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甘露吧,我们的招牌甜品呢,”娃娃脸恍然大悟,殷勤地把他往铺外的小桌引去,“这个超级好吃,是不是你女朋友喜欢吃?可以堂食也可以打包哦。”

霍南邶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没一会儿,服务员端出来了一碗甜品放在他面前。

黄色的芒果,白色的牛奶,还有一层薄薄的西柚,和他在美术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芒果是酸的。

西柚是苦的。

就连牛奶都泛着一股子苦涩的腥味。

“苦的。”他把碗一推,眉心紧皱,扫了那娃娃脸一眼。

娃娃脸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人一定是来找茬的,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是泰芒,吃过的人都说甜!你是不是自己嘴巴苦啊!”

霍南邶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忽然觉得四周有些异样,他转头一看,只见有三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朝着他走了过来,在距他两三米的地方将他围住了。

霍南邶忽然笑了,捏了捏拳头,慢条斯理地问:“哪条道上的?”

那三个黑衣人互望了一眼,领头的那个沉着脸问:“你是霍老板吗?”

自从到了际安后,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了,这里的人都讲斯文,喜欢叫上一声“霍总”或者“霍先生”。霍南邶没有回答,而是挑衅地冷笑了一声:“来历不明的人,不配问我的名字。”

“是他,就是他…”旁边有个带着哆嗦的声音叫了起来,“他很有钱的,我侄女和他离婚,好多钱都让他给吞了,你们问他要钱就好了…”

霍南邶怔了一下,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居然是失踪了好久的简铎安。

他和简铎安并不熟,除了婚礼上见过一面,就是在设套让他采购那匹有问题的酒店物资时留意过他几次,吕亟当时很是纳闷,简沉安这样一个沉稳儒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个软弱贪财的弟弟,简家真是好竹出歹笋。

看样子,简铎安除了酒店物资这桩事情,还摊上其他事情了,怪不得那时候这么快就上了钩。

“霍老板,他欠了我们钱,你欠了他侄女钱,这事也不算大,来个百八十万零花钱用用就好了,你家大业大,求个和气生财…”

话还没说完,霍南邶抬手就把那碗杨枝甘露朝着那个领头的脸上砸了过去,随后把放在桌上的饮料瓶往桌上一敲,“哐啷”一声,饮料瓶碎成两截,他握着上半截往左边那人一挥,那人慌忙躲开,带着玻璃渣的瓶子擦着他的额头而过带出一道血沫子,霍南邶趁势抬起一脚踹了过去,正中那人心口,那人一屁股就摔出去老远,捂着心口倒地不起。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就被解决了,还剩一个人傻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霍南邶的目光森冷:“来啊,我正手痒找不到地方出气,也不打听打听,我在晋山是个什么角色!”

那领头的被那一碗杨枝甘露砸得晕头转向,汤汤水水盖在脸上往下滴,额角肿起来一个大包,看上去很是滑稽,他到底是识货的,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声:“你给我等着!”

霍南邶没理他,眼角的余光一扫,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小巷追了过去:简铎安居然趁着他们打架跑了。

这两个月来,简沉安一直不见踪影,因为只是职务侵占的经济案件,警方也不可能投入大多精力,霍南邶也没想到简沉安居然会丢下际安市的一切跑了,倒是有些猝不及防失了先机,现在简铎安出现了,简沉安肯定也不会远,他当然不能放过这条线索。

简铎安快四十了,平常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跑得过正值壮年的霍南邶,穿过两条小巷就被霍南邶按在了墙壁上。

刚才霍南邶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在眼前,他的腿有点打软,强撑着道:“你你你要干什么?际安可是**律的地方,你撒手,要不然警察来了要你好看…”

霍南邶笑了笑:“是啊,警察来了,先去把城际大酒店的案子去讲讲清楚。简沉安呢?”

“你找我哥干什么?”简铎安盯着他,忽然一下猛烈地反抗了起来,口中胡乱骂着,“我靠,你这个疯子,那个合同是你让人骗我签的吧?你简直比那些放高炮的还要可怕,茜茜这么温柔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怕的一个弟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丝奇怪的感觉从霍南邶的心底一闪而过,可他来不及去细想,制住了简铎安的挣扎,冷冷地道:“一切都是你哥的报应,好了,告诉我你哥在哪里,他乖乖地去坐牢,这事就两清了,他不去就是你去,你可要想明白了。”

简铎安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有点惊恐,又好像有点不忍,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却又用力地咽了下去。

“坐个牢就两清了吗?”他哆哆嗦嗦地问,“我去坐牢好了。”

霍南邶愣了一下,这个怂蛋一样的简铎安居然有胆子把事情挑走?他还以为简铎安会乖乖地带着他去找简沉安呢。

“能少坐点日子吗?”简铎安又问,“我查过了,这涉案金额大概在一百万左右,实际上我拿到的钱也就几十万而已,一两年够了不?能让你消气了没?”

霍南邶气乐了,他以为这是菜场买菜吗?“你等着法官判吧,”他恫吓道,“依我看,最起码七八年。”

简铎安呆了呆,忽然朝着他身后嘶声叫了起来:“哥,不是我不帮你,茜茜这弟弟太狠了,你就帮我再背着这锅顶一阵子…”

霍南邶冷笑了一声:“别想骗我,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吧,我在家里等着你。”身后有一个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霍南邶的后背一僵,松开了掐着简铎安的手,缓缓地转过身来:简沉安站在离他几米远的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短短几个月,曾经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已经半白了头发,脸上刻满了风霜。

霍南邶挺直了后背,下巴微微昂起,眼神轻蔑:“你终于出现了,何必呢,敢做不敢当,我还以为你要躲上一辈子呢。”

简沉安没有理他,目光如炬地落在了他身后的简铎安身上,厉声喝道:“简铎安,你还想去哪里?说好的一起回家,我一不留神,你居然又和那群人搭上了!”

简铎安正缩手缩脚地想要溜走,一听这话立刻停住不动了,哭丧着脸道:“哥,我也不想这样啊,是他们找我的!我总不能被他们打死吧?我想找个垫背的…反正茜茜的弟弟又不是什么好人…”

简沉安大步走到他身旁,扬起手来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挟愤而出,几乎没有半点容情,简铎安被打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来。

“简铎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简沉安的语声沉痛,“我太纵容你了。”

霍南邶有片刻的晕眩,他看看简沉安,又看看简铎安,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茜茜…

那是多么亲密才会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

“霍南邶,”简沉安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宁冬茜的事情,是我们简家对不起她,你有什么仇怨我都能理解,该坐牢就坐牢,该赔钱就赔钱,至于小宓,那就当得了个教训吧,以后离你这种卑鄙无耻的男人远一点。”

霍南邶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苍白地在空中响起:“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虚软无力,手指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冰冻,一直到达了心脏。

“没什么好说的,”简沉安的眼神冰冷,“冬茜是个好女孩,我一直很欣赏她、尊重她,她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和我一样,养出了一个禽兽不如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这次该轮到你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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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

被称为金主爸爸的宁则然最近有点烦恼,包养了两年的小情人居然毫不留恋地要和他说拜拜,不是说好的爱他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吗?!

小剧场:

严菡最喜欢的就是宁则然的眼睛,宁则然为此很是沾沾自喜,单眼皮就是有特色,不随波逐流、特立独行。然而…

宁则然:割一个双眼皮要几天?

助理:…

助理:宁总,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宁则然:不能忍,她的前男友是单眼皮!

第35章 空心泡芙(一)

霍南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的脑子晕乎乎的,却还抱着一线侥幸的希望,交代了几个人去查简铎安当年的行踪,尤其是吕亟,简沉安的事情是他协同霍南邶一起经手查出来的,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快半夜的时候,吕亟打了电话过来,匆匆和他汇报了一些他查到的事情:“霍总,简铎安当年刚刚进城际大酒店,一开始是酒店司机,后来才调入采购部门。他挺风流的,进酒店前和一个女教师闹了点风波,被他老婆抓住了,差点要离婚。进酒店以后倒是挺干净的,没什么桃色新闻,最近两年又不安分了,在外面不太干净。”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霍南邶的头痛欲裂,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浮木。

“是,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考了,以最直观的证据,谁都会以为是简沉安,”吕亟想要安慰他,“至于到底是谁,这其中的真相只有当事人开口才能水落石出。”

挂了电话,霍南邶一个人在幽暗的客厅中坐了很久。

如果欺骗宁冬茜的是简铎安,不是简沉安…

如果他的报复完全弄错了方向,简宓是无辜的,连出身投胎的原罪都没有…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间画室,推门开了灯。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间画室,画室和那天看到的一样,除了几个空着的画架,依然是满地的狼藉。他跪了下来,捡起几张碎片,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幅铅笔勾勒出来的素描;他又捡了两张丢在地上的画纸,有的被撕了一半,有的染上了颜料,可是,上面的人像依然清晰可见,一笔一笔地勾勒出了他的模样。

傲然的、温柔的、皱眉的、微笑的…

全是简宓笔下的他。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呆滞地抬起头来茫然四顾,目光落在了一张已经成品的画作上,一只神似猎豹的动物栩栩如生,一朵墨色莲花和它融为一体,威猛、神秘、矜傲,然而,一大块红色颜料泼在了画作上,将这幅作品毁得触目惊心。

是什么样的绝望,才能让简宓把自己的心血全毁了?又是怎么样的痛苦,才能让简宓失去了继续画下去的能力?

霍南邶一夜没睡,在画室的地板上坐了了一个晚上,曙光微亮的时候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今天是周日,宁冬茜去心理诊所治疗的日子。每逢早上都是宁冬茜情绪的低落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看向霍南邶的目光都是木然而机械的,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任何感知。

霍南邶很想问问她,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到底是谁,简沉安还是简铎安?可是他没敢问出口。

到了心理中心,贺卫澜已经在了,刚刚接待完一个预约的病人,一见到就问:“你想好了没,选择哪一套治疗方案?”

霍南邶沉声道:“想好了,就第一套方案吧。”

贺卫澜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保守治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也许你说的对,让她沉浸在从前的世界里,虽然安全却是虚假的,”霍南邶看向宁冬茜的眼中饱含痛苦,“这个世界是真实残酷的,却也是斑斓多彩的,我希望她能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那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过程会比较痛苦,”贺卫澜在诊疗本上备注了几笔,“对了,如果能让她的刺激源再现,可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霍南邶怔了一下:“你是说让那个男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你没发现回到际安以后她的思维活跃了一些吗?如果那个男人能配合最好,不行的话,其他刺激物也行,比如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贺卫澜建议着,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一下子愣住了,只见霍南邶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冒出了一层胡渣,形容憔悴,“你这是怎么了?昨晚通宵干什么去了?”

霍南邶苦笑了一声:“晚上有空吗?陪我喝一杯。”

“行啊。”贺卫澜爽快地答应了。

“她…还在你这里治病吗?”霍南邶迟疑着问。

贺卫澜点了点头。

“有希望治好吗?”

“不知道,”贺卫澜坦率地看着他,“我没有把握。”

“请你治好她…”霍南邶的喉咙干涩,喃喃地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可能错了,害我姐的可能不是她爸爸…”

贺卫澜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怜悯:“南邶,我早就知道你会后悔,和害你姐的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南邶茫然地问。

“看你的眼神就明白了,你可能以为你那些宠爱照顾都是你自己装出来的,可我这个旁观者很清楚,”贺卫澜轻叹了一声,“南邶,你爱她,就算害你姐的人就是她爸爸,你也已经爱上她了。我当年以为我能把我的爱情遗忘,保全家人和朋友的情意,结果一直后悔到了今天,没想到,你居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不,南邶,你比当年的我还愚蠢。”

仿佛脑子里炸出了一声响雷,霍南邶僵在了原地。

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连宁冬茜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还是跟着来的特护提醒他,他这才恍然惊醒。

把宁冬茜送回家后,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脚下的油门一踩,朝着简家一路飞驰而去。

倪山花园和简家有段距离,不过这个时段高架上车不多,霍南邶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那个小区门口,然而从小区门口到简宓家楼下,他却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他有什么理由和脸面再到这个地方来?

他还怎么能有脸去敲开简家的门?

简家住在四楼,他没坐电梯,而是从安全楼道一步一步地朝上走去,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重。

防盗门关得紧紧的,正值午饭时间,楼道里有若有似无的菜香萦绕,霍南邶屏息听了片刻,简宓软糯轻快的声音隐隐传入耳膜,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过,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十分愉快。

现在敲门,会不会好一点?

霍南邶的手心渗出汗来,抬了抬手,门忽然开了,简宓哼着小曲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垃圾,两个人四目相对,笑容立刻凝结在了她的嘴角。

“你来这里干什么?”简宓迅速地掩上了门,眼中难掩怒意,“离我们家远点!”

霍南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艰涩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爸爸…回来了?”

简宓警惕地看着他:“回来了又怎么样?”

“我…想来问问他…当年的事情…”霍南邶低声道,“那手术签字单和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宓愣了一下,忽然之间鼻子一阵发酸,现在要来问一问了,那以前呢?在他做出这样周密详尽的复仇计划前,为什么不来问一问呢?

“抱歉,让你纡尊降贵过来一趟,”简宓嘲讽地笑了起来,“其实没必要啊,让警察过来逮人到警察局去问不是更好?比较符合你暴发户的作风嘛。”

“宓宓…”霍南邶难堪地叫了一声。

简鸣脸色顿时一变,几乎下意识地就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请你注意点你的语言,我和你现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这样叫我让人恶心。”

霍南邶哑口无言。

“还有,我叔已经去投案自首了,酒店的事情是他伪造我爸的签名干的,至于你姐的事情,你该报复的也报复过了,是谁骗的也不重要了,”简宓冷冷地看着他,“只要我妈和我相信我爸没有出轨就可以了,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能离多远就多远。”

她话一说完,便再也不看霍南邶一眼,大步走进了电梯。

霍南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脚抵在里的电梯门上:“你等一等,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的手到底怎么样了,让我看一看…”

这不提倒还好,一提简宓的手顿时颤抖了起来,垃圾袋从手中滑落了下来,霍南邶刚想去接,却被简宓用力地往电梯外推搡着,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牙齿拼命想要咬紧却咯咯打着颤,喉咙中发出几近痉挛的呜咽。

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剧烈的痛楚从心口迅速地蔓延,霍南邶迅速地后退,几近恐慌地恳求:“宓宓…你小心…我不进来了…你别哭了…”

简宓扶着电梯壁急剧地喘息着,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然而,那眼泪却不受她的控制,迅速地滑下脸颊渗入衣领。她抬手用衣袖在脸上狠狠地擦了几下,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终于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发抖,目光却已经清冷,“你以为骗你姐的不是我爸,就可以对从前的伤害来寻求原谅吗?如果可以原谅,那一定不是伤害。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就算再看你一眼,都会让我难以忍受。”

她的声音顿了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霍南邶,我恨你。”

电梯门在眼前徐徐地合上了。

霍南邶站在原地,浑身仿佛浸入了千年寒潭。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一阵鼓掌声和欢呼声,霍南邶惊醒过来,下意识朝窗外一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楼宇前的草坪上亮起了烛火,烛火点成了一颗大大的心,四周有烟火棒闪烁着,绚烂多彩;而最中间鲜红的玫瑰堆在一起,热烈而艳丽。

应该是有人在求爱。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激灵:从高往下看得分外清楚,那玫瑰花拼成的,好像是一个“宓”字。

简宓站在草坪上,烛火和月色将她的身姿映衬得分外袅娜,她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而陈年半跪在她面前,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

这一瞬间,眼里的那抹红色仿佛变成了千万只虫子在心脏深处啃噬,而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烦躁痛苦的感觉比从前每一次都要来得浓烈。

霍南邶忽然明白了,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嫉妒,深深的、难以克制的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要求双更的呼声强烈,醋哥很愧疚,没法满足大家。因为年底到了工作还是有点忙碌的,醋哥码字很慢,有时候又爱斟字酌句,所以没法写太多,真的很谢谢大家包容,又能这么热情地留言,真的很爱你们这些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明天周六,又是2016的最后一天,我尽量争取双更来回馈大家,还有红包掉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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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空心泡芙(二)

霍南邶站在楼道上,看着电梯门打开,简宓和陈年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头一次,他发现自己也是个懦夫,居然不敢看简宓有没有接过那个红色的盒子,他还发现,自己的脸皮的确够厚,居然还能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

一见到他,陈年显然愣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简宓目不斜视地拉着陈年朝门口走去:“你挡着他点,别让我爸妈看到了坏了心情。”

门直接开了,简沉安乐呵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陈年都策划了一整天了,说是要给你惊喜,非得让我们把你支下去,不能告诉你。”

再要挡也挡不住了,霍南邶人高马大的,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简沉安面前。

简沉安的脸色顿时变了,顺手便倒提起门口的一把拖把,朝着霍南邶劈头盖脸地挥了过去:“你还敢来我们家!我说了,你再来就打断你的腿!那天我当你是宁冬茜的弟弟,不想和你计较,可今天你算什么,居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你这个畜生…”

霍南邶咬着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上背上挨了好几下,原本狭小的楼道顿时被这动静显得逼仄了起来,对面的住户打开了门,一脸惊愕地过来劝架:“老简…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秦蕴也跑出来了,立刻扑上去拽住了简沉安的胳膊,拼命叫道:“简沉安你疯了吗!你前面的事情还没了结,现在还想被抓进去蹲班房吗?你这样子我们还是趁早别在一起过了…”

简沉安被拽得后退了两步,他到底年纪大了,又在外面奔波了两个月,这一激动,眼冒金星、气喘吁吁,把拖把拄在了地上才站稳了。

不过,刚才这几下他倒是一点都没容情,尤其是额头上吃到的那一下迅速肿了起来,霍南邶忍不住呲牙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脑袋,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看着对面四个人略带紧张的脸色,霍南邶苦笑了一声:“我没事,我只想来问问当年的事情,就算我十恶不赦,也总有知情权吧,我姐现在神智不太清楚,我不敢问。”

提起宁冬茜,简沉安沉默了,他的背佝偻着,仿佛被什么重压得抬不起来,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开口:“我也有责任…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和简宓一样,那是一个美好的女孩,漂亮、聪明、温柔,骨子里更有一股子上进的韧劲。

宁冬茜高中肄业到际安打工,一开始在酒店里当了一个普通的客房服务,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一年多,在一次突发的意外客房事故中进入了简沉安的视线。

一个客人退房后非说在客房里掉了一个皮夹,正好是宁冬茜负责的清扫,客人闹到了总经理室,宁冬茜不亢不卑地驳斥了客人的无理诉求,最后客人的朋友在车里发现了掉下的皮夹,客人这才悻悻走了,连声道歉都没有。

事后简沉安在安全楼梯发现了偷偷抹泪的宁冬茜,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发现这个女孩身上背负的沉重压力:父母双亡,为了弟弟辍学独自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大城市中打拼。

简沉安建议她边工作边自学,鼓励她拿到文凭去慢慢竞聘管理岗位。宁冬茜非常聪明,也很刻苦,只花了一年半就拿到了自考大专并开始深造本科,与此同时,她的工作表现突出,被提拔为客房部经理助理,眼看着前途日渐光明,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简铎安。

简铎安的学历只有一个三流大专院校的文凭,他结婚没两年就出轨,罗宜兰和他大闹了一场,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就回了娘家,简沉安怕他一个人又生出事情来,更为了帮他名正言顺地进采购部,便替他报了一个自考本科班,简铎安一开始还阴奉阳违的不想去,后来居然每晚风雨无阻,简沉安还以为他上进了,高兴了好一阵子,没想到,简铎安就是在那里把宁冬茜迷惑住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简沉安也不知道,不过可以想象,宁冬茜一个孤身在外奋斗的女孩,涉世未深、感情单纯,而简铎安外表英俊潇洒,有点时间又有点小钱,情史丰富,甜言蜜语张口就来,骗宁冬茜这样的女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再加上都是同一酒店的员工和简沉安的弟弟这个身份,宁冬茜迅速坠入了情网。

简铎安一直骗宁冬茜他单身,宁冬茜因为在客房部,经常值班,而罗宜兰以为简铎安在上进读书,简铎安在两边游刃有余,这一骗就骗了一年多,一直到宁冬茜怀孕了,简铎安还一直推三阻四的,说是他哥和家里人都嫌宁冬茜不是本地人,逼着她把孩子打掉再从长计议,宁冬茜忍不住直接去找了简沉安,事情这才被捅开了。

简铎安一见事情无法收场,直接失踪躲起来了,宁冬茜痛苦不堪,她不愿破坏别人的家庭,决定和简铎安分手,却想要生下孩子。简沉安焦头烂额,一边要瞒着罗宜兰不让她发现,一边再三劝宁冬茜慎重考虑生下孩子的决定。

最后的流产手术,是简沉安陪着去做的;那十万块钱,是简沉安打给宁冬茜的;手术结束后,他原本还打算在际安替宁冬茜再找一份工作…弟弟的无耻已经让他无地自容,他希望能把对宁冬茜的伤害降到最低,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手术大出血,宁冬茜不仅损害了健康,更因此而患上了抑郁症,最后弄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有的事情,都是铎安的错,”简沉安的神情痛苦,“这些年,我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谁都不敢说不能说,我也曾经去打听过你姐的消息,可她当年留的地址早就拆迁了,找不到人,后来我也只能慢慢放下了。”

秦蕴在一旁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几分冷意:“简沉安,其实你骨子里也就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你以为你替你弟维持婚姻、收拾残局,就能让你弟继续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你就能对九泉下的爸妈有个交代,可你不明白,你这样反而毁了所有人。宜兰如果早离婚,说不定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新生活;你弟说不定得了教训,会收了性子认真对待感情…”

“是…你说的很对…”简沉安茫然道,他辛辛苦苦地为弟弟周旋了一辈子,结果一场空,“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纵容他了,不过,”他的声音顿了顿,语声凌厉了起来,“霍南邶,你无论对我对铎安做什么,或者我都能体谅,可你现在做的,和我弟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卑鄙,一样的无耻!霍南邶,我不相信,如果你姐清醒,会愿意你用这样的手段替她报仇!”

霍南邶的脸色惨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妈,我们回家吧,”简宓轻声叫道,“爸,走,别和这种人说话了,白费力气。”

她一手拽着一个往里走去,还不忘回头叫上陈年:“陈年哥,快进来,你不是说要弹首新曲子给我听吗?”

门“哐啷”一下在霍南邶的眼前关住了,生硬的铸铁在白炽灯下显得分外冰冷,原本逼仄的走廊一下子空旷了起来,穿堂风在身旁穿梭,寒意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