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齐了跟随而来的二十余名锦衣卫属下,秦堪浩浩荡荡杀向知府衙门。
世上的事情复杂多变,不是每件事都能用智慧解决的,当事态已陷入了死局,只好依靠蛮力打破它,秦堪并不是迷信智慧的人,该用武力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毁天灭地,一切只为达到目的。
此时已入夜,衙门大门紧闭,锦衣卫属下们已隐隐知道此行要来做什么,人人打起一支火把,二十余人的队伍就这样杀气腾腾的在知府衙门门口一字排开。
秦堪静静的注视着那扇黑色威严的大门,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既然做了决定,便不需考虑太多了,正如当初杜嫣流着泪说过的一句话,“有生之年,有没有做过一件疯狂却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秦堪不介意疯狂,他害怕后悔,前世已有三两件遗恨一生难以挽回的事,这一生绝不能再发生。
那么,闯祸便闯祸吧!
笑容仍挂在脸上,秦堪朝侧门遥遥一指,淡淡下了命令。
“撞开它,冲进去!”
二十余名锦衣卫属下齐声应命,开始毫无顾忌的撞门。
他们是锦衣卫,无法无天的锦衣卫。
侧门挨了无数次脚踹之后,终于不甘地轰然洞破。一群锦衣卫冲锋陷阵般抢将进去,衙门内尚余十余名值夜的捕快衙役和杂役,见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突然冲进来,不由惊恐万分,讷讷避到一边,半句话也不敢说,在他们的印象里,锦衣卫敢如此猖狂的撞开官府衙门,必然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来拿人了,不知衙门里谁要倒霉,是推官?通判?同知?还是…府尊大人?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帮无法无天的锦衣卫冲进来只是为了抢府尊大人的女儿,神经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
“不准伤人!去内院,抢了人就走!”秦堪又下了命令。
众锦衣卫齐声应了,二十余支火把快速地朝衙门内院冲去。
衙门内院,通明的灯火下,杜嫣的俏脸红得像六月的桃子,螓首低垂,面容不时闪过喜悦的羞意。
杜夫人王氏瞧着心爱的女儿,眼里充满了怜爱。
慈母多败儿,纵然是武林高手也不例外,杜嫣如今的跋扈性子,隐隐成了绍兴一霸,与王氏的溺爱不无关系。
“傻丫头,你真跟那个姓秦的小子私定终身啦?”
杜嫣羞得不行,眼睛盯着脚尖,默然点头。
王氏叹了口气:“难怪你爹不答应,这事儿啊,你干得有点离谱了,儿女婚姻本由父母之命,你不声不响的把自个儿的终身定了,叫你爹的老脸朝哪里摆?”
杜嫣不服气道:“爹也曾经答应过的。”
王氏爱怜地轻轻一戳她的额头:“你可别断章取义,你爹跟那姓秦的小子定的是一年之约,可没答应把你嫁给他。”
杜嫣小嘴一嘟,道:“我就当爹答应了!反正女儿非他不嫁,爹若阻拦,女儿只好死给他看了…”
“说什么浑话呢!不孝的东西!”王氏有点生气了:“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他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吗?”
“当然值得!我们彼此钟情,谁也离不开谁,他一定会来向爹提亲的,我相信他!”
“女儿啊,娘是过来人,世间男子薄幸者居多,女子福薄者居多,你说你们彼此钟情,他可曾做过一件让你毕生难忘,刻骨铭心之事?”
见杜嫣小嘴微张,王氏打断了她:“可别提上回那抢亲之事了,根本就是你撺掇的,那件事不算。”
杜嫣嘟起了小嘴:“…”
母女闲话之时,却听得内院外面轰然巨响,一道清越悠扬的男声远远回荡在内院之中。
“岳父岳母大人,小婿秦堪,今日得罪了,小婿在院外给杜家二老赔罪,杜嫣是我良配,我们彼此相爱,小婿此举不得已而为之,来年再向岳父岳母大人磕头赔罪,但是今日,贵府千金我抢定了!”
“来人,给我冲进去!”
“是!”
内院堂前,母女二人怔怔听着外面那人的话语,呆了片刻,杜嫣俏目眨了几下,呼吸忽然粗重起来,面容泛起了几分激动的潮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成串落下。
“娘,您听见了吗?一个男人待女儿情深若此,女儿此生何求?娘,女儿定要嫁他,一生不悔!”
第八十二章岳母王氏
很多女人的一生,或许只为一个美好的回忆而活着。
这个回忆可以是爱人为她做的一件事,跟她说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笑容。
像烟花,绽放后夜空一片漆黑,可那美丽绚烂的一刹永远存在她们的脑海里,于是她们继续等,痴痴地等,有的人一等便是一辈子,就只为了等到烟花再次为她而绽开。
等待的日子里,她们做什么呢?
回忆,她们只剩回忆,回忆那短暂得眨眼即逝的刹那。
懂女人的男人,会为这样的女人而感动,不懂女人的,只会说她是个疯子。
有没有人想过,世上许多缠绵悱恻可歌可泣的故事,都是这样的疯子在扮演着主角,如果世上多几个这样的疯子,这个世界或许会可爱许多。
今晚的秦堪无疑做了一件让杜嫣铭记一生的事。
当秦堪出现在内院外面时,她的眼泪如泉水疯涌,她知道,自己的心已完全被沦陷了,从此这一生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他是她的命,甚至比命更重要。
一群锦衣卫嗷嗷叫着准备朝内院里冲,内院里的丫鬟家仆吓得惊慌失措,众人刚踏进内院几步,半空中一道灵巧的紫色身影掠过,紫影一闪,抢在最前面的几名锦衣校尉便神奇地飞了出去,恰到好处的摔在内院的月亮门外,仔细一看,每个人脸上印着一只纤细的脚印。
秦堪擦汗,很庆幸刚才没有头脑发热一马当先,自古以来稳坐中军大帐的都是将帅,冲锋陷阵的先锋都是莽汉,性格决定命运…
紫色身影像一只轻巧的燕子,足尖一点院中树干,翩翩飞到众人面前。
秦堪一见她,面色不由有些发苦,明明是对杜嫣的真情告白,怎么把她妈招来了?
王氏拍了拍手,轻松地一笑,一双俏目上下打量着秦堪,越看眼中的笑意越深。
秦堪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良久,王氏点点头,显然对秦堪的外貌比较满意,这年头是读书人的天下,秦堪这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很有市场的,帅成他这模样,实在是天意…
王氏看着秦堪,笑吟吟地赞许:“不错,刚才那番话挺感人的,既有礼也霸气,不过呢,说归说,最好别玩真的,我杜家内院是你们这些粗鲁汉子说进便进的吗?”
秦堪拱了拱手,嘴一张,却又踌躇了,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未来的岳母大人,在杜宏面前他可以厚着脸皮乱叫,可在王氏面前,秦堪委实不敢,自从见识过岳母的恐怖武力后,他便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岳母有礼貌。
有礼貌的孩子才讨喜,才不会挨打。
王氏仿佛看出了秦堪的犹豫,于是又笑了,揶揄道:“刚才叫岳母叫得那么理直气壮,威武霸气,现在见着岳母本人,反倒张不开嘴了?”
秦堪额头冒了汗。
这位岳母好尖利的嘴,难怪杜宏会吓得落荒而逃,甚至连官员体面都不要了,不仅动手打不过她,恐怕只是动嘴杜宏亦非一合之敌。——她绝对是那种能把钢管骂弯的狠角色。
“岳母大人…”秦堪乖乖的开了口,对狠角色一定要尊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氏笑吟吟的“哎”了一声,笑道:“秦公子以这种方式来提亲,委实让我很惊讶,大晚上的带几十个人冲击官府,闯进朝廷命官的内院,大喊着抢人…公子当书生以前莫非做过响马?”
秦堪尴尬的笑:“岳母大人说笑了,呵呵,说笑了…”
王氏一挑眉:“来都来了,感人的话也说了,接下来秦公子打算怎么办?拿个章程吧。”
秦堪叹气,冲击官府,抢人,抢了就跑…多简单多单纯的一件事啊,现在全被岳母大人破坏了,在这位高手面前,秦堪可不敢再喊打喊杀,那纯粹是找死了。
忐忑不安地瞧着岳母大人的脸色,秦堪试探着道:“章程…真没有,如果岳母大人不介意,小婿想提亲…”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好等您不在府里的时候,我们再来抢人了。”秦堪苦笑。
王氏定定瞧着秦堪,片刻之后,忽然咯咯大笑起来:“响马都当得这么没底气,你呀,吃不了这碗饭。”
顿了顿,王氏忽然道:“行,我答应了。”
秦堪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炸,定定的瞧着王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答应把女儿嫁给你了,你难道没一点表示?”王氏对秦堪痴呆的表现很不满。
“这…就答应了?”秦堪吃吃道。
“对,答应了。”
秦堪面孔狠狠抽搐几下。
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绞尽脑汁也拿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结果一横心带着人马给杜家来硬的,反倒见效了…
秦堪痛苦地甩甩头,难道暴力果真能解决一切问题?
早知如此何必纠结得那么痛苦?先把杜宏揍一顿再说…
“可是…”秦堪不大确认的踮起脚朝内院瞧了瞧:“岳父大人那里…”
他没忘记,杜宏一直不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杜家的事难道王氏可以全权做主么?
谁知王氏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管他的意见,至少在明日午时以前,他不会给你和嫣儿造成任何阻碍…”
“为何?”
王氏倩笑里带着几分森然之气:“老不修的东西竟敢逛窑子,我不得不略施薄惩…”
秦堪冷汗潸潸,表情里有几许愧疚:“‘薄惩’的意思是…”
王氏抬头看看天色,胸有成竹的一笑:“所谓‘薄惩’,意思就是,大概在明日午时以前,你的岳父大人恐怕不会醒来…”
秦堪汗如雨下…
接着王氏盯着秦堪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寒意:“晚上有人朝内院投石传信,说我家老爷在颦翠馆嫖宿,这事儿不是你干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像那种卑鄙的人吗?”秦堪仰天干笑。
PS:求推荐票!!快12点了,又有新的推荐票了…
第八十三章大事已定
秦堪的表情很真诚,真诚得让所有人一眼便看得分明,他绝不会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王氏只是瞧着他笑,笑得很瘆人,那表情绝对没有相信他这句鬼话的意思,反而多了几分赞许,只差没有拍着他的肩夸他干得好了。
王氏目光如炬,秦堪装得很辛苦,他发现岳母大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幸好这件事虽然坑了岳父大人,无意中却也讨好了岳母,而且瞧岳母王氏赞许的态度,估计以后岳父如果还敢在外面**,秦堪仍得不折不扣的向岳母禀报,将岳父为老不尊的不要脸行为及时地掐死在摇篮中…
好吧,秦堪表示毫无压力。
他爱岳父,更爱真理。
一切尽在不言中,王氏和秦堪的眼神交会里,默默达成了协议。
绍兴城里也有锦衣卫的一个百户,秦堪只要给那位百户随便打声招呼,相信在一百多号人的眼睛注视下,杜宏以后拱年轻妹妹的酥胸时一定会很害羞的…
协议无声的达成,该说到正题了。
秦堪拱拱手:“岳母大人,我和杜嫣一直相爱无间,小婿孟浪,已与令爱私定终身,可是岳父大人那里…”
王氏摆摆手,此刻她对秦堪的印象越来越好了,一个男人为了娶她女儿,竟敢领着数十名手下冲击知府衙门,事情干得荒唐,却足以秒杀所有女人的芳心,如此有担当有情义的男子,如此浪漫而疯狂的举动,女儿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老东西你不必管他,明日午时以前,你和嫣儿之事必须尘埃落定,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了…”
“为何反复强调明日午时以前?”
王氏幽幽叹了口气:“老东西现在昏迷着,明日午时会醒来,他的身子骨不行,我实在不忍心再把他劈晕一次…”
秦堪冷汗如雨下,这个剽悍的岳母…
“小婿一定明日午时前让此事板上钉钉,我发誓!”
王氏笑得很慈祥:“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不费劲,好女婿,我和嫣儿静待佳音了。”
“咳咳…岳母大人,我想见见嫣儿…”
“急什么?明日过后,你们便天天见面了,赶紧忙你该忙的事情才是正经。”
天还没亮,绍兴的商铺便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汉子砸开了。
喜饼,喜果,大雁,文定聘书…绍兴城里最有名的媒婆一大早便哭丧着脸双手抱头出现在秦堪面前,不用说,这帮粗鲁汉子请媒婆的方式一定不怎么斯文。
天边刚露曙光,一队雇请来的锣鼓手便满大街的吹吹打打,两名嗓门高亢的锦衣卫大汉沿街大喊着“山阴县秦堪即将迎娶知府千金了!”
炮仗声此起彼伏,阖城百姓被秦堪的手下们吵醒了,百姓们站在街旁,人人羡慕地看着这队热闹鼎沸的迎亲队穿街而过,没到一个时辰,整个绍兴城便都知道有一个名叫秦堪的人马上要娶知府千金了。
秦堪造足了声势,并且严格按照古礼程序,备好了各色礼品和文定聘书,一群人招摇过市后,直赴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前,杜宏并没有露面,他还深沉的躺在自家床上,杜府王氏领着一干下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媒婆递上聘书和礼书,王氏二话不说便当着无数围观的绍兴百姓的面收下了,她的准备很充分,收下聘书和礼书后,又递给媒婆一张纸,上面写着杜嫣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临时抓捕来的算命先生颇为惊惧地接过男女二人的生辰,装模作样的翻着白眼儿掐算了一会儿,非常夸张的一拍大腿,大呼曰“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好了,纳采和问名两个程序完美解决,围观百姓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秦堪如释重负,悄悄抹了一把脑门的汗,人群喧嚣中,他和王氏交换了一个彼此意会的目光。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必点得太透。昨晚王氏的暗示秦堪听懂了,趁着杜宏昏迷不醒,先把声势造出来,王氏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应许婚事,杜宏就算醒来后再反悔,估计也拉不下面子了。
这位岳母大人太厉害了,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很不简单…秦堪对她多了几分敬畏,可以肯定,将来婚后跟杜嫣吵架,打死他也不敢说出譬如“X你妈”之类的脏话,后果很惨烈…
*
午时,杜宏幽幽醒转,未语先叹息。
接着他便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夫人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内院后堂,杜宏狠狠摔了一个茶盏儿。
砰!
“老夫绝不答应!来人,把那竖子送来的聘书,礼书和礼品全部扔出去!”杜宏气得浑身直颤。
“敢!”王氏一记凌厉的眼镖杀退了杜府的下人。
“夫人!杜家之事,老夫做主,你僭越了!”杜宏准备振夫纲。
王氏不慌不忙地把腿一翘,慢悠悠地道:“秦堪这孩子哪点不好?你嫌他没有功名?”
“他不是好人!”杜宏一想起昨晚被秦堪威胁的事便怒不可遏,他也不是傻子,昨晚夫人为何会杀到颦翠馆,他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王氏好整以暇道。
“他太卑鄙了,居然通风报信…”杜宏话说一半便止住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王氏嘿嘿冷笑,盯着他的目光如刀般锋利。
杜宏气势顿消,讷讷道:“一码归一码,昨晚之事另说,总之,秦堪实非嫣儿良配,老夫绝不认这女婿!”
“你不认没关系,把他的聘书礼书还回去也可以,不过我可告诉你,今早我接聘书的时候,全城百姓都瞧见了,你若还回聘书,看你以后在绍兴城里如何恬着这张老脸当官儿…”
杜宏一呆,满脸悲愤之色。
王氏一叹,缓缓道:“再说了,嫣儿是个烈性子,她认准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当初和佟家结亲,嫣儿公然抗婚跑了,此事已成全城百姓的笑柄,嫣儿的名声也毁得干干净净,除了秦堪,你还能把她嫁给谁?谁会要一个抗过婚的女子?你为何如此不喜秦堪?不就因为他是锦衣卫么?锦衣卫怎么了?谁敢说文官都是好人,厂卫全是坏人?”
杜宏重重一哼:“明明是读书人,他为何投了厂卫?仅看此人气节便很不堪了…”
“老爷,俗话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半年之内从一介书生升到了千户,妾身敢断定,此子未来前程必然不可限量,嫣儿跟着他肯定不吃亏,若说气节…”王氏冷冷一笑:“…妾身妇道人家,气节什么的不大懂,不过听说当初崇明岛抗倭,绍兴卫被十二个倭寇杀得全军溃败,唯独秦堪领着手下数十人凛然不退,力挽狂澜,我大明始有崇明之胜,如果这样的人都没气节,妾身真不知该如何评判咱们大明的其他文官武将了…”
一番话说得杜宏怔忪不语,良久,杜宏索然一叹:“罢了,生米已成熟饭,老夫再反对也没用了,嫁便嫁吧,只盼这秦堪在厂卫里保持本心,莫要行差踏错,做下那陷害忠良,鱼肉百姓的恶事,那时老夫连女儿都不要了,跟他们断绝关系便罢。”
“老爷终于答应了?”王氏喜道。
杜宏没好气地一哼:“你都把聘书接了,老夫还能反对么?”
王氏笑了几声,接着笑声渐渐有点不对劲了。
“老爷,嫣儿的婚事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说一下昨晚的事?颦翠馆的女人真个**么?”王氏的声音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杜宏眼皮一跳,捋须喃喃自语:“不知不觉过了午时,衙门里一定积下不少公事…”
王氏一伸手,揪住了杜宏的胡须,冷笑道:“老不修的东西,妾身人老珠黄了么?舍得在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身上用劲,却也不来给我松松土…”
“夫人!快快松手!叫人看见成何体统!”杜宏又疼又怒。
王氏揪着他的胡须便往内室走去:“不是一直抱怨无后么?不是想要儿子么?你不用点力气,我到哪里给你生儿子去?少废话,快进来!”
“夫人怎可白日宣淫?快松手,老夫被你一掌劈晕,现在头还痛得紧,下次再说…”杜宏惊急交加地抗拒着。
“老娘不用你上面的头,只要下面的头,快躺下,脱衣服…”
“夫人不可用强…秦堪你这竖子,老夫必不饶你!”
“…”
第八十四章大婚之喜(上)
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尽管有点仓促,不过秦堪也顾不上,总之一切按古礼来办,没少哪道程序便算无过,无过即有功。
纳采问名纳吉之后还有三道程序,几天下来把秦堪和二十几名手下累得够戗,但是大家都很高兴,秦大人的大婚是他们一手帮忙办的,这事不算大事,却能拉近和秦千户的关系,将来一说便是秦大人的心腹,帮大人办婚礼已经是一种很值得夸耀的政治资本了,将来大人若飞黄腾达,他们这些人还怕没有前程?
为了成婚,手下们给秦堪在城内买下了一套房子,二进的宅子虽然小了些旧了些,但用来走个过场还是足够了,毕竟秦堪和杜嫣成亲后马上要去京师赴任,这套二进的宅子不出意外的话,岳母大人会亲自前来笑纳的。
纳吉过后便是纳征,请期和亲迎。
这些程序秦堪完全不懂,手下们个个都是粗鲁汉子,也是半桶子水晃荡,秦堪干脆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媒婆和几个大脚妈子,若论民间这些规矩,恐怕朝廷礼部的官员们也没她们来得精通。
纳征又称“过大礼”,即男方向女方正式下聘礼,秦堪早有准备,一大早便命人赶着两马车的礼品送了过去。
请期便是请算命先生择成亲之日,成婚最讲究日子,非黄道吉日不可行嫁娶。
秦千户很忙,抽空回来结个婚,行程可谓争分夺秒,再说他来自现代,对所谓黄道吉日委实没什么忌讳。于是两锭银子扔过去,算命先生拍着大腿大呼两日后便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日,错过必受天疚云云…杜宏一直皱着眉,总怀疑算命先生的话有水分,苦无证据,只好不甘不愿地接受。
又过了两天,亲迎的日子到了。
秦堪这些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张,算上前世一共两辈子,这是头一回结婚,从无经验,而且横竖看他不顺眼的老丈人和剽悍威武的岳母大人估计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积累这种经验。于是这些天秦堪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弄。
这两天里他想了很多,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抢了杜嫣出来摸黑私奔?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像个傻子似的任人摆弄,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用最简单最省事的法子解决的。
罢了,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
媒婆和大脚妈子七手八脚给秦堪穿上了大红色的吉服,黑色乌纱上直插两支宫花,传说中的新郎官新鲜出炉,秦堪的相貌本就生得俊朗白皙,穿上喜服愈发唇红齿白,英俊不凡,秦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语,如痴如呆,一脸迷醉的样子。
良久,忽然弯腰躬身,毕恭毕敬地给镜子长揖到地,万分诚恳道:“…太英俊了,阁下到底怎么长的?简直是逆天的存在,不得不佩服…”
忽然觉得杜宏之前反对他当女婿一定是故意装佯,不想让年轻人太骄傲,其实心里早就千肯万肯了,毕竟有一个英俊到近乎妖孽的女婿,委实是杜家祖坟冒了青烟,就算没有欣喜若狂那么夸张,至少也该拍手称快一下的…
活了两辈子,秦堪一直对自己颇有信心,自信这个东西很难定义,秦堪这样的自信如果非要说成是自恋亦无不可,人一旦横下心舍了脸皮不要,就会很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心态豁然开朗,以前不敢做的事,不敢说的话,恬着脸做出来或说出来毫无压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收获到无数掌声。比如历史上曾经…
好吧,不得不承认,秦堪这种自恋到变态的人史无前例,由他独创先河。
五花马,大红袍,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唢呐锣鼓手们卖力的吹吹打打声中,秦堪志得意满的领着迎亲队朝知府衙门进发。
人声鼎沸,炮仗喧天,绍兴城里的百姓们纷纷让道于路边,好奇地盯着穿得像个大红包似的新郎官,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秦堪骑在马上微微苦笑,他也不想把声势搞得这么大,奈何老丈人不待见,若小打小闹,未能满城尽知,天知道老丈人会不会反悔不认。
对这位老丈人,秦堪委实不太寄予太多信任,阴了两辈子人了,他可不想阴沟里翻了船。
接下来的程序倒是走得很正常,无惊亦无险。
迎亲队伍开进知府衙门,拜见了岳父岳母,杜宏满脸不乐意,连假笑都挤不出来,活像秦堪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若非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秦堪真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老丈人,自己才是他的债主,债务人见了债主不求他像杨白劳卖喜儿一样凄凄惨惨,至少也该向债主露出一个真诚点的笑容,就算不想笑,也最好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板着一张棺材脸,明明是一件大喜事,他的表情却跟出席葬礼似的。
新郎进了内堂,满堂宾客的欢笑贺喜声中,杜宏端着知府的架子说了几句威胁的狠话,内容都是老台词,譬如你若待我女儿不好,老夫必千里追杀,誓取你项上狗头,剁成多少多少块,一块喂狗,一块烧烤,一块清蒸…很黄很暴力的内容,喜气洋洋的内堂里没来由地拂过阵阵阴风,满堂宾客一齐打了个冷颤。
杜宏却浑然不觉内堂里渐渐僵冷的气氛,越说越来劲,口头上已把女婿肢解成了十七八块,每一块都安排好了用途,说得口沫四溅,热血上涌,一种已把秦堪碎尸万段的快感油然而生,喜庆欢腾的华堂一时间飞沙走石,杀气盈天,宾客们骇然变色,秦堪冷汗潸潸…
最后诅咒得秦堪脸快变绿了的时候,杜宏终于爽了,深吸一口气,收功。
PS: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估计有点晚,早睡的同学们不必等了,明早再看便是,书就在这里,跑不了的…但是推荐票还是要给啊…
第八十五章大婚之喜(中)
宾客们愕然的注视目光里,笑吟吟的王氏脸上也挂不住了,无限温柔含情脉脉地扭头看了杜宏一眼,眼中却是一片锋利如刀般的寒芒,杜宏一滞,悻悻住嘴。
训话训得酣畅淋漓的杜宏见秦堪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老丈人自然对女婿看不顺眼,特别是那种抢了他前世的情人,还顺便坑他好几回的女婿,老丈人得而诛之,女婿的难受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为人正义清廉,为官嫉恶如仇的杜知府竟然对女婿生出如此阴暗的心理,秦堪委实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以前把老丈人坑得太狠,以至于令杜宏的人性产生了扭曲…
内堂宾客里地位比较高的有漕道和盐道衙门主官以及山阴,会稽两县知县,见气氛冷下来,急忙呵呵打了个岔儿,说了几句俏皮话,满堂宾客哈哈大笑,气氛终于恢复了喜庆祥和。
秦堪恭敬递上迎亲书,杜宏收下后点点头,没再给秦堪添堵了。
成亲需要聘书,礼书和迎亲书,再加上婚礼的纳采问名等六道程序,《议礼》上称为“三书六礼”,不论再怎么穷困贫苦的人家,这三书六礼是一定要有的,简陋一点无妨,但绝不能少,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勉强成了婚,外人眼里仍是苟且关系,要受鄙视的。
程序全部走完,一众手下簇拥着秦堪欢天喜地的走入杜家内院,站在内院杜嫣的闺房门口,念了一首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催妆诗,拦路的杜家丫鬟仆妇们这才让开。
健壮的喜娘背着蒙了盖头一身吉服的杜嫣缓缓从闺房内走出,这也是古代婚礼的风俗,新娘出嫁,双脚未踏进夫家以前绝不能沾地,否则视为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