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着灯,她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去分辨最疼的是哪一处,那会让原本已经够剧烈的痛楚更加无法忍受。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没回来。她很累,但睡不着,她趴在枕头上,无意识地压住枕头下她本来想穿给他看的性感内衣。
她听见他的车声,然后他进了房子。
她死死地闭住眼,其实没必要,房间那么黑,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上楼的脚步很缓慢,进了卧室还特意放轻了些。
他没去洗澡,直接躺到她背后的床上,她便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对不起。”他说,声音低沉。
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但她没动,没出声。他的道歉除了让她更难过,没有其他作用。
第二卷可有雁归来第25章
叶染拿着电话“嗯,嗯”地点着头,因为电话那边的妈妈很振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笑着附和妈妈的话题,突然一阵疲惫。
当妈妈问到要不要请她的公公婆婆也来参加生日聚餐的时候,叶染犹豫了一下,“还……还是不要了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巴。“妈妈,我突然很想和以前一样,就你们替我庆祝,就咱们家三口人。”她说,是为柯以勋不出现的开脱,也是心里真实所想。!
结婚的日子越久,越是想念在家那段日子。
叶太太沉默了一小会儿,欣然同意。就像每个长大的人都想回味自己的童年一样,女人出嫁了以后也会偶尔想体会一下自己还是姑娘时候的感觉,尤其女儿还那么年轻,作为妻子或者儿媳妇的责任也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吧。k
挂断电话,叶染呆呆站在沙发边很久。
从那天不愉快的生日到今天已经五天了,五天里她和柯以勋也说话,也一起吃饭,也送他上班。她再次明白地发现,当她不主动逗他高兴,不主动向他笑的时候,他便不笑。更别提——让她高兴,让她笑。
她生病时他对她的好,让她迷惑了,猛然间她发现,他们之间,他们的婚姻……其实没有丝毫改变。
从头到尾,这场婚姻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他心情好的时候配合她一下,心情不好就冷冷旁观。
她所感受到的幸福,就好像是她自己升的一堆火,她加柴就燃烧,她停止就熄灭。
请来的钟点工小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叶染坐下来,靠在沙发上闭了眼,专注地听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其实她已经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来那股让她生龙活虎的精神头儿却还没恢复。因为她病了,他很少在家里吃饭,早饭偶尔在家里吃,但那气氛让她和他都很难受。!
倒不是冷战,而是明明没有话题,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在生气而故意说出来的话,生硬尴尬得让自己都局促不堪。
一两次以后,她和他都觉得不如不在一起吃,他借故早走或者晚起错过早饭,她也没有再主动招呼他。
门意外地开了,叶染看过去的时候,柯以勋已经走进来,带进来的冷风让她的脸一疼。她习惯性地站起来去接他的大衣,他却说:“晚上出去吃吧。”
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换衣服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有些兴奋,大概是太久没和他一起出门了,也许……是因为他主动邀约。
一路上她很少说话,她怕自己那些搞糟气氛的话题再次破坏今天的晚餐。他把空调开的很热,她穿着大衣微微出汗。^
“把大衣脱掉吧,不然一会儿下车容易感冒。”他突然说。
“哦哦。”她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开始解扣子。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帮她拉袖子,把脱下来的大衣放到后座。
她更沉默了,经历了这么多次,她已经很明白,现在的这种温柔,就好像冬天正午时候的阳光,很暖却不持久,随便那阵风一吹就又降温了。即使这样,她也觉得一阵轻松,就算能回到没吵架之前那样也好。
冬天天黑的早,路灯都开始缓慢点亮,她看着天边那些古怪的橙和青的颜色,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了疮疤就忘了痛的人。挨了他一个大耳光,只要他随便摸摸伤处,就好像不那么疼了。
“带……带我去吃什么?”她也努力地回应一下,不想又沉默下去。
“去吃新式烤肉好不好?加班后我请下属吃饭,他们带我去的,我一吃就觉得你会爱吃。”他轻声一笑。
她竟然也笑了,心里一阵轻快,这么多天的阴霾瞬间消散,她又被他的话迷惑了。
他还是惦记她的吧?
吃得饱饱地从饭店出来,她手里还拿了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起往车边走的时候,他主动拉了她的手,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极其喜欢他拉她的手,被他的大手温暖地包容的时候,她觉得她的心和他的贴得无比的近,比任何时候都近,甚至比做爱的时候都近。+
怪不得人家说“心手相连”,两个不爱的人可以上床,可以亲吻,却不会这么自然地拉着手。
他,爱她吗?
“柯以勋……”
“嗯?”他低下头看她,询问。
她犹豫了,要说吗,后天是她的生日?终于她摇了摇头,笑了下,“好冷啊。”
生日……她还是别提了,万一他又变脸了怎么办,万一他这么温暖的手又变冷了怎么办?
“冷你还喝可乐!”他的眼睛里噙着笑责备。
夜晚,床头灯被调到最暗。叶染的腿被他搭在肩膀上,他动的很快,她的双手不得不撑住床头才不会撞上去,他的汗频频落在她晃动的胸房上,一凉一凉的。
她突然一绷身子,呻吟拔高,他笑了下,放缓了频率,反复磨蹭刚才那点,果然她呼吸凌乱,手指扣紧,似快乐又似痛苦地摇着头。
他更用力,也更快了点儿,她哭喊起来,身体绷得那么紧,紧得他忍不住发颤,几下深撞,她尖叫起来,全身泛红,小小的下巴高高仰起。她颤动地缠绕让他极端快慰,身体满足地一松,喷射在她年轻紧窒的身体里。
她还低声哭着,身体阵阵发紧,他埋在她曼妙的热软里缠绵着不肯退出,他留恋她极致的甜美。
她的手松下来,腿滑下他的肩膀,她眼睛漾着迷离的水光,半晕半迷,她的胳膊缠住他的颈项,搂紧,他于是贴的她更近,他轻喘一声,原本已经放松的欲望腾然在她细柔的甬道里涨大,她不适地哼了几声。
“柯以勋……柯以勋……”她更迷乱地叫他名字。
他抽动起来,“嗯?”
她又低叫着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又让她高潮后急喘着渐渐软成一池春水。
她的眼睛完全闭紧了,脸和嘴唇异样嫣红,他忍不住吻了吻。
“柯以勋……”她的声音轻得只有靠的那么近才能听见,“你就一直是这样的柯以勋好不好。”她如同呓语般说。
他笑了笑,抽出了满足的欲望,“很喜欢?”他故意暧昧着笑。
她的眼睛迷茫地睁开一条缝,好像要有水流淌出来,却没有焦点。“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要是一直这样的温柔,对她好,一直不冷漠的他就好了。
他侧身躺下,不回答,他怎么不明白?可他也做不到。
第二卷可有雁归来第26章
裹紧围巾,叶染把手放进大衣口袋加快了脚步。手袋被冻得发硬,吊在她手腕上随着她的步子轻拍着她的大衣,发出啪啪的声音。
已经晚上八点多,要不是她坚持早些回来,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今天……是她的生日。
爸爸妈妈为她费了不少心,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还订了三层的蛋糕,把馄饨店的几个老伙计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叶染很高兴,好像又回到没出嫁前的日子,她喝了点儿啤酒,还为大家唱了歌。
本想就在家住下,玩得晚些也不要紧,事先她也和柯以勋说过的,要回娘家住一天。但过了七点,她心神不宁起来,总是心不在焉。还是妈妈看出来,让她赶紧回家。
她一眼就看见院子里多了一辆车,银白的跑车在路灯下也十分抢眼。不知怎的,叶染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戴辰辰。
二楼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一楼厅和厨房却灯火通亮,她暗暗松了口气。走到大门边,按下密码的那一瞬,她像着了魔一样停住了,愣了一会儿,她放轻脚步绕到后门。
她知道这么做很卑鄙,可她忍不住想知道,柯以勋和戴辰辰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说什么。
后门的玄关很长,又通着楼梯下的储藏间,开门很轻的话,声音不会传到厅里。
叶染贴着墙壁,竟然不自觉地摒住呼吸。^
“你比我幸运,柯以勋。”一个女人感慨地说,似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染缓慢地深喘一口气,不是戴辰辰。
柯以勋低低笑了笑,没说话。
声音是从小吧台那儿传来的,他们在喝酒。叶染想从墙边探出头偷偷张望一下,因为他们俩如果真在喝酒,一定是背对她的,但她还是没勇气冒这个险。被柯以勋发现偷听壁角就算了,如果被客人发现了,什么脸都丢光了,肯定以为柯以勋的老婆是个怪人。
“我真佩服你,如果是我,绝对不可能在戴辰辰住过的房子里继续住下去,哪儿都有回忆,哪儿都有影子!不怕你笑我,我可是把有关唐凌涛的东西都扔掉了,我看不了,受不了!”
女人说的有些激动,声音混沌,显然没少喝。
叶染又贴紧墙壁,好像要把自己所有重量都转移到那堵墙上似的。戴辰辰住过的房子?这里?!
“你和新男友相处的怎么样?我听说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事业人品都不错的。”柯以勋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我也知道他好,他真的好。”那女人苦恼地连连点头,“我……”她顿了顿,“有的时候会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谁!是,我是利用了他,在我最痛最空虚的时候用他来填补,我理智的时候对他好,但是,有时候……当我突然省悟他并不是唐凌涛的时候,我竟然会忍不住向他发火!”女人应该把心里的话忍了很久,终于有个倾诉的对象,说的时候急切又混乱,说话的速度很快。
“然后我会很内疚……会想去补偿他,最后疲惫的却还是自己!”
柯以勋静静地听她说,时而喝口酒。
“我真没想到你会娶个和戴辰辰那么像的小妻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影子恋情,还是麻木战术?”她是故意要柯以勋说话。&
“不是我想娶,是她非要嫁。”柯以勋淡淡一笑。
“你可以拒绝啊。为什么妥协了?”
“嘿!柯以勋!”女人嘲笑地叫了他一声,直白地揭穿他的借口。
柯以勋也笑了,耸了下肩,“我觉得娶她也不错。”
女人又喝了一大口,“柯以勋,你比我幸运,你还找了个那么像的人代替戴辰辰,我去哪儿找个唐凌涛呢?”
“米娅……”柯以勋叹了口气。
米娅突然把杯子顿在台面上,“我怎么就不懂,喜欢上一个人用那么短的时间,一秒,一星期,一个月,忘了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柯以勋笑笑,点了点头。
“你不像我,你结婚了,更应该忘记过去,你要对婚姻负责。有时候我觉得,你让你的小妻子傻傻地住在这栋房子里,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别人的替代品,很残忍。以后她知道了怎么办?”
柯以勋沉默了一会儿,“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时间?”米娅笑起来,“真的,别人残忍地对我,我又残忍地对别人,有时候也会很平衡。你呢?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别开车了。”柯以勋放下杯子。
叶染就这么一直靠着墙壁站着,眼睛瞪得异常地大。如果柯以勋送米娅的时候肯回下头就会看见她,可他没有。
他们关门,开车出去,她都没改变姿势。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是一个影子?
他最终答应娶她,是因为她长得像戴辰辰?
她轻喘了一下,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多久?她并不关心,扶着墙站起来,腿都麻了。她站了一会儿,走进洗手间。她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像戴辰辰吗?一点儿都不像!
她抬手摸了摸镜子中自己的脸,很冰冷,那只是个影子。她默默地看着,她……和戴辰辰确实是属于同一类型的女孩子。*
当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就会发火?别人残忍地对待了自己,自己又残忍地对待别人,会很平衡。
她笑了,镜子里的她也笑了……终于,她明白了。当柯以勋把她当成戴辰辰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很近,当他意识到她并不是戴辰辰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好远。他莫名其妙的坏脾气,他瞬间消失的笑脸和温柔……她终于都懂了。
他说的对,不是他要娶她,而是她非要嫁他。不是他要把她当影子,而是她自己硬要跑来当影子。
她突然很想向柯以勋大喊大叫,骂他打他……她对他是真心的!她一心一意想当好他的老婆!他不该这么对她的!
那股气在胸口翻腾,她恨不得柯以勋现在就回来,她恨不得马上就向他大吼出来!她要憋死了!她要委屈死了!
他没回来,她千万句话都没人可吼。
千万句话?她比谁都明白,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噎死她,是她非要这样的,是她自找的!
她就一手紧抓着门,一手揪着自己的大衣下襟,傻乎乎地站在哪儿……刚才那些就要冲出喉咙的激愤谴责,全成了比空无一人的客厅更冷寂的空虚。
她……无可质问!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柯以颉和她说的话:在柯以勋没爱上她之前,千万不要爱上他。
这话果然很对,可惜她明白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