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五娘,体贴道:“那我先回院子了,反正我与三妹妹也不同路。”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推心置腹

元娘带着丫鬟们走远了。

五娘却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三娘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远了:“五妹妹,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五娘看了三娘一眼,咬了咬唇,从自己的荷包里头翻出来了一个东西,递到了三娘面前。

三娘低头一看,却是一枚绿松石的小鱼儿,正是三娘禁步上掉的那一只。

三娘伸手接过了那只小鱼,放在手中把玩,等着听五娘的解释。

可是五娘将小鱼递给三娘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三娘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五妹妹这是何意?”

“不是我。”五娘突然抬头看向三娘,认真道。

她的眼睛大而清澈,此事微微带着些泪光,显得有些委屈和无助,任何人看了都不由的会心疼,可是三娘却不是那任何人中的一个。

“什么不是你?”三娘缓缓道,不为所容的淡漠。

五娘眼睛一暗,揪着自己的一觉,咬唇道:“三姐姐是不是以为是我将你禁步上的挂件扯了下来?”

三娘看着五娘,不置可否。

五娘有些着急:“三姐姐,真的不是我,你信我。昨日我返回去的时候在桌边的地上看到了这只小鱼儿,就捡起来收好了。”

三娘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开口道:“你真的是无意中发现这只鱼儿的?你再次返回阁楼难道不是心中另有注意?”

五娘低下了头,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其实是无意中看到二姐姐将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才回转回去的。我觉得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和大方,其实骨子里却不是这样的。我……我不喜欢她。我怕她使坏害我们,心里不放心所以才回去看的。却真的让我发现了这个。”

说到这里,五娘抬头看着三娘道:“三姐姐,你信我。二姐姐她真的不是好人,她想算计你。”

三娘笑了:“如果真的是她要算计我,五妹妹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突然想起要算计我的?难道不是你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

三娘将五娘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你果然是长大了。我却一直将你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倒是我错了。”

五娘闻言更是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哽咽道:“我承认我是故意激她的,但是我也只是想将我们两人脱罪而已。她那么喜欢强出头,那就让她出头好了嘛。”

三娘沉默了,她捏着手中的绿松石鱼儿看着眼前的五娘,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许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以往的天真活泼只是五娘的其中一面而已,只是因从来没有涉及到过利益冲突所以她从来没有将其他面目暴露在外,所以三娘一直都只当她是一个活泼可爱的而已。

可是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个早已经长出来了尖牙俐齿。

三娘想,自己到了这里之后总是在犯一个错误,那就是她一直把这里的孩子当成是孩子。对王璟的问题如是,对五娘也是如是。

如果问她相不相信五娘没有害她的心思,三娘想,她也不知道。

或许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五娘确实是不会害她的,因为她能感觉到五娘平日里对她的亲近不是装出来的,她也没有必要装。

可是有些感情在面对利益的时候不堪一击。

所以对今日五娘说的这些话,三娘不想评价。她就当五娘从来没有起过害她的心好了,只是以后她不会再毫无防范得将她再看作是一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孩。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刚刚又是怎么一回事?四妹妹和六妹妹怎么会突然去了父亲的书房?”三娘将手中的小鱼收进了荷包,淡淡问道。

五娘又将头低下了,手指绕着腰间玉环上的流苏。

“是你将她们骗过去的?想要掩饰我们昨日进父亲书房二楼的事情?”

“是她们自己要进去的,我又没有逼她们。”五娘咬着唇道:“我将二姐姐叫到一边说话,她们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偷听被二姐姐发现了。二姐姐故意提到了父亲的书房,她们听话只听了一半,以为那里有我什么秘密,就想着要去找出来让我好看。若是她们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会被算计?她们想着要算计别人,自然不能怨怪别人算计她们”

“这计策是谁想出来的?”

五娘抬眼看了三娘一眼,见三娘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温柔好说话的姐姐,心里也有些害怕:“我……我本来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只是怕二姐姐又要想什么法子来害我们,心里害怕就……就想,如果非要找人来顶罪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如果是四姐姐和六姐姐的话,她们不是我们三房的人,即便被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的,她们也不需要父亲的宠爱,而且她们还有大伯母护着。可是若是被父亲知道是我们的话,二姐姐还好些,我们以后恐怕会更加让父亲不喜了。”

五娘眼睛一暗:“父亲本就对我与三姐不闻不问了……不过我当时虽然是这么想的,却没有真的这么做,我只是把二姐姐叫出来,想质问她暗害你的事情揭穿她的假仁假义,好让她不敢再对我们下手。不想二姐姐她一听到身后的响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然后将计就计骗了四妹妹和六妹妹去了父亲的书房。”

三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五娘的意思是计策是她想的,只是半途的时候她犹豫了,不敢下手。不想却让二娘堪破,将计就计将四娘和六娘当成了替罪羔羊。

五娘说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是她那个时候将二娘叫到一边,并且将鱼儿拿出来,有没有因自己下不了手而下意识的想将事情丢给二娘去决定的意思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只是她自己还未发现或者还未意识到而已。

“姐姐,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五娘再次表态道。

三娘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姐姐肯信我?”五娘眼睛亮亮地看过来。

三娘垂下眸子,捋了绿袖口:“我自然是信的。”

五娘舒了一口气,高兴道:“我就怕姐姐你误会我,以后再不理我了。我早该知道姐姐一定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三娘不知道她口中的跟以前一样是哪样,想必是以前的三娘吧,她也不想知道了。转眼看见那边白英匆匆走了来,三娘对五娘道:“你回去吧,我也该回院子了。”

也想回去探一探书房那边的情况,便点了点头与三娘道别离开了。

三娘看着五娘离开,直到转了个角不见了踪影,才向白英那边招了招手。

白英忙小跑着过了来。

“是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刚刚按照小姐的吩咐,站在后院与书房很近的那个小角门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刚去到那里没有多久便看见老爷往书房来了,奴婢离得远没有听清楚楼里头的动静。不过后来跟着老爷的那个随从匆匆从楼里跑了出来往后院去了。又过了一会子,二小姐带着人过来了,之后二小姐领着四小姐和六小姐从书房里走出来。”说到这里白英眼中很是有些不解,不知道四小姐和六小姐是什么时候进的老爷书房里的,还被老爷给抓了个正着,两位小姐出来的时候那脸色真是如丧考妣。

“之后老爷便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奴婢就回来了。”

三娘闻言点了点头,心想不知道四娘和六娘上阁楼上去看过没有。不过不管她们上去过与否,王栋都会认为翻动了他的樟木箱子的人是四娘与六娘了。

五娘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王栋的秘密被自己的女儿发现,他还可以给个冷脸,或者因为尴尬,从此以后甩开手不闻不问。但是若是是别人家的孩子动了他的东西,他也只能将人送回去了。甚至连让人家父母责备孩子顽皮都有些拉不下脸。

三娘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荷风院。

没过多久,外头有人报说二小姐来了。

三娘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亲自去迎二娘进屋。

“你到是自在。”二娘扫了一眼三娘随手搁在榻上的那本游记,笑道。

三娘将书拿起,放回到书架上,一边回头对二娘笑道:“打发时间而已,二姐姐请坐吧。”

二娘见她神色自然,不像是心有芥蒂的样子,笑着走上前拉了三娘的手与她一同坐在了书房的榻上,看着三娘的眼睛歉意道:“姐姐今日来是来给三妹妹道歉的。”

三娘讶异地看向二娘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娘叹气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没有当好,竟然让五妹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还牵扯上了大房的人进来。只是五妹妹毕竟年纪还小,我们当姐姐的既然比她多吃了一两年的饭,也只能帮她担待了。只是五妹妹这性子……我们以后还是要多教一教她才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娘的算盘

三娘闻言看向二娘,蹙眉问道:“二姐姐的意思是?”

二娘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在芳芷院你与大姐姐遇到我们的时候,我刚教训完五妹妹。我让她将你禁步上的小鱼还给你,不知道她之后还给你了没有?”

三娘低头,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那只尾指长的绿松石小鱼摊在手掌上给二娘看:“二姐姐说的可是这个?五妹妹已经还给三娘了,她说是在地上捡到的。”

二娘闻言苦笑道:“我让她与你道歉,她竟是这样说的么?”

三娘不解地挑了挑眉。

二娘拉住三娘的手,认真道:“三妹妹,我们同为三房的姐妹,本就该守望互助才是。无论五妹妹她做了什么,若是她以后真心改过,我希望你能原谅她。我们姐们还是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好不好。”

三娘回握住二娘的手笑道:“这个是自然。”

二娘欣慰地一笑,又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本是不想说的,但是姐妹之间的相处,贵在真诚,且五妹妹她也已经保证过不再犯了,我说与你知,也便于以后我们好好教导管束她。”

见三娘点头,二娘又道:“昨日我们从阁楼上下来之时,五妹妹找藉口独自返转。当时我见她行为诡异便暗自留了心,后来你们都回了自己的院子,我趁着父亲还没有回来便又回了书房一次,结果就在书案旁的显眼之处发现了这只绿松石的鱼儿。”

二娘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拿着这只鱼儿回去问五妹妹是怎么回事,开始她拒不承认是她所为,后来被我逼得没有办法了却又转而求我说要我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将这鱼儿放回去。我又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我当时将她好好教训了一通,可是念着她这么些年只是跟着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姨娘独自在芳芷院中,缺了管教,便说会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不会告与你知,只让她以后不再做这种陷害自家姐妹的事情,她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

二娘有些难过地顿了顿:“可是转眼她就将我说的话当成拉我耳边风。今日她故意将我们引到葡萄架子下,引着六妹妹和四妹妹摘那酸葡萄,我当时就觉得她行为有异。后来我带着自妹妹和六妹妹去换裙子,她也跟了来,却是将我叫到一旁说是有事情相商。她开口让我将这鱼儿还给她,她说想亲自找你道歉认错。我当她有悔改之心,便将鱼儿还给了她。不想她之后似是知道六妹妹和四妹妹也悄悄跟了来,便故意与我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借机将两位妹妹引到父亲的书房去了,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五妹妹她如此顽劣,应当好好管教。可是顾忌她的颜面也因此事牵扯到父亲书房的事情,我不能将这事情告知母亲,那么也就只有我们两个当姐姐的好好管束她了。我这次回来是跟着父亲回来探亲,之后肯定还是会回大同去,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将这件事情告于你知才好。”

三娘闻言皱着眉头,似是在思索二娘的话,半响才道:“五妹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娘苦笑道:“我本也是不信的,也正因为不愿相信所以才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如此的痛心。三妹妹,你愿意以后跟我一起管教五妹妹么?”

三娘道:“你是姐姐,三娘自当都听你的。二姐姐说怎么做,三娘便怎么做吧。”

二娘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事情关系到我们三房的颜面,不管我们再如何不赞成五妹妹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帮她瞒住的。四妹妹和六妹妹那边,也只有以后想其他的法子弥补了。”

三娘笑了笑,没有表示反对。难道此时她还能节外生枝地跳出来跑到王栋面前说闯书房的是她们三人,而非被设计去的四娘和六娘么?

二娘沉吟着又道:“三妹妹你看这样好不好,等过几日我向母亲提一提,等我们启程回大同的时候将五妹妹也一同带着去?”

三娘闻言一惊,看向二娘,不确定道:“二姐姐的意思是以后想要太太亲自教养五妹妹?可是崔姨娘那里……”

二娘点了点头:“二妹妹现在如此,是当好好好管教一番了,崔姨娘一个丫头出身,听说之前还是自市井当中买了来的,能有什么见识?到时候只能将五妹妹教成一个不识大体,难登大雅之堂的小户人家的闺女,与她以后的前途无益。若是能得爹爹的母亲亲自管教,又有我在一旁督促,对她自然是好的。”

说到这里二娘一笑:“至于崔姨娘,若她也是真心为五妹妹打算就不应该拒绝我这个提议。毕竟养在太太身边的庶女比之一个跟在姨娘身边的庶女那可是天壤之别。再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只要祖母和母亲点了头她即便是不愿意,又能如何?我们总归是为了五妹妹好的。”

三娘心中一哂,二娘倒是打的好主意,以崔姨娘对五娘的在乎程度,她们将五娘再走无异是要挟,并且在她和王璟身边放上了一个定时的炸弹。至于离了生母身边,跟着冷漠的父亲和柳氏这种所谓的母亲能不能得到好处,那可真是难说了。

而且以崔姨娘的性格,她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没有见识的姨娘么?三娘不由得想笑,市井之中不见得不能出人才的。

可是此时她也不便说什么,因为二娘可不是在问她意见的。

于是三娘点了点头道:“还是二姐姐想得周到,只是不知道太太那边会不会答应?毕竟太太也是很忙的。”

二娘见三娘赞成,很是高兴的样子:“这个三妹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会劝服母亲的。再说了,五妹妹也是母亲的女儿,与我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二娘顿了顿,看着三娘又道:“三妹妹有空也当多来芳芷院走动才是,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希望你多在身边陪她说话的。你与五哥虽是住在荷风院,可是说到底毕竟也是芳芷院的人。”

三娘点了点头,笑道:“二姐姐说的是,以后每日我都去芳芷院给老爷和太太请安。”

二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母亲刚回来,青城县的夫人们都递了帖子来,也因此总是有忙不完的应酬,院子里的事情我得帮忙盯着些。”

三娘起身相送:“本想多留二姐姐坐一会儿的,我们姐妹二人也好多说些话。但是姐姐这样说我倒是不好相留了。”

二娘亲热地携了三娘的手笑道:“我这次总归还是要在家里多待着些日子的,妹妹还怕以后没有机会说话么?就怕三妹妹以后听多了姐姐的唠叨心烦呢。”

“哪能啊二姐姐说的自然都是金玉良言,三娘就差都拿纸笔都记下来,每日默念三次了。”三娘眨了眨眼睛,调皮道。

二娘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三娘这是在调侃之后伸指在三娘额头上弹了一记,嗔笑道:“平日里正正经经的,没想到还是个小滑头,居然敢取笑我。”

二娘说完也笑了起来,两人笑作一团,好不亲热的样子。

送走了二娘,三娘回到书房中,将整件事情又在心中捋了一遍,最后只能感叹道,这些十岁左右的小女生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难道这个时空的米水吃了光长心眼儿了么?

是夜,芳芷院,柳氏房里。

“你想要我带五娘一起去任上?”柳氏接过二娘递给她的,已经细心地去过籽儿并用牙签穿起来的西瓜皱眉道。

二娘又埋头挑起了西瓜籽儿:“多养一个人而已,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柳氏见她挑得仔细,不由地道:“把果盘交给丫鬟挑就是,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二娘却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瓜片,笑道:“这可不一样。”说着用牙签戳起来,递到柳氏的嘴边,柳氏下意识地张嘴吃了。

“怎么样?女儿亲手挑的味道不同吧?”二娘拿着牙签偏头看向柳氏道。

柳氏摇了摇头,嗔怪地看着女儿:“你呀。”

三娘在一旁放着的铜盆中净了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雪白棉布巾子将手擦干尽了,走到孙氏的榻旁,依偎着她坐了。

柳氏往里头让了让,好让女儿坐得更舒服些。

“女儿这几天瞧着,五娘对三娘很是亲近信任。”二娘靠在柳氏怀里,轻声道。

柳氏嗤笑道:“那有如何?你还怕她们连成一气来与我做对不成?崔姨娘不过是我养在这院子里的一条狗,从来就是唯唯诺诺的。”

二娘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娘你别忘了,崔姨娘以前可是那一位身边的人,当年她既然能咬自己的主子一口转而投向你,焉知今后她不会故技重施?有道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别被她表面上的顺从骗了。”

二娘看了柳氏一眼,眼神中有些担忧:“再说了,荷风院虽是只剩下了五哥和三娘兄妹,可是五哥终究是个男丁。”还是如今三房里头唯一的男丁,二娘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柳氏的硬伤

虽然二娘没有将话说完,但是柳氏也听明白了,她有些黯然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么些年虽是一直跟在老爷身边,老爷也不是那荒唐好色到处往屋子里拉人的人,可是自从生了二娘之后这肚子就总是不见动静。

可是……柳氏眼中狠厉渐现,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容忍有人能威胁她的地位。

王璟……王璟……

二娘抬头看见柳氏的眼神,心中一惊,她自然是知道柳氏在想什么。

“娘,不可。”二娘叫道。

柳氏闻言看向二娘,二娘从柳氏怀中起身,挥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去。随伺的丫鬟婆子们,悄无声息地躬身出了屋子。

“娘,不可对五哥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二娘握紧柳氏的手认真道。

柳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虽小,但是是个有主意的,一直以来没有少帮她出谋划策,因此她也不是听不进女儿的话。此时闻得此言虽是有些不以为然,可还是问道:“为何不可?”

“五哥现如今是我们三房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亲,你可别忘了,王家可不只我们这一房的人父亲现如今已经过了而立,若是膝下一个儿子也没有,那他在家族中要承受的压力恐怕不小,您忘了当年叔祖父了么?”

柳氏闻言心中一惊。

二娘说的叔祖父就是当今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王显。王显无子,当年迫于族中的压力纳了妾,可是也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些年族中正迫着王显从族中挑选一个族中子弟过继,王显为着此事已经许久未曾回老家了。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情王显总是要给族里一个说法的,即便他贵为天子之师,当朝重臣,只要他还姓王,就不能不顾族中的意见一意孤行。

“娘。”二娘看向柳氏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狠了狠心道:“娘,父亲现如今正得朝廷重用,上回不是还听说因父亲这几年政绩出色,皇上以后有意让父亲入阁吗?”

柳氏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色,因赵氏才去世一年,王栋还未给她请封诰命,若是王栋再高升,那她头上诰命夫人的头衔定是跑不掉的。到时候肯定会压大房金氏那个五品的宜人一头。

二娘看到柳氏的脸色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不得不泼她冷水道:“可是,娘,您别忘了现如今王家的家谱上还没有你的名字。若是父亲位高权重,恐怕族里有人会趁机钻了这个空子为父亲重娶继妻。若是没有五哥当挡箭牌,这个为父亲娶妻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连祖母也没有话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处境就堪虞了。”

柳氏听着听着脸色渐渐白了,她几次张嘴想反驳,却最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因为她知道二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也正因为是事实,所以句句话都像是戳了她的心窝子,让她尖锐地疼。

“若是我有个儿子,若是我能有个儿子……”柳氏闭了闭眼睛,喃喃道。

二娘看着母亲伤心,心中也是难过万分,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倾身抱住了柳氏的胳膊,安慰道:“母亲别担心,您还年轻着呢。我们先将五娘带在身边,让崔姨娘盯着荷风院,等以后……便不怕崔姨娘不肯听命。”

芳芷院的偏院,崔姨娘正坐在临床的榻上绣一个荷包。墨蓝底上绣粉梅,庄重又不乏雅致。待绣完最后一根梅蕊,崔姨娘将穿在针中的长线缓缓悠出,在荷包的内侧绕着针尾打了个节,用小剪子剪断线头。

崔姨娘将已经绣成的荷包放在手上细细打量,半响微微一笑。

“玉贵,将我冬日里收集好了晒干的梅花拿了来,别忘了上次让你托人买来的香料。”崔姨娘转头吩咐在一旁纳着鞋底的玉贵道。

“诶。”玉竹应声出了屋子。

不多会儿,有人掀帘子进屋,崔姨娘正想说回来的真快,却见进屋的是先前打发了出去的玉竹,而这会儿玉竹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个婆子。

崔姨娘见着来人眼神一闪,不等玉竹说话就朝她使了个眼色,玉竹便顺手拿起了炕上的一个未绣完的秀棚子,端了个马扎转身出了门坐到了门口。

崔姨娘笑着对来人行了半个礼,口中称道:“关嬷嬷。”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那被叫做关嬷嬷的婆子忙伸手将崔姨娘扶了,又向崔姨娘行礼。

“嬷嬷请坐,我让丫鬟上茶。”崔姨娘笑着招呼道。

关嬷嬷子却摇了摇手,急道:“哎哟,我的好姨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奴婢可不是来这里向你讨茶水喝的。”

崔姨娘闻言顿了顿,看向关嬷嬷道:“嬷嬷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关嬷嬷这时候却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是有一些犹豫。

崔姨娘笑了笑,转身走到内室的梳妆台前,拉开一个描金加蜔双层首饰盒子下面的那一层小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素色的小荷包,又从上面那一屉中挑出了一只赤金四面棱锥形玉簪花头的金簪。

关嬷嬷在这边屋子里伸长了脖子往内室偷看,见崔姨娘转身出来了又忙缩了回去,装作毕恭毕敬地站好了。崔姨娘只当是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缓缓走到她身前,笑着将手中的荷包往关嬷嬷手中一塞。

“这个给嬷嬷拿去喝茶,嬷嬷别嫌弃。”

关嬷嬷将荷包偷偷在手中掂了掂,估摸着大概是个一二两重的银裸子,心中满意,眼睛却还紧盯着崔姨娘手中的那只看上去足有三四钱重的金簪。

崔姨娘却像是忘记了手中还有一只簪子似得,只柔柔地笑着关嬷嬷道:“听说你家姑娘升了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了,我还没有给贺礼呢。我早先就说了,翠儿是个伶俐的姑娘,定会得夫人重用的,瞧我说的没错吧?”

关嬷嬷斜觑着崔姨娘手中的金簪,脸上笑道跟朵花儿似得:“承您吉言。说到底翠儿那丫头能有今天这福气,也多亏了姨娘你平日里大方,总是记着赏赐奴婢。因此她虽是跟了夫人去任上,奴婢留在这里守院子,到也没有断了联系,还能在得知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放了出去,而赶紧找机会给她谋了这份好前程。”

“不过,我家那闺女,不是我要夸她,那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丫头,她总是记着姨娘你这些年接济我们的情分呢,总是跟奴婢说什么结草衔环也要报姨娘这份恩情。这不,那边一有消息就急着打发了我来见您了。”

“哦?是什么消息?”崔姨娘心中有些疑惑道。

关嬷嬷赶紧凑到了崔姨娘的耳边,将自家闺女交代的话都一股脑儿地倒给了崔姨娘,唯恐说的不详细。

崔姨娘闻言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玉簪花的花瓣扎得手心生痛她也没有发觉,倒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手的关嬷嬷有些肉疼。

“姨娘?姨娘?”关嬷嬷不由得叫道。

崔姨娘闻声,回过神来,看向关嬷嬷的时候眼中已经是含有泪珠,楚楚可怜:“夫人她真的有此打算?想将我的玥儿……”

关嬷嬷诅咒发誓道:“千真万确,我家丫头亲耳听到的。虽是后来让二小姐打发出来了,但是以夫人对二小姐的言听计从,定会顺着二小姐的意思的。”

崔姨娘眨了眨眼,眼中的一颗泪珠便顺着脸颊落下,砸在了脚边的地上。她的眸子却像洗过了一样更加的剔透晶莹:“为何二小姐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关婆子道:“二小姐似是觉得五小姐与三小姐走的近了些,到是疏远了她这个二姐姐。奴婢猜测,二小姐担心五小姐与三小姐和五少爷走得太近了,有些担心……您知道,夫人无子……最是忌讳荷风院那边……”关婆子虽是讲话说一半留一半,但是崔姨娘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到是因为荷风院的两兄妹柳氏才想到要拆散她和玥儿,崔姨娘心中狠极。她咬了咬牙,在心中狠狠地诅咒了一声,面上却仍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拭着眼角的泪。

“夫人可还有说什么?”

崔姨娘终于将手中的那只金簪递到了关嬷嬷面前,关嬷嬷赶紧接住了,生怕崔姨娘反悔似得迅速塞回了袖袋。

“夫人当时那眼神,似是想要对荷风院出手。不过却让二小姐拦住了。”关嬷嬷赶紧道。

“二小姐为何要拦住夫人?”

“二小姐将翠儿她们都赶了出来,因此到是没有听到。”

崔姨娘心中暗自琢磨,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二小姐到是个心思缜密的。以后在她面前行事恐怕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她抓到把柄。

只是她是不可能让柳氏的如意算盘成功的,想要从她身边夺走她的玥儿,崔姨娘心中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咱们就走着瞧崔姨娘又细细问了那关嬷嬷几句,直到她什么也答不出来了才亲身亲自将她送了出门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元节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一大清早王家与周围的几户大户人家便谴了人在街口搭起了法师座和施孤台,并且自清明寺中请了法师来主持法会。

法师座是一个搭架起来的高台,用来供养超渡“地狱”鬼魂的地藏王菩萨,法师座的下面供着一盘盘果子和大米。

施孤台上立着“男孤魂之位”、“孤魂之位”、和“童男童女孤魂之位”三块灵牌和招魂幡。等到午时一过,王家和各户便会把早先就准备好的全猪、全羊、鸡、鸭、鹅以及各式发糕、果品、瓜果等祭品摆到施孤台上。并且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蓝、红、绿等颜色的三角纸旗,上书“盂兰盛会”、“甘露门开”等字样。之后再由清明寺的法师主持“放焰口”的仪式。

听说到时候场面将会十分热闹。往年的这一天几条街外,甚至是西城南城的一些人还会携家带口过来看法会,有时候会围的这附近的几条街道都水泄不通。这附近的人家非富即贵,若是往日定会去请衙门里的人来维持秩序,驱赶人群,但是这一天却只能任着那些平头百姓将自己的家门口围了,而不敢驱赶。因为这一天你可能会分不清那些围着祭品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魂。

这些都是三娘听白果叽叽喳喳说起的,她自己自然是没有机会看到的。

这一天王家也非常忙,王家本家的一些人家一大早就来了,王家祠堂“三槐堂”六扇厅门大开。厅前置有一个大供桌,摆放在三槐堂里的祖先排位被一个一个地请了出来放到了供桌上。 王家各房的男丁们一个个上前给祖先上香。王家的祖先排位多,子孙也多,这一祭拜仪式往年都是要进行到午时才算完。

王璟,王玬等王家子孙自然是各自随了自己的父亲去了祠堂。三娘等人陪了孙氏和各房过来的女眷们在前厅喝茶。

孙氏正陪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喝茶聊天。这位老太太虽是与孙氏同辈,但是她却是与已故的太老夫人陆氏差不多年纪,连孙氏也要恭恭敬敬称呼她一声四嫂,是在王家本家中极有威望的一位老太太。她的幼子正是卸任之后在王家的家学中坐馆的先生。

“显哥儿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老太太问孙氏道。她口中的显哥儿是正在京城的王显,王老太爷的亲弟弟,因她年纪大,几乎是看着王显两兄弟长大的,因此这样称呼也不显得突兀。

孙氏在这位诰命比她还高的老太太面前不敢托大,笑着应道:“这一来一回得好几天的路程,十六叔和十六弟媳在京中又离不开,因此便只让人捎了信和一些给祖先的孝敬回来。”

老太太皱了皱眉:“上回族里给提的人他不满意?那可是小辈中最为出色的后生了。”

孙氏知道这个话题每年都要提起一次,只是这件事情与她们这一房又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她也只是附和着应对了几句。

三娘几个姐妹也在偏厅陪着各房来的姐妹,三娘虽是也见过她们几次,但是终究不熟,而因为有二娘在场,二娘自然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人物。堂姐妹妹围着二娘叽叽喳喳地问起了她身上的衣料,和首饰,满眼的艳羡。二娘态度温和亲切,有问必答,不摆架子,自然获得了堂姐妹们的好感。

四娘和六娘那一日在芳芷院里莫名其妙吃了亏,回去之后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定是五娘或者二娘在捣鬼。今日也不凑上前去和一干堂姐妹们说话,只是沉着脸忽而看看二娘,忽而看看五娘,似乎是想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二娘一直进退有度地跟客人们谈笑,而五娘则是偶尔插几句嘴,更多的时候是凑到元娘和三娘耳边说悄悄话,说到高兴处还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可是这笑声传到四娘和六娘的二中便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八姐姐,今晚上我们可不可以去河边放河灯?”一个远方堂妹问二娘道,二娘在族中排行第八。

二娘温和地笑着道:“这个要听祖母的安排了,往年中元节我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有去放河灯的么?”

那个堂妹想了想道:“去年的中元节下了雨,家中不让出门,只派了几个管事带着仆妇和丫鬟去河边。听我身边的小丫鬟说,去年的河灯一放下去就被大雨淋湿了,大部分沉到了河里。今年天气这么好,想必是不会下雨的。”

二娘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如我等会儿去请示一下祖母,也不知道今年准备河灯了没有。”

“没有准备也没有关系的,我们现做就成,每年的中元节做盂兰盆的时候都会剩下一些竹篾,用那个搭船架子就好,彩纸也都是现成的。”又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姐妹道。

二娘见堂姐妹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由地微笑道:“那我现在就去请示一下祖母。”

众人闻言无不欢喜。四娘和六娘却冷冷地哼了一声,五娘却是撇了撇嘴,背转了身子,这便不和谐的声音没有影响到那边的情绪。

二娘在众姐妹的簇拥下去正厅里找孙氏,孙氏正在与那银发的老太太话家常。

“祖母,众位姐妹让我来问问今晚可不可以去河边放河灯。”二娘先笑着朝上头行了礼,然后问道。

那银发老太太却当先看了过来:“这丫头是?”

孙氏笑道:“是老三的长女,在族中排行第八。二娘还不快给你四叔祖母请安。”

二娘闻言忙笑着上前给老太太行礼。

银发老太太将二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皱眉道:“就是那个跟着你家老三去任上的那个贵妾所出的三房长女?”

二娘闻言嘴角的笑容一僵,跟着二娘过来的众位姐妹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看向二娘。二娘脸色通红地立在当场。

“八姐姐不是平妻所出的嫡女吗?”一个小姑娘小声道。

“不知道呀,可是听我的乳嬷嬷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没有平妻的。”又一个小姑娘道。

“那八姐姐不就是庶女?”

“庶女?”

“嘘”

二娘的脸色已经是由红转白。

“赵氏已经过世一年了,你家老三又正直壮年,也该给她物色继妻的人选了。”老太太自然是没有看到眼前小姑娘的脸色,只跟孙氏道。

孙氏见话题扯到了自己家儿子的头上,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自己家的家事,因此只笑着说这个以后再说,然后转头跟二娘道:“你们若是想去就去吧,今年看着像是不会下雨。”说着又转头吩咐常嬷嬷去帮小姐们准备河灯,和一应事物。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其实只是借机想让老太太忘记刚刚的话题。

果然,那老太太也只是临时想起来这么一说而已,见孙氏在吩咐嬷嬷事情便又转头跟另一个老妯娌说起话来。

二娘低着头跟着众姐妹们回到偏厅,堂姐妹们见晚上可以出去放花灯自让是兴奋异常,有的心急的立即就打发人回去将自己前几日就做好的花灯拿来,有人说自己做了元宵节那样的兔子灯,南瓜灯,等晚上也要一起偷偷放掉,一时间好不热闹。

二娘却是再也没有了开始时的兴致,甚至她觉得每一个笑着跟她讲话的人那笑容中都是另外藏着一层深意的,她从生下来就一直被人捧着,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因此虽然是强忍着,却还是让眼泪不小心湿了眼眶。

“哟,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听高兴的么?怎么现在姐妹们都高兴晚上能去放河灯,你这个领头人反而一脸委屈了?”六娘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盯着二娘有些幸灾乐祸。她刚刚虽是没有跟着去正厅,但是毕竟也只是一个屏风隔着,那边的话自然是一字不差地传了过来,因此二娘一过来她就一直注意这二娘的表情,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六娘一句话引得原本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河灯上去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看了过来,都盯着二娘的眼睛有些好奇,想起了刚刚在厅里听到的四叔祖母的话,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面上便有些古怪。

二娘虽是因受了委屈来不及收敛脸上的情绪,但是她毕竟是历来就有城府。在这种场合自然是不想丢人现眼。因此见大家的眼光都望了过来便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能去放灯,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刚刚眼睛不小心进了沙子。”

四娘嗤笑一声,故意往四周看了看道:“这厅里哪里有沙子了?二姐姐你这理由还真是……”

元娘怕闹得不像话,忙上来打圆场:“这厅里有些看不见的地方婆子丫头们躲懒,便一直没有打扫,没有沙子也是有灰尘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四妹妹和六妹妹还不赶紧地招呼客人,祖母不是吩咐你们招呼丫鬟们给姐妹们倒茶的么?有些姐妹们的茶碗已经空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想做什么

四娘与六娘闻言往大厅当中看了一眼,她们也惧怕孙氏,因此也就不敢再挑起事端。但是六娘终究是不甘心,斜睨了二娘一眼,以周围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一个庶女而已,还总是在我们面前摆姿态,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嫡女了不成?不害臊”

二娘自然是听到了,她脸色白了白,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忍下来了,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她知道,这种场合这个话题若是争论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而已。

三娘看二娘那迅速变换的脸色,以及僵硬紧绷的手臂和掩藏在袖子底下看不见的手掌,真担心二娘的手心让指甲给戳破了。可是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姑娘能忍得住气。

五娘唇畔带笑,在后面静静看着,既不帮腔也不起哄。

二娘再也没有心思待在厅里接受众人那怀疑和打量的眼光,应酬了一会儿便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厅里。只是她虽是悄悄走开的,背脊却一直挺得笔直,似是什么力量也无法让她的腰背再弯上半分似得,她不是挺给别人看的,倒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事情。

元娘眼带担忧地朝二娘那边看了一眼,对三娘使了一个眼色,拉着三娘也悄悄跟了出去。

三娘叹气,她知道元娘这是好心想要安慰一下二娘,可是她也知道二娘这个时候是不想有人用同情的态度对她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她们这些姐妹的安慰,尤其是她这个三房正经嫡女的安慰。

正想将元娘扯住,却看见二娘出了厅并未走远,只在右边的廊下侧身对着她们站着。听见这边有响动立即身子一僵,然后缓缓地撇了头看过来,她的眼神沉静无波,一点情绪也没有,倒是让想走过去的元娘停住了脚步。

看到是三娘和目露担忧的元娘,二娘朝着她们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三娘拉住了元娘,以平常的声音若无其事地招呼道:“我和大姐姐想去厨房那边看看祖母刚刚吩咐的凤梨酥怎么还没有端上来,二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