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王本来就烦,又见次子是个不长脑子的,天天喊打喊杀却什么用处也没有,气得脱了靴子就扔过去。

“真能杀?老子不去,还轮得到你去?”嬴王牛眼瞪圆。

嬴鹄一脚踢飞一张凳子,又气呼呼坐了回去,拍了一巴掌后说:“那现在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嬴王斜眼瞥了下一旁依旧比较淡定的长子,故意说:“老子能怎么办?现在这个家,老子还做得了主吗?某个人自从成亲娶了媳妇后,就以为自己是家里一把手了,哪还把老子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嬴鹄知道父亲是在暗讽谁,于是眼睛也瞟向一旁自己的兄长,配合着父亲骂:“父亲您才是一府之王,有些人就算是嫡长子,那也排队说话。凭什么父亲还在,就得轮得到他做主?”

嬴王叹息,有些无奈:“这不是你母妃护着他嘛。”

嬴王与嬴鹄父子一直闹着说反了得了,但嬴鸿一直制止。嬴王却是个护内的,他不把儿子放在眼里,但却是把自己夫人放在心上的。

夫人护着长子,说长子是有智谋之人,要他听长子的话,他也就依着夫人了。

可那是从前。从前那皇帝小儿还算敬重嬴家,他想着不反也就不反了,可如今呢?如今皇帝小儿这是故意做局想害他们嬴家!

左右嬴家手上有兵,且个个都骁勇善战!怕谁?

要他说,调兵进京来,先把九门拿下。就算陛下的御林军再厉害,那也是困兽之斗。

嬴鸿终于抬起英俊的脸来,皱着浓眉看向自己父亲:“父王难道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哪里蹊跷?本王怎么没有看出来。”

一旁嬴鹄也给他父亲助威,配合着说:“就是啊,哪里蹊跷?本公子怎么没有看出来?”

嬴鸿懒懒瞥了嬴鹄一眼,没理他,只对自己父亲说:“陛下也知道,凭宋家目前掌握的证据,是治不了嬴家和皇后的。所以,陛下明明有证据在手,却也不降罪,而只是把皇后与太子妃关起来。”

“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逼父王您出手。您一旦出手了,事态就严重了。”

“那眼下该如何做?”嬴王是个暴脾气。

老子是个暴脾气,偏儿子沉着稳重得很。他只压了压唇,认真道:“以不变应万变。若真是姑母的错,让姑母认错就是。”

“唉!”嬴王一拍大腿,急得真能就此昏死过去。

嬴鹄更是上蹿下跳,恨不能一棍子把他哥敲晕,然后他跟父亲好谋划大业。

“父王,你欲如何?”嬴鹄不死心,抓着他爹问。毕竟,这个王府还是嬴王做主的。

嬴王咬牙:“听你哥的。”

嬴鹄气得吐血。

而宫里,高宗等了数日都不见嬴王府有异动,急得旧疾又犯了。近日来事情多,天气又一日日冷了起来,高宗头疼的老毛病一日比一日厉害。

贤妃陪在一旁,见陛下旧疾犯了,急得不行。

“陛下可得注意自己身子才是。”

贤妃是定王生母,没什么大智慧的一个小女人。这些年来,倒是颇得陛下宠爱。

但陛下对她也只是宠而已,没有爱的份。高兴的时候,就好言好语逗一逗,不高兴了,也是从不给她脸色瞧的。

“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清楚。”高宗不耐烦了,“你先回去,日后若无朕的召唤,你不必过来。”

“陛下……”贤妃委屈得很。

旁边大总管太监高亚仁立即说:“贤妃娘娘,您请吧。”打断贤妃的话,也是为了贤妃好的。

陛下很明显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若她再不识趣赖着不走,于她没好处的。

贤妃躲了躲脚,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高宗伏案务政,高亚仁一旁尽心伺候,不敢多言一句。但高亚仁虽然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其实他眼尾余光一直都是注视着一旁伏案务政的君王的。

他很小开始便入王府做九王殿下的贴身小太监,可以说是陪着陛下一起长大的。陛下做了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陛下如今的心思,他也是猜得明明白白的,可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的,早理论不清楚了。

皇后虽然被禁足在自己宫内,但外面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陛下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也是知道的。听说陛下也把太子妃关起来了,她没什么反应,也知道这不是大事。只要她这个皇后还在一日,凤儿的太子妃之位就保得住。

只要嬴家不举兵谋反,凭着昔日的从龙之功,陛下也不能拿嬴家如何。

但是……皇后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忽然心一拎。

她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个丈夫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想当初,他不就是靠利用嬴家这门姻亲关系,靠阴谋诡计捡漏逼宫登上的皇位吗?他待自己父兄尚且如此,又能指望他待一个外戚多仁慈呢?

嬴家不反,或许,他可以……

“不好!”皇后猛地睁大眼睛,“来人啊,快来人,本宫要出去。”

“娘娘,您忘了吗?您如今被陛下禁足了。”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婢。

“想法子安排本宫出去,本宫要回嬴家一趟。”又考虑眼下的局势,觉得陛下既然关了她,肯定是日夜派人盯着她说的。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势必是落了把柄在陛下手里。

所以……

“喊太子来。”

如今,也只有玮儿能当此重任了。

宫婢却十分为难:“娘娘,您如今连太子殿下都见不着。方才勤政殿那边来了旨意,说是陛下禁止您与太子殿下相见。”

“什么?”皇后听了这话后,身子一软,跌坐了回去。

看来她猜测的是对的,陛下动手了。

宫婢又说:“宫外来了一批禁卫军,把咱们这里团团围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娘娘宫里的人,全都出不去。”

皇后被困住,外面出了大事,皇后猜得到,但却丝毫听不着风声。

嬴王府举旗造反了。

嬴家造反,陛下派兵镇压。如今,整个京城里里外外都乱糟糟的。

太子妃那里的境遇并不比皇后这里好,她被圈禁在东宫内,里外也都是把守的禁卫军。但这一日,太子却进去了。

嬴凤这个人多少算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年纪小,但她论气度胆识,也不比男儿差。被关着,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用她的话说,就是难得能有这样几日的清闲日子过,是该要珍惜的。

门“吱呀”一声响起来,正坐在桌边看书的太子妃闻声,看了过去。

见是太子,太子妃握住书册的手渐渐收了点力。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总算也想起到自己这儿来了。

理了理裙衫,太子妃迎了过去。

“罪妇给殿下请安。”

她太子妃的头衔虽然还在,但毕竟犯了罪。所以,她也识趣,不再以太子妃之身份请安,只称自己罪妇。

可殊不知,今儿太子来,就是拿了陛下一道掳她太子妃名号贬为庶人的圣旨来的。

她如今倒真是成了罪人了。

太子对嬴凤虽无爱,但总归有情在。昔日的表姐,那般端庄贤德的嬴家长女,他也不希望她变成如今这样。

“嬴凤接旨。”太子声音颇有些哑,音量也不高。

嬴凤闻声抬眸看了眼太子,然后跪下来:“罪人嬴凤接旨。”

太子哑着嗓子念着圣旨,嬴凤匍匐在他脚下,当那一个个字钻入自己耳朵的时候,她整个人心犹如被尖刀剜割一般。又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真实。

她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她觉得是有人趁机陷害嬴家。

等太子宣读完圣旨,嬴凤再抬起脸来时,她那双眼睛已经红了。

“这不可能。”她说,“父王不会的,大弟更是不会。”

嬴王虽鲁莽,每回只有对陛下不满,他私下都会说些混账话。但她知道,父王也就是说一说而已,有母妃跟大弟在,父王是不会造反的。

太子却说:“不论你信不信,此事已成定局。”他说,“表姐,虽然你如今不是太子妃了,但在孤心中,你依然是孤的表姐。嬴王府的事儿,与你无关,孤可以保你一命。”

嬴凤颤抖着双手提着裙子,慢悠悠站了起来,她双眼无神,此时此刻,心也是死了的。

“既我不是太子妃,眼下家父又图谋不轨,委实不便留在殿下身边。我与殿下,日后便再无半点交情。但是,皇后是殿下的母后,还望殿下厚待自己母后。”

太子说:“嬴王谋反,与母后无关。孤向你保证,有孤在一日,母后定会没事。”

太子和自己父皇一样,忌惮甚至厌恶嬴王府。但唯一不一样的是,皇帝厌恶皇后,但太子并不。

可太子实在单纯了些,连嬴凤都不信他说的话。

“殿下若真想护得皇后万全,恐怕会得罪陛下。到时候,怕会落了把柄在陛下手中,陛下说不定会以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过来。到那时,正好掳了你太子之位,好给顺王让贤。”

太子皱眉,他其实不太在意谁做皇帝,但他知道顺王乃是宸妃之子,知道当年宸妃乃是母后害死的。所以,若是顺王做了储君,势必要对母后不利。

“表姐先在此住着,外面的事情,孤会尽全力。”说罢,太子走了。

外面乱哄哄的,血流成河。但陛下的勤政殿内,却是如往常一样安静。

伏案处理完今天的政务后,高宗忽然吩咐高亚仁一句:“去顺王府把顺王给朕叫过来。”

高亚仁自然遵命去办事。

等顺王到了殿内,高宗抬手指了指龙案旁的一杯毒酒,对顺王说:“珩儿,今日,你可以替你娘报仇了。这杯毒酒你端去皇后宫里,让她喝下。”

第156章

闻声, 顺王目光便转去了龙案一角的那只玉龙杯上。他有那么一瞬的沉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但迟疑也只是一瞬的功夫, 很快, 顺王便将目光落在龙案后面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身上, 问:“父皇……您要处死皇后吗?”

高宗旧疾缠身多年, 近日来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此刻面含病态。他略显苍白的脸紧紧绷着, 毫无血色的薄唇压得死死的, 目光里有怒火、有恨意。

“自从朕登基以来, 嬴王一党便不知天高地厚, 朕早起了杀心。如今,嬴家胆敢预谋篡夺皇位,朕岂能再留皇后?珩儿,当年你母妃之死, 乃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如今你亲自端了毒酒喂皇后喝下, 也算是安抚了你母妃的泉下之灵。”

顺王点头:“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又说, “父皇,太子殿下也留不得。依儿臣之意, 皇后与太子, 皆都该赐毒酒。”

高宗闻声目光却闪了一下, 只垂下脑袋去,慢悠悠道:“太子……朕自有别的打算。杀皇后,才是当务之急。”

顺王却坚持说:“父皇, 太子留不得。嬴家叛乱谋反,太子身上流的可也是嬴家的血,留太子,便就是留祸患。”

说罢,顺王还撩袍子跪了下来,恳请说:“既然父皇给了儿子毒死皇后的特权,那么儿子也恳请父皇一并给与儿子赐死太子之特权。”

高宗从龙案后抬起眼睛来,重新看向顺王,明显在压抑着怒火与不耐烦。

“珩儿,朕这么做,自有朕的打算,你只需按着朕交代的去做就行。至于别的,等你日后会明白。”

顺王也抬起头来,看向龙案后面的那个天子。那个他喊了十多年“父皇”的人,那个十多年来,唯一会给自己温暖的人……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觉得无限悲凉。

亲生父亲从一开始就布局利用自己,而亲生母亲,则以为自己是仇人的儿子,从没给过自己一天的好日子过。而如今,他的父亲要他亲手杀死母亲,为的,只是日后真相揭露的时候,叫他挨人辱骂,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顾家的人告诉自己真相的时候,他还不敢信。可如今看来,他真是不信也不行了。

“是,儿臣遵命。”顺王应下。

但顺王并没有毒死皇后,而是放了一把火,把皇后寝宫给烧了。皇后寝殿失火,外头守护的人要前来营救,顺王却挡在殿门口不让。

“父皇有命,赐嬴氏死。谁敢救嬴氏,等同谋反。”顺王抓着圣旨,挡在门口。

嬴王谋反一事,无人不知晓。陛下赐死嬴皇后,也是情理之中之事。所以,当顺王握着圣旨挡在门口的时候,真就没人敢贸然闯入。

但守在殿外的禁卫军头领立即去勤政殿禀明了陛下,高宗一听,惊得站起:“什么?”他显然也是没有猜到的,“顺王放火烧了皇后寝宫?”

“那皇后人呢?”

禁卫军将领回话说:“皇后……皇后一直呆在寝宫内没有出来。臣等想着要去救火,但顺王说,若是胆敢上前救皇后,等同……谋反。”

起初是惊讶的,但惊过之后,高宗就觉得,或许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让他们母子相残会更好一些。如今顺王越是手段残暴,日后他得知真相,便越是心痛。

这样或许更好一些。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嬴家虽叛变了,但嬴氏却是皇后,死得这般不体面,顺王还是该罚的。

“传朕旨意,顺王不敬嫡母,把他……把他拿下。”

“是!”禁卫军头领立即领旨。

高宗又下了旨意:“救火!留皇后全尸。”

但火势实在太大,等宫人将领们将大火完全扑灭后,已经是次日一早了。这场大火,可真是把景阳宫烧得个干干净净,甚至连相近的几处妃嫔宫宇都遭有波及。顺王被禁卫军押送回顺王府去了,太子得知顺王所做的一切后,提着刀纵马去了顺王府。

但在顺王府府宅前,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叶榕把自己从镜子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魏昭,叶榕有这样的金手指,魏昭办起事情来,倒是事半功倍。一切进程,倒是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

魏昭坐在棋盘前,手摩挲着棋子,慢悠悠说:“顾家既然插手管了帝后之间的事情,指定是不可能管一半就甩手不管的。皇帝让顺王端毒酒毒死皇后,目的就是要他们母子甥舅残杀。”

“皇帝的这番歹毒心思,想来顾家人瞧得明白。如今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拥顺王登基。但顺王登基,若不把他的身世公诸于世,且如今又担了个弑杀嫡母的罪名,那么只能算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拥顺王登基的同时,顾嬴家两家比会合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揭露陛下的所有阴毒心思,越是把陛下说得不堪入耳大逆不道,于顺王登基越是有利。”

叶榕明白丈夫的意思:“但既然顾嬴两家合作了,若是揭露陛下当初屠杀先太子逼宫先帝一事,嬴家也摘不了罪。这样一来,嬴家岂能答应?”

魏昭道:“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的祖父登场了。顺王欲登基,必然要先批判今圣,但既然顾嬴两家可以揭天子的短,别家有何不可?”

叶榕懂他的意思。

“这些都好做,但若你说你是先太子遗孤,别人怎会相信?”叶榕心中隐隐猜得到他会怎么做,但因心中惧怕,所以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

魏昭侧过身子来,紧紧握住叶榕手来,认真道:“你我夫妻,从今往后同生死共进退。我若是暂离京都,势必也会带上你。只是,离了京城繁华富贵之地,外面的日子,可没有这样的锦衣玉食,外面日子不好过。”

叶榕不在意这些,笑着说:“你愿带我一起走,我就很开心了。至于吃苦,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想当年……”

“想当年什么?”魏昭凤眼逼迫她。

叶榕忽而脑子转过弯来了,也就笑笑不说了。

知道他不爱听,真是小气的男人!

“想当年你被朝廷追杀,我可是凭一己之力救过你的。我当时冒死救你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今又会怕什么?”

魏昭拉过她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则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夫妻二人耳鬓厮磨,魏昭虽有筹谋,但总归还是担心意外的。

“到了外面,你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他虽是命令的语气,却说的十分温柔。

叶榕喜欢他,包括温柔和霸道。

此时此刻,她心里甜甜的,仿佛不觉得是去赴死的,而是去游山玩水的。只要此生可以与他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下。

“嗯。”她温柔应下。

魏昭总觉得让她跟着自己是苦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半点苦的世家千金,就该一辈子过那种衣食无忧安然富足的日子。又或者,等自己大业已成的时候再迎娶她为后,也好过现在的局面。

但魏昭如今补偿不了她,也不敢冒险留她一人在京内。只有时时刻刻拴她在身边,日日能看到她是好好的,他才能安生谋大事。

“等出了京城,我让你娘和你呆在一起。”因为觉得苦了她,魏昭舍不得,所以总想说些好的先哄她开心。

“真的?”果然叶榕很高兴。

魏昭道:“京内不便相见,但既然出去了,自然得让你们母女在一起。想来你娘也很想你。”

刑氏与叶萧如今都在为魏昭做事,自然也是早早便知道了魏昭的真实身份。刑氏本就不是能安于内宅的普通妇人,她颇有野心。所以,自然也希望可以助自己女婿谋夺天下,日后好让自己女儿坐上皇后之位。

魏昭是先太子遗孤,所以,要想成事,自然不可能一直躲在京城内。当年,他外祖孙家旧部,包括东宫旧臣,也有不少活了下来的。这些年,有魏家人帮忙,魏昭暗中悄悄与这些人联络,早形成一个关系网。

京城四下,到处都有他的人。京外遍布大康各州县,暗中也处处皆是先太子旧党。

见京城中之事已安排得差不多,魏昭自然得出城去。辞去翰林院编修一职,魏昭说走就走。

儿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养了十多年,感情肯定有。得知儿子要走了,魏二夫人十分不舍。

魏昭叶榕前去道别的时候,魏二夫人眼睛都是红红的。

“此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昭儿,虽然你有那样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再以母亲的身份自居,可,你毕竟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我,我希望你好好的。”魏二夫人情真意切,“哪怕大事谋不成,只要能活一条命,也是好的。”

魏昭十分严肃,闻声给二夫人跪下。二夫人一惊,忙去扶,魏昭却说:“打从我跟随父亲入魏国公府那日起,您便是我的母亲。儿子不但向您保证自己会好好的,也向您保证,您亲生儿子也会好好的。”

“日后,他会回到您身边,日日尽孝。”

魏二夫人捂着嘴,泣不成声。

叶榕见状,过去扶住二夫人。

叶榕安抚说:“娘,您别担心,一切有二哥在,不会有事情的。城内,有伯父父亲大伯在,还有我的外祖母舅父和祖父……魏家也一定不会有事。眼下局势乱,顾家嬴家还有陛下都自顾不暇,他们管不到我们的。”

“您也无需做什么,还如从前一样就行。”

第157章

“话虽如此, 可娘总是担心你们。”魏二夫人是个心善之人, 一直待叶榕这个儿媳妇犹若亲女, 眼下知道他们要走, 且前途坎坷, 二夫人总归是担心害怕的, 于是用力握住叶榕手,嘱咐说, “好孩子, 答应娘, 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叶榕反倒是坦然, 事到如今,她早就把成败生死置之度外了。若能成事自然是好的,但若日后真的兵败了,她也不会怕死的。

叶榕心中这样想, 却不能这样说,毕竟需要安抚老人家, 给老人家一点希望的。

所以, 叶榕答应道:“娘放心,有我在二哥身边照顾他, 他会安然无事的。我没什么大本事, 但洗衣做饭这些总会, 您也不必担心二哥吃不好穿不暖。”

“好孩子,娘也担心你。”二夫人垂泪,“或许你不相信, 但娘要告诉你。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娘就喜欢你。可当时我家这个儿不成器,也不敢奢望你给我做儿媳妇。你不知道,当你娘答应把你许配给昭儿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我一直也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万不能有事。你若是出了事,娘也是不答应的。”

叶榕本来好好的,被魏二夫人这么一说,也想哭了。

偏她不是那种嘴巴伶俐八面玲珑的人,见劝不住婆婆,只能喊自己夫君。

“二哥,你也说句话啊。你劝劝娘。”

魏昭从来都是那种嬉皮笑脸之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泰然处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也不必指望他能按常理出牌。

见妻子求救于自己,魏昭倒是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抱住自己母亲说:“您老也别哭了,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他日回来的时候,我跟榕儿再给你多带几个回来行不行?”

叶榕还没反应过来那句“多带几个”是什么意思,那边魏二夫人却拍了儿子一下,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臭小子,永远都没个正经。”她说,“我可警告你,日后娘不在身边,你不许欺负你媳妇。”

魏昭这才严肃起来,承诺说:“我答应娘。”

又道:“娘往好的方面想想,等他日再回来,您还多了个儿子。”

二夫人知道他说的是谁,叹一口气说:“我虽然想他,但知道他是在帮你做事的,也就放心了。我相信,他定是个品德皆佳的好儿郎。”

“他是。”魏昭说,“不但品德俱佳,人长得也十分英俊,听说,追着想嫁给他的姑娘多的是。娘放心,等我见到他了,一定催一催他。二十的人了,还没娶个媳妇,委实不像话。”

魏二夫人忽然心情就好了,想着日后可以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还可以有几个孙儿孙女,这日子一定很和美。

“那这重任,娘就交给你了。”

魏昭朝妻子看去,冲她眨了眨眼。叶榕伸出手来,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来。

“要走快走吧,一会儿湘儿知道了,你们又得耽误。”魏二夫人催促。

魏昭真正身份魏湘不知道,毕竟她还小,没必要让她跟着一起担惊受怕的。所以,魏湘就真的相信自己兄嫂是去游山玩水的,根本不知道,或许这一去,他们再也回不来。

“二哥二嫂真不够意思,出去玩都不跟我道别,是怕我赖着他们吗?”魏湘自从知道兄嫂出了远门后,就一直耿耿于怀,她真的很想跟着一起出去玩儿,所以,几乎天天都要唠叨几句。

在自己母亲二夫人这里说说就算了,去了大奶奶那里,她也要说。

大奶奶听后,只是笑着摸摸她脑袋,没答话。

灼华正在练字,听小姑姑又提起二叔和婶娘来,灼华扭头望过来说:“二叔婶娘是夫妻,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吗?哪有一个小姑子总跟着自己哥哥嫂嫂啊,小姑如果想出远门,日后就让小姑父带你去吧。”

说完,灼华还俏皮的吐吐舌头。

魏湘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灼华说:“小妮子,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你。”

魏湘也还是半大孩子,与灼华也就差个几岁。二人虽说是姑侄,但其实平时最难玩得来。

魏湘追灼华,灼华就跑。大奶奶也懒得管她们两个孩子,只叮嘱丫鬟说:“好生跟着,别让她们闹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