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缄口,便是默认,轩辕琅别开眼去,这一刻,宇凝卿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轩辕琅将手中的云佩放入了怀里,随即站起身来,又向等待他开口宇凝卿看去,“故事很凄美动人,但想拿回云佩,就得看你识趣与否,懂不懂得做了。”

瘫靠在窗棂之上,宇凝卿抿嘴合上眼帘,让满腔的酸涩化作的泪水再次滑落,是她错了,亦输了,怎会不记得这蛮夷之主的为人与脾性,不该赌他有微乎其微的仁慈,上苍何曾赋予他这样的心性?不然,东蓠会毁?自己会国破家亡?“你要怎样才会将云佩给我?”

轩辕琅方吩咐完传膳,转头便听闻宇凝卿的问题,他拧眉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没任何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是啊,自己拿什么跟轩辕琅谈条件?连性命都在他的喜好之间,宇凝卿突然笑了,笑得殿中侍候的侍婢们毛骨悚然,接着她说:“轩辕琅,不要给我杀你的机会。”

轩辕琅亦不屑一顾的勾唇扬眉,“尽管放马过来。”

传膳之人陆续进入殿中,佳肴美酒的香味迅速漫延开来,与袅袅而升却不易散去的龙涎香轻烟纠缠在一起,透过落地的薄纱帘幔,缥缈若仙境。

正文 第022章 尴尬的身份

毁了一个东蓠,却将辽鸢的国土扩大,入得辽鸢帝都,街道是一反如初的欢腾与雀跃,辽鸢百姓高呼他们的万岁,沸腾的场面让人激动不已。

这些喧哗入宇凝卿的耳中,却是别样的刺耳难忍,辽鸢百姓的欢愉与东蓠百姓的流离失所,鲜明的层次对比,仿佛上苍捉弄似的都让她亲眼目睹,与其说是有幸,不若言是悲叹。

她的眸中一直擒着泪水,不过是抑忍不落,他知晓她想到了什么,东蓠破了,却不值得他同情,灭东蓠不过是宇泽成开罪于他的结果,他有胆子挑衅自己,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尽管这后果出现了一抹意外。

辽鸢宫墙下,门庭高阔,文武百官一律伏地跪迎,与百姓一样高呼万岁,有人掀开帷帘,轻声说了什么,侍从便站在轩车架上高喊,“陛下有旨,众卿平身,宣玉亲王上前进见。”

轩辕琅一直在奢侈的轩车中闭目,说他养神,可宇凝卿知道他根本没有睡着,或者说毫无睡意,此时帷帘让人挑开,躬身进来一位衣着显贵之人,他生得龙颜凤姿,与胡子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轩辕琅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他眉宇间不若轩辕琅的凌厉威慑,透着几分柔和识礼,温文而雅。

“臣见过陛下。”玉亲王轩辕清并未跪叩,不过是拱手一礼,而轩辕琅仿佛也不在意,缓缓的睁开眼睛。

轩车又动了起来,轩辕琅一个手势,轩辕清便落坐在一旁的软凳上,刚才探进身来时就觉察到车室中并非一人,此时坐在女子对面,轩辕清忍不住打量起来,女子的样貌是他平生所见美丽之最,光用美丽来形容她的姿色还显得微不足道,再则美貌的女子也分很多种,有的姿色倾城又能如何,若脾性俗流亦也入不得眼,眼前的女子不同,她的美,亦如寅夜天空溢满光辉的悬月,清冷如厮却不失典雅,又似上苍一幅手工惟美的画卷,精致虚幻又不失真实。

若非他有心爱相伴之人,可不敢保证能抵得住这移不开眼的诱惑,朝她微微一笑,拱手言道:“陛下,这位姑娘是?”

“本王的俘虏。”

轩辕清唇角的笑意微僵,随即又添了些许弧度,“陛下俘虏的标准也太高了罢。”

宇凝卿不想理会轩辕琅的嘲弄,就若她此时说些什么反驳自己尴尬的身份,得到的不过是更多的羞辱而已,索性学起他来,闭上双眸,不闻不听不看,一心感受着轩车轮轴滚动,将她带进人生的另一个境地。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除了轩辕琅与轩辕清那么两句关于宇凝卿的对话外,不曾有过任何言语,车室中如轩辕清不在时那般安静,他上车后的惟一不同,但是轩车中多了一个呼吸之人,此时轩车缓缓停了下来,宇凝卿眼帘合得太久,感觉真是有些乏了,睁眼时眼眸的不适,不禁让她拧眉。

轩辕清先落车,掀开帷帘让轩辕琅落下,顿时帘外响起一片娇唤,“臣妾恭喜陛下凯旋而归,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文 第023章 不是恐吓便是威胁

凯旋而归么,宇凝卿好像突然听不见轩辕琅说了句什么,随即手腕却让他紧紧的捏着,毫无预兆的把自己从车室中拖下去,险些摔倒在地,失尽颜面,好在扶住了轩车踏架,才免了自己这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在蓦然一片倒吸凉气声中,宇凝卿不曾注意他人,只是怒视着轩辕琅刻意捉弄的笑意。

轩辕清显然有些意外,尽管他知晓这个弟弟对女人向来不怎么怜香惜玉,可面对这个女子,还以为他会特殊分毫,原来是他多虑了,女人,在他眼中,仍是只有失宠与得宠的区别。

宇凝卿抿唇忍耐,终于感受到一束束如刺的光芒时,这才移开停在轩辕琅身上的眸光,环视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女人发丝,回想到先前的恭敬呼喊声,不难想到她们便是轩辕琅后宫中的丽人,此时能想到的,除了他灭绝人性外,还有一项薄情寡意。

“都各自回寝宫。”

王一声令下,众宫中丽人个个盈身遵旨后,纷纷退开一条道,让王先行离开,还有他手中拖着绝美无以言表的女子。

手腕让轩辕琅捏得生疼,还见到一丝红意,犹记得这一路走来,只要遇到轩辕琅,自己的手腕就时不时总要遭殃,不管他将自己当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且身边还跟着一个玉亲王爷,怎么也让宇凝卿觉得神情窘迫难堪,在路过一条由小青石锖成的花径时,宇凝卿终是受不住玉亲王异样的眼光,用力甩开轩辕琅的手,“不用你拉,我有眼睛,有腿脚,识得路。”

轩辕琅驻足回眸,随即脸色一沉,眼中透着几分薄怒,又好像在玉亲王面前不好发作似的,敛下声调言道:“是不是想让本王将你的眼睛挖掉,腿脚砍掉。”

这才是对待俘虏该有的态度,宇凝卿早已认清这个事实,这一路行来,她走不掉,逃不脱,仿佛她到那里,轩辕琅的目光都会轻易将她找到,稍有逆顺之举,不是恐吓便是威胁,如今到得这辽鸢帝宫,她更不指望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离开的机会,虽然她的尊严变得卑微,却并非没有,他的作践与羞辱已牢牢印在她的脑海里,可偶尔的反抗,不过是不想让他得寸进尺。

宇凝卿一怔,他说得出便会做得到,恐惧的泪水漫过眼帘,怒视着轩辕琅,却不敢在行言语招惹。

轩辕琅邪魅的勾起唇角,轩辕清这回却真正的意外一个女人竟有让轩辕琅笑的本事,尽管那笑不怀好意,甚至让人觉得莫名悚然,可那反应的的确确是一种表情的证明。

“跟上来,别给本王剁你腿脚挖你眼珠的机会。”

宇凝卿跟上了,却渐渐地落在玉亲王轩辕清后面,偶然抬眸时,发现御书房已然在望,却又在此时听到轩辕琅一声低喝,“你的腿脚生根发芽了么?走得这么慢,快点。”

宇凝卿身形再次一滞,回想他先前的恐吓,此时更让轩辕琅阴沉的语声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虽然不情愿,可身子仍经不住加紧了步履,超过了玉亲王,来到轩辕琅的身后走着,跟着他踏上御书房的台阶,跟着他跨过御书房高高的门槛,待到房中一干宫侍宫婢请安后,轩辕气势如凌般挥手示意退下。

正文 第024章 俘虏的样子

此时御书房内只余下三人,宇凝卿,轩辕清,辕辕琅,轩辕清想向轩辕琅说些事情,可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他正犹豫该不该开口,片息后,他说:“陛下,臣有事启奏,沿途劳顿,不如让这姑娘下去歇息罢。”

轩辕琅将手中的茶盏似掷了出去,瞟了一眼宇凝卿冷笑道:“她没资格休息,一会儿你带她下去交给高福,安排她在本王的寝殿中当个琐事宫婢,俘虏就得有个俘虏的样子。”

对于陛下的决定,轩辕清自是莫名一愣,突然发现他看得清澈的王弟变得难以捉莫起来,琐事宫婢无非就是打杂之人,然而是陛下的决定,那女子不可反对,自己更没求情的权利,只得颌首应下,“臣遵旨。”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还未有宇泽成与梁子俊的下落么?”

轩辕琅作势无意的问着,眼角的余光仍是注意着宇凝卿的任何反应,见她听到这两个人的名讳眼神突然一颤时,他知道她来了兴趣。

见陛下不避讳在这女子面前谈及此事,轩辕清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掩蔽,将所查到之事畅谈起来,“东蓠王后与北仓谪亲王的王妃是表姐妹,然西召国的宠妃又是东蓠三王爷的女儿,臣根据这两条线索查下去,宇泽成与梁子俊一人在北仓,一人在西召,据探子回报,他们接触之人皆是两国朝中全权,不难预测这人有挑动两国合军进攻的辽鸢的可能。”

“就凭宇泽成和梁子俊,哼。”轩辕琅不屑一声冷吟,“两个跳梁小丑,本王倒想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陛下。”轩辕清严肃了神色,说:“我军大战东蓠,虽大捷而归,死伤惨重亦属事实,这个时候不亦再开战,边境那边还是应该让赵毅多加防备,以防不测。”

轩辕琅闻言,刹时凝眉,仿佛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方言道:“依你所奏,本王累了,将她带下去交给高福,一阵到寝殿侍候。”

“遵旨,还有陛下,我军大捷,庆贺之事臣已早已命人着手,您看时间安排在何时为妥?”

轩辕琅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想了想,“就安排在五日后的夜里罢。”

“是,微臣告退。”轩辕清斜过身子,面对宇凝卿,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一个能让轩辕琅有表情之人,不会若表面那般简单,“姑娘,请。”

“她叫宇凝卿。”

徒然听陛下这样一说,轩辕清觉得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可一时仓促间又记不起来,只得说,“宇姑娘,请随我来。”于她,轩辕清自然而然的想要客气,或许正是因为他比轩辕琅多了那么一份怜香惜玉之心罢。

宇凝卿没再看轩辕琅的脸色,转身与轩辕清离开,迫不及待的远离那份窒息的压抑。

出来御书房,轩辕清招来宫侍吩咐说让高福来见,宫侍随即领命离开,而宇凝卿一直跟在轩辕清身后,不清楚他未止的步履将会把她带向那里。

正文 第025章 不可饶恕的错误

微风送来阵阵沁人肺腑的幽香,曲廊两旁绽放的嫣红之色斑澜如光,稀稀碎碎投放在地面的花影,随风摆动时,身姿似舞裙飞扬。

而轩辕清未驻步,宇凝卿亦无心情欣赏,想到前方之人在御书房内与轩辕琅的谈话,轩辕琅断然不会轻易饶过太子哥哥与子俊哥哥了,可这是为什么?从以往与轩辕琅谈及太子哥哥时他的神色来看,好像太子哥哥对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心中泛疑,却得不到解释,宇凝卿不禁抑闷,望着前面依旧移步的身影,驻足轻唤,“王爷。”

轩辕清没料到宇凝卿会在这个时候叫住自己,猜测莫不是她想向自己求情,免去陛下寝殿作琐事宫婢之事?悠悠的转过身来,勾起一抹得宜的笑,“宇姑娘有什么事么?”

宇凝卿微垂眸,步履微斜,向一旁沐浴在阳光下的繁花投去些许哀伤的眸色,反复忖虑后,轻启唇页,“凝卿有一事不解,想劳烦王爷为凝卿解惑。”

轩辕清客气的笑笑,“姑娘请说。”

“方才闻得蛮——辽鸢帝与王爷谈起东蓠国太子与相国之子之事,从陛下的语气中不难断定陛下对东蓠国太子有很深的成见,凝卿想知道太子哥哥到底对辽鸢帝做了什么,需要付出亡国的代价?”

宇凝卿语声掷地,却让轩辕清身子泛起一股凉意,太子哥哥?莫非她是——?就觉着宇凝卿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宇是东蓠的王姓,东蓠王有个最宠爱的小公主,名唤凝卿,亏得陛下能想出让她去做琐事宫婢的主意,不过陛下既然说是俘虏,那也确是该有个俘虏的样子,且宇凝卿这般恼恨他,却又不敢吱声的态度,如今知透她的身份,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宇泽成如何开罪了他那最惹不得的弟弟,虽然自己心知肚名,出兵之前也曾规劝,可谁让如今的辽鸢帝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如今东蓠已经没了,就像他站在三军前说的那般,得罪辽鸢的下场,后果得自己承担,“宇姑娘,请恕我不便相告,只因这是陛下与令兄之事,你若想知道个中缘由,大可以去问陛下,或者请教你的王兄。”

他一番话推脱开来,不论出于何种理由都好,宇凝卿却也无权再细问下去,这一刻的沉默,又将她兜进了迷雾里。

“爹爹——。”

何处传来一声女童的呼喊,宇凝卿自然的朝声源处看去,见到一五岁般大小的女童快速的朝玉亲王奔来,身后跟着一群神色恍恐的宫婢侍从,见到玉亲王,立即跪地请安,轩辕清示意起身退下。

“爹爹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在宫中乱跑呢?要让你娘见到,还不得又罚你?”玉亲王蹲下身来搂着女童,声带嗔怒,却又是一脸宠溺的微笑。

轩辕倩儿眨眨透亮的眼睛,偏着小脑袋含笑道:“倩儿不怕,倩儿有爹爹保护。”

轩辕倩儿刚说完,一旁又走出位年长宫侍模的人,他对着轩辕清一拜,“老奴见过王爷,见过小郡主。”

“高公公免礼了。”轩辕清信手一抬,示意高福起身,随即看了一眼宇凝卿对他说:“这女子是陛下吩咐到芊华殿当差的琐事宫婢,你快领下去罢。”

高福又行了一礼,这才抬起头打量陛下钦点的琐事宫婢生得何种模样,可只需那一眼,高福就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陛下弄错了。

于高福的疑惑反应,轩辕清并不觉着奇怪,叹息道:“确是陛下吩咐的,你快带她下去罢,陛下还在芊华殿等着呢。”

见王爷不像是开玩笑,高福自然不敢怠慢,立即领着宇凝卿离开。

“爹爹,那个姐姐是谁呀?又是王叔给倩儿找的小婶婶吗?”

听着女儿稚幼的声音,轩辕清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无奈一笑,似应着女儿的话,又似自言自语,“谁知道呢。”

正文 第26章 历史的评说

素素是芊华殿的宫婢管事,在初见宇凝卿时,惊讶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压于宫中总管高福,在高福的解说下,她虽信下这是陛下的吩咐,可看宇凝卿的神色却依旧抱着怀疑态度。

梳妆台前,宇凝卿已坐了不少时间,素素有些奇怪,可她毕竟侍候人侍候久了,面对这绝非凡尘之中的女子,少顷便明白她坐着不动的理由,拿起桃木篦梳为她捋起了青丝。

宇凝卿微微的抬了抬眼,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素素有些意外,手上的动作微顿后,又在一笑中继续起来。

宇凝卿虽曾贵为东蓠王最爱宠的公主,她骄傲却并非骄纵,惟美却并非自负,她并不是难以接近的,因为她是那么的喜爱热闹,每日里与兄姐一同嬉戏是她最开怀的时候,然而,现下的今非昔比,热闹再也不会将她围绕,至此,她越来越渴望平静。

铜镜中的女子,拥有着芳华万千的姿态,眉宇间的神韵缥缈无依,一袭彩衣着身,明明是宫婢的服饰,她穿起来却像是正要去月台翩翩献舞的瑶池仙姬,素素看得呆了,却也感觉到那张芍仙玉颜少了些什么,对,表情,再看她眼中的一汪平静,一切又都好像淡化下来,再多的汹涌波澜也会在不知不觉间为她偃旗息鼓。

“发绾好了,我叫素素,是陛下芊华殿中宫婢管事,你呢,叫什么名字?”

“宇凝卿。”国亡了,家破了,可宇凝卿依旧存在,轩辕琅可以毁了东蓠,却毁灭不了东蓠王族存在的事实。

高福让人来催了,毕竟与王交待的时辰已晚了不少,再不行去芊华殿,少不了一顿责罚,“凝卿,走,晚了陛下该降罪了。”

在去芊华殿途中,不时有宫婢侍从驻足打量一在曲廊中移步的绝色女子,若非那一身宫婢服饰,断会判定是陛下那宫的新娘娘。

宇凝卿不喜如此让人凝视,可那尴尬的身份却容不得她有姿格逃离,也许传出去后,东蓠的历史会这样评说,兹有公主宇氏凝卿,俘虏于辽鸢帝宫为婢,这,该是父王与母后,甚至整个东蓠王室的耻辱罢,可是,现在无论如何,她都要挨住,那怕死后会面对诸多的指责与恼怒,至少还是会有两个人会对她笑,皇姐,玉郎哥。

思绪神游之际,芊华殿已在眼前,素素问了一下守在殿门口的宫侍,得知王正在莲蓉池中沐浴,这才松了口气似得领着宇凝卿踏进殿中。

与想像中一样,芊华殿的奢华远超行宫的布置,宇凝卿想不透这样一个腐奢的君主,如何的君临天下?父王那么节俭,那么的爱民如子,却要落得自尽的下场,是老天爷打磕睡了么?还才导致人间一场亡国的悲剧产生,他可有因不曾听见看见而自责?

别过头去,袅袅而升的龙涎香在殿中弥漫未散,携着透过窗棂而来的花香一起,谱写另一曲旖旎芬芳。

“素素姐,王吩咐你们进去。”

面对从莲蓉池中出来的侍婢颌首一笑,素素轻碰宇凝卿的手,示意她随自己一起,宇凝卿没得选择,不论愿意与否,步履已跟上了素素的步伐。

正文 第027章 判若两人

莲蓉池内白纱轻摇,幔帐落地,池水温热的气氲让周围的空气携带了一种似雾般的湿意,宇凝卿驻足,凝视着那抹在飘摇幔纱后若隐若现的身影,本能的拎起几分警惕之心,又移了几步,见有宫婢正为那人着亵衣,可当宇凝卿看到那张陌生的俊颜时,讶然之余眼神又忍不住四下找寻起来。

入得眼中的男子,与玉亲王轩辕清有几分相似,若说轩辕清生得龙颜凤姿,那么眼前的男子丝毫不逊于他,且更甚添了几分帝王的不可侵犯与威仪,正在此时,素素向他盈身行礼,“叩见陛下。”

他真是轩辕琅么?与之前胡子弥盖半脸的容颜相较,那简直就判若两人,可素素是芊华殿的宫婢管事,她不会拜错人,侍候他的宫婢也不会侍候错人,那么,他便是轩辕琅无疑了,突然那份熟悉的悚然感觉侵袭全身,宇凝卿望着他,真正的不知所措。

轩辕琅遂眸一沉,有些意外宇凝卿够胆这般凝视着自己,挑眉揶揄,“可是让本王原有的容貌给迷住了?”

那抹笑意,充满了邪美的诱惑,宇凝卿回过神来,斜身看向池面漂浮的气氲,忍不住言道:“自以为是。”

轩辕琅凌眉一蹙,立即惊得宫婢们跪伏在地,宇凝卿的心猛然一跳,不得不回眸再次与轩辕琅的狭眸相迎,听着他惯用的腔调命令自己,“过来。”

宇凝卿别无选择的向他移步,到离他几步开外时,见他吩咐跪伏在地的宫婢们都起身,又对她说:“为本王更衣。”

更衣?宇凝卿一愣,如今她连自己的衣裳过于繁复的衣带都不会系,如何会懂得替他人更衣,且那人还是帝王的衣服?可轩辕琅注视着她的神色,携着不容拒绝的阴沉,宇凝卿只得来到他的面前,拿过一旁宫婢手中托着的衣裳,深深的吸口气,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母后当初为父王更衣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好像是先穿袖子,于是她先给轩辕琅穿上袖子,然后理着胸前的衣襟…。

轩辕琅俯眸望着宇凝卿仿佛渐渐全神贯注的神色,那双清澈似水的玉眸却好像在冥思着什么,该死的女人,轩辕琅不比心中怒道,为自己更衣还能想着其他事情,倏然揽紧她的腰枝,在她露出惊愕的表情前狠狠吻住她的樱唇,不专心的代价,他可不是第一次提醒她。

对于陛下突然的反应,立在周围的宫婢们都不禁吓了一跳,她们看到陛下怀中的女子愣神后,随即努力挣扎,可她又怎能从陛下的怀中逃脱,且有宫中那个女子会想要从陛下的怀中逃脱?这女子是素素姐带进来的,她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朝素素看去,那知素素吃惊的模样也不压于自己。

宇凝卿挣扎着,使出全力想逃离轩辕琅当着众人的轻薄,可不论她怎样的努力,攀在腰间那只手却纹丝不动,想到什么,她头上不是有只钗么?忍着少顷的窒息亲吻,拔下钗,宇凝卿毫不犹豫朝轩辕琅的肩上刺去,宫婢们惊得叫出声来,而事情亦如从前宇凝卿想扇轩辕琅巴掌一样,此次亦让他捏在手掌里。

正文 第028章 傍晚的晚风

终是唇分,宇凝卿怒视着轩辕琅的一脸捉弄邪恶的笑意,“轩辕琅,你无耻。”

语声一落,周围刹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之声,随即那些宫婢再次跪伏在地,她们看不见陛下现在是什么表情,却是在下一瞬间,辱骂陛下的女子蓦然摔倒在地,她手中的钗脱手,发出一声嘹亮脆响,她冲撞了陛下,陛下竟未下令将她处死,这真是个奇迹。

宇凝卿双眸擒泪,手腕处传来的酸痛之意,让她更觉委屈非常,斜眸朝轩辕琅看去,尽管她知道在他面前落泪,不会让这铁心之人产生一点儿怜悯之心,更知晓不会让他慈悲,生将云佩归还之心,她的泪水,不过是淌过脸上的悲哀而已。

“将池中的水放了,让她清洗,要是让本王看到谁帮她,定斩不饶。”

余下这么句话,轩辕琅大步离开莲蓉池,素素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这一刻她知晓宇凝卿与陛下的关系绝非一般,不过让她清洗莲蓉池,倒是真让她为难,莲蓉池待陛下沐浴后都会清洗,每次都是十五个人,还要清洗一个时辰方妥,此番陛下让她一人清洗,不是清洗到明日都清洗不完么?

宇凝卿瘫坐在莲蓉池边,盯着宽敞的池水一点点儿浅下,呈现出汉白玉色的池底,窗棂有风透入,傍晚的晚风,凉凉的,很舒服,微抬手撩起落地幔帘,无意间见到素素一脸难色的站在一旁,她曾经在自己寝宫中见过宫婢露出这种为难的神色,回想方才轩辕琅轻薄自己那一幕,宇凝卿好像明白素素在难为什么。

站起身来,麻木的腿险些让她摔倒,拧眉忍着不适走到素素面前,这一刻,她是轩辕琅的俘虏,更不能让他将自己看轻,“告诉我该怎么做?”

素素心中的疑问越纠结越大,却也不敢开口相问,要知道陛下之事便是天的事,她一个小小的宫婢管事,那有资格过问?接过一旁宫婢手中的一条长长的布,望了一眼莲蓉池说:“用这净绢将池子擦拭一遍就可以了。”

宇凝卿接过,转身踏下莲蓉池中的台阶,掌着池壁擦拭起来,池边的素素心中不禁叹息,‘这样擦拭,莫说明天,就算后天也擦拭不完,’招来一个宫婢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那宫婢机灵一笑后,走了出去,片息后又转了回来,说:“素素姐,陛下去涔妃娘娘那儿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素素听完,似松了口气,言道:“你去外面守着,陛下回来就打声招呼。”

宫婢有些不解素素的意思,但见她说完话,立即扯过一边的另一块净绢下池擦拭起来,想到陛下临行前的威慑,立即阻止到,“素素姐,你不要命了。”

素素看了一眼宇凝卿呆愣的神色,言道:“陛下明天是不是不用在莲蓉池沐浴了?”

那宫婢一滞,看着宇凝卿,显然她明白素素姐的语外之音,起身后便去外殿守候起来。

素素的力道比宇凝卿大多了,她的动作也比宇凝卿闲熟,宇凝卿虽然不明白素素为何要帮她,可是她也清楚要自己擦拭这莲蓉池是多么不现实之事,可她就没想到吗?既是不现实,如果自己按时交差,则只会让轩辕琅泛起更多的怀疑。

素素敢帮忙,其他的宫婢想帮,却恐于陛下的威慑迟迟不敢上前,见到素素努力的身影,宫婢也终是呆不住了,各自相视一眼,皆全是守口如瓶的笑意,纷纷拿起净绢,落下池中,帮起手来。

不论她们出于何种目的,宇凝卿心中突然被什么充刺得满满的,少顷她明白,那一份久违的感动,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学着素素的手势动起来。

可就在她们帮忙不久,先前出去守望的宫婢突然闯进来,“陛——陛下回来了。”

正文 第029章 琉璃珠帘处,深遂凝重

素素闻言,神色一惊,涔妃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平日去到青泉宫怎么也会呆上三四个时辰,今天这种情况,涔妃娘娘与陛下好久未见,该是用过晚膳才归呀,来不及追寻原因,赶紧让其她宫婢上池边去,“快去接驾。”

也就风拂幔帷几个轻摇来回的时间,若大的莲蓉池里,便余下宇凝卿一人了,只要他不找自己的麻烦,此时该在哪里,皆与自己无干,额上一滴汗似泪珠滑落,宇凝卿捋落时却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

殿中宫婢侍从请安声轻飘入耳,却未听见轩辕琅半点儿语声,宇凝卿专注的做着手中之事,自然没注意到内殿琉璃珠帘处,那双深遂凝重的眼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宇凝卿头上响起素素的声音,“凝卿,陛下吩咐你出去。”

宇凝卿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揣想轩辕琅又生了何种消遣之心,警惕之心悬起,可素素来传话,她不得不停下来,携裙踏上台阶。

珠帘清脆之声,犹如叮咚的山泉一般欢快,可宇凝卿却期望脚下的步子永走不到轩辕琅面前,尽管她会悬起警惕之心,尽管她对他掀起了浑身所有的防备,可面对善变的蛮夷之主,宇凝卿更清楚自己所有的装束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堵透明的空气墙,她根本无从防起,不禁为自己的没用悲哀。

满桌的佳肴,可轻易调起人的胃口,宇凝卿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未用晚饭,然而再见到桌台边悠然饮茶的轩辕琅时,连突如其来的饥意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吃不准这善变之人的用意,宇凝卿亦同他般沉默不语,少顷后,听到轩辕琅作势随意的说:“俘虏也是要吃饭的,不然本王的莲蓉池你那有力气洗干净?”

他瞟来的眼神透着锐利,道道冰冷的光芒蕴着清晰的嘲弄,宇凝卿抬眸看去,只见他手中——把玩着云佩,宇凝卿上前一步,与素素擦肩而过,摒着泣意问着,“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轩辕琅抬眸,却是直接看向了另一处,那宫侍会意一般将一碗米饭搁到桌子上后躬身退下,轩辕琅说:“把这碗米饭吃了。”

宇凝卿顿感意外,“我不饿。”

“不饿?哼——。”轩辕琅轻佻一声冷吟,他当然知晓她是不愿意与他同桌,更或都是不愿见到自己,“如果你放弃一碗饭,本王就将这一桌子菜全赐给你,吃不进去,就灌进去。”

宇凝卿抿着唇,向轩辕琅投去幽怨的眼神,坐落在方几步开外的软凳上,捧起那碗饭,垂着泪吃起来,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轩辕琅手中的云佩之上。

轩辕琅仿佛很享受宇凝卿此时抑忍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尽管内心深处有丝不乐意,就若表现出来,也会让他此时的邪魅笑意尽数掩下,狭眸一凌,好像想到什么,朝高福看去,“今夜招涔妃侍侵。”

“咳咳——咳——。”轩辕琅语声一落,高福尚未领命,便徒然闻得宇凝卿一阵咳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