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天下 作者:紫百合
内容简介
:穿越遭遇桃花劫她本来是个勤恳又上进的普通大学生,意外捡来的钻戒竟然让她穿越成了明朝特殊公务员——“锦衣卫”!
传说中的狗血宫廷事件,原来全部是真的…
紫禁城里的变态皇帝,蛇蝎贵妃,刁蛮公主,哦哦,还有貌似冷血却痴情的皇太子;政变,宫斗,情杀,阴谋,叛乱,以及莫名其妙的爱情…
搞定皇帝、王爷、国公、将军、番王、锦衣卫都不算本事,让东厂督公大太监服服帖帖也不算能耐,女帝君临天下才是真牛啊!
明朝那些事儿你知道,但明朝那些绯闻…
亲,你知道吗?
1.第1章 楔子 一夜情缘
【第一卷 明宫天下之锦衣明月】
清晨的微光透过高档五星级酒店咖啡色天鹅绒落地窗帘的间隙,与半透明亚麻织锦条纹的白纱交错,肆无忌惮地扫射进来,落地窗旁那一排光泽细腻的真皮沙发前,站着一个几乎全身赤裸的妙龄少女。
她茫然地站在硕大的房间中央,眼神不经意之间一掠,立刻看见乌木茶几上搁置着的一个精美的钱夹,它很厚实,封口半敞开着,里面隐约可见现金支票的边角。
茶几上除了钱夹,还有一张酒店的便签条。
她不由自主地快步走过去,看到便签条上的字迹,两道纤细柔美的柳眉立刻紧皱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起那张便签条,瞬间将它揉成一团,远远地将它扔在地毯上。她身上包裹的白色浴衣顺着身体滑下,将她曼妙的身姿完全展现,空间里微凉的温度让她顿时不寒而栗。
——他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没办法思考,更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镇定,在酒店的房间里赤身裸体固然荒唐,但这种荒唐与今晨的惊讶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叮咚——叮咚——”房间外有人在按门铃。
苏挽月闭着的眼皮轻轻抖了抖,强行睁开眼睛,却并没有做出回应。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来者竟然锲而不舍。
她不得不从紊乱的思绪中将自己抽离,从地上捡起那件浴衣,赤着双足向门口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赫然站着两名警察,一男一女,各自表情庄严肃穆。
男警察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眼光锐利地四处梭巡,仿佛在寻找猎物;女警察年纪看起来也不太大,长得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充满了杀气,眼神直勾勾地扫过苏挽月的头发、眉毛、脸蛋、颈项,以及她裸露的胸口和小腿。
“小姐,请出示身份证。我们接到举报,这间酒店有人从事非法活动。”女警察很淡漠地开口。
身份证?苏挽月的头有些疼,她的身份证在哪儿?应该是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可是她的包呢?她火速回头去看,卧室空空荡荡,除了一件连衣裙和散落的****,再找不出任何私人物品来。
苏挽月暗自叫苦,她的包呢?
“我…身份证不见了!”她抬头如实对女警察作答。
“不见了?怕是以前备过案子挂过号吧?”女警察的态度立刻变得冷厉起来,“做你们这一行的,能不能有点新的说辞?当我们都是傻瓜吗?”
“我们做哪一行的啊?”苏挽月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别以为人已经走了,我们就拿你没办法!”男警察这时候已经从房间里踱步出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鄙夷之色,“今年几岁?做了几年了?没带身份证是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去局里做个笔录,把昨晚的情况说说清楚!”
苏挽月隐约有点明白过来,这两个警察显然不是普通的户口调查员。看他们的眼神和态度,莫非把她当成了——失足妇女?!
OH MY GOD!
“我不是那种人啊,我是T大的学生!”苏挽月一醒悟之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解释,“我可没有做过违法的事啊!”
“那这是什么?”男警察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他左手掂起那个厚厚的钱夹,右手展开一个小小的纸团,冷着脸说,“你不会告诉我,这张纸条是你自己写的吧?”
纸条!
苏挽月脑子顿时懵了,那张让她无限郁闷的纸条!刚才为什么不一把将它撕掉?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为警察手里坚定有力的证据,足以证明她早已沦为“失足妇女”中的一员!都怪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账男人!他竟然厚颜无耻地在便签条上写“谢谢你昨晚的陪伴,现金支票请收下,我会永远记得你…Alexander.Su。”
——他,竟然把她当成那种女人?!这未免也太坑爹了吧?
想起昨晚的遭遇,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苏挽月上初三的时候,父亲的生意亏得一塌糊涂,母亲又生病要长期喝中药,她从那时候开始就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由于家境骤然变化,每天晚上,只要学校没有晚自习课,她就会“勤工俭学”到学校附近的夜市去打工挣钱,卷着袖子在T大附近的夜市卖红豆饼。生活的困顿并没有让她变得沮丧,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善良和乐观。
虽然已经入秋,但夜晚天气还有些闷热,苏挽月忙得不亦乐乎,汗珠一粒一粒从她的鼻梁上沁出来,她随手拿毛巾擦了一把,接着投身到烤饼卖饼的机械重复动作中,在夜市嘈杂拥挤的环境里,她白白嫩嫩的小脸显得很特别,甚至有些憨态可掬。
时间将近晚上九点,人流稍微少了些,她收拾好了摊位准备离开,刚走到马路旁,前方忽然快速行驶过一辆大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向他们所站立的非机动车行道快速行驶而来,车灯闪烁着刺眼的亮光,刚好反射到她的面门,她不由自主地晕眩了一下,脚下一滑,手里的小推车瞬间溜出了好远。
“砰——砰——砰——”推车被撞得四分五裂,越野车里匆忙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看着她说:“你没事吧?”
苏挽月看了看他的模样,他鼻梁高挺,面容俊逸,衣着低调简洁而不简单,用料十分考究,手腕上戴着一块卡地亚蓝气球手表,看起来或许不到二十五岁,属于看不出年纪的那种男人。
她摇了摇头,看着地面上四散的零钱和自己小推车,叹了口气,准备自认倒霉收拾残局。
他敛了一下眉,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夹子里的信用卡卡片,很快速地说:“对不起,请等我一下好吗?我身边没有带那么多现金。”
苏挽月站在一旁,脸颊因夜风的吹拂微微涨红,她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算了,只是小本生意的东西,不用你赔。”
男人没有说什么,他见她准备弯腰去捡地面上的零钱,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打电话找人来帮你收拾,你和我在旁边那家水吧坐一会儿,好不好?”
苏挽月想了想,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后悔药吃,如果能够让时间倒流回那一瞬间,苏挽月保证自己当时一定会立刻拒绝,然后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男人的身边。
假如她没有答应跟他一起去水吧,就不会得知他那么多的心事。
假如她没有得知他那么多的心事,就不会告诉他那么多她自己的秘密。
假如他们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状态能够稍微控制一下,也许…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十七岁的苏挽月,刚刚走进大学校门,她和所有的妙龄少女一样,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她比很多女孩都长得漂亮,有着乌黑如云的秀发、洁白细腻的皮肤、明艳亮丽的五官和玲珑有致的身材,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对苏挽月来说,和陌生男人共度一个夜晚,是她此前完全不可能想象的。
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之间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几乎都毫无印象,脑子里只隐隐约约记得他的手轻抚过她柔黑长发时,掌心传来的那一种小心翼翼的力量,是那样温暖而坚实。
“不要磨磨蹭蹭,快点穿衣服跟我们走。到了警局,再通知你们学校和家里人来领!”女警察喝令苏挽月去卧室穿衣服。
“警局?我不能去啊!叔叔阿姨,拜托你们听我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人,也没有做过那种交易啊,昨天晚上,是一个意外…”苏挽月无力地试图再做一次辩解。让学校和父母来警察局领人?父亲苏明博会不会气死?学校老师和同学们以后会怎么看她啊?
然而男警察和女警察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理她了,他们眼神里的鄙视凌厉得像刀子一样,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苏挽月欲哭无泪,只好去浴室换衣服,她推开浴室的房门,赫然发现宽大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盒子口是敞开着的,洁白的天鹅绒底托上,是一枚光华璀璨的钻石戒指。
她好奇走近,看见它的形状很奇特,有一个银白色的圆形底圈,透明的钻石被切割得棱角分明,在酒店浴室极好的照明系统下,它显得那么璀璨迷离,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这么大的钻石,这么好的工艺,是几克拉?VVS级?还是VVVS级?
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被一种魔力吸引,不由自主地将它取出来。
她刚刚触碰到它,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整个身体被它牢牢粘住,一道异常刺目的白色眩光,如离弦之箭从那颗钻石里冲出来,光芒中心直射苏挽月的双眼,将她眼前的一切冲击得支离破碎。
耳边不断响起气流涌动的细微声响,她试着睁开眼睛察看周围的景物,却只看到一道道让人头晕目眩的光芒。紧接着,她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跟随着那道光被卷入了一个黑暗漩涡的中心。
2.第2章 君系何人(1)
“苏宛岳!你到底知罪否!”黑暗中传来一声暴喝。
她惶恐地睁开眼,眼前是纷纷扬扬满天飞散的东西,正当她还在纳闷为什么那些东西为什么那么小、落在脸上为什么那么冰的时候,一个狠狠责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
——苏宛岳?苏挽月?是在叫她吗?
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却还沉浸在对无边黑暗的恐惧之中,刚刚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位发问的大爷:他头戴一顶圆帽,脚着皂靴,一身古装锦衣打扮,白面无须,面色红润,娘娘腔,看上去油头粉面,全无男人气概,难道…他是太监不成?看这幅打扮还真有七分像。
苏挽月顿时糊涂了,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她的幻觉!第二反应是她一定在做梦!然而,她左顾右盼了半分钟,竟然发现旁边的人全部都是古装打扮,再低头打量周围,收拾一下四零八落的脑神经,她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是趴在雪地里的,然后屁股超痛!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了?
“苏宛岳!公公问你话呢!”那个铁青着脸的凶太监旁边站着一个俊俏小生,他斯斯文文的声音将苏挽月从神游天外的境界拉了回来。
苏挽月眨了眨眼,盯着那个小生看了半天,敢情他也是一副唱古装戏的打扮,一身褐色衣衫,上面绣着龙头鱼身图案,腰间佩刀上刻着一个“锦”字,这飞鱼服和绣春刀,正是明朝锦衣卫的标准装扮。
“我…”苏挽月有点茫然,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够突然跳出一个正常的现代人,告诉她这是一个真人COS游戏节目,然后再借个手机向电视台投诉,这个整人节目确实很过分!但是,她看来看去,好像旁边都是正儿八经的古人,不像是在演戏,除了那个凶巴巴的太监还有长相俊俏的锦衣卫,周围站着的都是拿着廷杖的彪形大汉,据她目测,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什么你?还不快点认罪!”俊俏小生再次出声提醒,而且幅度极大地向苏挽月使了个眼色。
真是莫名其妙,认神马罪啊?她这会儿身体很痛,脑子很乱,但凭着相信帅哥的直觉以及以前对明朝各种历史常识的积累,苏挽月只好装模作样地趴在地上挤出了几个字:“小的知罪。”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认了再说吧。
司礼太监见她肯认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那人刚刚走远一些,俊俏小生立刻招呼着站旁边的那些壮汉:“快,快,将她抬到房里去。”
苏挽月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几个大汉手忙脚乱地往房间里抬,刚进门没多久,门外立刻“呼啦啦”地涌进了一大帮子人,简直是人头攒动,挤得房间里黑压压的一片。
房里果然还是暖和很多,不像外面冰天雪地,几乎要将人冻僵。
趴在床上,苏挽月很痛苦地发现,这个房间的帐子褥子枕头都十分具有古代气息,四方枕啦、织锦帐啦、红木花雕床啦,逼真程度与博物馆展列的文物简直不相上下,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时空。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意接受除了幻觉和做梦外的另外一种可能——她穿越了?
她侧头看见那俊俏小生一张脸离她奇近,这么丰神俊朗的一张脸猛地杵在眼前,苏挽月吓了一跳,“你干嘛?!”
“苏总旗,你觉得怎么样?”站在俊俏小生身后的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衣少年满脸焦急问着。
“很痛。”苏挽月觉得别人问得白痴,自己答得也白痴。
“知道痛就好,你下次别再冲撞指挥使,否则又免不了吃一顿廷杖八十棍的苦头。”俊俏小生冷着一张脸训斥她。
苏挽月听着他的风凉话,心里忍不住一万头“草泥马”在咆哮:这是哪门子来的指挥使啊?她连指挥使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冲撞啊?她可是规规矩矩的天朝良民。依照明朝律例,廷杖责罚一共八十棍,每五棍换一人,一共要十六人。看来这满屋子的人每个都有份打了自己的。苏挽月一想到这里,身体下半截更是抓心挠肝地难受,痛得面部神经都快扭曲了,却是有苦说不出。
“你没事吧?”俊俏小生疑惑地问了句,然后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兄弟们都有数,掂量着气力下手的,你顶多修养个十日就可康复。”
难道还要我感谢你们啊?苏挽月简直欲哭无泪,她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立刻将头抬起来问:“现在是哪一年?”
“成化二十一年。”满屋人被问得面面相觑。
“明朝成化二十一年?”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眸子黑黑亮亮,差点没从床上弹跳起来,但幸亏她此刻是趴着的,一屋子人都团团站立在周围,鲜少有人看到她面上表情。明朝成化二十一年?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穿——越——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穿越!原来那些穿越小说真的有原型的!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就降临到她头上了呢?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T大学生,家境不好无所谓,她从不抱怨辛苦,从不懈怠,只想努力学习毕业再找个好工作,一家人和睦平安过日子足矣。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照顾”她,把她送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明朝哇!
“你们是谁?”苏挽月垂头丧气地问了句。
“你问我?在下锦衣卫千户牟斌。还要不要我对你更客气点,我们重新认识一次?”面孔英俊的男人一脸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站他后面的人也是面面相觑。
牟斌?明朝牟斌…她记得历史上的这个人是明朝弘治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只是成化二十一年,他的官职没升上去,倒也符合情理。苏挽月的脑子瞬间乱得不可开交,但看样子这群人不像是开玩笑,她必须先给自己找个“安全”的身份。
“没忘没忘,只是挨打太痛,一时没想起来而已。牟斌,牟大人是吧?”苏挽月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支吾过去。
“你脑子坏了不要紧,以后别再顶撞指挥使大人就行了。”牟斌貌似很好对付,暂时对她并无怀疑。
“我下次决不会这么做了。”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她还是顺着牟斌先前的话说了下去。指挥使可是锦衣卫的大老板,刚听那个黑汉子称呼自己“总旗”,看来这个明朝的“苏挽月”也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官呢,不过,她还真想不出一个小头目有什么理由去顶撞老板的老板的老板?
“总旗,你要真的明白就好了。”黑衣少年张允忽地插了一句话。
虽说那些人的表情变化极其细微,还是被苏挽月看到了:“你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信的样子?”
“这个…”张允面色尴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苏挽月见他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说:“我一定会让你信。下次见着指挥使,保证对他毕恭毕敬。”
“你才挨了八十大板,还要去惹那个老瘟神啊?!”先前插了句话的黑衣少年听着苏挽月的话,又嚷嚷了一句。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声如洪钟,隔着几丈距离传到苏挽月耳朵里还有回声。
牟斌闻言,立刻沉下脸训斥道:“休得放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旁人传出去了,还有你的活路么?”
那名叫张允的少年被训得低下了头,语气还是有些满不在乎:“千户大人,我们自家兄弟私下说说,能有什么事?兄弟们又不会传到老瘟神…指挥使那里去。”
“你们先出去吧。”牟斌下了逐客令。
“属下告退!”虽然言出突然,但众人都不敢迟疑,一齐行礼退了下去。
那黑衣少年张允,临走的时候很不放心地盯着榻上的苏挽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似乎很担心她的样子。
3.第3章 君系何人(2)
苏挽月忍不住冲他笑了笑,她对这个喜怒形于色的直爽少年很有好感,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也那么讨厌那位指挥使,但她看得出他是一个憨厚正直、偶尔有点莽撞的性情中人。
明朝成化二十一年,时令正值冬季。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因为烧着炭盆,所以格外温暖。古色古香的红木床榻附近,还有一尊金狻猊的香炉,升起一缕缕轻烟。等到所有人都离去,牟斌上前给苏挽月盖了被子,再走过去挑旺了下屋内的炭火。
“得罪了万指挥使,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走到她的床头,盯着她发问。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一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表情。牟斌觉得有些奇怪,以前那个精明干练的苏挽月,似乎被廷杖打没了,留下个只剩皮相的空壳子。
八十廷杖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苏挽月怎么调整姿势都觉得难受,不盖被子又觉得冷,盖被子难免会碰到伤口,她呲牙咧嘴地用肘弯支撑着身体,半仰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她机智地把问题皮球踢回给了牟斌,她知道怎么办才怪!连现在自己是谁都没摸清楚。
“你的脾气该收敛一点了。”牟斌走到苏挽月床前,在床沿坐了下来,替她掖好被角,看她面目扭曲、娇小的身体在被子里像蚯蚓一样地缓慢蠕动,他掌心稍微用力压制住她,“别动,怎么动都会痛的,你只能忍耐一时了。”
苏挽月被他按住动弹不得,脖子也趴酸了:“忍耐多久啊?难道我要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吗?”
之前牟斌说过,他们下手都掌握好了分寸,大概十天之后她就可以下床,虽然只是短短十天,但对于苏挽月来说,可是个长得不得了的时间。她实在不明白,难道古人的医术这么差劲?小小的皮肉伤都要歇息小半个月才能下地?
“以你的功底,应该不需十日。”牟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向苏挽月侧着的半张脸,眼神却很温柔。
“我真有这么厉害?”苏挽月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带着试探性地问他。这个明朝的“苏宛岳”究竟是谁?为什么恰好和她同名呢?她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完全不足以去判断她所附身的这具皮囊原本是怎么样的人,而且光凭一个“明朝成化二十一年”的历史时间点,她也无法推断此时朝内朝外、锦衣卫署衙里具体是什么状况,锦衣卫与宫廷关系密切,本来就是龙潭虎穴,稍微站错队只怕就会小命不保。
“你锋芒毕露,太惹人注目,所谓树大招风,迟早累及自身。”牟斌依然面无表情,但言语没有神色那么不近人情,“谁都知道万家上下仗着万贵妃的荫蔽在朝中肆意横行,你何必如此执著?受了皮肉之苦不说,反倒更涨了万氏的气焰威风。”
苏挽月忽然想起来,明朝成化年间皇帝在后宫专宠万贵妃一人,那时候的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可不就是万贵妃的胞弟么?这个“苏挽月”看来是个倔脾气,居然敢顶撞万通,万通是什么人?那可是正宗的国舅爷,皇亲国戚啊,人家踩死你跟踩死蚂蚁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苏挽月还是懂的,她本人可不会吃这种眼前亏。
“你说的对,我以后做人一定低调。”苏挽月顺口回应了一句,她觉得自己渐渐有点入戏了,“谨言慎行总可以吧?”
“你能做到就好了。”牟斌轻微挑了下眉。
“千户大人,我被打成这样,为什么还没有医生来看我?”她的伤口隐隐作痛。
“医生?”牟斌目带疑惑,提高声调重复了一遍。
苏挽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不恰当的现代词汇,“我说的是大夫啦。”
“大夫?”这下牟斌明白了,但他眼里疑惑的神色更重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幼时丧母皆因庸医开错药方,我从你十岁那年认识你,这七年时间里你从来不屑于看大夫,只把他们当做草菅人命的侩子手,你何时开始愿意让他们诊治了?
穿帮了!苏挽月故意苦着脸说,“我都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呢?我不喜欢别人提我母亲,只会惹我伤心。”
她临时撒了个谎,只觉得胸闷得很厉害,要想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顺溜,原来并不简单。
“抱歉。”牟斌自知理亏,“言语冒犯,本非我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她被牟斌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只好假装无辜地垂着眸子,睫毛眨啊眨,伪装小白兔。她用眼角偷偷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头,神情显得有些纠结,顿时长舒一口气。看来“哀兵必胜”这一招很有用!
果然,牟斌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起身说道:“我帮你上药吧,上完药我就走。”说完要起身去拿药瓶。
“什么?!”苏挽月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瞪得巨大,他来帮她换药?要知道明朝可是个超级封建的王朝,男女拉个小手都要被责斥“行为不端”,她伤的地方又是…怎么着也算是隐私部位吧,怎么能让牟斌说看就看?怎么办?怎么办?苏挽月想装晕,可晕了不更好给人下手么?
她整个人一下子僵掉了,从后脑勺到脖子到后背,都挺直成了一条线。
冷静冷静!她脑子转了几百圈,但实际用时不到五秒,终于想到一条理由委婉拒绝说:“不必这么麻烦,男女授受不亲,算了吧。”
“锦衣卫无分男女。”牟斌板着万年不变的一张扑克脸说,“何况你我相识那么久,相互上药早就习以为常。”
苏挽月顿时语塞,差点就要抓狂,这个牟斌,他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怎样?如此猥亵的行为,他竟然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但她面上不好发作,只得继续抗争说:“以前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嘛,我就是忽然觉得我们以前这样做不妥…”
牟斌突然不说话了,他目光凌厉地瞪着她:“说,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