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放开银子,扑到他身边叫:“有老虎!哥哥救我!”
牛魔王还没反应过来,罗刹赶紧将我推开,然后轻轻抱着我安慰道:“妹妹别怕,这老虎乖得很,很听话,不信你让他打几个滚给你看。”
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半信半疑地壮着胆子走到老虎面前说:“坐下!”
老虎立刻乖乖地坐下。
我回忆以前看的小狗训练命令,又连着说:“趴下、打滚、装死、不准动!”
结果这老虎比狗还乖,立刻将我的命令全部执行,躺在地上四脚朝天。
“好玩!好玩!”我拍拍手还想继续,却给缓过气来的银子拖着往里面隐藏着的山洞走去,说是让我晚点再玩。
我依依不舍地回头再看老虎一眼,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维持姿势不敢动弹。
进入洞穴,我四处张望,里面铺着柔软的毛皮垫子,非常舒服,还没等爬上去打滚,罗刹就将我抓去旁边房间换上一套丝绸的衣服,衣服的质地很轻柔,穿在身上和没穿感觉不大,让我十分满意,最满意的是这衣服后面还有个洞伸出尾巴,让我随时可以抱着打滚。
然后银子和牛魔王抓着我开始进行思想道德教育,我听得只打哈欠,他们偏偏又不准我睡觉,直到罗刹将煮好的鲤鱼送上来才打破了这个沉闷的状态。
遗憾的是,在我趴下去咬鱼肉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教起我吃饭的礼仪了……
真讨厌。
这种恶心的训练进行了整整三天,我曾无数次将银子打飞,也无数次将牛魔王气得发疯,又无数次在罗刹的鱼肉下坚持下去,不过那只老虎更倒霉些,他在门外维持姿势不动躺了三天,等我想起他的时候,已经快饿死了。
这三天中,银子他们只教会了我一句话,就是对着一头巨大的大象说“虽然对你甚为欣赏,但这门婚事并不太适合,请容我再考虑段时日。”
为了这句天杀的话,我背了上千次才算记牢,同时也对求婚这件事留下了难忘的阴影。
太可怕了。
终于到了要出发去面对求婚的那天,罗刹将我认真打扮了半日,然后带到落英山的一个山谷里。
我出发前曾经回忆过在电视中见到的大象,似乎比猫大不了多少,突然萌发出将他咬死报求婚之仇的念头。
可是当我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
这头白色的巨象高得就和山一样,遮住了满天阳光,当他踏起步伐时,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他的轰鸣声足以传去九天云外,我必须将头抬到最高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天空又飞来一只巨鹏,停在巨象身边,两个动物已经占满了整个山谷,后面似乎还有只挤不进来的独角犀牛。
而我和牛魔王他们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仰望着他们的风采。
不好咬啊……我丧气地垂下耳朵,哀怨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想不出从那里下口好。
巨象王却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害羞,却很洪亮,震得我耳朵一抖一抖。
他说:“苗苗,我爱你。”
前面两个字我懂,即使记忆中有很多人叫我不同的名字,有大王、老大、妹妹、义妹、混蛋猫、猫魔王、猫美人等等,但苗苗和喵喵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我很明白这是在呼唤我。
可是后面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我赶紧回头求救地向银子看去。
银子拼命地向我眨眼,他一直眨到脸快抽筋了,我才想起这是说出那句背熟的话的暗号。
可是我还没说暗号前,巨象王又说话了:“用原身来见苗苗姑娘似有不妥,待我变回人身。”
说完后他身上也起了烟雾,出现在烟雾中的是个白色短发男人,男人体格极为高大,甚至比牛魔王还要高出一头,他皮肤较为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五官却清秀俊朗,身上穿着身银色锁甲,象头铁腰带上佩着一对黄金大锤,头上宝石镶嵌的冠子上还有两根长长的翎毛,就像戏中儒将。
旁边的巨鹏王也起了变化,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是瘦削的男子,脸上可见颧骨,薄唇鹰鼻,一双金色眼睛十分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身穿朴素布衣,腰上别着一对铁钩,掩不住混身锐气。
后面的独角犀牛王总算挤了进来,他也变化出人身,是个壮硕胖子,小眼睛笑成一条缝,也没带什么武器,看起来十分和气,让我心生好感。
巨象王走上前,来到我面前,他有些害羞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说:“苗苗姑娘,我为你写了封情书。”
我再次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银子,他急忙替我回答道:“她不识字,你自己念吧。”
于是巨象王的脸,又微微红了下,他展开纸一字一句紧张地念了起来:“遍地锦装鳖、暖寒花酿驴蒸、青虾卷、鱼头豆腐汤、干烧平鱼、红烧鲤鱼、蒸甲鱼、醉虾……”
我睁大眼睛,他每念一样,我口水就出来一分,馋得只想扑上去……
没想到后面那个混蛋巨鹏王走了上来,悄悄地拉了拉大象的衣襟,小声说:“你拿错了纸,这是我抄给厨子的食谱……”
周围有窃笑的声音,巨象王的神色更加紧张,他赶紧从身上摸出另一张纸,红着脸又开始继续念:“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这回我完全听不懂了……看着他摇头晃脑直发呆,天上太阳嗮得我全身暖洋洋,恨不得立刻趴下睡觉。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甩了下尾巴,我突然发现冠上两根翎毛正随着他脑袋晃动,一下子往东,一下子往西,就像主人和我玩的逗猫棒一样,让我的眼睛也不由习惯性地随着这两根翎毛开始摆动。
左右、左右、左右……心里痒痒地不受控制,手上指甲渐渐伸长,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翎毛停止那一刹那。
待催眠诗歌停下时,我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翎毛,吓得巨象王就地一滚,躲开我的利爪。
旁边巨鹏王愤怒了起来:“好你个婆娘,就算不答应求婚!也不必伤我兄弟吧!给我杀!!”
银子和牛魔王在背后不知为何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继续开心地追着巨象王的翎毛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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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再见主人
为什么要打我?
正玩得开心时,铁钩突然攻到面前,我赶紧往旁边窜开,侧身险险避过穿肠破肚的一击。
巨鹏王并没有因为我的避让而停止攻击,他的铁钩转弯直接向上,又向我脑袋砸来,似乎有点不死不休的味道。
于是我愤怒了,竖起尾巴,狠狠地盯着眼前充满杀气的巨鹏王,发出战斗的低鸣声,脑中记忆再起,手上随着意念而动,出现一对钢铁做的甲套,长长的爪子,锋利如刀。
“苗苗……”巨象王发出哀鸣,“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我还没有回答,巨鹏王就抢先开骂:“你个傻子!还不快醒醒!这婆娘耍着你玩,这些年都不知道多少妖界好汉给她三言两语迷得神魂颠倒,她又什么时候真正许过谁?纯粹拿你们做傻子!”
话音刚落,他又举钩向我攻来,我也不客气地伸出左爪格挡,另一爪向他胸前心脏抓去,犀牛王见状大惊,急忙冲过来用拳头拦下:“休伤我兄弟!”
我攻势略减,仅将他的拳头抓出四道伤痕,纵是如此,亦割筋见骨,鲜血淋漓,足够让他抱着手惨叫起来。
“三弟!”巨象王叫了起来,他看看犀牛王的伤势,又看看我,眼中渐渐充满血丝,有些不敢置信的味道在里面,“你怎可如此残忍!”
我正在舔手中钢爪上的血迹,听见他口气中有指责的味道,顿感委屈:“他打我啊……”
“杀了她再说!给三弟报仇!”巨鹏王又狠狠攻过来,牛魔王急忙冲上来帮我用混铁棍架下他的双钩。
罗刹和银子也抽剑在手,两人围攻上落单的犀牛。
巨象王犹豫片刻,终于一跺脚,震得地动山摇,他拔出腰间黄金锤狠狠向我砸来,我急忙躲避,双爪再次用力地划过空中,竟发出四道刀刃般的气流。
气流过处,上百棵树木整齐地倾倒,坚韧巨石一刀两断,整座山峰都被削去一节,不甘地轰然倾倒,降低了海拔高度。
“好一个破天爪!”巨象王险险避过,宝冠上两条翎毛却被削断,他愤怒地举起黄金锤连续不断地砸落地面。
大地开始颤抖哀鸣,脚下的山脉被震裂出一条缝,并慢慢扩大。所有人脚步开始不稳,身法受到严重干扰。
犀牛王见他使出此招,急忙退后避开攻势,而巨鹏王却展翅飞上天空,不受地震干扰地向我袭来。
我灵活地踩着四处掉落的石头往上跳跃,跃至高处飞扑而出,趴上巨鹏王的后背,狠狠地向他的翅膀咬过去。
巨鹏王吃痛,大叫一声翻滚起来:“你他妈的给我下来!”
“喵呜~喵呜~敢打我的臭鸟~”我含糊叫道,死活不肯松口,反而越咬越紧,直至满口鲜血。
“老子和你同归于尽!”巨鹏王大怒,用双钩狠狠向自己背后砸来,力道之猛似乎想来个对穿。
“二弟(二哥)!!不要!!”巨象王和犀牛王齐声高喊。
“义妹(老大)!!小心!!”牛魔王和银子同声大喝。
危急之间,我灵光一闪,竟迅速想起变回猫身的办法,原本娇小的身躯正好用来躲避这追魂夺命的死招。
没想到刚恢复猫身,巨鹏王利钩未落,平地却突然狂风四起,满地飞沙走石,将我和巨鹏王还有众多树木、石头等一同卷上半空,迅速吹向遥远的他方……
“喵呜~”我被吹得与巨鹏王分离开,不由惨叫一声,低头却看见罗刹拿着把大扇子无辜地和牛魔王解释:“我以为她会死……对不起了嘛……”
被风刮得想吐的我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周围一片荒野,我全身骨头摔得发痛,就连走路都似乎失去了气力。
漫无目的地挣扎着走几步,停一会,走几步,停一会……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我想回家……
以前我晚上在外面玩不回家,主人都会着急地四处打着电筒找我,无论我躲在水管里、草丛中、楼梯间的夹缝还是树上,他都能将我找出来,再温柔地抱回家,打开鲜美的罐头。
可是……这次主人没有找我。
他是不是已经不要花苗苗了?就好像咪咪的主人丢弃咪咪让她去做野猫,被人欺负一样,将我丢弃?
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再想下去,只是看着远处的夕阳发呆,夕阳很红,像一个大大的咸蛋黄,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刺激着我肚子咕噜咕噜作响。
趴在地上,我看着蚂蚁在一点点搬动着食物,整只猫饿得头晕眼花,再没有丝毫气力,只想就此睡下去,用美梦忘记心中的难过。
突然,耳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这种步伐的节奏我熟悉得就如自己的叫声似的,应是在西边,二十里外传来。
急忙抬起头,我拔爪猛冲,停下脚步时,瞳影里果然出现了梦萦神牵的人……
我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容貌,因为没有任何的词汇可以让我使用,但若是有千万个人全部集中在一起,我依旧可以在所有人之中,将他一眼找出来,从此再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
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也没见过比他更吸引的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绝对不会有。
因为他是我的主人……
飞快地扑过去,三步两窜地爬入他怀中,我拼命用小脑袋蹭主人的胸膛,不停地“喵喵”叫唤着,恨不得从此粘在一块,再不分离。
可是……主人却狠狠地一把抓着我的后颈皮毛,将我扯离他身边,吊在半空中。
“喵呜?~”我不解地询问,却不敢开口说话,我怕主人知道我会说话后不要我。
主人紧紧盯着我,缓缓开口:“哪里来的小猫妖?”
我没理会他的问话,只是看着他的双眼发呆,过去分不清颜色的我,从没想过主人的眼睛那么美,颜色就如地上的小草般,却更加耀眼,更加迷人,甚至比银子腰间佩戴的翡翠更美丽,让我沉醉到底。
“说!”主人再次喝问一句。
我依旧呆呆地看着他,惊奇地发现他的有如黑宝石般光泽的头发变长了,简单而随便地在后面绑成一束,和白绒毛镶边的披风一块随风飘舞,银光闪闪锁子甲裹着瘦削却结实的修长身材,腰间佩着一把充满血腥气味的宝剑,浑身散发着莫明的杀气。
不过不管变成怎么样,他依旧是我最喜欢的主人。
“算了,念在你还是只小妖份上,今日我且饶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主人似乎很凶也很冷漠……他居然抓着我开始摇晃,似乎想将我摔出去,我心中一急,狠狠咬上他的手,尖锐的獠牙刺穿肌肤,几滴鲜血流入口中。
血是冷的,有冰凉彻骨的味道,入喉后又开始炽热燃烧,搅得五脏六腑开始疼痛,痛得我趴在地上再直不起腰来,却依旧看着主人不肯离开视线。
“蠢猫,谁不知碧青神君之血是剧毒。”主人把我丢下,他口气冷漠,眼中却闪过一丝困扰,似乎在思索什么。
猫天生忍耐力很强,可是这次我肚子痛得实在忍不下去了,更无法忍耐的是主人转身想走。
他想丢下我……
努力地站起来,四肢在不停颤抖,我依旧一步步地向前爬去,爬到他的脚下,我忍痛拼命地叫着,拼命地蹭着他的脚,满地打滚,装可爱,只想将他留下,想让他带我回家。
他却看着我不为所动。
眼前开始发黑,鲜血从喉中吐出,满口腥臭,世界万物变成重影,主人的脸也变成三个,我最后哀叫一声,不甘地倒下。
失去意识前,我听见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罢了……”
我想他应该要将我带回家了……
可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半黑,肚子一点儿也不痛了,眼前却失去主人的身影。
或许他离开有事吧,我乐观地想,于是乖乖地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可是我从清晨露水沾湿皮毛等到夜间繁星照耀大地,又从黑夜等到天明,再从天明等到黑夜……
等到日夜替换三次,等到银子和牛魔王他们找到我时,主人依旧没有回来。
我终于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主人真的不要我了……
他不要花苗苗了……
银子拖拉着我,说让我回家去,我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开。
心里好痛好痛,比刚刚肚子里面有东西在翻滚还要痛……
很想哭,但我没有哭。
因为猫天生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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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我全部都要打劫!!!
正文 第八章 三百年(上)
我没有家了。
没有家的猫是野猫。
银子说我可以呆在落英山,这座山里所有妖怪与动物都会尊我为王。
我不懂什么是王,但也无处可去,所以留了下来。
【第一个一百年】
猫天生记性很差,我决定将主人忘记,将不愉快抛之脑后,所以每天都在山上到处玩闹。骑着老虎兜风,殴打愚蠢的黑熊,捉弄天上的小鸟,捕杀林中的老鼠……
时不时会有各路妖怪上门来找我挑战或求婚,我很顺从地答应他们的请求,并全部打飞或打死,在这种频繁的战斗下,银子说我越来越嗜杀,越来越残暴,快成为一只标准的野猫了……
野猫有什么不好?我不屑地摇摇头,继续努力地用爪子挖坑,再一脚将今天上门来找死的黄鼠狼精踢进去,麻利地埋土盖上,这样尸体就不会发臭。
银子见我处理好战场,这才从高处跳了下来,乐呵呵地说:“赚了赚了,这个黄鼠狼是隔壁雁山的老大,这回他一死,地盘和他收集的宝藏都归我们了!我可爱的宝石啊宝石~”
“喵呜~”我见银子开心得转圈圈,不由跟着手舞足蹈起来:“赚了赚了,我可爱的鱼啊鱼~”
银子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欢乐的脸顿时垮了:“老大,宝藏不是鱼……”
“是烤鸡?”
“不是……”
“那我睡觉去了。”听见没有吃的,我顿时失去了去雁山的兴致,甩甩尾巴就向山洞走去,打算好好补个觉。
“不要啊!”银子赶紧冲上来,苦着脸拦住我的去路:“老大……那里还有很多小妖怪,你不去我搞不定他们……”
“不要。”我任性地抬起头,脑袋上的猫耳朵竖得直直的,表示出自己毫无兴趣,然后不停地转溜着眼睛偷偷看他。
合作过多次的银子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咬咬牙,伸出三个手指说:“给你做三条红烧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