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伊表现得很轻松,冷笑着说那就走着瞧咯,让你看看得罪了我韩家的下场。

我双手撑着桌面,咬牙说道:“我突然不见,凤凤不会不管的。”

韩伊哈哈大笑,说对了,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会跟那小祖宗走到一起来的。不过不要紧,茅山宗的人都知道,这小祖宗的忘性大得很,可能你昨天能够将她哄得团团转,不过那又如何?她说不定回头就将你给忘在脑后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人给她送了一整箱的巧克力,恐怕她现在已经吃得不亦乐乎,早就不记得你了吧?

啊?

听到韩伊的话语,我的脸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因为我感觉他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十岁小孩的心思,究竟有多成熟,虽然我研究过儿童心理学,不过这个东西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概念,特别是在这种封闭式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孩,更是难以揣测。

相比刚刚与其接触的我,或许韩伊更了解她一些,所以才会觉得送一箱巧克力过去,就能够将人给搞定。

想到这里,我的双手不由捏得紧紧,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不过是打个架而已,用得着这般往死里整人么?”

韩伊听到我的话,不由得笑了,盯着我说道:“你这是在服软,对吧?”

我说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韩伊突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自幼就是我大哥抚养长大,长兄如父,你那几巴掌不但打在了他的脸上,也打在了我的脸上。实话告诉你,我韩伊自从入了茅山以来,就一直秉承着一个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能任由人欺负,所以小子,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他说着话,豁然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铁门口,回头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然后伸出了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他的笑容,很狰狞。

韩伊离开了,之前在堂上端坐的那个梅师叔便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了我的对面,翻看着方桌上面的卷宗,差不多看完之后,递给了我,说你签一个字吧。

他将卷宗推到了我的面前来,然后把笔丢了过来。

什么意思?

我伸出手来,将那卷宗摊开来看,结果发现这居然是一份审问记录。

这份审问记录一问一答,讲述了一个恶人欺压善良商贩的事件,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古怪,而到了后来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恶人居然就是我陆。

而商贩,则是韩伊的大哥,那个大排档的老板。

在这审问记录之中,我被描述成了一个吃了霸王餐,不给钱不算,而且还肆意打人,甚至差一点儿还将店老板给打死。

要不是对方跪地求饶,说自己在茅山里有点儿关系,说不定就已经被杀死了。

这般草菅人命的家伙,别说是茅山,就算是我,都看得义愤填膺。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

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审问记录,那个回答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而如果我在后面签了字,只怕这案子就真的定论了。

我有些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梅道长,你这个审问记录是伪造的,请恕我不能签名。”

梅师叔仿佛有点儿面瘫,听我说完,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人太多,而聪明人少。通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聪明人会选择合作的话,因为这样能够少吃很多苦头,而我觉得,你应该是聪明人之一,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得很平静,然而我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有时聪明,有时却很执着,面对黑暗和邪恶,我从来都不会妥协。

梅师叔叹了一口气,说你果然让我很失望,本来不想折腾你的……

我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认识你们的掌教真人,如果你想要做什么的话,事后他知道了,我保证你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

面对着我的威胁,梅师叔轻蔑地笑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梅蠹自幼便生长在这茅山宗内,梅家在这一百年里,出了三位茅山长老,两位峰主,底蕴深厚,除了长老会,就算是萧克明,也没有办法对我一言而断;而且我既然要拿你,就不会留下破绽给别人知晓,你若是签了这字,我保你在悔心殿中安然无恙,若是不签,立刻就让你知道后果!”

梅蠹?

这名字,听起来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啊,他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会这般地整治于我呢?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过却依旧咬牙坚持。

死都不签。

梅蠹劝了几句,瞧见我如此死硬,也不担忧,而是轻轻地拍了拍双手。

啪、啪……

两掌击出,在他的身后,就出现了两个丰姿妖娆的大胸美人,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仅仅遮住了两处重要部位,其余的艳光四射,让人不敢仔细瞧去。

不过仔细看脸,就能够瞧得出来,这两个美人,并非实物。

不是实物,便是鬼。

茅山养鬼术!

我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而梅蠹一愣,说哎呀,你居然知道这个?也对,毕竟是茅山的看家本领,不过你可曾有过被鬼上身的痛楚?

被鬼上身?

我瞧见梅蠹的脸变得有些阴森可怖起来,而那两个明艳妖娆的美人,她们脸上的肉,一点一点地剥落了下来。

没几秒钟,那美人就变成了血肉斑驳的恶鬼。

这两个恶鬼,朝着我一点一点地靠近,然后趴在了我的身上,流着脓、冒着蛆的脸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阵阵阴寒往我的身体里侵蚀,那种感觉,比阴风洗涤更加恐怖和真实。

十几秒钟之后,我浑身就汗出如浆,不自觉地打摆子,感觉整个人都已经不行了。

瞧见我的脸,梅蠹从衣服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他将那瓷瓶打开,里面顿时就有一股黑烟冒出,凝望着这黑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浑身一颤,说是什么?

梅蠹淡然说道:“你说你认识萧大掌门,这倒是提醒了我,倘若他真的心血来潮提审你,事情不就败露了?所以我这里准备了一份神仙水,它的作用呢,就是让你变成哑巴,顺便将你的脑子搅乱,记忆丧失,并且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我想,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傻子来出头,你说对么?”

神仙水?

我的眉头一阵跳,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梅蠹,你个狗日的,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梅蠹摇了摇头,说道:“我弄你,并非是与你有仇怨,而是因为这事儿是韩伊托我办的;至于我为何会讨好韩伊那个家伙,是因为他的师父,是茅山的掌灯长老符钧,茅山宗的大管家。能够这实权人物的支持,对于我梅家来说,实在是太需要了。自从我那混账叔叔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我梅家在茅山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若是想要重回巅峰,必须要得到许多人的支持才行……”

尽管我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明白了一点。

这茅山,并非是清明之地。

在背地里,还有许多龌龊的事情存在,而萧克明执掌下的茅山,并非铁板一块。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

梅蠹说完这些话,手一招,我身边的鬼灵便将瓷瓶给接了过去,有一个使劲儿摆开我的嘴巴,另外一个,则将瓶子里面的神仙水,朝着我的嘴里倒来。

我拼命挣扎,却终究无果,感觉那液体滴入嘴中,立刻向下滑落,紧接着我感觉喉咙里一阵火烧一般的疼痛。

呃……

我整个人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童稚的声音:“陆言,陆言你在哪里?”

第八章 石洞子做梦

我的双手捂住了脖子,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来,结果最终只有嘶嘶的声音,而一股恐怖的乏力感则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来。

我想要奋力挣扎,结果那手铐脚镣限制了我的一切。

我瘫倒在座椅上,感觉整个人快要死了去。

而包凤凤突然的出现,也打乱了梅蠹的计划,他略微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左右瞧了一眼,拍了一下那墙壁上的一块方砖,立刻有一道幕墙升起,将我给遮掩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包凤凤则在门外使劲儿地敲,大声喊道:“陆言,你在这儿么,快点出来,快出来!”

那幕墙只是一个幻象,并不能格挡什么,所以我能够瞧见对面的情形,也听得到包凤凤的声音。

不过显然对面却瞧不见我这儿的情形。

梅蠹瞧了我这边一眼,变得笃定了些,见桌面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一番,然后站起身来,将那铁门的锁给打开。

铁门刚刚一打开,一身白色道姑袍的包凤凤就挤了进来,往里面望了一眼,然后说道:“梅、梅……唉,你叫梅什么来着?”

原本我以为是面瘫的梅蠹此刻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温和地说道:“包子师姑啊,我叫梅蠹,梅西峰梅家的子弟,现在在茅山刑堂里面任主事一职,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啊?”

这家伙一脸慈祥,快赶上我以前读小学时的校长了。

咦,干嘛提校长?

包凤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梅蠹微笑,说一会儿马上要审一个穷凶恶极的大恶人,我这里得事先准备一下,做些功课,免得一会儿出现差错。

包凤凤点了点头,说:“哦,这样啊,对了,我昨天邀请了一个客人来茅山,今天早上却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有人跟我说是被带到刑堂这边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见到他啊,他叫陆言,有这么高吧,长个娃娃脸,模样不错,就是看着挺怂的……”

我勒个去?

我在这小女孩儿的眼里,难道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挺怂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边喉咙火辣辣的,身子几乎都快要失去知觉,有口难说,就指望着包凤凤能够看穿对方的这伪装,没想到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跟梅蠹聊了起来。

那梅蠹是个老狐狸,至少要比我厉害许多,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包子师姑,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他走了么?”

走了?

包凤凤一脸惊讶,说没有啊,他怎么会走了呢?

梅蠹说道:“昨夜的时候,刑堂收到看守山门的王哲传报,说包子师姑您带了一个没有经过掌门手令和长老会批准的人进了茅山,让我们刑堂去调查一下那人的身份,于是刑堂就派了两名弟子过去,与其见面;那陆言挺配合的,过来接受了调查,在得知此事违反了茅山的有关规定,并且经过我们的批评教育之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提出先行离开茅山,回头等到掌教真人出关之后,再通知他,对了……”

他从卷宗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条来,递到了包凤凤的手里,说这是他留给你的纸条,你看一下。

是么?

包凤凤接过纸条来,念道:“凤凤,在经过刑堂有关领导的教育之后,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擅入茅山的错误,觉得未经允许,在此停留实在不妥,决定先行离开,等萧克明出来之后,通知到我,我再依规而入,再见。”

念完,她顿时就急了,说哎呀,他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的一百颗巧克力,居然就赖账了,哼!

梅蠹则苦口婆心地劝解,说包子师姑,你也是知道的,自从上一次杨贼作乱茅山之后,长老会对于茅山门禁之事,特别的重视,如果胡乱违规的话,麻烦很大的,你还小,怪不到你头上来,但是因为此事,给传功长老惹上麻烦,我想你也不愿吧?

包凤凤不乐意了,说我做的事,凭什么扯到我姑姑头上来啊?

梅蠹说咱们这么想,但别人未必能够理解啊,邓长老得道升仙,留下你这么一个小徒弟,而萧长老此刻是你的监护人,你犯了错误,长老会的人可不就是拿捏她么?

包凤凤说怕什么,我姑姑是传功长老,地位尊崇,萧克明又是掌教真人,谁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梅蠹叹了一口气,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长老会掣肘的力量才越发的强大,连掌教真人行事都小心翼翼的,很怕被人抓到痛脚,何况是传功长老呢?

包凤凤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唉,气死了、气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梅蠹故作亲近地说道:“包子师姑,这话儿也就是我对你讲而已,寻常的人,哪里会跟你讲这么多曲折?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懂事一点,毕竟萧长老一个女人家家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你说对不?”

他说得亲切,包凤凤也点头,说老梅啊,你不错,挺好的,比梅浪那老疯子强。我知道了,回家了,好饿啊……

她说走就走,转身离开。

梅蠹望着那铁门,不由得悠悠说道:“说起萧应颜啊,这个美人,若是有朝一日落入我的手里,嘿嘿嘿……”

他似乎在幻想着什么,而过了一会儿,有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道士走了过来,低头说道:“师父,那小姑奶奶出谷了。”

梅蠹此刻的脸冰寒如水,完全没有刚才与包凤凤说话的和颜悦色。

他冷冷地说道:“怎么会让她就这样毫无阻碍地闯进来了呢,你们这帮人,难道都是吃屎长大的?”

那年轻道士给吓得直哆嗦,低头说道:“那小姑奶奶一进来,就直接往里面闯,她辈分高,身手又好,弟子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梅蠹将包凤凤骗得团团转,心中颇为得意,此刻也只是借机发作一下,稍微敲打一番之后,吩咐道:“她心思单纯,但未必没有疑心,所以这家伙不能放在悔心殿了。你给安排一个关禁闭的地洞子,把他给塞进去,务必要瞒过这段时间,知道不?”

那年轻道士点头,说好,不过他现在……

梅蠹挥了挥手,说你不用担心,这小子吃了冯长老配的神仙水,那玩意神仙吃了都得倒,他凡人一个,实在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说罢,手一挥,一直缠在我身边的那两个阴灵化作一道光,飞入了他的衣袖里去。

梅蠹离开了,而那年轻弟子则拍了一下墙面,那幕墙落下,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来,瞧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声,说唉,你谁人不好惹,偏偏惹上了我师父毒手阎罗梅蠹,他可是咱刑堂最刁钻歹毒的刑讯主事,也怪不得谁,这就是命,你认了吧。

他念念叨叨,将我的眼睛给蒙住,紧接着一只手就将我给拎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人走路,大步流星,我被他扛在肩上,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多久,给解去手铐脚镣,塞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来,这个时候我已经是浑身僵直,几乎不能动弹了,想要伸手去将蒙在双眼之上的黑布,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断地喘气,努力让自己集中起精神来。

过了好久,我终于艰难地拉下了眼前的黑布,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我往周围摸索了一番,发现这儿居然是一个坚硬无比儿的石洞子。

这石洞子很矮,只能蜷缩在里面,根本就站不起来,我往前爬了几米,发现门口这里,有婴儿臂粗的铁栅栏,又密又粗。

我竟然被关在了这么一个地方。

往回爬的时候,我不小心摸到了几根骨头,顺着往周围的地方摸,结果却是摸出了一个骷髅头来。

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

我不是害怕这骷髅头,而是想到这里居然死过人,那么我会是下一个么?

缩在洞子的最底部,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感觉自己好像立刻就要死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身体里的某一处地方,突然传来一股热流。

我能够感受得到聚血蛊的意识在与我连接,让我不要恐惧。

我能够感受得到它释放出来的暖意,心中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神仙水虽说剧毒无比,但是我不是还有聚血蛊么?

之前的它之所以没有现身,想来是害怕被那梅蠹发现,所以才会隐而不发。

此刻,确认了无人关注之后,它终于开始施展全力来了。

因为我与它,生死与共。

我开始感觉到了一阵暖洋洋的力量漫步全身,这种暖流跟神仙水那种强烈的腐蚀性气息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双方在我的体内厮杀,你来我往,这使得我有些扛不住,冷汗直冒,整个人不断地发晕,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轻松了一些,聚血蛊似乎占了上风,心中绷紧的那根弦这才松了一些。

我终于忍受不住,蜷缩在那石洞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乎于我未来的梦。

第九章 聚血蛊一梦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仿佛是一位将军,面对着一群身手恐怖到爆的修行者队伍,我与同伴在一起,奋力厮杀,拼尽了全力。

然而最终我们却还是败了。

我瞧见那名羽扇纶巾的文士在高声厉喝,我们无数死去的战士又重新复活,蜂拥而至,将我们的王城给攻陷,在漫天的刀光剑影之中,我瞧见了我们的王,他一转身,将都城葬送在了熊熊烈焰之中,然后奔赴了另外的一个战场。

我们被阴了,腹背受敌,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王并没有选择回转兵力,而是将自己的生命,集中在了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一股悲愤的情绪从我的胸口蔓延出来,五个人骑着烈马,奔赴四方,口中高呼:“复国!”

复国!

复国!

复国!

那厉喝声在我的胸膛里反复回荡,我便如同那一位亡国将军一般,举起手中的长刀,奔赴战场,然后被人从身上飞掠而过,将我的头颅给毫不在意的砍下。

我满腔的怒火和本事,却在对方如虹的气势之中,走不过一招。

恐怖,那文士身后的骑兵队,就好像一条浩浩荡荡的巨龙,毫不留情地从任何人的身上践踏而过,直指王城。

当我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了极度的屈辱和悲愤。

不甘啊!

梦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现实中的我却睁开了眼睛来,黑暗中我发疯一般的狂吼“复国”,如此过了许久,我方才从刚才那种浓烈到极点的情绪中走脱出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方才明确到自己的身份。

我是陆言!

对,我是陆言,而不是什么血战沙场的将军。

我没有死,不过此刻却离死并不算遥远了,因为我被人给阴了,然后给塞进了这么一个死洞子里面来,而瞧那梅蠹的意思,是准备将我给弄死在这里。

只是,刚才的梦,为何会那般的真实呢?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一种真真切切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好像莫名就多了一段人生,那将军生前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我选择性地挑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了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让我震惊的玩意。

耶朗古战法!

梦中的那位将军,是古代一位古夜郎王国的武将,而他也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与祭司不同,他常年杀伐征战,对于杀人战技,最为熟悉,了然于胸。

在这段记忆之中,他曾经无数次的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最终葬身在了战场。

那是一段让人刻骨铭心的经历,此刻浮现于我的心头,却给了我一种极为强烈的震撼。

我的脑海里,那位将军的耶朗古战法一招一式的演绎,一开始缓慢而有力,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一种明悟,招数统统变化为无物,而都化作了战斗的意识。

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坚硬,就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带代入了那将军的身份来。

不知不觉,我开始幻想起面前站着一个人。

梅蠹。

面前的梅蠹十分恐怖,他大袖飞扬,两个恐怖的鬼灵在半空中呼啸而过,各种新奇绚烂的招式纷呈而出,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心思忐忑的我,却夷然无惧。

在我的眼中,他有无数的破绽,只要击中一点,貌似强大的他就立刻冰消瓦解。

许久之后,我从这种幻想之中挣脱了出来,出了一身冷汗。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精神分裂了,过了许久,又突然有了一种明悟,那就是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原因。

聚血蛊。

对,就是聚血蛊,这玩意之所以厉害,并非它的蛊毒强于别人,而在于它能够让人觉醒出苗疆先祖的血脉记忆,甚至能够解开苗疆巫蛊隐藏最深的终极秘密。

这玩意是用十八个身怀苗疆血脉之人的身体作为引蛊炼制的,理论上来说,它可以觉醒出十八段的记忆来。

而这些,方才是聚血蛊最为牛波伊的地方。

当年的苗疆万毒窟第一任主人,就是凭借着觉醒了前世远古的记忆,从而获得了再一次的传承,最终才是将其发扬光大,成为曾经的修行三圣地的。

尽管名声狼藉,却已然能够与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并肩而立。

我盘腿而坐,过了许久,突然间肚子一阵咕噜噜地响。

我饿了。

我不知道在这石洞子里待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然饥肠辘辘了,喉咙里干得就像大旱之年的土地,这除了我本身的饥饿之外,还有先前神仙水的副作用。

我特别想喝水,于是下意识地将手摸向了腰间。

在我的皮带下面,藏着一个布囊。

当摸到这乾坤囊的时候,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当真是天不亡我,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被茅山刑堂的人搜了去。

是他们不识货,还是根本觉得我这样的家伙,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猜测不透,不过却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摸出了一瓶水来,拧开瓶盖,然后咕噜噜地灌入了火辣辣的喉咙里面。

整整一瓶子水,被我一口就喝了精光。

喝完之后,我意犹未尽地再喝了一瓶,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恢复了过来。

将瓶子收回了乾坤囊中,我点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有三瓶。

我控制着再喝一瓶的心思,开始思考起了我目前的处境来。

我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身处于这个茅山的腹地之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有着极高的修为,寻常弟子我或许还有战而胜之的希望,但如果是想梅蠹这样的家伙,我只有逃的份。

不过茅山之内,并非都是敌人。

事实上,茅山最有权势的人,也就是那掌教真人萧克明,其实可以算是我的朋友。

而且我相信这偌大的茅山之上,不可能任凭梅蠹和韩伊这样的小人当道,一定会有明辨是非的人在,要不然也不会如二春与我所说的一般,在江湖上有着鼎鼎的威势。

而我的优势在于,服用了神仙水的我,并没有如梅蠹所想的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事实上,我感觉现在的我,与之前相比,已经变得更强了。

只要不是梅蠹这种级别的高手,我感觉自己都应该能够应付,那么我是否能够够利用这一点,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呢?

乾坤囊中存着好几天的吃食,我稍微填补了一下五脏庙,然后盘腿端坐。

过了一会儿,我来到了这洞子的出口处。

我尝试了一下那铁栅栏,结果发现并不能够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