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妙摇了摇头:“热。”

大约是因为生命在流逝,所以极致的冷之后,身体就开始升腾起了热。

“睁着眼说瞎话。”席慕手动了几下,刚刚尤妙怎么都弄不开的绳子就那么轻易解开了。

解开了自己,席慕又去解开她的。

尤妙有些愣,刚刚席慕说是特殊结,她解不开不要白费功夫,他能知道是特殊的就证明他见识过。她只是没想到有人宁愿被绑着沉入水中,所以就没问他。

“你既然解得开,为什么不早点,你是不是疯了?”

“都到了河心,爷可能能游回岸上,但是你脖子上那么大个口子,那么冷的气候,把你搁到水里你就死了。反正都是死,绳子解不解开又如何。”

尤妙气的噎住:“那你现在解开做什么。”

席慕找到一块稍微水没那么多的地方,把尤妙抱到了身上。

“为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死都够惨了,你不会还让爷看着你先死吧。”席慕的语气理所当然,就是死也得让尤妙一个人孤零零害怕的死,他可不要当被剩下的那个。

席慕想把尤妙的脚捂在怀里,但因为他刚刚蠕动来蠕动去,身上根本没有干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烦躁。

“你就不能自己回岸上,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死。”尤妙看着席慕气恼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抿了抿唇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有后招?席家的下人他们会来救你?”

到了这刻,尤妙也不相信席慕会真的为了她不要命,而且还不要的那么坦然干脆。

“来的时候爷研究了下地图,约定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条河,爷的确让他们在河上等着。”席慕终于找到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尤妙的脚塞到了身上,撕了尤妙一截内衫捂住了尤妙的脖子。

“谁想到白子越那么奸诈,让那些人带着爷东转西转,位置偏的那么远,现在都没动静,估计他们来了只能帮我们收尸。”

顺着光看到尤妙胸口那抹红痕,席慕有些气,拢紧了尤妙的衣裳,但片刻又不高兴的覆盖了那处地方,留下了更深的痕迹。

尤妙有些愣,明白了席慕的意思,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你跟尹良志的口水不是交换了。”

“不准说!”席慕搂紧了尤妙,“爷来晚了,你都不嫌弃爷,爷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小事。”

“你错了,我其实挺嫌弃你的。”

席慕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凝结在了一起成了浓郁的黑。

没等席慕接话,尤妙又道:“我胸上的这痕迹是你啃的。”

席慕愣了愣,把尤妙的胸口的衣裳翻起来仔细辨认。

“尹良志有心对我做什么,但你在李家踢他的下盘踢得那么卖力,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

席慕捂住了尤妙的嘴巴,眉眼都透着喜意:“你没事就好。”

“怎么怕我说完了,你想到到尹良志动作的画面,就没办法抱我在怀里了?”

说起来尤妙算是运气好,尹良志身上都是伤痕,光是走路动弹就觉得疼,加上子孙根包扎了两圈药,不知道废了没有。

所以他的动作没片刻就止住了,想用其他的方式折腾尤妙。

尤妙见状就故意激怒他,一直提席慕,然后就被他揍晕了。

身为个女人身体有没有被碰过她还是有感觉的,所以就确定了自己逃过一劫。只是她没想到,席慕不知道这件事,竟然能不介意,还对她抱有愧疚。

反正如今都要一起死了,她嘴一快就忍不住坦白了。

本以为席慕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女人被其他男人碰过,但触到他近乎欣喜若狂的神情,尤妙歪了歪嘴。

剥开了那些带偏见的目光,席慕依然是个奇怪的人。

但只是脱离了偏见和不想承认的情绪,席慕的所有奇怪都有了解释。

水冷的就像是打碎了冰窟窿挖出来的冰水,之前尤妙体热还感觉不到这种刺骨的冷,现在靠近了席慕,就感觉到了要钻进骨子里的冷意,同样也感觉到了他传递过来的灼热体温。

尤妙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席慕,如果当初你算了,我如果说原谅你,你会回岸上吗?”

“爷是出尔反尔的人?说陪你死自然要陪你死。”

“你的亲人呢?老伯爷,你的母亲,你的大哥,你满院子的女人”

“人终究一死,爷祖父那么大年纪了这道理清楚的很,至于爷的母亲跟大哥,缺爷一个伤心一阵子也就没事。”

“说的真对,那我就别原谅你了,我本来好好的,若不是你也不会那么早死。”

尤妙又听到了呲牙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

见席慕那么可怜就不说他是大灾星刺激他了。

在温暖的怀抱里,尤妙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席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还是得原谅我,等上了岸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说完见她没什么反应,席慕似乎不耐烦地摇了摇她。

“听到没有,嫁给爷。”

尤妙惘惘地应了一声,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都是他说了算,问她做什么。

第96章 滚烫

灯火通明, 已经休憩的鸟儿在林中扑腾着乱飞, 人像是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快沉没的船由人力推着往岸边走,快到岸边的时候,席慕亟不可待地抱着尤妙涉水走到岸上。

“大夫带来了没有?”

柏福连连点头, 看到了主子衣服泡的发皱紧紧贴在身上, 脸色煞白的吓人, 眼泪水直涌:“爷把夫人交给小的抱吧,爷你快歇歇, 让大夫看看。”

“人在哪儿?”席慕如今怎么可能放心把尤妙交给别人,见柏福指了方向, 便把人抱了过去。

席慕收到信, 想着这些人冲着他来, 费功夫把尤妙绑了,又藏头露尾的,应该不会直接杀了他, 而是用别的方式。

翻了地图琢磨了片刻, 吩咐了柏福去找李旭峰, 他是本地人调人找人都容易的多。

果真就是叶喜他们东绕西绕,李旭峰也还是带着人在他们快死之前找到他们了。

“你这个疯子,为了个姨娘至于连命都不要了?”见下人递毯子, 席慕只是拿来裹住尤妙, 片刻没有把人松下的意思, 李旭峰不由说道。

宠爱姨娘的男人不少, 但像是席慕这样连命都不要了的简直是闻所未闻了。

“幸好找到你人了, 要是晚了一刻,我们李家指不定就要被伯府派人给拆了。”李旭峰真觉得后怕,柏福来找到他,他还以为是席慕在跟他开玩笑。

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他不亲自跟他商量,直接找小厮跟他说算是什么。

他要是死了,被托付的他都要被连累。

“我府里应该有探子。”

有探子也不该这么来啊!李旭峰一肚子脏话,他刚刚一直没找到人,心跳都快停了,脑子一直在想,要是伯府发疯把席慕的死怪在他头上怎么办。

还要继续再说,席慕看到大夫把着尤妙的脉皱眉,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看着尤妙紧闭的眼,席慕伸手想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拂开,但手伸到一半,想到自己手冰凉,怕冻到尤妙就收回了手。

见席慕谨慎紧绷的模样,李旭峰心中嘘了嘘,席慕以前在京城玩起来的状态,他是清楚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么珍惜一个女人的时候。

看来他上次的说娶尤妙也不是说说而已,李旭峰忍不住去打量尤妙,真不晓得这女人有什么魔力,能把个情场浪子弄成痴情种。

“贵夫人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受了凉,性命无忧但之后可能要将养很长一段日子,才不会留下病根。现在先把湿衣裳换了吧。”

见席慕身上的衣裳还在湿哒哒的滴水,大夫怕他等尤妙等出毛病来,才有了后面一句。

不过上了马车,席慕也是先帮尤妙换了衣裳,才开始穿自己的。

尤妙身上的衣裳完整的留在了马车里,而他的就是一边换一边往马车外扔,估计是觉得晦气的很。

换衣裳的时候目光触到尤妙胸前明显的痕迹,席慕嘴角勾了勾,吃自己的醋,他在尤妙面前表现的大方,但自个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傻气。

反正碰到尤妙后,他就没怎么聪明过。

想起尤妙昏迷之前在船上答应他的事,席慕嘴角咧开,这回的笑看着还真有些傻。

“爷,你就让大夫看了看吧,腿别落下什么病根了。”柏福给席慕递了伤药,忍不住在外头哀求地说道。

换了衣裳,席慕也只是惦记着尤妙脖子上的伤,浑然忘了自己也在水里泡了半晌。

“少说废话,怕冻着爷就快驱车回府。”

李旭峰在旁看着,拍了拍柏福的肩,难得一见的忠仆却遇到个糟心的主子。

“派人去尹家把尹良志抓来,爷腾开手便把他一片片剁掉。”

“今个这事是尹良志弄出来的?”李旭峰愣了愣,还记得着惹怒了席慕,被席慕一顿好揍的公子哥,“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连你也敢弄。”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是爷如今没空追究远的,所以将就用他泄愤。”

虽然尤妙没被碰,但是想到尹良志跟尤妙共处一室,还对她抱着龌龊的心思,他心中的怒火就够拿起刀,把尹良志给剁了。

至于白子越,席慕想起他梦中得意的模样,嘴角翘了翘。

梦中的他到底是混的多惨,保护尤妙还需要拿个女人当挡箭牌,任由白子越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今天他没弄死他,下次在对上,就该是他求救无门了。

把尤妙送上软榻,席慕才有空让大夫碰到他的手。

“爷跟夫人一般,心情开阔,多休息,喝药将养一阵子,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席慕点了点头:“你想别走,给爷调几剂让人喝了生不如死的药来,爷等会要整治个人。”

屋中烛台点了几盏,镂空的灯罩将光割裂成了几份,席慕的脸隐在明暗之中,英俊的五官多了几分狰狞。

大夫不禁胆寒,刚刚他抱着尤妙时,还觉得这人是个温柔和善的,没想到一把人放下,整个人就化身魔王了。

尹良志被打晕了扔到了尹家的庄子,等他醒过来就知道他完了,拿了银子就用了命般往外逃。

他逃得越慌,自然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李家的护院没费什么功夫就确定了尹良志是往什么方向逃,只不过他跑的太快,废了一番功夫才抓住他。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这些护院二话不说就把他跟捆了,尹良志的摆手像是慌得打摆子,眼睛瞪得就像是要掉出来:“都是别人的诡计,我也是被骗了”

尤妙说阴谋的时候,他那时候动摇了,但是想到了席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他鬼迷了心窍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现在看起来席慕压根没事,他肠子都悔青了。席慕上次打的疼他还记在身上,这次席慕估计会活生生的把他的皮剥了。

护院把人领回席家,尹良志尿了一路,整个人尿骚味冲天,护院都不耐烦拎他。

“要是做恶事的时候你也是现在这胆子,也不会触犯了席爷。”有人看不过眼,白着眼说了句。

“你跟他说这有什么用,他要是有脑子,上次席爷教训他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什么人碰得,什么人碰不得。”

“欺软怕硬活该他有这遭。”

听到下人通传尹良志拎来了。

席慕看向床边的念夏:“夫人眼皮子一动就通知爷。”

念夏应声,只是席慕刚走了几步,念夏就瞪了眼睛,压低了声音:“爷,奴婢看夫人的眼皮子动了。”

刚刚一直没动静,他这一要走,她不会就要醒了?

倒回来一看,人还是没什么动静。

见状,念夏怕席慕怪罪,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奴婢发誓,刚刚夫人的眼皮子真的动了。”

席慕俯身视线在尤妙的垂下的睫毛略微停留,确定她暂时不会醒,才又动了步子。

见席慕走了,这次念夏格外瞪大了眼睛,见尤妙的眼皮子又动了,抬头看了眼走到门边的席慕,再低头见尤妙眼皮子隐约要掀开,立刻开口叫住了已经开了门的席慕。

而这次席慕倒回来,跟上次的情况没有丝毫不同。

这会念夏眼角是真的带泪了,她家夫人怎么就那么调皮,爷要走了就一副快醒的模样,人回来了就睡得香甜安稳。

“就片刻都离不开爷,嗯?”席慕俯身在尤妙耳畔低声道,说完在她耳垂上轻咬了口。

玉白的耳垂上多了个湿漉漉的牙印,尤妙依然安稳的闭着眼睛,若不是她的呼吸幅度正常,席慕都要怀疑她是醒着的故意耍他。

那么来回,席慕本来就不想离开尤妙,便吩咐了柏福,彻底废了尹良志的子孙根,然后把大夫开的药给他灌下去。

听到主子的吩咐,柏福犹豫了下道:“爷的意思是要留尹良志一条命还是如何?大夫说那药灌下去若是不服解药,痛苦个几个时辰人就没气了。”

柏福有这一问是因为如果要尹良志的命,就不用多此一举的再废他的子孙根,反正人死了那玩意也没用。

“不,废了再喂药。”

就是尹良志会死,他也得先废了他那玩意。

柏福得了吩咐退下,席慕宽了衣想钻进尤妙的被窝,但是想到大夫走之前的话。

怕他们泡水太久,喝了药晚上身子还是熬不住发热,以防风寒互相感染,席慕只有吩咐人撤了床边上的墩子,抬了软榻拼凑在一起,跟尤妙隔床而睡。

他不是怕尤妙染了风寒给他,而是他泡水泡的太久,怕他过给了尤妙。

这般想着,到了临近拂晓,鸡未鸣的时刻,席慕身上就发起了热。

滚烫滚烫,整个人就像是个在热水中煮着的鸡蛋。

第97章 昏睡

重生以来, 尤妙若是做梦梦到上一世的事情多些,少有梦到什么温馨高兴的情景。

今夜梦到的却不一样。

皎洁的圆月悬挂在空中, 河水倒映着莹黄的光, 水面被夜风掠起鱼鳞似的波纹。

她梦到的是她晕倒以后的事, 失去意识后,她被席慕紧紧搂在怀里。

大约是见她没了意识,他眉眼带了些慌乱, 同时行为也放肆了起来。对席慕来说什么放肆的事不敢做, 这个放肆指的是一些不像是他平时做的举动。

如席慕对男女情事从来不吝于说出各种甜言蜜语, 什么你是爷的心肝,是爷的乖乖, 之类肉麻话层出不穷, 但尤妙还没见他像是如今这般把情话说的那么真实。

他说她的眼睛月光下的水,盈盈秋波;他说她是让他发过最多脾气的女人, 又甜又坏;他还说她是他唯一动过心思想娶的女人, 就算是折磨也要牢牢的把她拴在身边。

温热的吻落在脸上,有点痒,更多的像是裹了蜜, 甜味浸入了她的骨子里。

梦做到一半, 尤妙就反应过来这梦也太站在席慕那边了, 她都昏迷了根本听不到席慕的话,又怎么了可能还会有甜到骨子里的触动。

触动到她现在就是在梦中, 心里也觉得酥酥麻麻的, 好像她跟席慕没了仇怨, 她就像是个妙龄少女见到了情郎,被撩动的小鹿乱撞。

接下来柏福他们套住了船往岸上拉,月华下席慕涉水一步步的走到岸上。

冰冷的水随着他急促的步伐,一点点沁湿他的身体,在他怀里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冷。

说来也神奇,尤妙把她昏迷这些闭着眼的事都梦到了,到了最后梦到了席慕浑身发热烧的通红,她自然而然地就睁开了眼。

两张床分隔的不远,席慕睡了一会就进了尤妙的被子,两人皮贴着皮,尤妙睁开被烫的吓了一跳,就像是火炉挨在她的身上。

席慕小麦色的被蒸的通红,狭长的眼紧闭,带着鼻梁上方的肉都皱在了一起。

比她梦中所见还病的厉害。

“醒醒,席慕!”

席慕体魄健康,身体上唯一的毛病就是爱偏头疼,尤妙还没见到过他这副模样,一边推醒他,一边起身叫人。

大约是认命要死之后,尤妙的心态都算是平和,所以灌了药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好了。但是席慕奔波来奔波去,在船上为了让尤妙不沾水,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所以一松懈下来就生了病。

防着这种情况,大夫就在府里宿着,主屋一出声,就挎着药箱子急匆匆的赶来。

尤妙就穿了寝衣,避到了屏风后面加了衣裳,才快步走到了床边。

“爷没事吧?怎么会烫的那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