认得,但是平日里就连脸都记不起来。可见这位老太太平日里在族中就是一个隐形人。
这样一个隐形人却突然蹿了出来,为柳氏的事情出了头,三娘笑了。
二娘要将柳氏的这件“孝举”闹大,就凭她自己的一己之力恐怕是没有办法实现的,她需要一个能在族中发言的声音。而这个十八叔祖母看来就有嫌疑了。
正这样想着,外头有丫头说话的声音,是白果的声音。
“说起来今日的事情能这么顺利,白果也是功不可没呢。”三娘笑着对白英道。
这时候白果已经端着茶盘进了屋子。
“白英姐姐,你这么打量我做什么?怪渗人的。”白果见白英盯着她瞧,便溜着墙角进了来,将茶盘放到了书案上。
“刚刚小姐表扬你了,我便仔细打量你一下,看看与平日里的那个只会呱噪惹事的小丫头有何不同。”白英转开了眼,点了点头道:“瞧着确实是稳重了一些,看来以后我和白芷要少操些心了。”
白果闻言,确是没有听到白英话中大打趣,反而高兴地凑到三娘面前道:“小姐,奴婢今日做的事情见了效了?”
三娘笑着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等会儿我让白英给你奖励。”
白果眼睛一亮:“那就好,也不枉奴婢赌咒发誓了一番。”
“赌咒发誓?”白英好奇道。
白果点了头得意道:“我当时说,若是说的话有半句虚的就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