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棠梨把自己记下的两本医案送给他之后,余星阑不禁没消停,反而隔三差五便跑一趟叶府,递名帖求见,这家伙虽说瞧着性子有些执拗,却也知道变通,若他直接说求见棠梨,大约早被看门的打出去了,偏偏他说求见叶公子,因整个叶府上下都知棠梨喜扮男装出门,故此,余星阑来求见叶公子的反倒不好赶他。
弄得棠梨想出门 ,还得先让甘草出去探探路,免得碰上余星阑。
棠梨也不是讨厌余星阑,是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她自然先头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医案也送给他了,只要他自己多瞧多看多研究,必有进益,找自己做什么。
今日棠梨来庆福堂抓药,一个是庆福堂的药好,再一个她琢磨着余星阑一个堂堂的少东家,没说天天呆在药铺子里的,便在铺子里待着,也不会在前头,所以棠梨才来的,哪想余星阑是没在前头,可有耳报神,还真是冤家路窄。
看起来以后若再来抓药,势必要让人誊写个方子才行,免得被人认出来。
若未看见也就罢了,如今人家都出来了,棠梨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好失礼,起身拱手:“少东家。”
余星阑脸上颇为惊喜,几步迈了过来:“棠,哦,不,叶大夫怎么来了。”
棠梨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不废话吗,若不是为了抓药,谁没事儿喜欢往药铺子里跑啊,嘴上却道:“正巧今儿得空,来抓两剂药。”
大约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是废话,余星阑搓了搓手,脸上颇有些局促:“那个,是了,瞧我问的什么话,棠,不,叶大夫来庆福堂自是来抓药的。”
他一这般棠梨倒有些不落忍,说到底余星阑并无讨厌之处,而且他对医术这样执着钻研的态度,实在难得,自己总给他吃闭门羹,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此,棠梨开口道:“少东家此话也不尽然,来庆福堂的也不一定就是抓药来的。”说着往上面看了看,这庆福堂的二楼整个一层都是用来坐堂看诊的。
余星阑顺着棠梨的目光扫了一眼,也不禁笑了:“是啊,来这儿也可能是求医的。”
两人这一来一去,尴尬顿去,气氛和谐了许多,余星阑道:“若叶大夫得空,可否赏光尝尝星阑前日所得新茶。”
棠梨目光一闪:“在下孤陋寡闻,倒不知这隆冬时节还有新茶,倒要尝尝。”
余星阑这话本就是托词,被棠梨戳穿,脸色有些尴尬,棠梨却笑了,这庆福堂的少东家还是没修炼到家啊,虽说是开药号的也是买卖家,做买卖这么脸皮薄哪成,有句话怎么说的,买卖想做大,就得脸皮厚。
余星阑把棠梨让到了后院待茶,这庆福堂的后院布置的虽简单却舒适,桌上放了茶具,待小火炉上的水滚了,余星阑洗茶冲茶,一系列动作异常娴熟好,顿时茶香满溢,这茶香却极熟,棠梨颇为吃惊:“此茶?”
余星阑接口道:“此茶茶汤清冽,香气悠远,且入喉之后回甘绵长,当真是极品好茶,只可惜这样的好茶寂寂无名,并不为人所知,也便卖不上价,可惜可惜。”
棠梨看向他:“少东家连道可惜,莫非是打算着把庆福堂改成茶叶铺子吗。”
☆、第127章 有工作了
余星阑:“叶大夫说笑了, 这茶是前日去老君观,师傅所赠, 说是百姓自己摘得,这竹山县风景别致物产丰富, 若无三害为乱,当真是个好地方, 这样的茶若拿到京城卖, 必能卖个好价钱。”
棠梨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若想运作起来却并非易事。
而棠梨能做的事跟劲节先生一样, 力所能及的把茶送出去, 希望能遇到识货的行家, 主动来做这个生意, 就算不能致富, 百姓也能多样进项, 有了进项便不至于挨饿。
不过,余星阑这人倒是厚道,如今自己跟劲节先生打的谎, 已经戳穿, 他却仍称呼劲节先生师傅,可见人品。
想到此,便多了几分好感, 开口道:“劲节先生可还好?”自打从京里回来, 便开始给齐王行针, 也未得空往老君观走动。
余星阑:“老君观重新修建后, 先生把旁边的两个空闲院子打通,用做诊病之所,每日里求医的病人都排到山门外去了,求医的病人多,大夫却只师傅一个,一忙起来,连喝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虽我能去帮忙,到底不能日日都去,好在清风明月在,虽未出师,却能开方子了,只是需师傅把关,如今老君观的名声传了出去,上山求医的越发多起来,前儿我去老君观,还跟师傅商量不行从庆福堂派两个大夫过去。”
棠梨心中一动:“如此说来,老君观需坐堂的大夫?”
余星阑:“急需,若非没有合适的人选,前儿就派过去了。”说着叹了口气:“虽说我余家的庆福堂经营了数百年,各地都有我余家的药田,便赶上灾年,也不怕没药,大夫就难了,药没了,辟出药田种就是了,只要管理得当,什么药材都种的出来,可大夫,尤其医术好品性也好的大夫,太难找了,便是我余家的庆福堂都缺大夫,更遑论别处了。”
棠梨:“既如此缺大夫,我推荐一位去老君观坐堂如何?”
余星阑大喜:“叶大夫医术高明,你推荐的必也是医道高手,不知是哪位大夫,可否把住处告知星阑,也好就亲自去请?”
棠梨摇摇头:“不用劳烦少东家了,我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我自己。”
余星阑愕然:“叶,叶大夫……”不知是惊着还是吓着了,说话都有些磕巴。
棠梨挑了挑眉:“少东家这是何意,莫非是觉棠梨不够资格吗?”
余星阑苦笑了一声:“叶大夫医术高明,乃是名副其实的神医,若叶大夫不够资格看诊,那星阑又算什么?”
棠梨:“既如此,为何少东家瞧着很是为难呢。”
余星阑:“叶大夫虽医术高明,可到底是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虽说我大梁礼法对女子并不是太严苛,但未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给人诊病,仍有些不妥。”
棠梨:“既女子不妥,便穿男装好了。”
男装?余星阑愣了愣,看向棠梨,虽说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的就是男装,虽说自己眼拙,可若是别的女子穿男装,总会露出些行迹来,自己绝不会认不出,可她,自己还真未认出来,只是觉得这位有些过于俊美,除此之外并不觉得是女子。
不禁自己没看出来,师傅跟常老爷也一样没认出来,只是即便认不出,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万一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便道:“虽可做男装打扮,但也难保万一,若传出去只怕有碍姑娘的名声。”
棠梨:“是你的名声还是我的名声?”
余星阑:“自然是你的名声。”
棠梨点头:“既是我的名声,我自己都不在意,少东家又怕什么?”
余星阑:“这,星阑是怕万一有麻烦,误了姑娘的终身。”
棠梨:“为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若因诊病救人误了终身,这终身也算误的其所,更何况哪条王法规定了女子必须嫁人,若是不嫁又何谈什么误终身之说。”
余星阑惊讶的睁大的眼:“你,你不嫁人。”
棠梨:“即便身为女子,也不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至少于我来说做个大夫更适合。”
这话余星阑无法否认,以这位的医术不做大夫实在太可惜了,忽想起祖父写给自己的信里,言辞间颇喜欢她,先头他并未往这上头琢磨,如今想来,莫不是祖父想让她当孙子媳妇吧。
想到此,忽心中一动,若是自己,倒是不会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棠梨在旁边看着余星阑,在心忖度着,忽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开口道:“那些医案虽记录的还算详尽,到底是写在纸上的,虽也有精妙之处,却难免有纸上谈兵之嫌,远不如临症施治来的直观,也更有所得。”
余星阑本就痴迷医道,若金银财帛相诱怕无半点用处,可要是搬出医术来,他不上钩才怪。
果然,余星阑听了,两只眼睛都亮了几分,开口道:“叶大夫打算何日去老君观坐诊?”
棠梨想了想,如今齐王的行针疗程已经结束,他体内寒邪热毒已经祛除,剩下的调理,也简单的多,不用非寻自己,随便找个靠谱些的大夫开药即可。
所以,等一会儿自己去观潮阁寻了自己的如意金锁回来,以后就没事儿了,正好自己打算回竹山县,正好可以去老君观坐诊。
想到此,棠梨便道:“明天如何?”
余星阑点点头:“那明儿我去接你。”
棠梨摆摆手:“一会儿我便回竹山县了,县衙离着老君观不远,我自己去就好。”
余星阑想想也是,虽说她穿着男装到底是姑娘家,自己贸然去接有些不妥,忙点头:“那明日星阑在山下候着叶大夫。”
虽说没有工资,好歹算有了份工作,棠梨前世忙惯了,穿到这儿忽然闲了下来,心里没抓没挠的,除了当大夫看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棠梨心里极了解自己,她绝不是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的料,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一样不可能。
☆、第128章 上了贼船
棠梨从庆福堂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齐王来岳州不是只来治病的,他是领了皇命, 来岳州巡查兵营水寨的,这是正经差事轻忽不得, 如今他身上的寒热之疾好了,这个时辰应不在观潮阁才是, 自己正好去寻如意金锁。
想到此, 便往观潮阁去了, 棠梨猜的不错, 齐王的确不在观潮阁, 管事恭敬的迎她入内待茶, 倒正合棠梨的心意, 也不客气, 迈脚进了观潮阁。
管事把她请到后院也并未问棠梨做什么, 让人上了茶,便躬身出去了,只留了棠梨自己在屋里, 如此正中棠梨下怀, 待那管事一出去,棠梨便放下茶盏,迈脚进了里面, 给齐王在这里行针了一个月, 她很清楚这里是他的内寝, 只不过前头特意收拾出来, 暂时做了行针的诊室,如今用不着了,自然就恢复了原貌。
即便知道齐王手下不乏能干之人,却也未想到,不过一日的功夫,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儿,原来先头地方阔朗是把隔扇拆了,如今重新装起来,先头用作熬药的火灶已经拆去,换上一个偌大的书案,古朴的纹路,精美的镂空雕花,绝非凡品,靠墙是一整排的书柜,原来这里竟是书房。
这齐王手下的人手脚也太利落了些,这才一天就把屋子复原回书房,那自己的金锁往哪儿找去啊。
棠梨正发愁,目光落在书案上不禁一愣,案上有张纸被一个成色极好的田黄镇纸压着,纸上并无字迹,画了一个金锁,这金锁的样式怎么看怎么眼熟,很像自己丢的那个。
想仔细再看看,便伸手去拿,只是刚碰到纸边儿,便听外头管事的声音:“主子,叶大夫来了。”
棠梨一怔,伸出去的手只得缩了回来,这可是人家的书房,主人不在,乱翻人家的东西,极不妥当,既不在自是去办公务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棠梨的手刚收回来,齐王便已走了进来,棠梨屈身行礼:“棠梨见过齐王。”
齐王看了她一会儿方道:“不过才一日,叶大夫倒越发客气了。”
棠梨自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是说自己之前给他行针的时候毫不客气,棠梨心道,自己倒是想客气呢,可他那样光着,自己若给他行礼必要低头,这一低头不就看见不该看的了吗,就算自己是大夫,到底也是个女的,能不看的还是尽量不要看的好,以免尴尬,就算行针的时候,有些穴位,棠梨靠的是经验,好在当了多年大夫,行针经验丰富,便不用看也不会扎错。
想到此,便道:“棠梨出身乡野,之前为殿下行针或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齐王:“本王倒不知叶大夫原来出身乡野。”
棠梨心道,自己不过是寻个托词缓和一下尴尬罢了,他倒抓着不放了。
正想着怎么再转圜一下,却听齐王道:“叶大夫请吧。”
棠梨一愣,抬头却见不知何时,他已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榻几上也放好了枕包,他的手搁在枕包上,一副等着自己过去号脉的样子。
棠梨只得走了过去,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连续给他行了一个月针,对于他的身体棠梨比他自己都清楚,他本是习武之人,又会内家功法,身体较许多人都要健壮的多,即便这两年被寒热之邪侵扰,也并未伤及根本,如今顽疾已去,哪还用得着复诊。
棠梨也只能走个过场,搭了一会儿便抬起手道:“殿下脉搏平稳有力,可见病邪已去。”
齐王点头:“多亏叶大夫妙手回春,方治好了本王的顽疾。”说着顿了顿:“这病侵扰本王多年,若非叶大夫,本王非疯既傻,如此大恩,本王定当重谢才是。”
棠梨为了他治病也是被逼无奈,是想尽快治好他的病,便不用再见面了,何曾想要他的重谢了。
想到此便道:“棠梨是大夫,治病是医者本份,殿下不必客气。”
齐王却道:“叶大夫医者父母心,可本王亦有原则,更何况叶大夫此等大恩,本王若不重谢,日后传出去本王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棠梨微微蹙了蹙眉,心道,不过就是个看个病罢了,怎么就扯到忘恩负义上了,难道自己不要他的重谢,反倒错了吗。
想到此,棠梨看向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却听齐王又道:“只是本王思索良久,也未想到该如何谢叶大夫才好,既然今日叶大夫来了,索性问上一问,叶大夫想本王如何谢你?”
棠梨心道这齐王是闲的没事儿了不成,自己不需他谢,他非执意要谢,还扯出什么忘恩负义的名声云云,自己不说话,他却又来问自己怎么谢,有谢人家还得问本人的吗。
既然他问了棠梨也不好不应,略想了想道:“棠梨说了无需谢,却殿下执意要谢的话,棠梨也无法 ,便随殿下之意吧。”
齐王目光一闪:“叶大夫此话当真?”
棠梨没辙的道:“当真。”
齐王:“既如此,那本王择日便上奏皇上请婚。”
请婚?棠梨愣了愣:“什么请婚?”
齐王:“自然是为本王请婚。”
棠梨:“殿下请婚跟谢我有何干系?”
齐王:“刚本王已问过叶大夫,你不是说随本王之意吗,请皇上赐你我成婚,便是本王的意思。”
棠梨大惊蹭的站了起来:“谁要跟你成婚了?”这人莫不是被热毒侵扰多年,烧坏了脑子吧,自己跟他之多就是医患关系,根本不算相熟好不好,怎么就扯到成婚上了。
齐王:“叶大夫为治本王顽疾,亲自为本王行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本王同处一室一月之久已是不妥,更何况本王还未着衣衫,如此裸成相见,唯有夫妻方可,本王请婚有何不妥?”
棠梨一张脸涨的通红:“那是为了认穴精准,才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治你的顽疾。”
齐王:“即便如此,到底已成事实,若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棠梨:“这观潮阁中,都是殿下的人,如何能传的出去?便是真传出去也无妨,棠梨并不在意这些。”
齐王:“叶大夫心胸豁达,可以不在意,却本王的名声又当如何?”
☆、第129章 并非如此
棠梨是真没想到这齐王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尤其他是怎么做到板着一张冷脸,却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难怪得了将军王称号呢, 如此天赋异禀不用凭什么兵书战策,只凭他这脸皮就能所向披靡。
若自己真是个十六的小姑娘, 说不准还真给他唬住了, 可惜自己不是, 最起码芯子不是, 所以想用这招糊弄自己差的远呢。
想到此, 棠梨笑了:“棠梨虽在京中待的日子不长, 可殿下不近女色的名声却如雷贯耳, 以殿下的名声, 便棠梨给殿下行针的事情传出去, 想来也不会有人误会,也妨碍不到殿下什么名声吧,况, 棠梨记得殿下自幼便订了婚约, 您的齐王妃出身煊赫,乃是国公府嫡长房的贵女,如今虽未成婚到底有婚约在先, 却又说请婚是何意?”
齐王挑了挑眉:“你在意我跟国公府的婚约?”
棠心道这人怎么听不出重点呢, 自己什么时候说在意他的婚约了, 分明是拒绝好吗, 咳嗽了一声道:“棠梨此生不会嫁人,也只能辜负殿下青睐了。”
齐王:“不嫁人,你想做什么?”
棠梨:“不瞒殿下,棠梨想开堂坐诊,也不辜负所学这一身医术。”
齐王:“莫说我大梁,便是前朝慕容氏医道昌盛之时,也没听过女子开堂坐诊的。”
棠梨:“世上的事哪一样不是从无到有的,棠梨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
齐王点头:“你说的是,事在人为,不过有人帮你的话,岂非更好。”
棠梨愣了愣:“帮我?殿下此话何意?”
齐王:“本王只是想说,以你如今的身份若公然开堂坐诊,只怕行不通,可若换个身份,或许可成。”
棠梨:“换个身份?”
齐王点头:“是,换个身份许多事便容易的多,譬如本王的王妃,本王是堂堂亲王又是当今皇叔,地位尊崇,且有战功在身,本王的王妃济世救人,想来无人敢置喙,莫说你想开一家医馆坐诊,便是开上个百八十家的也无妨,且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令堂便再开明想来也不会允你此事,而本王却不会反对。”
棠梨疑惑的看着他,这齐王殿下先是以名声威逼,后又来了个利诱,他是八辈子的老光棍投胎不成,即便真是,以他如今的身份,想娶媳妇还不容易,只招招手,估摸相当齐王妃的闺秀能挤破齐王府的大门,做什么非跟自己较劲儿。
若棠梨真是十六的小姑娘,弄不好还能天真梦幻一把,觉得自己魅力无边,迷倒了这冰块一样的齐王殿下,所以他才非娶自己不可。
可惜棠梨早过了梦幻的年纪,她不仅是个大龄女青年,还是个大夫,作为大夫理智是基本素养,所以齐王说的这些,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之所以没说什么,是一时间想不出他忽悠自己的目的。
却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这个原因,想到此便道:“殿下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是为了退掉跟国公府的婚约吗?”棠梨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在京里的时候,这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而齐王退婚的传言里,貌似自己还脱不开干系,以至于太后娘娘都疑心自己跟齐王,特意把自己召进宫,名为赏花实则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竟勾引的一贯不近女色的齐王殿下闹着退婚。
好在正巧赶上二皇子烧伤被自己治好了,太后也便相信了自己去齐王府并非去勾引齐王,而是去给她儿子看病的,那之后便没听见齐王跟国公府退婚的事了。
齐王这一番折腾也未退掉婚事,自是心有不甘,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也便不新鲜了,若果真如此,自己还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幌子人选了。
前头在京里,自己跟齐王殿下的谣言,可传了好一阵子,有这层铺垫,自己这个退婚的幌子可是顺理成章,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跟国公府退婚,可见心里极反感这门婚事,这国公府也着实可悲,虽说是先帝跟老公爷订下的婚约,却如今国公府那位贵女自走失便未找回,这婚事有也相当于无了,何必非留着不可,退了岂不拎清,再说,就算那位贵女未走失,以齐王这态度,便嫁进齐王府当上了齐王妃,也跟个摆设差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齐王还患有不近女色的怪病,本来棠梨还觉得这个病不靠谱,可昨儿行针之时,自己说的那几句试探之言后,从他的反应来看,八成是真的。
这种病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尤其难治,行针吃药皆不管用,需得他自己看开想通了才能治愈,可这位齐王殿下性子极硬,让他想通看开,几乎不可能。
若自己所料不差,嫁给他就相当于守活寡了,而那光鲜的齐王府便是火坑,这样的婚约退了岂不正好,可惜,国公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齐王想退婚的话,便要费些心思手段了,只不过国公府那位贵女自走失这么多年也没找回来,估摸着是找不回来了,这婚约相当于名存实亡,退不退婚又有什么打紧。
却听齐王道:“你可听过关于本王的传言?”
棠梨心道,自己貌似问的不是这个吧,却仍装傻的问了句:“什么传言?”
齐王:“就是说本王患有怪病隐疾,不能人道的传言。”
棠梨愕然,这冰块一样的齐王殿下怎么转型了,莫不是自己治好了他的寒热之疾,连性子都变了,竟跟自己说起这些来。
棠梨咳嗽了一声:“棠梨在京里待的日子不长,且极少出去走动,纵有传言,棠梨也不知。”
齐王却并不觉的尴尬,接着道:“前些年虽也有传言,却并不似如今这般人尽皆知,让我堂堂齐王的脸面往哪里搁,本王虽恼火却也不好真追究此事,也只能另想解决之法了。”
棠梨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对待谣言,最好的态度就是冷处理,不理会日子久了也就消弭了,若认真追究治罪,只会闹得越来越大,传的越来越离谱。
棠梨却越发不明白:“这跟殿下退婚有何干系?”
齐王:“因本王跟国公府有婚约在先,偏偏国公府跟本王有婚约的女儿,自由走失至今也未寻回来,人不在便不能成礼,加之本王府中并无丫鬟婆子,这传言便愈演愈烈,为今之计,只有本王娶了王妃,这些传言才会消弭无踪。”
棠梨这会儿才算听明白了,这齐王的确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却不是因为自己行针之故,而是外头传言他不能人道的事情。
大约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能人道是最大的侮辱了,更何况齐王这样身份高贵,又战功赫赫的男人,被人说不能人道,必是不能忍的,虽不能忍,奈何他的确有病,所以便想娶个王妃来回去,都娶媳妇了,那些不能人道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这个王妃的人选却要费些心思了,得知道底细的,还得能配合他演戏的才行,虽说齐王殿下的桃花旺的很,可要想找到一个这样的王妃也不大容易吧。
所以他才找上自己,并开出让自己动心的条件,至于为何非要跟国公府退婚,棠梨猜测,或许是因不能人道的名声太难听,以至于他因此事而迁怒国公府。
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他开出的条件的确很令自己动心,可这种不靠谱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谁当真谁就是傻子,就像他所说,前朝医道那般繁荣,都没有女子公然开堂坐诊的先例,这里可是大梁,大梁可是连个女大夫都没有,平民百姓家里都不让女儿学医,他堂堂的齐王殿下会眼瞅着自己的王妃抛头露面的开医馆吗,用脚趾想都不可能。
所以,这齐王殿下纯粹一个大忽悠,棠梨就奇怪了,自己的脸看起来好骗不成,不然这么胡说八道的话,他怎么都说得出来,而自己竟为了这个荒唐的话题跟他扯了半天,简直是浪费时间。
想到此,开口道:“棠梨医术还过得去,若殿下哪里不舒服,棠梨可帮忙医治,至于旁的,请恕棠梨无能为力,出来的时候久了恐家母惦念,这便先告辞了。”撂下话,站起身屈身行了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