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国酒茅台,四十年的陈酿,方志龙和黄胖子轮流敬过我,我又回敬过去。

这几杯酒下了肚子,热流上涌,人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三人闲聊起来,谈及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方志龙谈及在白城子的遭遇,那叫一个唏嘘。

他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活着出来的时候,那个地方,真尼玛恐怖。

我说怎么恐怖?

方志龙说那帮人有事没事就拉人进实验室里面去,从身上切一些组织出来做研究,简直都不把人当人对待,搞得我都神经衰弱了,甚至都有自杀的冲动,好在后来有人出了话过来,说我是你的朋友,这才消停一些,然后没多久,人就给放了出来……

说完,他又敬了我一杯酒。

切片?

我知道白城子有研究这些的实验室,但听到这个词眼,还是有一些不寒而栗。

这酒喝得有一些多了,方志龙突然跟我说道:“陆言,你跟外交部的徐淡定挺熟悉,他是茅山宗的人,你现在又是茅山的外门长老,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说。”

我说你讲嘛。

方志龙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小饼受慈元阁的连累,给到处通缉,其中给人抓了两回,后来又被你和老鬼救了出来……

我说对,怎么了?

方志龙指着黄胖子,说他呢,有一把剑,叫做石中剑,那把剑是他老头子一字剑君留下来的,先是传承给你堂哥陆左,后来小饼跟我妹子结婚的时候,由茅山掌教萧克明转交给了小饼——因为这事儿,小饼对你堂哥一直念念不忘,不过如今那剑落在了洪家手里,而据内部消息,说洪天秀已经把剑送给了总局的孙英雄。

我说你是让我跟徐师兄去说一下,帮忙讨要?

方志龙摇头,说不是,是让他帮忙去问一下,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条件才能归还,我这边的诚意十足,多少的代价都行……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黄胖子便拉住了他,说别,这件事情,算了……

两人吵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吴格非打来的。

我说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我接通了电话,吴格非在电话那头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三天之后,洪天秀下葬,杨康会出席追悼会。

第六十八章 街边算算命

听完吴格非的汇报,我淡然自若地询问道:“你怎么看?”

吴格非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觉得跟上次放出来的消息一样,都是故意弄出来的,如果去了,一定有埋伏——我怕你从别的渠道听到这个消息,准备过去,特别提醒你一声,那帮人的实力很强,真的要布起局来,很难突围的。”

我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吴格非想了想,又劝我道:“我拜托了人,看看能不能去参加追悼会,然后尾随……”

我说别,你都说了,既然是陷阱,就不要平白耗费人手,我这边自有主张。

挂了电话,方志龙看着我,说你准备动血公子?

我一愣,说什么血公子?

方志龙说京都四大公子里面,血公子杨康便是其一,仇人养大,长大之后认贼作父,又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杀死,这个人的名气很大……

我点头,说对,正是他亲手杀死了我同学牛娟。

方志龙指着我收起来的手机,说我多嘴劝一句,别人都说这血公子虚虚实实,狡诈多变,是清辉同盟里面难得的智将,这种人轻易不会将自己的行踪和缺点暴露出来的,而一旦让你知晓,必定有着深刻的谋算……

我说你的意思,正如同老鬼手下分析的那般,就是个陷阱?

方志龙点头,说对。

我说我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弄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觉得是陷阱,会不会又有声东击西,故弄玄虚的意思呢?

方志龙一愣,摇头,说都说了,血公子是智将,智者千虑,万无一失,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破绽的。

我点头,说好,喝酒。

方志龙瞧见我不再谈起,也没有继续劝,而是举杯同饮。

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的那里来,我问方志龙,说剑,既然是洪家拿的,问他们要回来就是了,他们既然是京都名门世家,总也不能明抢吧?

方志龙苦笑,说你真以为名门世家就要脸啊?小饼醒过来之后,就托人问过一次,后来我出来了,又问过一次,第一次人家回复,说你有本事就来取,第二次呢,直接告诉我,说剑在总局孙英雄那里,你去问吧——孙英雄是什么人,总局宿老,跟着王红旗、许映愚打天下的角色,8341出来的老同志,我问他要,根本搭不上话,别人理都不理我……

呃……

我说一字剑君前辈名列天下十大之中,石中剑随他闻名于世,那洪家和孙英雄强取豪夺,总有些顾忌吧?要万一咱将这事儿传出去,他们也不光彩啊?

方志龙重重叹了一口气,摇头,却不说话。

这时黄胖子说道:“现如今我们最主要的事情,是先回梁溪,召集旧部,将慈元阁的架子重新搭起来——经历过这一次的大劫,慈元阁近乎于崩溃,想要重新崛起,必然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如果这个时候选择跟总局宿老硬刚,很有可能那把破剑没有回来,我们自己却先垮了……”

方志龙摇头,说不,小饼,那把剑,既是你父亲技艺的传承,也是他留给你在修行上的唯一信物,不管如何,都是得给你要的。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陆言,还是那话儿,你让徐淡定帮忙给总局的孙老带个话,不管剑在哪儿,只要他们开出了条件,不管如何,我都努力,只希望他们能够将石中剑归还于我方。

唉……

方志龙举起酒杯来敬我,我叹了一口气,与他碰杯,说好,我回头给他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的精神太过于紧绷的缘故,方志龙这样沉稳淡定的人,居然都有喝醉的时候,一顿酒喝到了下午四点多,方志龙醉了,给人扶下去睡了,黄胖子的脚有些飘,不过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方志龙一走,黄胖子就伸手过来,抱着我,在我的耳朵边低声说道:“陆言,你当不当我是你兄弟?”

好家伙,这位仁兄二百多斤的肥肉压过来,让我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抱着他,说是,是!

黄胖子说好,我跟你讲,话你帮忙递过去,但对方开的什么条件,你必须先知会我,得到了我的点头,再跟志龙说,可以么?

我看着他,说什么意思?

黄胖子低声说道:“孙英雄下面的那几个儿子、孙子是什么角色,我不是不知道,个个都跟饕餮神兽一般,吃人不吐骨头,要但论钱还好说,我大不了免费帮这大舅哥打半辈子的工,但如果他们想要趁机吞并慈元阁,那就算了……”

我瞧见他的脸上满是没落,忍不住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黄胖子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

他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他大爷的,东西是洪家抢过去的,既然讲理不能弄回来,咱们抢回来就是了,这官司,打到天上去,都是咱们赢——凭什么他们能够强取豪夺,咱们就只能当杨白劳和白毛女呢?

黄胖子点头,说志龙在白城子待太久,人都颓了,棱角给磨光了,你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不过……

我说怎么了?

黄胖子说这事儿不急,因为如果我现在动,就好像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翔也是翔,百口莫辩,我想等过一段时间,等老鬼和王明回来,让我这两位师门老哥帮着撑腰。

我瞧见黄胖子并没有被俗世弄得锐气尽失,忍不住笑了,说对,这才是好汉子,什么规则、什么权威,都是狗屁,讲到底,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彼此交心之后,我们不再多聊。

黄胖子有心留我,我没有答应,晃晃悠悠地离开,结果那位冷脸老头儿放心不过,一直送我到了大街口。

我没有打车,而是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在附近一家老馆子点了份炒肝儿,去了点酒气,又出门晃悠,正好碰见不远处的大树下面,有一老头儿算命,便蹲在旁边看着。

老头儿戴着墨镜,旁人看不出,我却知道他是个真瞎子。

他的一对眼珠子都没了,好像被挖了出来。

瞎子坐在大树下,跟前摆着一块发黄的破布,上面画了一堆人体穴位图,还写了什么紫微斗数、八卦六爻、四柱八字、六柱预测……

我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给一对小情侣算未来,先是祝福了一番,然后说道:“八字不合,两位性格相左,若是不能互相容忍,半年之内,恐将劳燕分飞……”

那男的听到,倒没什么,女的就不乐意了,说你这师傅怎么说话的,你到底会不会算啊?

瞎子微笑,脸色平静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男的这个时候也发了火,说我们花钱让你算,图的就是个开心,你以为我真信啊?你瞧你整的这景儿,漂亮话都不会说,操,馨儿,走了,别听着瞎子在这儿瞎咧咧了,都是骗人的,走……

他起身来,瞎子说道:“唉,没给钱呢。”

男的“呸”了一下,一口唾沫吐在黄布上,说给钱?算成这鸡巴样,还好意思要钱?给你妹……

他拉着那女的就走,我以为瞎老头儿要闹呢,却没有想到他动也不动,只是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张纸巾来,伸手去揩黄布上面的唾沫。

我在旁边看着,瞧见他揩不到,便伸手过去帮忙,将那人的唾沫清理了去。

我弄完,正想走,那瞎老头儿却开口说道:“有事算命,无事问心,这位朋友,要不要算一算?”

我一愣,笑了,说你这个怎么算呢?

老头儿说若是算得准呢,你看着给点儿钱,若是不准,分文不收。

我指着离去的那对小年轻,说若是不给分文,而且还破口大骂,唾沫齐飞呢?

瞎老头儿笑了,说世间事,皆有道理,也有报应,用不着我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头儿去操心……

我听着有趣,在他对面的小椅子前坐了下来,问道:“好吧。”

瞎老头儿说算什么呢,哪方面的?

我说要不然你算一算我的前程吧?

瞎老头儿说那你说一下你的生辰八字。

我想了想,说算了。

瞎老头儿抬起头来,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说若是不方便的话,老头子我这里还有摸骨的手段。

我伸出手来,给他摸。

瞎老头儿摸过之后,放开了我,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朋友你的前程,尽在此中,至于其他的,我看不透……”

啊?

我琢磨了一会儿那诗词,不得其解,想了想心中的疑惑,又问道:“那我问你一件事儿。”

瞎老头儿说好,你说。

我说现在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做,但很有可能会有危险,可能是圈套,但如果不做,可能就再无机会了,你帮我算算,我该怎么办?

瞎老头儿开始掐算起来,良久之后,他说道:“我送你另外一句——洗砚修良策,敲松拟素贞。此时重一去,去合到三清。”

说完,他的脸色突然一红,仿佛很难受一般。

瞎老头儿思索了几秒钟,拱手道:“不算了,不算了,我收摊儿了……”

他摸起旁边的拐杖准备离开,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第六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算命只能安慰人心,真正要问结果,得身体力行才可知道。

我回到了茶馆,跟罗胖子谈及此事。

罗胖子告诉我,说街头算命这事儿,有真有假,但基本上是假的多,真的少,华夏几万里,到处都有那种啃了几本破书就到处招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卖的是一张嘴皮子,稍微高端一些的,就托关系买个书号,装成大师,然后赚钱,但你若说没有,自然不可能——修行之中,分为文夫子和武夫子,武夫子说的就是我们这一帮人,但文夫子,也是各种流派,而其中最厉害的,当属麻衣神算一门……

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三天后洪天秀的葬礼,杨康会不会来。

罗胖子说你应该问,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我说你们北方这儿,人死之后,一边多久火化?

罗胖子说这个说不准,各地有各地的习俗,一般来讲都是七天,当然,因为一些原因,三天两天的也是常事,跟出什么事儿死的有关系,也跟钱有关系,说不准的。

我说洪天秀这个,跟钱无关,估计是横死,想要早点了结。

罗胖子笑了,说毕竟被人刺杀,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而且还是那么多高手在场的情况下,这事儿一天未了,那些在场的高手们的脸上,就笑不起来。

我说你怎么看?

罗胖子说这件事情,不是我想怎么看,而是洪家怎么看。

我说哦,你说说。

罗胖子说这个消息传出来,且不管是真是假,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一下洪家的态度——他们倘若是想要息事宁人,不想再闹大,免得丢脸,就肯定希望追悼会能够风风光光,不出岔子,安安稳稳地送自家老爷子一程,也算是圆满;而如果他们心怀怨恨,咽不下这口气,就会设套,弄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过去,好把你拿下,慰藉洪天秀的在天之灵……

我说你觉得他们会选择哪个?

罗胖子苦笑,说这事儿我还真的说不出个啥子来,要不然我打电话给吴盛,让他帮着分析一下?

我说好。

罗胖子离开,我则因为喝得有些多,躺在床上睡觉。

有聚血蛊在,其实我对于酒精可以直接抽离,不过我并没有做这事儿,而是顺其自然。

毕竟弄这个,有点儿像是考试作弊,人家方志龙和黄胖子拉我喝酒,掏心掏肺,我倘若弄这个,实在是有一些不真诚,而且我发现这种微醺的状态,更能让我的思维发散开去,活跃很多,也能够想到许多理智之外的事情。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洗砚修良策,敲松拟素贞。此时重一去,去合到三清……”

很有意思呢,那个算命的瞎子,说的话其实挺有水平的。

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我起床洗漱,然后检查了一下邮箱,发现王明还是没有回话。

这位老哥到底在干嘛啊,总不能人间消失了吧?

我想起陆左说过的那句话,那位黑手双城只能待一个月,最好就是这个月能够将魔化了的那位黑手双城找到,由我们将其困住,又让王明出手,一剑斩魔。

可是现在影子都没有,若是赶不上,那可就真的可惜了。

我出来,茶馆的伙计瞧见我,给我端来早餐,依旧是豆浆油条,没多久,罗胖子过来了,对我说道:“昨天吴盛来过,看你睡觉,就没打扰你。”

我说他来了,怎么说?

罗胖子知道我关心什么,说道:“吴盛说不管是不是埋伏,总是有蛛丝马迹和预兆的,他已经让人打听了,等到了那一天就知晓了,不过出于安全的考虑,他还是建议你不要去,任何形式都不要,即便是变了装、易了容,也很容易出事儿的;再有一件事情,有一个业内很出名的杀手网站,服务器在海外,登了一项任务,任何知晓那天刺杀事件的人,只要找到洪家,提供消息,都能够领取最低一百万的奖金,金额上限是一亿,随情报的重要性不同而增涨……”

我笑了,说正好手头紧,要不然你接了,就说知道,是黄泉的孟婆干的?

罗胖子苦笑,说人家会核实的,只有核实过后,才会发钱——再说了,洪家之前出手的时候,黄泉的高层也在,他们显然是有联系的,是不是孟婆,他们会不知道?

呃……

我这才想起来,上一次跟洪家对抗的时候,黄泉的确是有出手的。

如此说来,这一次倘若是有埋伏的话,黄泉的人,也有可能在场,甚至人家都已经领了预付款,正在那儿等着我呢。

难怪之前说洪家和孙老这边扭扭捏捏地告知了总局的特勤四组,说不可能是黄泉的孟婆。

聊完这些,罗胖子说吴盛说他今天晚上忙完了,会过来找你的。

我说好。

罗胖子去干活儿了,我则没有了事情,无所事事,便上街去随便溜达,到处逛一逛。

说句实话,自从入了这行当,我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单独的闲暇时间,如现在这般,像个单身狗一样四处闲逛,正巧我虽然来过京都数次,但真的就没有在街头安心晃荡过,于是就溜达起来,饿了就在附近找一苍蝇馆子吃了饭,又蹲小公园旁边瞧人老头儿下象棋,到了下午的时候,我还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偷得浮生半日闲。

因为流连于市井,我回来得有点儿晚,到茶馆的时候,吴盛已经在这儿等待了。

这位整日跟金钱打交道,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甚至过亿的金融巨子,一点儿没有久等的不耐烦,瞧见我回来,笑着说道:“吃了没?”

我笑了,说吃了,两碗馄饨、一个驴肉火烧,回来的路口还买了个煎饼果子,加了两个鸡蛋,挺饱。

这么不着调儿的外门长老,吴盛估计是没有瞧见过,很是无语的笑。

到了后面谈事儿的密室,吴盛开口说道:“我听说你要杀血公子杨康?”

我点头,说对,答应了老鬼的事儿,就得办。

吴盛说这可是一件大事儿,特别是在洪天秀被杀了的情况下,别人不知道,但杨康绝对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越是如此,越会小心翼翼,不给半点儿机会;而即便是有机会,也绝对是陷阱。

我说我知道的,不过说真的,我最近挺忙,没时间这么拖了。

吴盛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燕尾老鬼,刚刚被那帮人重创,那人有多强,你比我更清楚,连他都给算计了,重伤垂死,我不希望我们茅山的外门长老也中招,不但是你,就连茅山也会因此陷入被动……”

我看着吴盛,他显得很坚决。

我知道这就是他的态度。

我说这仅仅是你的态度,还是……

吴盛说是我的,我相信徐师兄知道,也会这么想,当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头子,您是外门长老,比我地位高太多,我不能说什么,只是参考,希望你不要参与进去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随后,我问他徐淡定徐师兄什么时候开完会,都好几天了。

吴盛苦笑,说不清楚,不过也快了。

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感觉跟那次一样啊,是又要变天了么?

吴盛说主要是针对近来江湖上屡次的风波,包括茅山遭劫之事,联合各部门集中商讨,看看能不能弄出一个联合行动的方案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没有再管,而是跟吴盛谈起了黄胖子的石中剑。

听我说完,吴盛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情呢,如果在洪天秀被杀之前,或许还有得商量,无非是条件有多苛刻而已,但现在洪天秀一死,洪家的肚子里肯定是有怨气的,所以那石中剑,无论是在洪家手里,还是孙英雄手上,他们宁可毁了、融掉,都不可能交还出来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仇结下了,不可能揭开?

吴盛看着我,说对方估计也反应过来了,知道动手的人大概都是谁,你说说,丧子之痛,杀父之仇,能和解?

我沉默了,说好,那就别叨扰徐师兄了。

吴盛离去,我又去睡觉。

第二天,黄胖子打了电话过来,他是跟我告别的,说他和方志龙今天回梁溪去了,拉杆子扯旗号,从头再来。

我说我来送你们?

黄胖子说不用这么客气,你忙你的,等有空了,到梁溪来,咱们再好好喝一顿,妥妥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对着镜子苦笑。

我忙?

我忙个逑啊,忙着扯犊子,做春梦呢?

第三天。

大清早,京都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露出了眉梢,金色的朝阳照得人的心里亮堂,许多的阴影一扫而空。

我天没亮就起来了,掏出了止戈剑来,凝视了半个小时。

随后,我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出门。

我没有告诉罗胖子。

我上街打的,快到八宝山的时候下了车,然后抬头看着初升的朝阳。

这么好的阳光,不杀一两个人,太浪费了。

吴盛,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洪荒之力。

第七十章 多好的阳光

洪天秀的追悼会在八宝山一处领导专用的殡仪馆举办,地点我之前就知道了。

作为京都名门,洪家除了民顾委的洪天稠、总装备部的洪峰、宗教总局特勤四组的洪国泰这些响当当的大人物之外,还有许多子弟,分布在朝堂的各行各业,这些人的人脉关系,加上各自又联姻,产生出了一大批复杂的人脉网络来,所以洪天秀的追悼会,必然会弄得很风光。

凭借着亲朋故友,再加上各自的人脉关联,吴盛跟我谈及此次追悼会的时候,说估计半个京都的江湖人物都会到场。

这也是他想要阻止我的原因。

因为这事儿一旦失败,引发的后果必然是难以预计的,而刚刚有所起势的茅山,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去。

毕竟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我的内心却告诉我,这一次不出手,估计就得会拖到很久之后去了,毕竟洪天秀的死已经给杨康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这个家伙如此狡诈多疑,怎么可能再随意露面?

尽管我知道他这一次出现,绝对是有洪家在背后策划,甚至请求,知道这是一次陷阱,但对于我来说,它既是危机,又是机会。

从我下车的地方,到殡仪馆,还有一点儿距离。

不断有豪车从我身边飞掠而过,我余光处,能够瞧见车里面的人穿着黑色的礼服,庄严肃穆,显然都是去参加葬礼的。

他们对于我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

我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路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