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婆婆摇头:“刚您老还信誓旦旦的说不赖账呢,怎么就不算了。”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玩了半宿才散了,棠梨也没回自己屋,就在老夫人这儿睡了,老夫人倒精神,洗漱过后还不觉得困,让纪婆婆捧了一碗红枣姜茶过来,一边儿喝一边跟梅婆婆说话儿:“我记得明儿棠丫头不是得去老君观坐诊吗怎今儿过来了?”

梅婆婆道:“本是过不来的,可今儿吴知府去了县衙,说他府里有个至交好友听说岳州有位叶神医,特来求医,求姑娘去府衙看诊,这才过来的。”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这吴长进着实没个成算,这偌大的岳州难道只棠丫头一个大夫不成,什么至交好友还得让棠丫头亲自登门看诊。”

梅婆婆:“说到这个也是奇怪,那位知府大人的至交好友并不是官场中人,满身的庸俗市侩气,说话倒是一嘴京腔官话,像是从京里来的。”

京里来的?老夫人略沉吟片刻:“姓什么?”

梅婆婆:“姓史。”

老夫人点点头:“原来是史家的人,史家老爷如今正任吏部侍郎,这就难怪吴长进如此费心上赶着讨好了。”

纪婆婆道:“这吴长进瞧着倒像个正仁君子,谁知也是这等人。”

老夫人:“他出身寒门,若果真是什么正仁君子又怎会一路做到四品知府,且还攀上了史家,心机城府可见一斑。”

梅婆婆道:“可不是吗,前头他还提过结亲之事呢,就他那个混账儿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夫人:“是了,我倒忘了这事儿,今儿你们去府衙可还顺当?”

梅婆婆:“别提了,那吴知府一再保证说他儿子已经关在别院有专人看守,谁知还是碰上了,那混账一见姑娘就要拉扯,被老奴踹下了荷花池子去。”

老夫人:“踹的好,下次他若再纠缠,莫要留情,直接打断他的腿,什么混账东西,屡教不改,还敢打棠丫头的主意。”

纪婆婆:“是啊,就凭他也配。”

老夫人:“对了,那姓史的道是什么病症,值当大老远跑来岳州。”

梅婆婆把棠梨看病事说了一遍,老夫人笑的不行指着里屋笑道:“这个鬼灵精可真是,一万五千两银子都能开十几间药铺子了,什么药金贵成这样啊,这不明摆着讹那姓史的吗。”

梅婆婆道:“姑娘说了上赶着来的肥猪,不杀了放放血对不住自己。”

老夫人又笑了起来:“倒真是这丫头的性子,不过这姓史的只怕不会不舍得掏这么多银子吧。”

梅婆婆:“姑娘说了,姓史的不掏就得吴知府掏,这吴知府掏与不掏都难过。”

纪婆婆:“这话怎么说?”

老夫人:“你想啊以吴知府出身,并无家资产业傍身,光靠着俸禄,若能一下掏这么多银子,岂不是露了自己的底,若不掏便得罪了姓史的,以后更麻烦,所以掏不掏的都难过。”

纪婆婆恍然不禁道:“姑娘当大夫可惜了,若是当官说不准能到一品大员呢。”

老夫人摇头:“我看她不当官倒好,也给那些人留条活路吧。”纪婆婆梅婆婆几个都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老夫人方道:“说是说乐是乐,那吴长进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棠丫头如此算计他,只怕他会怀恨在心,阿梅你警醒着些。”

梅婆婆点头:“老奴记下了。”

老夫人道:“其实也是我多虑,吴长进若非活够了就该知道消停些方是保命之道,真惹到那位爷头上,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梅婆婆:“老夫人说的是齐王殿下,说到殿下,他此次忽然回京,莫不是为了国公府的婚约吧。”

老夫人:“十有**是为了此事。”

纪婆婆道:“那婚约可是圣祖跟老国公爷定下的,岂是说退就能退的,上次在京里的时候不是闹过一回吗,还闹到了太后跟前儿,为此太后还宣了棠姑娘进宫,上回太后娘娘未答应,难道这过了几个月就变了主意不成。”

老夫人:“以太后的脾气,断不会答应此事,更何况这桩婚约所牵连的不止齐王跟国公府还有顾家呢,太后身为顾家人,又怎会眼瞅着娘家败落。”

梅婆婆道:“可是齐王殿下若执意退婚呢?”

老夫人:“阿梅这婚事干系的并非男女两人情投意合便行,牵扯各方家族势力,异常复杂,尤其当今皇上龙体并不康健,各位皇子不是年纪小,就是性格乖张,而齐王殿下能力卓越,身份尊贵,又有军功,若继位,齐王便是最适合的人选,且一呼百应,若果真有这一日,齐王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国公府跟顾家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梅婆婆有些泄气:“老夫人是说,齐王殿下想退这婚约,绝无可能,那咱们姑娘呢。”

老夫人:“你呀白跟了棠丫头这么多日子,竟不知她的性子吗,这丫头可不是会受委屈的,正因齐王殿下深知这丫头的性子,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执意退婚。”

梅婆婆:“可是再怎么着终是无用功啊。”

老夫人:“不然,这回齐王回京前,特意来了府中一趟,虽未明说可是意思却极明白,他要娶的人便是棠丫头,我瞧他的神情像是胸有成竹,他是带兵之人,断不会做莽撞之事,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会特意来我跟前说这些,可我也想不通他这把握是从何而来,算了,往后看吧。”

棠梨却不知齐王临走还特意来了叶府见老夫人,她只是有些担心水寇之事,而年关将至,却传出了府衙典当东西的传闻,说是知府大人把自己俸禄都捐给了济民堂,年都过不去了,这才暗里典当夫人娘家陪送的嫁妆,一时间,知府大人的清廉之名,传遍了岳州,甚至都没人去提吴玖过去那些荒唐事了。

棠梨还真挺佩服吴知府,这手段真高,本来是对他极为不利之事,转眼便成了好事,如此以来既攀上了史家,又落了个清廉的官声,这一万五千两花的太值了。

从他笑呵呵一脸和善的神情,棠梨真看不出半点对自己的不满来,不过棠梨却知吴知府必是记恨自己的,除了自己让他损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之外还有吴玖,吴玖病了,吴知府多次上门来求自己给他儿子治病,自己都寻借口推脱了,后来听说从京里请了位御医过来,终是治好了,只是听说留了一身一脸的疤,成了麻子,虽说此事跟自己无关,说不准吴知府就会记在自己头上。

棠梨猜的不错,吴长进的确是恨上了棠梨,就为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自己足足挨了夫人十天的骂,末了史非这厮还觉得自己颇为财力,临走又敲了自己一笔,然后就是儿子生病,这混账在棠梨这儿没占到便宜,便到处胡来,没多少日子,便染了一身病回来,寻了几个大夫都说治不了,吴知府只得腆着老脸来求棠梨。

可棠梨却死活不给自己面子,吴长进只得求了史非请了一位太医过来,病倒是治好了,却成了麻子,吴长进每次看见儿子那张麻子脸心里都堵得慌,心里越发记恨上了棠梨。

琢磨着这丫头如此猖狂说到底靠的不就是齐王殿下吗,自己还就不信,若这丫头成了残花败柳,齐王还能要她,只是想对付这丫头不能轻举妄动,得等机会。

奈何棠梨虽总出去看诊,身边却总是有人,一直等过了年,二月秦夫人做生日,方得了机会,秦夫人做生日,在秦府花园摆了筵,还请了戏班子来,各加女眷也来的齐全,吴夫人自是也来了,不过她脸色极其不好,心情更差,因她身边多了个人,是吴知府新进纳的妾侍,生的虽不算多美,但笑脸迎人,八面玲珑,根本不惧吴夫人一张黑脸。

棠梨常来秦府,已是熟悉非常,府中从管家到小厮丫头,都知夫人极喜欢这位棠姑娘,故此无人管她,任她在秦府里各处随意走动。

棠梨跟那些夫人寒暄了个过子,便寻了一处清净之地,打算歇一会儿,秦夫人这生日宴,估摸得闹到天黑了。

棠梨寻的地方是秦府花园的一处角楼,地处隐蔽,却视野绝佳,上到二楼,秦府花园的景致尽收眼底。

这还是上次秦夫人带自己来过一次,棠梨才知秦府这花园里还有这么一处清净之地,棠梨在二楼鹅颈椅上坐了,扫了眼周围,心道,若是刚才拿一壶茶来就好了。

念头刚起,便上来一个丫头,手里端着托盘行了礼道:“夫人知道姑娘不耐烦宴席上的喧闹,寻了这里躲清静,遣奴婢给姑娘送些茶点过来。”

棠梨点点头:“多谢姐姐了。”

那丫头把托盘放下:“若姑娘没旁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说着蹲身行礼便要下楼。

棠梨却叫住了她指了指小几上的茶壶:“这可是神仙茶?”

那丫头微愣了愣忙道:“正是。”

棠梨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这丫头走了,棠梨倒了杯茶,端起来看了看,茶汤红亮,清可见底,挑了挑眉,余光瞥见楼下假山处,一个裙角一闪而过,正是刚下楼的那个丫头。

棠梨琢磨这丫头是什么来历,虽不敢说秦府的下人自己个个都认得,但棠梨敢肯定,这丫头绝不是秦府中人。

不是秦府的丫头便是跟着赴宴的女眷来的,这些女眷因隔三差五的便去济民堂,棠梨大半都认得,他们身边常日带的丫头婆子,也多照过面,脸生的还真不多。

棠梨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刚给自己送茶的丫头貌似是跟着吴夫人来的,她不跟着主子伺候,却跑来给自己送茶,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更何况,这茶也说的不对,自己问她可是神仙茶,她说是,可这明明是大红袍,虽看不出异样,但棠梨确定这茶里必有古怪。

棠梨暗道,难道是吴长进安排的,他要怎么对付自己,棠梨虽有些好奇,却绝不会冒险,吴长进等这个机会有数月之久,可见他费了多少心思,这样的人绝不会按什么好心,而对付一个女子最恶毒的手段便是毁其清白。

尤其自己尚未出阁,那么自己该如何应对呢,戳破此事,并无证据,若将计就计,又太危险,正想着忽瞧见楼下一个女子想必是去了后面更衣,见这边清净想从这边绕回席上。

而这女子正是今日跟在吴夫人身边据说吴知府新收的那位年轻妾侍,棠梨忽有了主意,在楼上打了招呼:“吴夫人。”

☆、第177章 你,是谁?

那妾侍本是史家的歌姬,名叫玉兰, 五官不算极美, 但肤色白皙, 身段窈窕, 且能说会道, 被史家送给了吴长进,这是史家惯有的笼络手段。

碍于这层关系, 玉兰方能在府衙站住脚,可到底是侍妾即便能跟着出来应酬,也没什么体面,那些夫人连正眼都不瞅自己一眼,就算自己上赶着打招呼说话儿也只当没瞧见, 更不消说被人称呼夫人了。

因此听见棠梨的声音, 玉兰愣了一下方意识棠梨是跟自己打招呼呢,顿时高兴了起来,她虽不大清楚棠梨的身份,但却看见了宋夫人拉着棠梨说话儿, 那个亲劲儿, 不知道的还当是亲闺女呢,不止宋夫人, 其他女眷也对棠梨极亲近甚至还有些讨好。

女席之中也只有吴夫人对这位棠姑娘冷冷淡淡的不大理睬, 而吴夫人看自己就如眼中钉, 若不是自己是史家送过来的, 估摸早被她治死了, 虽迫于无奈带了自己出来应酬,却绝不会给自己介绍席上的女眷,所以,她并不知棠梨的底细,只是看别人的态度,认定这位棠姑娘地位不凡。

如此地位不凡的姑娘,跟自己打招呼已经很令她受宠若惊了,更何况她还称呼自己宋夫人,玉兰做梦都想当个正头夫人,无奈出身卑微,纵有心却没那个命,越没那个命,越想得到,这是人的通病。

玉兰何能例外,故此,棠梨一句宋夫人,玉兰心里欢喜的不行,忙道:“棠姑娘,你怎么不在席上跑这儿来了。”

棠梨:“不瞒宋夫人,刚在席上被宋夫人拉着吃了两杯酒,有些酒意上头,便寻了借口,出来散散酒,瞧见这边角楼上风景好,便上来了,宋夫人若不忙,可上来吃盏茶。”

棠梨出口相邀,玉兰深觉得了体面,哪会拒绝,忙道:“那就叨扰姑娘了。”抬腿上了角楼。

棠梨给她斟了一盏茶:“宋夫人请。”

玉兰忙接过吃了,棠梨又斟了一盏,见玉兰又喝没了,两盏茶下肚,玉兰便觉有些躁热,便以手为扇扇了两下:“岳州山秀水美,着实是个好地方,可就是有些热,这刚开春就这么热。”

棠梨抬头见外面的柳树正随风摆动,随着摇曳的柳枝,拂进一阵阵凉风,虽开春了仍是有些凉,尤其这角楼在高处,更觉凉风习习,若是坐久了只怕要添衣裳,哪里会热,而玉兰这状态也不像单纯的热,她是燥,这躁意从何而来,棠梨最是清楚,组魁祸首正是刚那两杯茶,看起来真有人憋足了劲想算计自己。

这茶的功效已经证实了自己初步的猜测,而第二步呢,或许该来人了吧。

念头至此却见那边儿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人,不用走近棠梨便看出来是谁了,正是吴玖,显然是吃醉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两个小厮架着都打踉跄。

看见了吴玖,不用再想也知道这卑鄙下流的手段是出自何人之手了,眼见吴玖就要过来了,棠梨看向对面,玉兰已经趴在了小几上,那张雪白的小脸儿变成了红的,通红,一直能红到脖颈,呼吸也有些急促,这明显就是被人下药了,虽说递茶的是自己,可下药的却另有其人。

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听见脚步声从楼下传了过来,棠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呢,吴玖若是一会儿上来看见自己,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而棠梨很想知道,吴长进到底有多龌龊。

这当口下楼是来不及了,只能躲起来,至于躲哪儿,棠梨飞快打量了一下周围,这角楼的地势建造高,又临湖,用来避暑最合适。

而这里也的确是宋夫人避暑赏月之地,故此一应用具都有,除了桌椅还有一张贵妃榻,还有些书架屏风之类的家什。

而棠梨相中了屋里的折扇屏风,正好能躲一下,想到此,下面脚步声也愈发近了,棠梨不敢怠慢一转身就躲到了屏风后。

她刚躲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嘴巴便被人捂住了,棠梨大惊失色,哪想到这屏风后早有人了,且这厮力气极大。

棠梨低声道:“你,是谁?”

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还夹杂着些许不满:“你的忘性怎么这么大,连我是谁都忘了。”

棠梨这会儿脑仁都嗡嗡作响,哪有心思盘问这些有的没的,他既不答,棠梨干脆也不问了。

棠梨并不担心后面的人会虽自己不轨,从他的身手来看,是个绝顶高手,若他真想要自己的小命,估摸这会儿自己已经陪阎王爷喝上茶。

综上所述,虽不能确定这位对自己是不是善意,但棠梨却肯定并无恶意,况且,也没有时间了,吴玖上来了。

☆、第178章 有人来了

吴玖是被两个小厮扶着上来的,一上楼看见小几上的人, 嘿嘿笑了两声, 一摆手把两个小厮推开:“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还不滚。”

那两个小厮往那边儿瞥了一眼, 哪还能不知道少爷要做什么, 他们可不敢坏了少爷的美事儿,忙蹬蹬的下楼去了, 还特意走远了些,免得听见不该听见的动静。

两个小厮一走,吴玖便摇摇晃晃的往这边儿走了过来,一边儿走一边道:“棠妹妹今儿看你还往哪儿跑,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说话儿扑过去, 抱起玉兰就亲嘴脱衣裳, 那玉兰也异常配合,这角楼虽在花园一角,却因宋夫人偶尔来观景,桌椅摆设一应俱全, 还有一个可供小憩的软塌, 正好便宜了这两人,不消片刻功夫, 两人便滚在了榻上, 一个吃了药, 一个喝醉了酒, 两人恰如**, 稍一碰便着了起来。

棠梨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衣裳一件件丢开,光天化日之下便开始上演了活春宫,饶是棠梨也有些看不下去,下意识闭上眼,可闭上眼之后却更不妥,因出于人的本能,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便会愈发灵敏,而榻上的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在药力跟酒的加持下,更加奔放,不光动作奔放,声音更加奔放。

棠梨这个现代人都有些扛不住,看起来古代人这方面奔放起来可比现代人放得开多了,若只她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也还罢了,偏偏还有个一块儿看的,还是个男的,这就尴尬了。

尤其,她感觉身后男人的气息有些微急促,自己的耳后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热气袭来,棠梨觉得两人离的太近了,而且他已经放开了捂着自己嘴的手。

棠梨便想往旁边挪一下,不想她刚一动,一只手臂便揽住了她的腰,耳边热意更甚,她感觉仿佛有个软绵绵的东西擦过自己的耳边:“别动,有人来了。”

这一句棠梨倒是听出来了,愕然暗道,怎么竟是齐王,他不是回京了,什么时候又到了岳州?

只不过棠梨来不及细想,便听见吴知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早听闻宋大人这园子别致,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其这处角楼,虽在园子一角,却格外清幽,若登楼远眺,这园子里的风景一览无余岂不妙哉。”

接着便听旁边众人附和:“吴大人此话甚是,这处角楼真是画龙点睛之笔,宋大人好雅趣……”接着便听有人道:“众位大人听,好像有声音……,这,这是什么声儿,想是男女……”那人并未说下去。

但其余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都是妻妾成群的,这种声儿还能不知道吗,正因知道才不好说出口,吴长进也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正要走,却忽见那边儿两个鬼祟的小厮,认出是自己儿子跟前儿侍奉的,不禁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那两个小厮本来走的远了,可是瞧见自家老爷来了,才过来,听见老爷问话,不敢不回磕磕巴巴的道:“回,回老爷话,我,我们是跟着少爷来的?”

吴长进眉头一皱:“ 你们少爷呢?”

两个小厮往楼上瞄了一眼道:“回老爷话,在,在楼上。”

两个小厮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道,都说吴知府这位公子荒唐,果真名不虚传,只不过今日是宋府夫人过寿,他在宋府干这种事,着实说不过去,只不过这吴玖荒唐大胆也就罢了,跟他一起鬼混的女子又是何人?

难道是宋府的丫鬟,想趁机攀附上位,这种事倒也不新鲜,虽说吴玖行事荒唐,到底是知府公子,若能攀附上当个侍妾总比丫鬟强,此事若未被人发现,倒也好办,过后把人要过去便是了,想来若吴知府开口要个小丫鬟,宋大人应不会拒绝。

可如今众目睽睽,大家伙都眼巴巴的看着呢,这事可就难办了,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发生在宋府 ,虽是吴玖荒唐,也大大的削了宋大人的面子,好在宋大人并不在这儿。

谁知,吴知府却忽然脸色一沉:“去请宋大人过来,犬子如此荒唐,今日我要当着宋大人的面,打死这个孽障。”

众人愕然,心道,这吴知府是疯了不成,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是能藏则藏,能盖则盖,怎么他倒要闹大不成。宋大人一来,这事儿可就难收场了。

吴知府旁边的小厮却不管那一套,听了老爷的吩咐,扭身便去了,不大会儿功夫,宋大人便来了,还跟着叶全丰叶全章跟秦县丞,四个人本来是商谈清剿水寇之事,谁知吴知府的小厮来请,说有要事需宋大人做主。

宋良成有些莫名其妙,对于吴长进的为人,以前也还罢了,虽说没做出多少政绩,却也说的过去,只是在教儿子上面,很让人无语,可毕竟这是家事,却从去年开始吴长进竟然攀附史家,令人颇为不耻,因此即便今日请了他,席间也对他颇为冷淡,谁知这会儿吴府的小厮却来请自己。

宋良成待要不理,可毕竟是在自己府中,太过怠慢也说不过去,便起身跟着小厮过来了,一到角楼下,便听见了楼上的声音。

宋良成脸色一变看向我给吴长进:“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吴长进躬身道:“犬子荒唐,竟在贵府中做出此等下流之事,下官无奈这才请了大人前来。”

宋良成:“吴大人此是何意?莫不是这楼上的是令公子?”

吴长进:“正是那孽障,贸然请宋大人前来,是想把那孽障打死,给宋大人赔罪。”

宋良成自然知道吴长进绝不会如此做,那吴玖再不济也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是吴家的独苗,吴长进若真有这样的狠心,想来吴玖也成不了如今的德行,既不会做,却说出如此狠话,其目的是要做什么?

却见吴长进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叶全章,宋良成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吴玖使了什么卑鄙手段,这角楼上的人是棠梨?

若如此,吴长进如今的奇怪态度就解释的通了,想到此,脸色一白,眼前都有些发黑,这吴玖敢打棠梨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叶棠梨虽是叶全章之女,可齐王殿下那点儿意思,谁看不出来,为了这丫头,差点儿把水寇的老巢给轰了,若是这丫头在自己府上出了事,自己哪能脱得干系?心里大骂吴长进阴险小人。

却忽听见上面的□□不绝于耳,宋良成那糟乱的心却忽的安定了下来,看向吴长进:“既如此,那就上楼吧。”

吴长进正是这个目的,自然不会拒绝,一行人上了角楼,映入眼帘的便是软塌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吴长进本来心中得意非常,叶棠梨这丫头自以为攀上了齐王,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就让这丫头知道知道自己的手段,做了这样的丑事之后,就不信齐王还会要她这个残花败柳。

☆、第179章 一石数鸟

正暗暗得意却忽听旁边的小厮叫了声:“玉兰夫人。”

吴长进急忙看向那榻上纠缠的两人,一个自然是自己的儿子, 而另一个却不是叶棠梨而是自己的侍妾玉兰, 吴长进脸色难看之极, 儿子跟自己的侍妾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丑事, 还是在宋府, 他吴家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光了。

吴长进怒火中烧,大喝了一声贱人, 便两步上前,抬腿把吴玖从榻上踹了下去,挨了他爹一计窝心脚,吴玖的酒醒了大半,方看清眼前的情形, 愣愣的看着榻上的玉兰不禁道:“怎么是你, 怎么会是你……”

叶全丰道:“吴公子这话可奇怪,不是她还能是谁?”

吴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可惜还未出声, 便又挨了自己亲爹一脚, 吴长进这一脚踹的极狠,直把吴玖踹飞了出去, 撞到了柱子上, 眼睛一翻晕了, 人晕了也就说不出话了。

吴长进这一举动看在众人眼里, 颇有些耐人寻味, 虽说刚吴进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爹踹晕了,可口形众人看的可是异常清楚,分明是个叶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觉此事大有蹊跷,吴玖跟自己父亲的侍妾偷情,被当众捉奸之后却一脸莫名的说,怎么是你,叶大人问了句不是她还能是谁,吴玖说了叶字就被他爹踹晕了,这信息量可有些大啊,且吴长进这一举动,分明就是怕他那儿子说出什么来,众人又想到,今日之所以能到这角楼来,可是吴长进怂恿的。

而吴长进的儿子吴玖纠缠叶全章女儿之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听说吴长进还曾有意跟叶家结亲,只是后来听说,齐王中意叶家女儿,这才歇了心思,只是听闻吴玖不乐意,在家闹了几回,弄得吴长进烦不胜烦。

这时候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会是巧合吗 ,众人都看出蹊跷,叶全丰又如何能看不出来,今儿这事明摆着就是吴长进的阴谋。

宋夫人极喜爱棠梨,棠梨也常出入宋府,对宋府的园子也是极熟,今日寿宴女眷众多,棠丫头一贯不大喜欢应酬这些,以她性子多半会寻个清净之处躲清闲,而这处角楼虽风景俱佳,却地处偏僻,若非熟悉之人想来不会特意跑到这边来。

而棠丫头来这里却顺理成章,至于吴玖来此绝非偶然,今日之事是有人精心设计,其目的便是毁了棠丫头的名节。

吴玖声名狼藉,早没什么名声可言,而棠丫头却是未出阁的姑娘,且如今虽未挑明,可齐王的心思已不是秘密,若失了名节,纵然齐王再情深义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一场算计,实在的阴险毒辣。

想到此,叶全丰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看起来自己过往倒小看了吴长进,这厮竟是如此一个心思毒辣的小人,而这番算计不知暗地里谋划了多久,且在宋府之中发生此事不仅棠丫头名节尽毁,宋大人也脱不了干系,还有全章自己乃至叶府,都会牵连其中,这一招出手一石数鸟,当真好心计。

而吴长进谋划许久,必是一击即中万无一失,不想却变成了如今的情形,叶全丰虽暗暗庆幸,却也想不明白,到是怎么回事。

再看那榻上的女人却极不对劲儿,吴玖已经被踹晕了过去,且来了这么多人,便是那些花楼里做皮肉生意的,这时候也会知道羞耻,至少遮挡一下,可这位却仿佛没看见他们这些人一样,不遮不挡不说,还不停扭动着身子,脸色潮红,唇齿间呓出的声音,饶是他们这些男人都觉不堪入耳,这明显是被下了药。

吴长进喝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贱人拖回家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不成。”吴家的小厮听了,忙上前要拖人。

叶全丰却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