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用了。”高局长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认识,一个多月前,我们见过的,是吧?”

“哦。”胖子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去过死人潭”。

高局长笑吟吟地看着我俩说“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坐着说话,抽烟吗?”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盒没开封的香烟递给我。

这是什么烟?红色的包装皮,没有任何的文字图标,只是在盒盖上打了个三角戳。我撕开包装纸,抽出一根香烟。嗯?这烟的过滤嘴怎么这么长,都快赶上香烟的长度了。终于看见了商

标,两个字——熊猫。传说中的国宝。

“分一半。”胖子的胖脸已经凑过来了。我将手里的那根香烟递给了他,“拿去,省着点抽。”说完顺手将烟盒揣进了口袋。

高局长呵呵一笑,又拿出一盒烟扔给了胖子后,说到了正题“废话不说了,我看过你们俩的档案,你们在原单位的表现都非常出色,相信在民调局里会有更好的发展。局里已经做了决定

,沈辣和孙德胜你们两人被分配到调查一室工作。”他指了指瘦高个,“这位就是你们调查一室的主任,郝文明郝主任。好了,你们把工作合同签了,剩下的事由郝主任介绍吧。”

什么意思?这就完了?我眯缝着眼睛瞟了胖子一眼。这货的眼神正有意无意地向我靠拢。靠他是不用指望了,靠自己吧。

我咳嗦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微笑着对高胖子说道“高局长,您也说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么死人潭的水帘洞里到底是什么状况,您讲给‘家人’听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胖子随声附和道“是啊,两位领导,都是一家人了,不能说两家话吧?”

“当然不是问题。”高胖子笑眯眯的眼神,让我感到隐隐不安。他接着说道“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判断‘一家人’的标准的。”

郝文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铺在我和胖子的面前说“不是我说,高局长的意思,是在这张工作合同上签了名字,我们才是一家人。”俩人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配合得相当

默契,给人一种专门练过的感觉。我瞅着这两张擦屁股都嫌硬的纸,心里嘀咕你俩以前干过传销吗?到底坑了多少人?

胖子拿起合同扫了几眼,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我靠!开玩笑吧,合同有效期是九十九年?”说完瞪大眼睛看着我。

看我干吗?你看错人啦。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对着胖瘦二人苦笑道“高局长、郝主任,我们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还真是一家人,能一起生活九十九年,长长久久,活到老干到老,

还真是幸福。不过我们俩怕活不到合同期满。”

“呵呵,小沈你真会说笑,九十九年的合同是什么?铁饭碗嘛,现在这年头,谁还嫌合同期长?”高胖子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们在滇人祭坛里看见和听见了一些异常的事情,不知道现在

好点了没有?”

没等我说话,胖子的脸上已经变了色。“你怎么知道?我开始还以为真是眼花耳鸣,没想到出来后又看见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晚上天一黑我都不敢出门,上礼拜是七月十五,我

都不敢开窗。”胖子说话的语调都有点发颤。

“你说话是不是夸张了点,有没有那么厉害?”我看着胖子浮夸的表情说道。

没想到高胖子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接着说“孙德胜(胖子)怎么能和你比?你天生就能看见那些东西,早就习惯了,而他是最近才对那些东西有反应的。”

高胖子几句话说得我目瞪口呆,我开天眼的事儿对谁都没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高局长很满意我和胖子的反应,他微笑地看着我们俩说“你们进了民调局,我们才是一家人,不管是天生的,还是最近才有的烦恼,我们这些家人都会帮你们解决的。”

我按笔不动,而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名字签在了合同的落款处。高局长看着他签好合同,转过头又看着我说“小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挠了挠头皮说“高局长,说句实话您别笑话。我出了学校就进了军营。对一些政府机关不是很了解。不太清楚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的职能权限。您能不能受累介绍一下?”

“呵呵,小沈你有点意思。”高亮看着我笑道“我们的工作职能和外人介绍起来多少有点难度,不过你和小孙都开了天眼,可以说已经接触到了民调局的工作范围。”说到这儿,高亮的

笑容收敛了一些,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的神情,“说白了,我们民调局的工作就是处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例如在云南死人潭的事件,其实我们在云南见面的时候,你就多少猜到了

一点,是吧,小沈?”

“呵呵,进来看见您时才猜到的。”我干笑了几声,有道是神鬼乱力,子不语。这儿不像是好人待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啊,我说“高局长,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合民调局的工作,耽误您

的宝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临走时客气了几句。

高胖子的反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只是笑了笑,看样子我是否退出,他并不是很在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找工作也是双向选择嘛。小沈,祝你找到更好的工作。”说完还起

身和我握了握手。

正当我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走人的时候,高胖子很随意地拦住了我说“小沈,先别着急走,我突然想起件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嗯?”我已经站起来一半,弯着腰有点不上不下的。不明白他的意思。高胖子接着说道“我听说你的天眼是与生俱来的,在你小时候还因为这个出过一些事儿。后来有人给你出了个主

意,用黑狗血洗头遮天眼的,是吧?”

“您接着说,甭客气。”派人去我老家探底了?你摸海底也不用摸得这么彻底吧?高胖子看见我一脸的诧异,笑了笑又说道“不过出主意的人是个二把刀。天眼至灵,而黑狗血是挡煞的

,拿它来遮灵,唉!”

高胖子苦笑着摇摇头,接着又说道“用黑狗血洗头看起来像遮住了天眼,其实只是污秽了天眼。时间一长,天眼还会重现。

“天眼每次重开时都会像磁场一样吸引周围的浮游灵气。如果运气要是不好,遇到水鬼夺身什么的也不稀奇。而且天眼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强,以后医院、墓地这类的地方是去不了啦,以

后凡是七月十五、清明这类的阴节要千万记得,在家老实待着,千万别开窗乱看,再吓着自己,咦?小沈,你的脸色不好,算了,是我说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连小时候我遇着水鬼的事儿都知道。不过这段时间见到的那些东西的确多得邪乎。还寻思今天报到之后,就去市场买条黑狗回家洗澡的…

高胖子还在笑眯眯地看着我,郝文明走到我前面,看架势是要收起合同。我不再犹豫,一咬牙,一把抄起钢笔,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沈辣。

“高局长,我想通了。我不入民调局,谁入民调局?”说罢将合同双手递到了高胖子的眼前。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千万别勉强。”高胖子看我时,眼中的神情带着一丝玩味。

“呵呵。”我干笑一声,“还考虑什么,我都是民调局的人了。高局长,既然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可以帮我们解决烦恼了?”

“解决烦恼嘛,很简单。”高胖子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后说道,“有句老话你们应该听过,叫鬼怕恶人,事实上一般见鬼的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他们的阳气弱,很容易被邪祟着道。如

果是阳气很旺的人,凶煞恶鬼都要退避三舍。”

“怎么算是阳气旺?童男子算不算?”胖子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哦?看不出来啊。小孙你还很纯情嘛。”不光高胖子一付嬉皮笑脸的样子,就连旁边原本冷冰冰的郝文明,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丰富起来。

胖子有点下不来台,脸色微红地解释道“我是替别人问的。那什么…我不是。”

“明白,明白。”高局长脸上的笑容更甚。

“高局长,您这儿有纸笔吗?我想记录一下。”我出于人道主义,岔开了话题,给了胖子一个台阶。

“这些不用记,干长了就知道了。”高胖子又说道,“童男子也不能算是阳气旺的特征,判断阳气旺衰与否,主要是看当时的运道。人的运道分三衰六旺,当运道旺到极点时,体内的阳

气也会很旺,这时可以说是百邪不侵。

“女人由于先天条件限制,注定了是阴盛阳衰,我们先不用考虑。小孩不到十六岁就到不了六旺的运道。而老人则是旺极必衰,运道基本是在走下坡路。至于壮年男子也不能说个个都是

阳气旺,因为泄阳气的事情很多,发怒、流血、口出秽语、好色贪杯甚至感冒发烧都属于是泄阳气。更别说有的男子先天所限,阳气还不如一般的女人。”

胖子一脸无奈地说“那就没剩几个阳气旺的了?”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高胖子瞅了孙胖子一眼,接续说道“刚才说的是先天条件,还有方法可以弥补。比如说道家和佛家,他们修炼的法门基本上都是走至刚至阳的路子。更不用说还

有一些驱鬼降妖的道具和法器。”

我听着这话不太对就问“高局长,您的意思是我们俩进了民调局之后,还得出家?老孙我不知道,我在家里是长房长孙,这事还得回家商量一下。”

“你们俩一个毛病,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了?”高胖子郁结地说道,“算了,也不和你们详细讲了,总之一句话,我们民调局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法子。好了,郝文明,你带他们走吧。”

第十四章 起源

就这样,郝文明把我和孙胖子带到了楼下的调查一室。出了局长办公室,郝主任的话多了起来,完全和他刚才不言不语的形象判若两人。我还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快,还没进一室就已经

小沈、胖子地叫开了。

调查一室是一个大通铺的格局。外面的大办公室摆着十来张办公桌。里面的小房间是郝文明的办公室。我粗看了一下,印象中的办公用具这里一应俱全,只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门口的那两张桌子归你们俩了。”郝文明指着两张办公桌说道,“我们一室加上你们俩正好十个人,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被二室借走了,得过半个月才能回来。还剩一个人给你们介绍一

下,破军,破军!人呢?”

“这儿呢。”声音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我和胖子回头一看,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从外面进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虽然身材高大,动作却十分灵活。走到我身边时,我目测了一下,胖子不用说了,我一米七八的身高还到不了他的肩膀。这人见到郝文明说道“郝头

,五室的欧阳主任来电话,让你带着新人去他那儿领装备,他着急下班。”这几句话是一个调门下来的,没有任何的声调顿挫。

“老左他着什么急?让他等会儿吧。来,我介绍一下。”他一指大个子,“他叫濮军,我们这儿叫白了,叫成破军了。他比你们早来了几年,在民调局也算是老人了。”

说完又冲着破军指向我和胖子,“他叫沈辣,旁边的胖子叫孙德胜。不是我说,你们俩的名字起得都没劲。干脆以后叫辣子、孙大圣得了。”

我倒是无所谓,以前在部队也是这么叫的。孙胖子也是大大咧咧一笑,“成啊,就是一个代号嘛。叫我孙胖子也没问题。”

我们和破军客气了几句。郝文明又带我们出了调查一室,在民调局楼里转了一圈,一路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到了四楼,就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斜靠着一个老头,门前的牌子上写着——调查五室。

半大老头看见郝文明就急了,就操着一嘴的陕西话,冲着郝主任嚷嚷道“咦,你这瓜怂,可算来咧。”郝文明白了半大老头一眼,回了他几句京片子,“老左,你着什么急,不是我说你

,这才几点?”

半大老头是真着急了,不再理会郝文明。从地上拿起两个带有密码锁的手提箱推到我和孙胖子面前,“你俩是新来的吗,甚事都不要说咧,这是民调局的装备,你俩先拿走,手续以后再

办。”说完都等不及电梯,直接冲下楼梯。

我和胖子手捧着箱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半大老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郝文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八成他又淘着什么好东西了。”说完拍拍我和胖子的肩膀说“给你们找个地方试试装备,顺便再给你们讲讲民调局的事儿。”

1982年,一个叫做“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部门从公安部分离了出去。这个所谓的“办公室”低调得离谱,甚至连公安内部也没几个人能确切知道其工作的性质和权限。

其实这个部门建国初期就已经有了,是在国民党时期“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的基础上建立的。它最早的前身是首都卫戍部队特别科,后来归了公安部,当时的名称是“公安部特殊档案

管理处”。

当时这个特殊档案处的班底只有七个人,一个主任,六个办事员。第一任主任是从朝鲜回国志愿军的团政委转业担任。六个办事员具体情况不详。这样的班底成就了几十年后民调局六个

调查室的格局。

特殊档案处成立初期,办公地址选在了首都郊区(现在民调局的所在)。当时这里算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除了部里的财务每月来发一次工资和办公经费之外(很奇怪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公

安部领),就很少有外人来过。

这七个人平时每天的工作就是阅读记录解放前各个时期的档案和旧报纸,甚至还去故宫博物院借阅、誊抄了清明两代的宫廷档案。然后六名办事员轮流外出,一走就是三五个月。去哪儿

?办什么事?从没有人过问。

办事员每次外出前,都要带足上千元的办公经费(当时算是巨款了),再加上上万斤的全国粮票,和一摞子盖着公安部大印的介绍信。难能可贵的是每次回来,经费和粮票都花得一干二

净,偶尔可能会剩一两张介绍信没有用完。

回来的办事员也不是空手而归,每次都会几卡车几卡车地往回运东西。车上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至于运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每当这个时候,档案处全部人马都会跑到仓库里。一

连几天待在里面。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的特殊时期高峰时期,特殊档案管理处的首任主任到点离休。公安部一个姓张的司长为了躲避红卫兵的批斗,看中了这里够生僻,主动要求来到档案处接班。

可惜消息走漏,新主任上任没有几天,就有辆大解放载着二三十号红卫兵浩浩荡荡杀来了。本来他们是想直接把那位新主任拉出来批斗的,可当小将们听说了还有特殊档案管理处这么个

冰清玉洁的单位存在,就变了主意。“文化大革命”开始这么多年了,还有没被批斗过的单位?这像话吗?这简直是对“文化大革命”的侮辱。

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大解放熄了火。两里的路程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小将们噼里啪啦跳下车,拉好了横幅,排好了队形,喊着口号向档案处的方向奔去。

明明只有两里路的路程,可这百十来号人走到天黑也没走到。小将们开始是以为路线错误,按原路返回时,才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两辆大解放了。原本一条没有岔路的大道竟然走不到头。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感到不对劲儿了。来回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就说这里是郊区吧,可还远远算不上人迹罕至,更何况队伍里还有就住在附近,来串联的小将。此小将

这时已经懵了,“这他妈是哪儿啊?你们谁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都不知道,我们谁能知道?”

“都到这儿了,你们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往前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你开玩笑吧?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往前走?”

众小将开始炸营了。

最后本地的小将犹豫了半天后说道“往前走吧,再走七八九十里好像有个车站。”“是十里还是九十里?”

“最多十二三里。”

“还信你?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弄不好再有个乱坟岗什么的。”

本地小将打了个哈哈,说道“怎么说我也在这儿附近住了二十多年了,最近的坟地在五十里外的九宝山。这里别说乱坟岗了,坟头都没有一个。”“那…那个是什么?”小将们的头头指

着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地面说道。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乱七八糟地堆着上千座坟头。当晚的月色惨白得邪乎,照在坟头上显得十分诡异。因为年深日久的缘故,有十几座坟头已经露出棺材。最绝的就是有几个

棺材烂得差不多了,已经露出了还冒着鬼火的白茬骨头。

“你不是说坟地在五十里外吗?这又是什么?”小将头头指着白花花的骨头说道。

本地小将也冒了虚汗,“妈的,不可能啊,鬼遮眼,是鬼遮眼了。”

“别胡说八道了!这世界上那有什么鬼神?只是走错路了而已!我们红卫兵是什么人?是护卫伟大领袖的战斗队!我们红卫兵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会怕鬼怕神?”小将头头输人不输阵,

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众小将精神为之一振。

众小将还等着小头头继续慷慨陈词,没想到他再说话时,语气弱了九成,“那什么,还是往回走吧,前面没什么路了。”

虽然话说得有点泄气,但也是事实。等众小将转身后被另一个场面惊呆了,原本一条坦荡的大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场。

众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老天还真是配合,天上洋洋洒洒抛下了无数雪白的纸钱。一个凄惨的声音自远而近传过来,“回来呀,回来呀…回来呀…”这叫声凄惨而悲烈,众小将听得肝胆

俱裂,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本地小将第一个撑不住了,撕心裂肺道“有鬼!跑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小将反应过来,跟在本地小将后面撒丫子狂奔。

到了第二天,河北省石家庄传来消息。今天凌晨,有一队红卫兵突然出现在距离石家庄市区十五公里正定县的大街上。根据目击的清洁工人称,大约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二

十来个红小将在大街上疯跑,还边跑边喊鬼啊、有鬼之类的胡话。

当时这二十来个红卫兵极度亢奋,清洁工人不敢上前,去报告了县里的公安局和当地的革委会。两边的人到了后,前前后后用了七八十个人才制住了那些红卫兵。

众小将这时已经神志不清,全都瘫在了地上。公安局中有一个有经验的,扒开了几人的眼皮,发现他们的眼球上面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类似蜡皮的东西。

几小时后,天终于亮了。说来也怪,天一亮,众小将就恢复了神智,眼球上蒙着的蜡皮也融化了。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众小将都懵了,“这是哪儿?我们怎么在这里?”

有过这次的教训,首都圈内的造反派和红小将们再没人敢找特殊档案处的麻烦。就在有人开始议论的时候,特殊档案处突然改名为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内设六个科室,科长及科员全部

启用了新人。除了主任保留之外,原本六名办事员分流到外地各政府机关。

令人费解的是,明明是掩耳盗铃的法子,却真的起到了作用。几个月后,那件事再没有人提起。就连那些作为当事人的红小将,对当天发生的事儿也越来越模糊。

更名后的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处事办公更加低调,只是那六个科长还是像当初那六个办事员一样闲不住,动不动就满世界转悠。

转眼到了1980年,粉碎“四人帮”后,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张主任回到了公安部,升了一级,张主任成了张副部长。原一科科长高亮提升为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主任。

张副部长上任后没几天,就把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从公安部里分离了出去。有对张副部长知根知底的人听说了,认为这件事办得不是很地道。这个办公室保了你姓张的十几年,你现在得

势了,就要卸磨杀驴啊。

相比脱离公安部,高主任更头疼的是有人已经开始对张副部长曾经战斗生活的地方感兴趣了,本来早就被人遗忘的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又有人提起了。为了早避事端,特别案件处理办

公室再次更名——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成立了。

民调局成立不久,江西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案子具体内容不详,只知道高局长亲自带齐人马赶到了江西,等一个半月后再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

第十五章 民调局的幸福生活

白头发的年轻人?我心里咯噔一下,孙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眼,他的目光中满是询问,看他的样子比我更惊讶。我叹了口气,回头对着郝文明说道“郝主任,那个白头发的年轻人不会叫吴

勉吧?”

“吴勉?不认识。”郝文明皱着眉摇了摇头,“当初高局长带回来的,就是现在六室的调查主任——吴仁荻。”

哦,我和孙胖子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同姓不同名。不过这名字起得倒也霸道,能和他匹敌的怕只有传说中的东方不败了。

“民调局的事先说到这儿,以后有时间,捡能说的再和你们说。不是我说,现在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进了电梯后,郝文明掏出一张门禁卡,说“忘了和你们说了,楼上九层没有限制,所有内部人员都可以随便出入。地下五层设了限制,普通行政人员没有进入地下室的权限。调查员只能

到达地下二层,六个主任能到地下三层,局长是地下四层。”

说着指了指我们手中的箱子,“你们的基本装备里就包括了进出一二层的门禁卡。”

我听出郝文明的话里有问题,“不对啊,不是说地下五层吗?局长只能到四层,那第五层是谁去的?”

“自打有民调局,第五层就没开过。至于它是对谁开放的,你去问高局长吧。”郝文明似笑非笑地说道。

“都说只有高局长知道了,谁敢问啊。”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郝文明没理他,刷了门禁卡,按了地下二层的按键。电梯进入地下后,慢得离谱,差不多三分钟后才到达了地下二层。

这里是地下室?还只是第二层?眼前的一切已经不能用壮观来形容了。层顶的高度最少五十米,从我的角度放眼看去,真的是一眼望不到边。总之,在这里随随便便开两个足球场还有富

余。

孙胖子咂吧咂吧嘴,称奇说道“郝主任,这里是地下室还是防空掩体?”

“还是防原子弹的那种…”我接了一句。

“没见过世面,等你们见识过第三层再发表意见吧。”郝文明边说边带着我们俩向里走。

相比较民调局冷冷清清的主楼,这里多少还有些人气。出了电梯没多远,就看见有四五个人聚在一起,为首的一人二十五六的年纪,嗯?金发碧眼,竟然是个外国人。

民调局不是很低调嘛?为什么会有外国人?没容我多想,那个外国人已经走了过来,主动打起了招呼,说出话来一嘴纯正的京腔“嗨,郝主任,不是说高局长把您找去了吗?这回来得也

忒快了吧。你后面这两位哥们儿怎么称呼?”

看样子,郝文明很是不惯这个外国人略显轻佻的样子,说“你能不能像一般外国人那么说话?不是我说你,这一嘴的京片子都是跟谁学的?”

“这个我可做不到,我亲爱的郝。”再说话时,外国人收敛了京腔,不过肢体语言却丰富了起来。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很是夸张,十足欧美人的做派,“我无法压制我的天

赋,是语言天赋。你懂的,我亲爱的郝。”

被一个外国男人称为“亲爱的”,郝主任明显还是不适应,“行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郝文明妥协了,他伸出手向外国人一摆手,“这个外国人是调查三室的主任,雨果主任。

那几个是三室的调查员。哎,说真的,雨果,你的全名是什么来着?”

“郝,我对你的记忆力感到很遗憾。我的全名是尼古拉斯·K·雨果。你们可以叫我雨果,当然,叫我尼古拉我也不会介意。”尼古拉斯·K·雨果略有不满地说。

郝文明没理他这茬儿,继续自顾自向我和胖子介绍道“雨果主任的三室是负责国际宗教事务的。别看年纪不大,他可是梵蒂冈派来的交流人员。”

说着又将手摆向我和胖子的方向,“他俩是我们一室的新人。今天刚来报到,胖的那个叫孙大…孙德胜,不胖的那个叫沈辣。”

自打郝文明说出雨果来自梵蒂冈的时候,孙胖子就皱着眉头在瞎寻思梵蒂冈是什么地方。突然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梵蒂冈是基督教的老巢!”

他这话一出唇,雨果的嘴角就抽动了几下,脸上也变了颜色,好在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说“孙,我的朋友,你刚才的话,如果是在梵蒂冈说,将会是一场无法弥补的噩梦。好在这里是中

国。不过,孙,你真的应该去重新了解一下西方主流宗教的知识了。”

就在他还要继续普及天主教、基督教和东正教的区别时,电梯又开了,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白种男人,一出来就径直向我们走来。看到郝主任后,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

就直奔雨果,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这地下二层实在太空旷,这样的距离,再小声说话也难免会被别人听到几句。可惜听到了也没什么作用。我竖起耳朵也没听明白。他说的不是英语,应该是拉丁语系的某种语言。

白人男子说完站在了雨果的身后,雨果并不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冲着我们笑了笑说“抱歉,看来我要离开了。有些小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沈、孙,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们,”说着张

开双臂就要拥抱我和孙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