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留在医院,却没心思安慰于蝶。于蝶痴痴地看着他,去牵他的手。他猛地收回手,望着窗外。

于蝶痴情地说:“只要你留下来就好了,不理我没有关系。”

于父一叹。女儿这幅模样,真是非楚维不可了。可是她知不知道,楚维已经结婚了?!

片刻后,楚维电话响起。他拿起电话,是云朵打来的。于蝶突然抓住了他衣袖,不让他走。

他瞟她一眼,背过身接电话。

云朵问:“你去哪里了?”

“你回家了?”

“嗯。”她回家快十分钟了,看到做了一半的饭菜,又没见他人影,还以为他去楼下买酱油了呢。可是,买什么酱油需要十分钟这么久哇?她只好打电话问了。

楚维沉默片刻,小声说:“医院。”

云朵一愣,也沉默了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云朵险些气疯,一挥手把电话砸进了锅里。她感觉肝都疼了,急忙扶着肚子,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冷静!冷静!世界如此美好,宝宝如此乖巧,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楚维虽然坐在病床前,却不肯理会于蝶。于蝶望着他,突然悲伤不已。她好疼,心好疼。原本他应该是她的,他对云朵的好,都应该是她的…

不管之前是为了什么,这一刻,于蝶真的希望留住他,与他天荒地老。

直到夜深了,楚维才离开医院。此时的市区,交通已经极为顺畅,楚维飞速飙车回家,走进家门,一按灯的开关,灯闪了一下,突然灭了。再按,这灯硬是亮不起来!如果说灯泡烧坏了,这顶灯却是好几个灯泡,不可能全部烧坏。他仔细一听,空气中好像少了什么声音。

楚维拿手机照明,走到冰箱前,冰箱一点噪音都没发出,打开门,里面是暗的,看样子是保险丝烧了。

他开了个灯而已嘛,怎么会烧保险?

楚维烦躁不已,翻箱倒柜,拿工具出来修保险丝。修了大半天,修好了,他疲惫地把工具甩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

螺丝刀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他烦躁地踢了一脚。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云朵。

云朵一脸睡容,拿一个抱枕砸过来,大吼道:“你发什么疯?!你在外面風流,还回来吵我?”

楚维一脸哭相:“对不起…”

“混蛋!”云朵气极地踢了一下门,甩上门回去继续睡觉。

楚维收好工具,关上灯过去。

云朵在床上翻了个身,烦躁地道:“你能滚不?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管你了行不行?你爱看谁去看谁,让我清静一下。”

“对不起…”楚维难过地说,坐到床边,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放开…”云朵压抑地说。她真的很生气,前所未有地生气,想杀人!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他马上把她吵醒!她是孕妇啊,需要休息,而且明天还要上班,他到底是不是人?

“朵朵…”楚维蹭了蹭她的脸颊,“安慰我一下行不行?”

云朵气冲冲地问:“我干嘛要安慰你?”

楚维顿了顿,的确 ,是他不对,他凭什么要她安慰?他揉了揉她的头,在她额头上一吻:“晚安。”

“混蛋!”云朵说。

楚维一叹,起身离开房间。他不是要云朵安慰她,只是说了那句话,就是一个暗示,希望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倾诉一下。男人嘛,都这样,失意的时候,希望最亲近的人安慰。娇声软语入耳,人就会舒服很多,意气风发。

以前的她,很懂的,一定会问,因为她就是这么体贴。可今天,他的确惹到她了。他有点怪她,可想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她做得够好了,不好的是自己…

第二天,楚维很晚才起床,走出书房,见云朵捧着书坐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一叠点心。他动了动嘴,转身去厨房,今天她没给他准备早餐。

他自己随便备了点,一边吃一边走到她跟前,伸手一摸她的杯子,发现是冷的,就给她换了杯热水。

云朵大力地翻书,好像在说“滚远点”。

楚维装不懂,问:“怎么没去上班?”

“请假了。”

“…”看样子是因为他,他难过地道,“对不起…”

“张爱玲说过,爱情来来去去就是三个字,‘我爱你’、‘我恨你’、‘对不起’…”云朵一顿,自嘲一笑,“我们没爱情。”

楚维沉默。

“这场婚姻,我一回忆,就只记得‘对不起’了。”

“对——”楚维一噎,说,“你别胡思乱想。你明知道,我已经喜欢你了。之前我说不出口,是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深。现在我知道它有多深,时机却不对了。现在我说一万遍,你也会觉得我是安慰你吧?”

“…”

“朵朵。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说‘对不起’,我会背叛得心安理得。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又不是离不起。可是现在,我很怕。”

云朵僵硬地捧着书,想起一个词:因爱生怖。

“我想,或许我之前错了。我们是夫妻,应该一起面对。但这是我招来的麻烦,这样要求你好像太过分了些。可是现在…我有些…扛不住了。”此刻的他,多希望她站出来,叉腰对于蝶说:这是我的男人!

虽然可能刺激到于蝶 ,引发不太好的结果,不过…他自私想要她和自己共进退。哎,他突然好厌恶自己。如果没有于蝶这件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有点羡慕老大的霸气了,他以前老嫌老大的情商不够,简直是太自以为是了…

云朵听了他的话,低头,泪水啪嗒落下来。她伸手抽出纸巾,按住眼角:“你…不要影响我的心情。我已经够大度,够理解你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安胎,怀孕初期还不稳定,万一被于蝶气出个好歹,不只她伤心,楚维也会自责的。

楚维点头,转身朝外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云朵点头,突然朝他一笑:“其实…你是少了点动力。”

“哈?”

“你很快就会处理好的。”等你发现我有孩子,你的心就会变得坚定了。云朵说,“楚维…我会在家等你,我想和你一直过下去。”

楚维一愣,冲到她身边,猛地将她抱进怀里,激动得浑身颤抖:“朵朵…”

云朵伸手抱住他,看着手上的戒指:“今晚搬回卧室吧,我一个人觉得冷…”

楚维狠狠地吻住她,然后说:“你能等着我,我就安心了。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朵朵,你别离开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了?”

“我就是怕…”楚维说,伸出手,“拉钩。”

云朵扑哧一笑,脸上还挂着泪:“你是小孩子啊?”

“快!”

云朵无奈地伸出手,和他打勾勾。

楚维捧着她脸吻了一下,突然说:“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公开吧。”

云朵一愣,笑道:“好。”

楚维也笑了,开心地说:“我们补办一场婚礼,你想在哪里?古堡?沙滩?草地?哪里都行,海底和高空也行!”

【VIP-186】坏人中的战斗机——金安安

“我要好好想想。”云朵说。

楚维安静片刻,又说:“然后…我们生个孩子吧?”

云朵看着他,双眼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点头说:“好啊…多生两个好不好?你是孤儿,我家里只有我一个 ,我们生第二胎都不用罚款耶!”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生足球队。”

云朵娇嗔地拍他一下,推开他:“快去上班了!”

“嗯。”楚维满足地走了。她肯在家等他,比和他并肩作战,更让他觉得安心。有她的承诺,他就不怕失去她了。

云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伸手摸了摸肚子:“宝宝…你将来会有弟弟妹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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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维到公司后,想了想,给沛依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欧奇胜,欧奇胜语气不善:“干嘛?”不是说好了最近不给沛依安排工作吗?

楚维吓得一呆,淡定地说:“我过一会儿再打来。”估计老大在和嫂子“做运动”!!!

欧奇胜说:“没事,有屁快放。”

“那你能把电话给嫂子么?”

欧奇胜不满地按了免提,沛依小声说了一句:“喂…”

她和欧奇胜刚刚睡醒,昨晚运动过量,这时候倒没想做什么,两人正躺床上讨论今天要做什么——说是讨论,当然是欧奇胜单独下决定,沛依无条件服从。欧奇胜说带沛依去温泉,沛依还没答应,电话就响了。

楚维说:“大嫂,帮我个忙吧。朵朵一个人在家,我怕她胡思乱想,你反正也没事,能不能去陪陪她,你们一起逛街什么的…”

沛依还没说话,欧奇胜不满了:“凭什么要沛依去陪她?!”

楚维一愣,小声说:“老大你也在啊…”

沛依拉了拉欧奇胜,问:“你和云朵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楚维别扭地说,“她今天请假,一个人在家…我…”

“那我以什么借口去呢?工作日我找她逛街,她会猜到是你吧?”

楚维一想也对:“那让她找你?我就说你心情不好,让她来陪你!”

“…”哇咧,你不要乱说话啊!

欧奇胜大吼一声:“楚维!老子能不能杀了你!”

“…我说说而已嘛。算了,我另外想办法。”楚维立马挂了电话。

欧奇胜瞪着沛依:“你心情不好?”

“…”天天被你防贼似的盯着,我能心情好吗?沛依不敢说出声,指着电话,“他乱说的!”

欧奇胜深吸一口气,反省了一下,这几天的确看她太紧,让她去逛下街也不错。他拿起电话,给楚维打过去:“叫你老婆来陪沛依!”

“…哦。”楚维弱弱地答应一声,想给云朵打电话,又觉得跟云朵说“嫂子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她”什么的太过分了,就好像他心里只有别人,完全没有她似的!他对欧奇胜说:“哥,你把电话给嫂子。”

欧奇胜郁闷地把电话给沛依,下床往卫生间走去。

沛依松口气,小声问:“还有什么事?”

“那个…还是你打电话给朵朵吧,你就说你从我这里得知她今天不上班,然后想请她一起逛街。”

沛依无语:“你真心疼你老婆。”

“嘿嘿…”楚维有些不好意思。

稍后,沛依起床洗漱,下楼吃东西时才给云朵打电话:“云朵,听楚维说你今天不上班?我正好有点无聊,一起去逛街吧?”

“呃…”云朵刚到医院,准备做个产检,顺便向医生了解更多的讯息。之前医生说不用急着建卡什么的,但她第一次怀孕,难免有点急。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等到周末,楚维肯定在家陪着她,到时候多有不便。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回我妈那里了。”

“啊…哦。”

“改天吧?”

“行,我找小白就好了。”

“抱歉啊。”云朵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沛依笑道,“到你妈妈那里玩得开心点。”

“嗯,好的,改天聊,拜拜。”

“拜拜。”沛依又打电话给楚维说了一声,楚维一听,决定中午去丈母娘家蹭饭!

云朵做完检查,想到反正没地方去,干脆就回娘家了。等楚维到那里,两相遇见,楚维自然没怀疑什么,云朵却想:难道他叫沛依监视自己?

她趁母亲不在,低声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楚维一笑,捏捏她的脸:“沛依告诉我的,哪有让你一个人回娘家的道理,妈还不打死我?”

云朵白他一眼,跑去厨房帮忙,对自己的母亲说:“妈,别告诉他啊…”

云芳无奈一笑:“自己当心,别让他碰你啊。”

云朵脸红:“妈…”

“真相要瞒着,我看你用什么借口。这件事连续拒绝两个月,没个合理的借口,男人不依的。”

云朵一嘟嘴。她还想等肚子大起来,让他自然而然地发现呢。看样子,只能提前了…唔,等到拒绝到不能拒绝的时候,她把报告单拍到他脸上,就看他的傻样吧!

云朵一想,乐呵呵地喝鸡汤。

楚维走进厨房,喊了一声“妈”,然后看着云朵:“你怎么就在吃了?”

“我饿!”一人吃两人补,你懂吗?哼!

楚维宠溺地笑笑,一脸艳羡:“妈真疼你,做这么多好吃的!”

云芳说:“你不也吃?就不疼你啦?”哼,这是给他儿子吃的,他还嫌!

楚维笑笑,帮忙拿碗筷。娶到云朵,他也终于感受到一点母爱,超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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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金安安来看于蝶。于蝶坐在床上,脸色稍微有点白,神情有点疲倦——天天自己瞎折腾,能不倦吗?

金安安削着苹果,感慨地说:“你干嘛这样伤害自己?放弃吧。”

“你说什么?”于蝶问,“你不是说,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错吗?”

“那时看你那么决绝,楚维又天天来陪着你,而且他和云朵是闪婚,估计没什么感情,所以才支持你的。这种事情吧,都看男人的态度。你非要那么喜欢,我作为你的好姐妹不支持你,还能怎么样?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怎么不同?”于蝶追问。

金安安一叹:“我当初真不应该告诉你…我随口一说,谁知道你会为他跑回来。”

于蝶撇撇嘴:“你不提起,我也以为我忘了,谁知道我没忘…”她在国外过得还是蛮滋润的,大部分时间不住瑞士,跟着舞团做全球巡演。

芭蕾舞是吃青春饭的,她已经二十六了,本来就该退休了,同时舞团花巨资挖新人来代替她的位置,她就主动退了,走得优雅大气。然后回到瑞士,被于父介绍不少富商阔少,过了几个月众星捧月的日子。

她会来中国,楚维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和瑞士一个有头有脸的公子哥暧昧。那个公子哥已经订婚了,不过周遭的女人不少。她有点阴暗的心思,觉得从众多女人手中把他抢到手,甚至让他毁掉先前的婚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结果没想到那个男人的未婚妻不好惹,她眼见火要烧到自己,趁机跑了。反正她只是暧昧而已,和那个男人小手都没拉过,倒是别的女人对他上下其手,所以那个未婚妻的头号敌人不是她。她又自动消失了,自然没危险了。

她和楚维分开时,的确伤心过一段时间。但如果不分开,她也不知道还能走多久。那时候,她已经有些倦了。这时候于父出现,她未加考虑就答应跟他走,面对楚维,还可以装一下深情与无奈。

本来是她不要了的人,谁知道他却结婚了!她怎么能忍?她把东西当垃圾丢掉了,看到别人捡起来时,才感觉到珍贵,又想抢回来珍藏。哪怕不珍藏,只是扔在角落里发霉,都比被别人占有好!

“他毕竟已经结婚了。”金安安说,“而且…总之,你还是放弃吧。”

“而且什么?”于蝶问。

金安安答非所问:“他一结婚,不管事实如何,总是有法律保护的,舆论都站云朵那边,你就成了破坏别人的家庭,得不偿失啊!”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金安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可是云朵怀孕了啊。”

“你说什么?”于蝶一惊。

金安安一叹:“我本来不想说的,不想让你伤心。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如果没孩子还罢了,有孩子了,这事情的程度就不一样了,法院也不会判的!而且楚维是孤儿,他对家庭很向往,对这个孩子肯定看得很重。就算他一点都不喜欢云朵,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和云朵分开的!”

“她怀孕了?”于蝶喃喃地问,“怎么可能…你、你骗我?”

“我亲眼看见的。”金安安说,“我这两天觉得不舒服,以为怀孕了,就去医院检查。还好只是有点感冒,并不是怀孕,我还不想这么早怀孕呢…我到医院时,不小心看到了云朵。我见她从妇产科出来,觉得好奇,到医生那里顺口一问,医生说她怀孕了!”

【VIP-187】虐云朵…

其实她没问医生,医生的操守还是不错的,她也不想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是趁医生走开时,看了医生放在旁边的报告,然后看到了云朵的名字,上面真真切切地写着孕期多少周!

于蝶震惊不已:“她怀孕了…那我怎么办?”

“所以叫你放弃啊。”金安安不忍地说,“你总不能真当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吧?如果没孩子也就算了,有孩子多不好?”

“可是楚维…”于蝶难过地哭起来,“我不想失去他啊!安安,你帮我想个办法!”

“这怎么想办法啊?”金安安惊讶地说,“世界上又不只楚维一个男人!他连孩子都有了,不值得你这样。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会和云朵发生关系吗?我看那个时间,应该是你住院的时候!他白天在医院陪你,你还以为他不关心云朵呢?结果晚上回去就让云朵怀孕了!在他眼里,你是外人,他在道义上顺着你,不想你出事而已,但他的真心实意全部都给云朵了!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谁知道他怎么哄云朵的?云朵从来没来找过你麻烦,是能忍吗?当然是楚维对她的好让她有自信,她知道你绝对抢不走楚维!”

金安安说到这里喘口气,一摊手:“So——你又何必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