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十二笑了笑,扬了手里的令牌,“不好意思,皇上令我做监军。”她手里的是皇帝御赐的令牌,见牌如面圣,给了她极高的权利。

监军是替皇帝去督促军队的,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九五之尊的帝王,以前会要大臣或者镇守太监去,这次让个毛都没长起的姑娘去,苏挽月一时间有些意味朱佑樘被迷昏了。只是心里万分诧异,嘴上并没说出来。

“我进去收拾下东西,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将军府全交给你了。”杨宁清吩咐了句,转身去了内室,留下苏挽月和独孤十二在那大眼瞪小眼。

“十二姑娘,元宵佳节,没回去陪父母么?你这般出人头地了,想必你父母见着,也是无比开心的。”苏挽月笑了下,问得很客气。

“你干嘛?我昨天才从家回来,不劳你挂心。”愣了下,冷冰冰回了句,扁嘴看苏挽月神情,带着丝得意,又有着掩藏不了的戒备。

昨天才回。苏挽月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几个字,那就是父母健在。想着张菁菁前段时间跟自己说的事情,又是一团乱麻,她能找到丝丝缕缕的线索,但找不到最开始的那个头,也就无法真正把那团乱麻捋顺。

“喂,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独孤十二扬着下巴,眼神闪烁。

苏挽月笑得不动声色,没做声,就安静看着她的眼睛。

等了半天没见回话,有丝心急,见旁边没人,也就上前半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做监军不找杨将军的麻烦,你在京城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杨将军一向忠君爱国,没地方让你挑刺。你就算有御赐的权利,国难当前,你更不可滥用职权。”苏挽月都懒得去好奇那个“忙”是什么,只是义正言辞纠正了独孤十二的观点。小小年纪,思维不该如此肮脏。

“这年头谁要做圣人啊!就是你这种思想,才被踹得一干二净,现在杨将军执迷不悟迷恋你,迟早会醒悟!”独孤十二嚷嚷起来,她像是被宠坏了,见不得别人有异议。

苏挽月抱着双臂,一脸冷傲,“小丫头,我像你这么个年纪的时候,也以为天下都是自己的。但事实上少了你,太阳还是照成东升西落。你最好把自己看卑微些,不要什么都想要,不要什么都去争,免得,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她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中了语气,也不知道对方听明白没有。

“利益相关,各取所需罢了。除了利益,还有什么能让人站在一起?”独孤十二对苏挽月的话,不屑一顾,脸上有种不属于她年纪的冷酷,“你到底答不答应同我做交易?”

“免谈,你还没资格同我谈。”苏挽月眼皮子都没眨。

“你会后悔的!”独孤十二气得跳脚,“张皇后迟早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你可知张皇后也来我这说了你的事情?”浅淡一问,苏挽月笑得有丝疲倦。

“十二姑娘,没有人是傻子,都在盘算着各自的事情。只是要看那件事情,值不值得不折手段,你想要我帮你对付皇后么?”看到独孤十二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苏挽月肯定了自己猜测,“那你错了,一切都是假想敌。我最讨厌受人威胁,杨将军也不会希望我因他做什么卑鄙的交易。”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表面上吃斋念佛的女人,心思有多毒?”独孤十二笑着,眼里神色,不像她这个年纪的。

苏挽月阴沉着眼睛,没有说话。

独孤十二倾身过去,在苏挽月耳边轻声说,“张皇后,才是真正想要谋反的人。”

虽是惊讶,但苏挽月已经不会被一句话就激得胆破心惊了,只是冷冷看着她,“是么,这事你应该同皇上去说。”

“皇上早知道了,还知道张皇后来拉拢过我。我虽是不怎么善良,但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谁对我好,我自然跟着谁。张皇后那步棋,应该算错了。”

苏挽月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轻轻摇了摇头,“你又错了。”

杨宁清走了过来,随便拿了些行李,还有上次苏挽月买着好玩的泥人张,一定要带在路上。

独孤十二仍然盯着苏挽月,后者沉默良久,再抬眼看着她说,“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此行自求多福吧。”那个眼神让独孤十二看得心惊胆战,过了很久,才回忆起来,那眼里,是深深的同情。

府门前,整装待发的军列,杨宁清回身同苏挽月告别。

“挽月,我走了。”伸展开了手臂,敞开了怀抱。

苏挽月难得温顺过去让他抱了下,颇有些咬牙切齿说了句,“给老娘活着回来。”

“遵命。”杨宁清笑了笑,高大的男人挡住了视野,让苏挽月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梧桐相待老,与子共扶桑。

苏挽月那天买了四样东西,城南的泥人张,城北的红拂扇,城东的蒋家馒头,城西的桂花酒。酒喝馒头早就吃了,泥人被杨宁清带走,就剩那把红拂扇,安安稳稳在书桌上展开,上头被杨宁清提了那么两句诗。

望着红绫上头龙飞凤舞的自己,不自觉笑得很温馨。应该是他刚刚进房收拾东西提的,墨迹还未干透。

拿了起来,下面被压着一封信,苏挽月偏头有些奇怪。其实也不是信,一张便纸草草写了几行。但迅速扫过后,眼睛骤然瞪大了,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如今局面。匆忙回身,想去要追杨宁清,却见雪若芊站在门口。

便签上的内容是:独孤十二乃北元巴藏卜亲王之女,皇上令吾以其命相要挟,一举攻破火筛同巴藏卜之盟约,不胜不归。吾知此行困险重重,但必将殊死一搏。若有幸存命归来,誓要娶汝为妻。勿念勿挂。清笔。

“抱歉,卫兵说你在里头,我就没打招呼进来了。”

“我现在有点事。”苏挽月一句话解释的时间都没有,脚下生风,就要绕过雪若芊。

“我说…”雪若芊冷不丁伸手拽了她胳膊,有种不容抵抗的气魄,从她手里结果那封便签,看也没看,揉成了一团,“你要相信他,除此之外,任何事都是徒劳。”

“你早就知道?”苏挽月侧头等着雪若芊。

“今日正月十五,是你我约定之期。”雪若芊顾左右而言他。

“相信什么?鞑靼那帮疯子抓了他的妹妹,他现在捉了人家女儿上前线,会给好脸色么?这绝对是两败俱伤,而后刘大夏能坐收渔翁之利!”苏挽月有些发怒了,声音有些大,语气也恶狠狠的。

雪若芊走过去,在桌上拿起那把扇子,眉目温情看了看上头的题字,“然后呢?你去了又能如何呢?这是早就设定好的局,一环套一环,你根本无从解开。”

苏挽月一掌就震碎了前头的屏风,琉璃色的玻璃碎了一地。

朱佑樘太狠,全部都算计在里头。杨宁清只能拿命去博,根本无需什么忠义的誓言。而独孤十二,也许从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到最后也不会明白那种欺骗和利用。最终受益的只有朝廷,他的帝王之位,将更加无坚不摧。

“这场仗会打很久,可能一年半载结束不了。但你要打的仗,却近在眼前。”雪若芊回过身来,走过去把那把扇子交到苏挽月手里,已经合了起来,小小的一柄,上头的伞骨很精致。

“我的?”苏挽月不明所以,火气还未消。

“今日杨将军是在太和殿门外见的皇上,根本就没见到面。杨将军一出宫,皇上就移驾去了法源寺,你想知道,皇上变成了什么样么?”

苏挽月没说话。

“挽月,普天之下,唯有你可以真正救得了这场劫难。”雪若芊重重叹了口气,她像是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一样,疲惫不堪,甚至连眼神也灰蒙蒙没有神采。

“什么意思?”云里雾里,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你和皇上的事,我不便多说。但现在情形,我用桃花瘴守了法源寺,但冷华公子肯定破得了,他今夜子时到,只有你能赢得了那个疯子,胜得过烟雨楼,因为你也修得蛊术。”

“堂堂大明没有人了么?十万御林军呢?为什么一个江湖门派,就能兴风作浪到这个地步?”苏挽月压根就不相信这种拯救世界的人物,会落到自己肩上。她完全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担当。

“御林军抵不住真正的高人,你明白么?这是背水一战,输了的话就要改朝换代了。”雪若芊声音不大,但听在苏挽月的耳里,犹如五雷轰顶。她一直以为一片祥和,也以为按着现代历史写的,清朝的崛起还要往后三百年,但没想到,历史书上也有没记载的东西。

“我还真是服了,要杨将军去塞外卖命,留我在京城,却是要我去法源寺卖命。”苏挽月心里震撼,嘴上仍是毫不在意,甚至有点不屑。

“皇上,命、不、久、矣。”一字一顿,雪若芊幽幽说了句。

仍是轻轻的声音,但苏挽月觉得比盘古开天地的动静还要大。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

“你觉得我是爱开玩笑的人么?”雪若芊面色平淡,一点没有好笑的意思。

“你去法源寺看看便知了。”

苏挽月没出声,跟着雪若芊往外走。但出房门,却见屠四持刀站在那,刀尖上淌着血,脸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还缠着砂带,白色的绷带上也有血,但看得出来,不是他自己的。

“你疯了么?”苏挽月看着遍地的尸体,又惊又怒。

杨宁清才走不到一个时辰,将军府就尸横遍野,苏挽月觉得自己太过没用。都是一刀毙命,没来得及发出呼喊,看来那座院门外,应该还有接应屠四的人。薛十走了过来,脸色已经白到诡异,衣袖上伸出来的手尖尖细细,滴滴答答也淌着血。

“你不是被关在诏狱么?”苏挽月像见鬼一样的神情。

薛十也的确像鬼,肤色白到透明,头发披散着,伸着爪子,“你以为我蠢到能那么轻易被你抓住么?”

“她毒死了整个镇抚司的人,小一百的人命。”雪若芊轻声说了句,语气波澜不惊。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止?”苏挽月有些恼怒了,对着雪若芊那样永远置身事外的态度。

摇摇头,神色有些悲悯,她知道苏挽月怪自己,“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不是我不想帮,而是那个时候根本没人听我的。挽月,大明外强中干,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你离京太久,很多事都不清楚了。”

“废话少说,你俩走不出这个院子了。”薛十像厉鬼一样来索命,却是被屠四的刀拦了下来。

“屠四,你杀人杀傻了么?”薛十厉声一问,语气尖锐,有如鬼哭。

“苏姑娘,我家公子特意要小的问您一句,愿不愿意随他走?”

苏挽月甩了手中的扇子开来,招摇笑了笑,“这话冷霜迟起码问了八百遍了。”

“那小的得罪了。”屠四拱了拱手,就要出招。

“你同杨将军禀报的那些军情,有假么?”万分危难的时候,苏挽月还在关心杨宁清的处境。

“姑娘放心,句句属实。”屠四的语气,好像是要苏挽月放心去死一样,“公子还是不愿鞑靼侵犯大明疆土的,杨将军领兵神效,又愿意效汗马功劳,何乐而不为呢?您说,是不是?”

苏挽月摇了几下扇子,扇了几下风,在一堆残尸肉骸中,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冷霜迟的师父是清浊禅者,也就是北元帝师,这样的事,你怎么未和我交代清楚呢?他会一心一意向着大明?你当我那么好骗?”

“想要我死也没那么容易,起码不会死在你们手里。”话锋一转,语意奇冷无比。

第315章 以蛊之名(1)

苏挽月摇了几下扇子,扇了几下风,在一堆残尸肉骸中,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冷霜迟的师父是清浊禅者,也就是北元帝师,这样的事,你怎么未和我交代清楚呢?他会一心一意向着大明?你当我那么好骗?”

“想要我死也没那么容易,起码不会死在你们手里。”话锋一转,语意奇冷无比。

“你还啰嗦个什么劲儿!”薛十骂了屠四一句,身形陡然移了数丈,尖利的爪子朝着苏挽月的面门。她很少把自己手露出来,她的武器就是那双手,人称“白骨”,露出来就肯定要尝人血。

血淋淋的爪子还碰到猎物,就被凌空挡住。一乌衣人挡在薛十和苏挽月中间,凡人肉体,竟是刀枪不入,硬生生挡得薛十的手缩了回去。

苏挽月只是抬了抬扇子,轻轻一点。

“活死人?”薛十盯着面前人那乌溜溜的眼珠,没一丝生气。她平生第一次看到比自己还像鬼的人。

“差不多。”苏挽月笑笑,而后吩咐了句,“无逸,你回来。”

不像一般的活死人关节僵硬,无逸活动很自如,不是看那双眼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异常来。

“是活是死都一刀切了!”屠四似乎受不了这神叨叨的把戏,横刀砍过去,劈了无逸的后颈,但刀割不下去,削铁如泥尚且轻松,但砍这么个人时,刀刃无法下去半分。

只有雪若芊的角度看得到,苏挽月的后颈有道细细的血痕了。

“屠四,薛十,你们当年都救过我一次。今天我放你们一马,下次遇到,我手下绝不留情。”苏挽月冷冷说完,抿着唇站在那,一地血腥,她却处之泰然。

“你有这本事么?”薛十厉声叫唤,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她扑上来的时候像是撞到了一堵气墙上,张牙舞爪也穿不过去,苏挽月站在那,微微闭了眼睛,地上破土而出黑色的瘴气,像植物一样生根发芽,黑气触碰到的那些尸体,像硫酸一样腐蚀它们,一点一点把残肢拉入泥土。

本来一切都会融入大地,但苏挽月,却凭空加快了这种速度。

“无逸。”苏挽月轻轻喝了一声,那傀儡闪电一般朝着薛十冲了过去,赤手空拳,像是不要命一样,或者本来就已经感知不到疼痛的缘故。

薛十伸爪,他亦伸爪。动作相辅相成,总是能在恰好的时机抵消掉薛十的攻击。十招过后,薛十已经微微冒汗。鬼会冒汗么,自然是心慌的缘故。再拆一招,五指成勾,袭向无逸的心房,这次手能伸进去了,但立马被死死困住,硫酸一般的腐蚀感。

地上的黑气便是无逸的内力,别人若是伤他三分,也要自伤一份。敞着心房让人捅空,却废掉了别人一只手,他本就是没心的。

苏挽月悠闲抚着扇,脸色已经苍白了些。雪若芊看着她,有些难以想象这种类似自残的对敌方式。

最终薛十惨叫了一声抽了手回来,白骨森森,上头的肉全部已经被腐蚀干净,她那只手,真正成了利爪。而无逸的胸膛,片刻后却慢慢长好了皮肉,像是从来都没受伤过。缓缓退了回来,立在苏挽月左侧。

“雪罂。”苏挽月轻斥一声,右边摇摇晃晃另外个小小的身形,亦是穿了身黑衣,裹在了浓雾中一样。

“屠四,你要试试么?”轻声一问,意兴阑珊,地上翻滚着的薛十隐忍着呻吟不已,屠四望着那个小小的姑娘,横刀在前。

“你这痴情蛊,下得还真是够本事。让傀儡的力量,足足翻了十倍。”不得不感慨苏挽月的高明,屠四望着那两个傀儡,心里不惊是假话,你同活人打尚且能一命抵一命,但同半人半鬼抖,完全摸不清底细。

“我平生最恨背叛,你于虎豹营忠于杨将军,如今却杀了这么多同门。”苏挽月顿了顿,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有些疲惫,但又有些亢奋,“我应该怎么让你死得难忘一点呢?”以前在军营中朝夕相处,而今却要以死相搏,苏挽月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搞笑,还是这命运搞笑。

“姑娘你可能记错了,屠四先是烟雨楼的人,后是虎豹营的人。”笑了笑,阴森不已。

“那别废话了,出招吧。”换了只手拿扇子,脸上不动声色,手上风云变动。

地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到了雪若芊也有些受不了的地步。纯阴和纯阳,本是生生相克。她和苏挽月各自修炼的道,已经处于两个极端。

屠四横刀在前,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就不信一个傀儡能撂倒自己。

苏挽月笑了笑,在血泊中怡然自得。

猛然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白天是不会有猫头鹰的,苏挽月听过这个声音,冷霜迟应该在不远处。听不懂叫声里的意思,但应该在传递某种信息。

果然,屠四收了刀,弯腰一把扶起了薛十。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头走了。

“挽月,你有没有事?”黑气散尽,雪若芊上前,望着苏挽月苍白不已的神色。

“看看还有没有活人。”苏挽月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这点折腾,还不足以让她元气大伤。

查了一圈,整个将军府像是阴曹地府一样,阴森森没一点人气,只有东屋的张倫,本就昏迷不醒,也就逃过了一劫。苏挽月有些欣慰,幸亏还有人活着,不然太愧对杨宁清了。有些邪你不得不信,你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往往老天就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就如同苏挽月下定决心要同杨宁清在一起,却硬生生再被分开。

其实细想起来也没那么难理解,因为你已经辜负了过往的时光。岁月是有灵性的,终究都会有报偿。

“去法源寺之前,你能不能同我说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苏挽月懒散下来,倚在门口上看院子里的情景,今天是元宵,有些下人请假回去过节了,不然死的人更多。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也是凡人,我知道的,你未必蒙在鼓里。”雪若芊站在那,无喜无悲。

“冷霜迟联合谁,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波。”第一问。

“如你所知,他的师父是清浊禅者。冷华公子以前帮小宁王,现在帮他师父,都是逃脱不开的使命,但你也莫要太怪他了,身不由己。”难得雪若芊还能替冷霜迟去辩解,苏挽月咋舌不已,但也难怪,雪若芊同冷霜迟也认识很久了,但能这么心平气和站在对立面,还能头脑清晰的人,只怕只有雪若芊了。

“那独孤十二呢?她到底什么来头,现在还傻乎乎以为自个是监军么?”第二问。

“她的确是巴藏卜亲王的女儿,但除了她自己,谁都知道。其余的事,想必你已经猜到,皇上留她在身边,应该就是为了今天。”

第316章 以蛊之名(2)

“不止,我看得出来,是动了几分真情。”苏挽月反驳了句,语气倦倦。只是如此的话,把心爱的人毫不犹豫送出去,还真符合他的性格。

“我凭什么要救皇帝?他处心积虑把杨宁清送去了个九死一生的环境,我很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第三问,说起这个,她改日还要同张菁菁算一笔账,真把自己当猴儿耍了。

这次雪若芊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了句,“你会见死不救么?”

“……”苏挽月长久的沉默后,只是叹了口气。

法源寺本就地处较偏,香火不算旺盛,但如今这般冷清,却是没见过的。

可以说,如死一般的寂寥。

“僧人年前就转移了,所以很安静。”像是看出了苏挽月的困惑,雪若芊解释了一句。

无逸和雪罂已经不见,他们去了地底,跟随着苏挽月的步伐。严格意义上讲,苏挽月已经不是修得蛊术了,以蛊之名,控制人生前叫做巫蛊之术,而控制人死后,敢同地府较量,就类似于魂术了。

她胆子很大,几近于疯狂而不顾后果,但若不是如此,今天也不会让她去对付冷华公子。

雪若芊的桃花瘴,已经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如若不是被带着,苏挽月肯定会迷路。早已经不似当年那么简单了,每个人都在越变越强。

“师兄。”行到寺前,雪若芊看着山门前站着的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请进吧。”了因侧了侧身,面容很矍铄,但又有着出家人的淡然,岁月在他脸上,好像平缓流过,不会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好久不见,多谢你当年戒台殿那场大火的救命之恩。”苏挽月经过他身侧时,规规矩矩行了个合十礼。

“施主客气了。”了因笑了笑,不以为意。往事随风,好像已经不值一提。

到戒台殿前,苏挽月看了看上头那块匾额,当年大火后,是朱佑樘亲笔提的这块匾。墨漆作底,上头是金粉描下的三个大字,气势如虹,又行云流水。一如字的主人。

“皇上在里头,你进去吧。”

“你不一起么?”

“皇上只肯见你。”雪若芊摇摇头,缓慢又坚定,“皇上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除了你。”

苏挽月心里万般疑虑,但雪若芊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透露,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戒台殿永远是法源寺最主要的殿宇,依山而建,位于千佛阁的后头,也就是法源寺最里头。一路走下来,这些年,台寺的修葺和扩建规模不小,也看得出来,朝廷对这方寺庙尤为关照。因是感激这儿,当年是纪妃埋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