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宠娇娘 作者:李息隐
文案
叶榕最美好的岁月都奉献给了顾旭,替他打理中馈,陪他流放南境
可在顾家平反回京后,却监斩了自己母兄
也是这个时候叶榕才知道,原来顾旭心中一直喜欢的人是叶桃
重生后,叶榕决定离顾旭跟叶桃远一点,只好好保护母亲兄长
她原只想过点简单的日子,却不曾想
曾经嬉笑唤她一声“大妹妹”的男人,会突然严肃说要娶她为妻
他待她虽好,她却只以为是恩情。
直到有一天,一袭紫衣矜贵的男人,坐在她对面,敛去素日的玩世不恭,认真对她说:“只有把你拴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怎么拴?自然是结为夫妻。
叶榕没想到,前世随顾家流放时,在黑水河河畔冒死救下的一个人,竟有那般滔天的权势。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再也没松开过。
一句话文案:你不宠我,自有人宠我~
同系列文《贵宠艳妻》,有想了解女主前世的,可以看这本~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宅斗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榕 ┃ 配角:下一本《糖系太子妃》、《玫瑰色婚姻》
第1章
立秋以后的一日,正午时分,烈阳高照晴空万里,日头正好。贵京城西城门附近的菜市口,此刻乌泱泱一大群人,正围着斩刑台私下小声议论。
台上捆押着的两名犯人,原是叶侯府的老夫人与侯爷,因犯大罪,大半年前已被贬为庶人。而坐在监斩台正中位置、身着正三品京兆尹官服的府尹大人……则是荣国公府的顾四爷。叶侯府与荣国公府是姻亲关系。
荣国公府大爷的发妻叶氏,正是叶侯府的大姑奶奶,也是如今台上犯妇人刑氏的亲生闺女。对于顾家大奶奶叶氏来说,相当于是小叔子亲自监斩了自己的母亲与胞兄。
但叶氏却不恨顾家人,她知道,这件事情算来算去,也怪不到小叔子头上。如果非得要恨上一个的话,那么她恨的也是自己的夫君。
因为大半年前控告她母亲与兄长的人,正是十多年前她的夫婿顾大爷拼死保护的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庶出的弟弟叶千荣,他回来报杀父之仇了。
叶榕知道,这件事情上,没有对错只有立场。而站在她的立场,她是对庶出弟弟叶千荣恨之入骨的,也是对自己的夫婿顾旭百般心寒失望的。
其实如果说恨的话,她更恨的是自己。她自责、内疚,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哥哥去死。
明明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弑杀亲夫戕害子嗣为的也只是维护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利益,可到头来,她这个女儿要什么有什么,母亲却不得不偿还那条命。如果可以,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母亲的,哪怕永世不得超生,她也愿意,只要能让母亲活着。
叶榕坐在离斩刑台不远处的一辆青灰色冠顶的马车里,因为情绪有些激动,猛烈咳了几声。她想伸手撩开侧面的帘子,被坐在身边的贴身侍婢桂圆拦住了。
“大奶奶,咱们能来送一送老夫人,也算是尽了孝心。您身子不好,不适合看那样的场面。”桂圆是跟着主子一起从叶府到顾府的,那台上的老夫人也是她的恩主,她心里也很难过。
但为了主子身子着想,桂圆极力劝着:“您别多想,家里小爷跟姑娘还等着您呢。”
桂圆知道,主子如今能放在心上牵挂的,也就是小爷跟姑娘了。为了他们,主子也会撑过这一劫去。
果然,想到一双儿女来,叶榕放弃了,缓缓收回手来。她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也十分难看,穿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裙衫,脸色煞白双眼无神,看着似乎是有气进无气出。
但轮廓中依稀看得出是个清丽脱俗的大美人,仪态也好,即便病着,也随处可见其雍容不俗的气度。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受过很好教养的世家贵女。
叶榕歪头冲桂圆凄凉一笑,没再说话。只是闭了眼睛,安安静静呆着。
外面传来一阵躁动,桂圆知道是已经行刑了,但她不敢伸头去看。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口喘,生怕惊着主子。
她心里也明白,外面的一切动静,主子肯定也听到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下起大雨来。已经过了立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雨水夹着冷风见缝插针似的钻进马车来,桂圆歪过身子去,替自己主子挡着风雨。
“大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小的已经按着爷的吩咐,替老夫人跟叶老爷收了尸,会好好安葬。”
是爷的长随安泰的声音,桂圆知道是爷过来了,立即下了车去。
外面,一身玄袍皂靴的中年男子正立在雨中。旁边有人替他撑着伞,他则正全神贯注肃容吩咐下人们办事,任雨水打在他脸上身上,也丝毫不在乎。三十多岁的男人啊,历过磨难上过战场,见过风雨受过军功……出身尊贵,历练丰富,或许二十多的时候还有些青涩不成熟,但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大权在握,成熟稳重,正是一个男人最美好的年纪。
叶榕手撩起车帘,看着外面鹤立鸡群的男人,目光却无神。
当初她刚嫁入顾家没多久,顾家被政敌陷害,举家流放了。她跟着夫家一起流放十年,好不容易熬到平反回来了,原以为以后的日子尽是安和祥乐,没想到母亲兄长却出事了。
顾旭似是感受到了,立即扭头看来。见妻子在看自己,顾旭三言两语吩咐完后,大步跨上马车。
马车晃了下,叶榕回过神来,朝男人看去。顾旭坐进马车,脱了自己披风罩在妻子身上。叶榕咳了一声,虚弱道谢。
扬声冲前头的车夫打了招呼,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顾旭一双燥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沉重似有感慨,却也只简单吐出几个字:“我们回家。”
车内安静,顾旭手轻轻搭在妻子肩上,想揽她入怀。叶榕没肯,轻轻摇了摇头,顾旭迁就她,也就放弃了。
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风更衬得叶榕形容枯槁,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英挺男人说:“我娘的事情,麻烦你了。”
顾旭握紧她的手,摇头:“你不要这样说。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替她老人家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叶榕却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很感动。如果这样的话是在另外一种场合说的话,或许她会很开心,只可惜不是。
经历了这么多,她跟顾旭,再不可能好好过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她对他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他日后续娶了新的美貌娇娘,可以不要太过偏心,不要苛待她的一双儿女。
念及此,纵然叶榕心中对他有百般怨怼,也都忍了。轻轻挪了下身子,主动靠过去:“回家后,叫了辰哥儿灵姐儿一道来青方院吧。因为我生病,咱们一家四口有些日子没一起好好吃过饭了。”
顾旭最怕她打不开心结,见她有释怀的意思,他当然称好。
回了家后,叶榕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后,她甚至还能坐在廊下看辰哥儿打拳、听灵姐儿背书。
虽然刑氏临死前被贬为了庶人,但始终是叶榕母亲,也是辰哥儿灵姐儿的外祖母,整个青方院里,不少奴仆也曾是刑氏的人。所以,青方院忙归忙,却安安静静的,也个个都着素色衣裳,算是替刑氏戴孝。
饭后,顾旭对妻子道:“安泰那边都安排好了,我先代你去母亲坟前磕个头。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我再陪着你去。”
叶榕知道自己身子不允许,也就没逞强,点头说:“那你把辰哥儿带上。”
“娘,我也想去。”灵姐儿弱弱举手。
叶榕舍不得女儿,拉过她手说:“今天已经晚了,你就留下来陪娘。等过几日娘身子好了,亲自带你去。”
灵姐儿最听娘的话,点头同意了。
娘的身子比之前好了些,灵姐儿觉得是城中祈福堂的女大夫开的药起了作用,所以她很高兴。但外祖母刚刚过世,娘心情不好,她不敢表现得过于高兴。
叶榕身子其实已经油尽灯枯了,刚刚傍晚那会儿,不过是回光返照。一阵阵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叶榕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忙支走灵姐儿:“娘累了,想休息,你如果还不困,去你四婶屋里玩吧。你四婶快要生了,她肯定喜欢有你陪在身边。”
灵姐儿虽然喜欢四婶,但因为是四叔负责监斩她外祖母的,她有些不高兴。
“我不要去,我就要陪着娘。”
叶榕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她还指望日后四房的可以多多照拂灵姐儿呢,所以忙严肃说:“你外祖母跟舅舅的死,与你四叔毫无干系。大人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四叔四婶待你不薄,你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
灵姐儿其实就是有些生气,倒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四叔四婶了。她也是怕娘记恨四叔,怕惹娘伤心,所以才说不去的。
“那好吧。”灵姐儿鼓着嘴,“那娘好好休息,灵儿明天一大早就过来给您请安。”
叶榕冲女儿温婉一笑,颔首:“去吧。”
灵姐儿却不知道,这一走,跟母亲就是永别。
灵姐儿走后,桂圆扶着主子去内卧梳妆台前梳头更衣。叶榕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面前的铜镜,蹙了下眉:“好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能从镜子里看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她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父亲母亲在争吵。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年轻时候的爹娘她还是认得的。
之前她还看到过一些别的,比如小时候的三妹叶桃见她过去了,故意歪倒在父亲怀里撒娇,完了还一脸得意挑衅的冲她笑。比如父亲出门归家,给三妹带的礼物最多最稀奇,她总会当着自己的面故意炫耀,眼见她一声不吭落寞的离开了,她才高兴。又比如,当年叶桃也想嫁给顾旭,明知她跟顾旭已经定亲,她也还哭着求父亲拆了这门亲事,将她配与顾旭。
父亲答应了。
也正是父亲松口给了唐姨娘母女一个这么荒唐的承诺,才有后来母亲对父亲的彻底失望。再后面,就是叶桃死了,父亲在临近崩溃的边缘,以嫡长子叶萧一无军功二无功名为由,想记庶子叶千荣在嫡母刑氏名下,以便日后他们这一房继承爵位,好立叶千荣为世子。母亲素来不把唐姨娘母亲放在心上,但她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她子女的一切。
所以母亲最后毒杀了父亲。
母亲当时也是想一并解决了叶千荣的,但因有顾旭暗中动用自己的势力拼死相护,这才保了叶千荣一条命。
才有多年后他功绩满满的凯旋而归,然后送他的嫡母下大狱。更是坑害嫡嫂侄儿,让他们有家归不得,有亲不能认,犹如丧家之犬。
“奶奶,大奶奶。”
叶榕垂着脑袋闭了眼睛,桂圆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晃了晃她肩膀。
顾旭父子乘马而归,才在国公府门口翻身下马来,铜环红漆的两扇大门倏地打开,一个小厮匆匆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顾旭面前,声音哽咽沙哑:
“爷,大奶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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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榕觉得挺奇怪的,她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怎么醒来后就真的见到了父母。
才过立秋,暑热还没散去,叶榕站在父亲书房门外,晒得浑身都冒了汗。旁边桂圆要替她撑伞遮阳,叶榕怕一会儿父亲看到后会怪她不懂规矩,所以拒绝了。
父母争吵的内容她也觉得耳熟,就是父亲想让三妹叶桃婚配顾旭,让她另配他人,母亲不肯。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吵得很凶。
叶榕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晒得头很晕。正好她也想让父母停止争吵,所以灵机一动,就软软倒了下去。
旁边陪着“罚站”的两个婢女桂圆蜜饯见状,吓得忙喊起来:“姑娘晕倒了。”
第2章
叶榕早就醒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彻底晕过去。当时等在书房外,的确晒得她头晕,身体也很不舒服,所以她想,再不装晕倒下去,可能真的就要中暑生病,秋老虎的暑热余波还是很厉害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睡着后就回到了以前,但躺在床上继续听着屏风外面父母的争执声,她可以清楚的确定,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算着日子,应该是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
十四岁这年的秋天,她跟顾旭定了亲。但叶桃也看上了顾旭,仗着父亲宠爱她,哭闹过好几回了。刚刚父母书房内争吵,就是为了这事儿。
如此算来,叶桃还没死。
没死就好,上辈子他们一家人所有的悲剧,都是从叶桃的死开始的。父亲认定叶桃是母亲派去的人逼死的,母亲起初否认,后来父亲一再提起这事,母亲也就懒得再辩驳了。母亲不再辩驳,父亲以为她默认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宠爱唐姨娘母子,更有扶植叶千荣的意思。
真好,娘还在身边,真好。哪怕她现在在跟父亲激烈争吵,她都觉得幸福。
以前她很怕父母吵架,可现在觉得,吵架算什么啊。在生离死别面前,别的事都不算事。
此刻,叶榕觉得很幸福、很开心。只是,想起辰哥儿灵姐儿来,她会难过。顾旭是长房嫡孙,他的妻子是冢妇,发妻死了后,身为嫡长子的顾旭,肯定要再娶的。其实就算他不是嫡长子,叶榕也不信他会为自己守身如玉,因为他心里喜欢的人始终是叶桃。
又是叶桃……叶榕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就算是重活一回,叶榕也活不成像叶桃那样的女子。以前叶榕挺羡慕她的,觉得她得爹爹宠,身为庶女,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学,又有顾旭那样身份地位的男子喜欢她……但现在重活了回来,她的心境也变了。
很多事情强求不来,她拥有的一切别人未必有,又何必去羡慕别人。
上辈子她跟着顾家也算是历经沉浮,共过富贵,同过苦难,立过军功,杀过水匪……如今,倒不至于眼界太低,拘于后宅。
这辈子,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再好不过。
只要叶桃不死,或者说,只要叶桃的死跟她娘无关,只要日后母亲兄长没有牢狱之灾,别的都无所谓。想起叶桃的死来,叶榕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惊得坐起。
“桂圆,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到女儿的声音,屏风外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大夫人刑氏到底更关心女儿,立即越过屏风快步走到床前来。
“可是榕儿醒了?”
叶榕已经在两个大丫鬟桂圆蜜饯的帮助下撑坐了起来,听到母亲声音,她侧头看去,就见一身浅紫罗裙的母亲款款而入。原本已经稳住情绪的叶榕,在见到母亲这一刻,忽然就崩溃了。
一头扑过去拦腰抱住母亲,眼泪扑朔朔往下掉。女儿不哭还好,女儿一哭,刑氏也忍不住落泪,她那么刚烈的性格……
叶世子负手立在一旁,看着叶榕母女俩,有些讪讪的难为情。
他轻轻咳了一声。
蜜饯机灵,立即说:“回老爷夫人的话,姑娘方才是突然惊醒的,想来是梦里梦到什么了。姑娘素来端庄稳重,平时不这样的,想来是受了委屈。”
老爷也在,蜜饯当然要把话说得严重一些,免得老爷还以为她们家姑娘是装晕的呢。
桂圆已经吩咐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去打热水了,交代完后才折身回来,朝着几个主子福身行礼后,桂圆才回叶榕的话:“姑娘,今天是九月初五,您怎么忘了呢?”又意有所指,“明儿九月初六,夫人一早便跟顾家大夫人约好了,明儿一起去城外祈福的。”
桂圆话中有话,叶榕当然听明白了,她这是在暗示父亲,顾家大夫人看中的是她这个嫡女,而非叶桃。
说是相约烧香拜佛,其实就是变相的相看,顾大夫人也是有心了。
若是从前,凭着她对顾旭的几分情意,当然期待这次的法华寺之旅。只是现在,她不想再跟顾旭有任何瓜葛,自然不会去。
于是叶榕说:“爹,娘,女儿身子实在不舒服,明天怕是去不了了。”
在刑氏心里,自然是女儿身子大于一切。至于别的,都不算大事儿。
“既然身子不舒服,且好好养着。顾家大夫人那里,娘会差人去说。你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好。”刑氏是要强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孩子,想起女儿为什么会生病的原因,刑氏少不得又要跟自己丈夫吵起来,
“榕儿病成这样,你现在满意了?”
本来因为女儿病倒,叶世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心疼的,但又见妻子丝毫不给自己脸面劈头盖脸又是一阵指责,叶世子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是以前,见爹爹娘亲争吵,她肯定是愣在原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但现在,她倒是平心静气的。
“爹,娘是实在担心女儿身子,所以才着急了些,您千万不要怪娘。”叶榕声音平静中带着些虚弱,又病怏怏的,脸色煞白,显得几分娇弱可怜,“女儿病了,暂且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屋里病气重,怕过了爹爹,爹还是先回去,女儿好了再去给您请安。”
叶世子明显是把叶榕这个女儿的话舒舒服服听进去了,也就不那么在意刑氏刚刚说了什么。
叶世子冲女儿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为父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目光触及到女儿苍白的脸,叶世子也有心想说几句关心的话。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在这样的氛围中,面对着妻子和这个女儿,他素来做不到轻松自在。
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刑氏也不想把夫妻关系搞得那么僵,既然女儿有心维护,她自然不会说什么。
见母亲也没说什么,叶榕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她早知道从中缓和父母关系,上辈子,父母亲也不至于沦落到那样凄惨的地步。
叶榕其实没什么病,不过就是热了一下,刚刚休息了会儿,已经好了。只是,她不敢跟母亲说。
母亲重规矩,待自己虽好,却也严厉,叶榕还是有些不敢轻易说。何况,她装病是为了不想去法华寺见顾旭,母亲聪慧,让她知道自己目的,肯定会追问原因,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怕了叶桃母女,想跟她们妥协呢。
唐姨娘得宠,母亲不是十分在乎,也不会自降身份去跟一个妾争宠。对叶桃姐弟,母亲也没刻意为难。但若叶桃姐弟想要觊觎她跟哥哥的一切,那母亲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回之所以动怒,也是因为唐姨娘母女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娘,您为什么那么喜欢顾家大公子啊。”很久没有跟母亲谈心了,叶榕十分珍惜这样的时光,“满贵京城那么多世家子,您怎么就偏偏相中了他?”
以前没问过,叶榕很想知道。
刑氏也有温柔的一面,比如跟女儿在一起的时候。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议论别的男子,害臊不害臊?”语气虽有些严肃,但也宠溺,知道这是闺中,就母女两个,也没什么不能说,“顾家一门忠烈,是难得的忠义世家。顾大夫人为人明理和善,是个好想与的。至于顾旭……”
“小小年纪就晓得出去历练,文采武功都不错,是个有出息的……主要是,他也相中了你,日后定会待你好。”
叶榕心里却笑,他相中的可不是自己这个人,是外人口中的“门当户对,品貌相当”。或者说,相中的是自己是叶桃嫡姐的身份。
毕竟以顾旭的人才品貌,顾大夫人怎么也不会让他娶一个侯府的庶女的。娶了她,身为庶妹的叶桃,能进府的可能性才大。
既然叶榕对外称病,老夫人那里的安,自然免了。隔日,老夫人差来慰问的人前脚才走,后脚叶桃就来了。
还把二房的叶桐也拉了来。
叶桃探病是假,炫耀是真。才来将坐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已经在叶榕面前炫耀了好几拨。
一会儿说这个镯子是爹爹特意命人在簪花坊打制来送她的,一会儿又说头上的粉蝶流苏步摇是爹爹送给她姨娘,她看着好看,从姨娘那里要来的,又说,荣哥儿功课全优,爹爹大喜,奖励了他一匹宝马……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但不管叶桃说什么,叶榕始终淡淡笑应着,既不羡慕,也不难过。偶尔的,也会礼貌性配合夸几句,然后就没了。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叶桃有些不开心,鼓起嘴巴来。
叶榕瞥了她一眼,也不想再与她浪费时间了,只说:“我喝了药身子好多了,三妹四妹且回吧。天还有些热,你们需得保重身子才是。”
叶桐有些怕叶榕这个堂姐,听得这话,立即站起身子来:
“是。”
刚好叶桃也觉得继续呆下去没趣,说了些场面话后就走了。
叶桃走后,叶榕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些。
今日九月初六,如果一切轨迹没变的话,那么叶桃就是在今天晚上吊死的。而上辈子的今天,叶桃死的时候,她与母亲都在法华寺中。
等闻声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叶桃已经浑身冰凉彻底僵硬了。而那个当着叶家所有人的面称是受母亲指使的仆人,也早撞柱自杀身亡。
从此死无对证。
她还记得那个仆人的身份,的确是母亲院里的二等仆妇……夫家姓赵。
叶榕不信就当前情况下,母亲真会对叶桃痛下杀手。但如果不是母亲,叶桃又是谁害的?
第3章
叶榕喊来桂圆,让她暂且先丢下手上的活,亲自去盯着那个赵嬷嬷。差不多傍晚黄昏时分的时候,桂圆回来复命。
“奴婢按着姑娘的吩咐,这大半日都盯着赵嬷嬷,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桂圆是从小跟着自己主子一起长大的,对主子十分信任和忠心,就算主子行为异常,但主子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多问。
桂圆不问,叶榕倒是直接说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盯着赵嬷嬷吗?”
桂圆摇头:“奴婢不知道。”
叶榕说:“因为我做梦了,梦到她背叛了母亲。她这一背叛,害我母亲不轻。梦里的事情或许不可信,但事关母亲,我也不能大意。你就不必亲自去盯着了,差个可靠的丫头去。千万记着,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立即回来告诉我。”
事关夫人,桂圆觉得事态严重。
“奴婢知道了。”犹豫一瞬,桂圆又问,“赵嬷嬷毕竟是夫人院里的,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
“暂时不必。”叶榕也是怕母亲担心,“这个赵嬷嬷如果没做对不起母亲的事,那是我多虑了,没必要这个时候告诉母亲,让她分神操劳。如果真做了,我们就拿着她的错处到母亲跟前,也免得她耍滑抵赖。”
桂圆明白主子的用心后,立即听吩咐继续出门交代事情去了。
晚饭喝了点绿豆羹,吃完晚饭又歇了会儿,天才一点点黑下来。坐在窗边纳凉,望着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叶榕掐算着时间,她打算梳洗一番,亲自去叶桃屋里坐坐。
前世,她跟母亲得到消息赶回来后,她也有私下让桂圆去打探过情况。差不多算着时间,能算出叶桃是什么时辰出事的。
叶榕才刚刚喊了蜜饯来帮自己梳头更衣,外边,桂圆一脸急切之色匆匆赶到了内室来。
“姑娘,赵嬷嬷偷偷摸摸往三姑娘院里去了。”
果然……
叶榕立即冷下脸来,催促蜜饯:“动作快点,随便梳个头就行。”
蜜饯虽然不知道主子跟桂圆之间有什么秘密,但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即麻利照吩咐做事。
蜜饯帮叶榕梳头,叶榕则望着面前铜镜里的自己。忽然的,镜面一点点模糊起来,最后,铜镜里不再有自己的脸,而是呈现的一个房间的格局。
叶榕懵了会儿,闭了眼睛后又再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一间闺房。
且这闺房的陈设布置,她瞧着颇为有些眼熟。直到叶桃的身影出现在镜面中,她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叶桃的房间。
粉色的帷幔,到处都是风铃跟珠帘,梳妆镜梳妆柜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首饰多得箱柜都放不下,最后堆在内卧的书架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
几天前,她快死的时候,也能迷迷糊糊从镜子里看到很多过去的事儿。后来她弥留之际,最后一次看到的是父亲母亲在书房内吵架的画面,所以她死后,就回到了父母为了她跟叶桃的亲事激烈争吵的那日。
可见,并不是偶然。
那么今天忽然又看到这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