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舌头舔着她的脖子,随即将充满酒气的舌头舔上她的脸,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我可不就是受了刺激?”

他用腿压住她的双腿,不允许她逃离,他三两下就将她的裙子撕得粉碎,然后猛烈的吻上她。她不配合,他的动作就越剧烈。

她知道他此刻很不正常,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变成这般,想推他也推不开。而他只是不停的侵越着她的身体。

他见她挣扎得厉害,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第一次的时候那么配合,现在挣扎个什么劲儿?”

她睁大眼睛看他,也忘记了挣扎。孟延洲得逞的一笑,膝盖往她双腿一抵,她原本紧合着的双腿立即分开,他迅速的闯入。因为没有怎么情动,他进得很吃力,而她也一阵发疼。孟延洲不去看她的那张脸,害怕自己会心软。他现在竟然想起她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紧蹙着眉头,即使很疼也没有叫出声音,只是脸色发白,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可现在,他也不想控制…

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疼,他希望她和自己一样痛。他要让她感受一下自己承认的痛…

终究还是不忍心,控制了进出的速度,他低头吻向她,手也抚摸着她的身体,希望能让她尽早的适应…

口申口今,尖叫,纠缠,用最激烈的方式宣泄着内心深处的不满,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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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暧昧流动止在夜色中,倪千语睡得半梦半醒,她的大脑里钻出了一些过往的片段,梦境中有倪紫絮对她痛骂,有她同那个少年私奔,有她最后回去之后竟然得知倪紫絮满世界找她,还有倪紫絮再婚,还有倪紫絮又对她周而复始的厌恶。她没有恨倪紫絮,那是在后来。

倪紫絮出车祸之后,葬礼很快就办完,只是左敬涛越发的苍老了,中年丧妻原本已经给了他巨大的打击,如今老年再次丧妻。倪千语无法去给那位老人安慰,他不是她的父亲,甚至即使他看在倪紫絮的面子上对她也算礼遇,她也依旧将他划在陌生人的名单中。

头七刚过,左敬涛第一次叫住她,让她去他的房间。

左敬涛交给她一些东西,里面是一张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另外的是倪紫絮这么多年来的存款,左敬涛将这一切全都放在倪千语的手中,“原本这套房子是你妈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准备的婚房,她那个人…”左敬涛不停的叹气,“她知道她对你不好,可她忍不住。”

在那个小房间里,倪千语知道了所有故事的经过。

倪紫絮遇上那个男人的时候,花样年华,正值她生命最绚烂的时候。听说过大学时代的爱情故事吗?几乎一大片人都形容那是最纯净无暇的感情,最值得回味的恋爱,倪紫絮就是拥有了这样一段感情,之后没有任何意外的结婚。

结婚之后的倪紫絮才发现生活里那有这么简单,读书期间从不会考虑这些吃穿住行,可一旦组建了一个家庭,一切都不一样了。倪紫絮渐渐发现那个男人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她宠爱有加,也不再事事以他为重。可婚姻并非儿戏,倪紫絮也知道他的压力。于是和他多次交谈,他终于变得走上正轨。

倪紫絮是肯定舍不得这段婚姻,大学交往那么多年,之后又走向圆满,何况他们之间也相爱,婚后的挫折谁都无法避免,于是相安无事的继续生活着,她努力的工作,他也努力的工作,一切看上去很平常,她也觉得生活差不多就是这样,经历了激情之后慢慢在岁月中沉淀。

噩梦的开始,来源于那一个晚上。他的上司一定要让她陪同出席一个饭局,她百般不愿,可也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看别人脸色吃饭。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某一个客户看自己的眼光包含深意,她给丈夫打去电话,却没有打通。她被连灌酒的时候也已经知道不好了,于是借口去洗手间想逃走。可她没有走多远,刚才饭局上的那个男人就跟了出来。

她知道他姓穆,因为他们都喊他穆总。

她胆怯的看着那个男人,想的却是立即逃走。穆森直接将她抓住,“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她挣扎,但完全无用,她去咬他,可他竟然越来越兴奋。她看见她的顶头上司就从他们身边经过,她哭叫着让他别走,得到的却是上司对穆森开口,“穆总玩得愉快点。”

倪紫絮从未那么绝望过,走廊里还来回有着人,她叫喊着救救她,帮她报警,别人却从聋子瞎子,一点也没有看到这一幕。穆森只挥挥手,便有两个男人上前将她牵制住,她不断撕咬着对方,不停辱骂,不断用脚踢,得到的是被他们拿出针头来为她注射。

她从未那么的绝望,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恶心的爬在她的身上,可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会有人来救她。没有人会来。

倪紫絮以为自己会死,可她竟然活了下来,那个恶心的男人也走了,可她忍不住恶心,在洗手间里大吐着…

她流着眼泪给自己的丈夫打去电话。沐诚然很快赶来了,倪紫絮抱紧自己的丈夫,把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报警…

可沐诚然劝着她,就算报警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这种平常老百姓抖得过他们吗?穆森那么有势力,警察也不会理会。

倪紫絮只能不停的哭,而沐诚然则不断的安慰着她。

回去之后,倪紫絮的情绪一直不好,然后她大哭大叫让沐诚然去买避孕药,她不会为那个禽兽生孩子,一点几率也不要有。沐诚然很快便买了药,倪紫絮将那一大把药直接往嘴里塞,不断的塞。

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公司竟然还派人来给她送了一笔钱,托她的福,公司得到了一个大案子,倪紫絮将那些人骂了出去。她却不知道,沐诚然之后,将那笔钱收下了。

倪紫絮情绪不对,沐诚然便一直安慰着她,她讨厌别人触碰,沐诚然天天陪着她,让她的心情逐渐变好。她现在有丈夫,有一个家,她不能就这样被一个禽兽毁掉,就算她死了,那禽兽也只会活得好好的继续害人…

可没有几天,沐诚然的情绪又不对了。倪紫絮知道,她自己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不难受不可能,沐诚然却告诉她,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需要调和,最好的是能生一个孩子来缓和彼此的关系,她自己也可以为了这个孩子走出那段噩梦的阴影。她对这个男人多么感激,在她最受伤的时候,他不但不嫌弃自己,还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她同意了,如果他们有一个小孩,也许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很快的,她便怀孕了…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对自己孩子很有期待。可她每次出去,都有人问她孩子几个月了,她笑着说四个月,可别人都说四个月的孩子肚子大得跟六个月似的,也许是双胞胎…一次又一次这样的话,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了。

她将这种不安告诉了沐诚然,沐诚然却说是她多想了,她想去医院检查,沐诚然也只说他带她去,他不允许她一个人去医院,那太危险了。

她的母亲过生,沐诚然工作忙,只能她自己回去。母亲已经许久不见她,便想留她过夜,可她想着沐诚然回家之后一个人,还是狠心的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倪紫絮后来多么后悔那天回去了。

像另一场噩梦一般,她打开房门,发现自己的家门口竟然放着一双不属于她的高跟鞋。她的心猛的被提及,小心翼翼的走近房间…

“死鬼,你胆子可真大啊,要是被你那怀孕的老婆知道了,你的计划不就是泡汤了?”

“她母亲过生,她今天肯定会在那边过夜。放心吧,你以为我会这么没脑子。”

“没脑子?你怎么可能没有脑子呢!你只是没有心,你老婆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吧?还去设计她,你个死鬼。”

沐诚然捉住女人的手亲一口,“还不是你把我给迷住了?和你在一起真轻松,跟在天堂似的。”没有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也不会去想自己那该死的责任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双宿双飞…”

“你怎么确定穆家会要这个孩子?”

“我查过了,穆森就只有一个儿子。他外面那些女人,哪个不想给他生孩子,可他没有那个命,有一个厉害的老婆,刚怀孕就给弄死了。如果我能弄个活着的孩子给他,他难道不对我感激涕零。”

“亏你想得出来,真聪明啊,骗她怀孕,还以为怀的是你的种…”

“她还以为我不在乎她被人□过还对我感激涕零呢!”

倪紫絮控制住推开那扇门的冲动,她能进去说什么?她打得过他们吗?还是对一个设计她的男人说教?

她默默的走到厨房,将煤气打开,当闻到那股儿气体时,她的内心隐隐的有些激动。她要弄死那对狗男女,那个她当做最亲的男人,不过将她当成一块抹布…用完就可以直接扔掉。他以前说不能没有她,以前说全世界最爱她,他妈的,爱情原来就这么廉价…

出了社会,看到的东西多了,眼花了,心也乱了。他讨厌她每天的闲言碎语,讨厌她一天到晚提及现在的房子还是租的,讨厌她说他对她没有以前好。他更喜欢外面的女人,他轻松,他自在,他逍遥…

女人总喜欢留恋过去,男人总喜欢享受当下。

味道越来越浓,她突然想到,那对男女死了之后,会如何?第二天的头版恐怕就是妻子无法容忍丈夫出轨将其与情人谋杀。

再然后呢?她会因为被故意杀人逮捕。

想到这种可能,她立即将煤气关掉,还将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懦弱又愚蠢。是啊,她怕死,她又笑了,既然她觉得那对狗男女比不上她自己的生命,那为何要为他们赔上自己?

她又走了出来,在听到男人女人的喘息声时,她觉得自己除了绝望竟然没有别的情绪了。

倪紫絮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可她怀孕的周期太长,这种手术危险度增大,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动手术,可医院方面只是让她预定一个时间。

等待着动手术的三天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时间,她没有接沐诚然的电话,因为不想歇斯底里。

她在医院等候着,可肚子越来越疼,她听见有人在尖叫,她又觉得好笑,她自己都没有叫,因为最疼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被禽兽侮辱,被最亲的人设计…

她被人立即推进了急症室,她的羊水破了,孩子早产…七个多月的孩子,在她准备打掉她的时候,她出生了…

倪紫絮拖着虚弱的身体去与沐诚然办理离婚手续,一路上她很冷静,没有闹没有哭,如果生活已经让你伤痕累累,就不要在他面前继续表现出你的懦弱好欺负。

可笑的是最后竟然是沐诚然舍不得,将她的手拉住,她没有犹豫的挥掉…倪紫絮只告诉母亲,沐家嫌弃她生了一个女儿,让母亲又急又怒还想去找沐家算账,倪紫絮拉住了自己的母亲。

她看着怀里瘦小的婴儿,只是筷子那么长而已,可她的血液是罪恶的。这个孩子记录着她的人生多么失败,记录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噩梦。她曾想过将她丢掉,可每次放在马路边,走了很远的距离后,她又匆匆的跑回去将孩子抱起来…

她恨这个孩子,可孩子又是她身上的血肉。

随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倪紫絮的情绪也越来越不佳,她只要看着倪千语,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那些噩梦,她多想有人拯救自己一下啊,可没有人,即使她哭闹,即使她生不如死…

生活会渐渐磨平伤痕,可倪千语就是她心中的那把刀,时时刻刻让她记住自己的伤口是怎么疼痛的…

倪紫絮遇见了左敬涛,生活慢慢的好起来,她内心的那些阴暗也被磨淡。只是谁能够想到呢,穆森的妻子汪渝发现了倪千语的存在…

那时倪紫絮已经打算好好生活,好好与这个唯一的女儿修补关系了。在车开过来的那一个瞬间,她推开了倪千语,想到的竟然是她以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上苍不愿意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连她想后悔都不可能,她只是想要弥补对自己女儿的愧疚,连这个机会都要收回…

她笑看着倪千语,“记住…你没有父亲。”

倪千语如果做了一场噩梦,她猛的醒来,让她醒来的原因是,她身上的男人,正用手捏着她的脖子,他的手还在不断的用力。

她不断的挣扎着,想叫却叫不出声。在黑暗中她看到孟延洲模糊的脸,她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用那种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突然放弃了挣扎,也许,她真的是罪恶之源吧…她突然就笑了笑,她说过她从来都不拍死,她只怕活着,艰难的活着。

如果能死在他手中,她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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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千语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像不会游泳的人被人推进了海水中,不同的是她不想去挣扎,在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倪紫絮推开自己的样子,她说自己没有父亲。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在雨中不断的奔跑,只因为新闻报道里的那个少年出了车祸,她飞奔去医院,却看到了孟伟霆,他问她,既然决定走了,那又回来做什么。她回答不上来,只是坐在手术室外,得知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后,她才离开。她最后知道的事是他再也记不起那几年发生的事了,也将她从他的记忆里抹去,她的眼泪赤(裸)的流出来,可怎么哭也哭不出声音。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她因猛烈的呼吸而不断的咳嗽。呼吸进的空气仿若狂风暴雨一般击打着她的喉咙,那里卡着什么东西,让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够不断的咳嗽,一声比一声还响。

黑暗中发出连续不断的咳嗽声,诡异的进入耳朵里,将漆黑的夜硬生生的扯开。她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将手伸出来,她想去摸面前这个男人的脸,只是他很快就偏过了头,好像她的手很脏一般,她的手停留在空中,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只是带着笑意,没有情绪的微笑。

“干嘛不掐死我?”她跟着笑出了声,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这个世界更加适合心狠手辣和懦弱不堪愿意妥协的人,她两种都不是,一天一天等着着下一个明天,她觉得自己好累。

她等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于是笑了起来,“也对,我要死了,你也会受到牵连,你的命那么值钱,自然不可能为了我这条贱命赔命。不过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杀人偿命不过只是一种说词罢了,你可以将我带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如果死了,一定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去报警失踪…就算有一天怀疑到你头上,你也可以找关系…”

“闭嘴。”孟延洲瞪着她,手摸向她的脸,在她的脸上反复的游动起来,“你想死,我就不如你意。”

她欠他那么多,凭什么他要让她得到解脱?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去成全她?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只是一个笑话,这个女人也是让他成为笑话中的罪魁祸首之一,他解脱不了,他也不会成全她。

孟延洲穿上衣服,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的离开。

自从孟延洲那天离开之后,他没有再出现过,倪千语也只是待在屋子里,她哪里都没有去,她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孟延洲没有回公司,他现在讨厌那个地方。他以为自己已经收服了一些人,的确是收服了,可这也是在孟伟霆的计划之内,甚至他没有收服的那群人按照孟伟霆的要求也在刻意前期打压他后期帮助他。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步一步更按照孟伟霆的目标在前进,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何去何从。

他一个人,坐着长途客车来到当年那条江边。这座小城市变化巨大,房价已经大幅度升高,客车公交车全都已经换新,而唯一变化不大的竟然还是那条江边。依旧是路道上不时有些垃圾堆,依旧是有些臭气吸引了不少蚊虫,过路的人依旧视若无睹的走过,丝毫不觉得奇怪或者难以忍受。

他去租了一间屋子,他当年住过的房屋依旧租给了别人。他去找当年那个房东时,对方已经记不起自己了,哪怕自己能够想起房东太太头发原本黑白参半,现在已经全都花白了。他租的屋子有大片大片的吊兰,屋内的设施很齐全。

孟延洲好笑的觉得,别人大脑里的这段记忆已经随着时间淡然而去,只有自己大脑里的这段记忆,像被封存了起来,于是对于他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那个时候,夜间睡不着时,他和倪千语坐在阳台上,他抱着她,一起看向这边的房屋,倪千语笑着说租房的时间一到,他们就要租这边的房子,因为有大片大片的吊兰,看上去很美很美。可他们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每次都是已经租给了别人。

而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却租到了曾经向往的这间屋子。

他呆呆的望着夜空,仿若天空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正在播放着属于他的过往。那时才与倪千语到这里,初时的新奇代替了对未来的彷徨,他每天都过得很幸福,哪怕日子并不如意。之后,他觉得烦躁了,因现在所处的环境,因生活无形的压力,因为他找不到自己适合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给自己什么定位。所以他抽烟喝酒,想麻痹一下自己。直到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她不说她的不愉快,闻到了烟味也只是轻轻的蹙眉,然后平静的将酒瓶子收好,第二天去还给烟酒店老板。

那一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幼稚,他不再是那个张口就有钱的少爷,他现在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他开始努力工作,不管那工作多辛苦多劳累,只要能够赚钱,他通通都愿意去做。最初的时候,身体不能负担这样高消耗,他甚至在工地上晕倒过,身体上也到处是伤痕。他不敢让她知道,所以每天睡得很早,也避免去回答她问他去了哪里做什么工作的问题。

他只是很傻的想着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还得养他的妻子。

孟延洲嘴角漫出一丝带着愁绪的笑,他真的觉得“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名词。可当他在努力的时候,她放弃了,她离开了,无论他怎么问她,求她,她都走了,离开了自己。心口那个地方,好像被风卷了一个大洞,风席卷而入,痛得麻木。

孟延洲在外面待了接近一个月才从新回到了孟氏,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司还是正常的运转着,遇到什么大案子,则由董事会的几位元老共同处理。他先是回到公司,将他离开后积累下的文件处理好,再连续开了好几个会议,之后就躺在办公室内间的沙发上补眠。

现在不会有人来过问他去了哪里,即使别人想,也没有那个资格。没有人会约束他的行为,甚至有几个公司明确让他去参加他们的酒会,原本这样的待遇应该属于孟伟霆。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孟氏的地位似乎被提得更高了,高得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将眼睛闭着,死死的闭着,他过去失眠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什么都不要去想,越想会越睡不着。

醒来之后,他穿上衣服,又开着车去医院。

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甚至还带着一些熟悉感。他站在门口,却没有能做到直接推开那一扇门,他靠在那面墙上,心中两种情绪在挣扎着。他来是想问清楚孟伟霆为何会这么对待他,为何把一生的心血都放在他身上,为他简直费尽心思。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答案,可在这一刻,明明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他却不想去知道那答案了。如果真相并不会让人那么愉快,为何要去死死的追寻?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那一扇门。

余荷正在喂孟伟霆吃着东西,大概是他吃得太少,余荷的脸上充满了悲色。见到孟延洲之后,余荷平静的整理好一切,默默的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孟延洲平静的走过去,嘴巴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他要很用力才能张开,“好些了吗?”这话一说出来,他觉得自己挺欠扁,这病医生都打了死刑,还问好些了吗,能多好…

孟伟霆给出了一个很虚弱的笑,“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孟延洲看向他的脸,现在已经虚弱到难以掩饰,目光也变得浑浊,过去在他心中如同巨人一样的孟伟霆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好像只要他在,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如同铜墙铁壁似的。现在呢,在孟延洲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会老会生病甚至会死亡…

孟延洲摇摇头,不想说了,什么都不想说了,没有必要了,那些所谓的真相和过往,真没有什么意思。

他端起刚才余荷喂孟伟霆的粥,试了一下温度,还可以吃,“能多吃点吗?”他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那么轻柔。

孟伟霆吞吞口水,脸上滑过一丝诧异,随即用力的点点头。

孟延洲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孟伟霆吃东西,等孟伟霆将嘴里的粥吞下之后才盛上下一勺。他问着自己,为何在过去那么多时间里,都要和这个人作对。明明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来相处,大概是人的劣根性,不等到失去,永远不知道其实自己想要的是珍惜。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烟圈慢慢的红了,他知道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在他心中是巨人的形象了,再也没有了。

孟伟霆竟然将一碗粥都吃光了,孟延洲将碗放下,余荷不放心的来看过几次。又说了一些废话,孟延洲才提出要离开。

孟伟霆却叫住他,“她回来找过你。”

“什么?”孟延洲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明白。

“你出车祸的时候,她跑来医院看你,求我让她见你一面,只想看到你好好的。”

孟延洲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就是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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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伟霆走的那天天空很阴沉,但并未下雨,来这里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很多。孟延洲看着那些面孔,觉得他们陌生甚至模糊。孟伟霆在医院最后的几天是孟延洲亲自在照顾,他曾听人说过,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是对生活最向往的时候,但他看到的孟伟霆,情绪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渐渐的说不出话来。

孟伟霆很努力的说话,他很认真的去听,“能给我熬碗粥…吗?”最后的那个音,轻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孟延洲很用力的点头,却在出了病房之后,眼泪突然就掉落下来。在他心中的孟伟霆,跟一座大山似的,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带着祈求的眼神?

甚至他能够懂,孟伟霆没有说完的话,是要他亲自熬粥。自从孟伟霆住院之后,余荷简直把家搬来似的,在医院弄了一个小厨房,只是孟伟霆一直吃得很少。

孟延洲去替孟伟霆熬粥,他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看着锅里沸腾的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为什么他都没有把握去做好。他曾经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这时,他后悔了,他想做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叛逆少年,让孟伟霆为他收拾着烂摊子,也许这样,那个人就不会那么平静的离去了。他将米倒进锅里,白色的米在沸水中不断翻腾着。他看着那些白色的小颗粒,终于忍受不了,蹲□痛哭起来。

余荷走进来,默默的将孟延洲扶起来,“别哭,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在医生宣告孟伟霆的生命即将终结之后,最平静的人竟然是余荷,只有她知道,孟伟霆大概不会遗憾了。因为他看到了孟延洲现在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孟延洲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用勇气和他叫板,并获得了不少优势。如果说孟伟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恐怕也只是见证着孟延洲的成长,现在他不再担心了,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如果活着并不是快乐,也许另一个世界,也是一种选择。

在余荷的提点之下,孟延洲终于将粥做好了。

在孟延洲将病房的门再次推开时,孟伟霆对他笑,苍老的脸,沟壑丛生,却笑得那么真。孟延洲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可他迎了上去。

他用勺子盛出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才慢慢放进孟伟霆的口中。孟伟霆仍旧看着他,甚至伸出手来,他立即弯□,他努力的开口,“把我葬在…”

他还能感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甚至还看到孟伟霆在笑,可医生却已经跑来,告诉他,孟伟霆已经过世。他手中握着的碗,温度在慢慢的冷却。

孟伟霆对死亡无所畏惧,甚至已经考虑好了自己死后的一切。他默默的走出病房,想到他去熬粥之前,孟伟霆自言自语的话:她走之前,给我熬了一碗粥…

眼泪滚落在地上,一颗又一颗,狠狠的砸着。

作者有话要说:单独弄成一章是不想破坏这种感觉,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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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千语在网页上游览着那些新闻,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与孟延洲有关的报道。孟伟霆离世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孟延洲,孟氏的股票也随之大幅度下滑,许多专家在那里放着豪言,从此孟氏将走下坡路,孟延洲不可能将孟氏发展到孟伟霆所创造的规模,甚至笑孟伟霆愚笨,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却不懂得给自己留下一个继承人。同时外界也猜测着,孟伟霆一旦离去,孟氏高层必定洗牌,只是让人失望的是孟氏一切安好,并无高层跳槽的报道,听闻有几家公司都高薪挖人,却被拒绝,高层竟然全都表态会继续留在孟氏。

报道中除了孟延洲出席孟伟霆葬礼的照片,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报道,他没有出席在媒体面前,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倪千语默默的看着,随之将网页全都关闭。她不清楚孟延洲现在的心情如何,但以孟延洲的性格,如果他还恨孟伟霆,不会在葬礼上那样的表情。所以,他现在必定很难受,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心想要将孟伟霆绊倒,现在如他所愿了,整个孟氏全是他的了,可他不会开心,她就是知道。

她依然坐着,保持着僵硬的姿态,不知道前路会如何,未来就如同现在的天空永远透着病态的灰白,能知道的始终是明天总会来。

在夜间时,温度骤然下降,让她想起了现在对城市的流行词:就是那个一秒变冬天的城市。

她忍不住苦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笑,苦苦的在这里守着,好像能够期盼他想起自己。她好像老了,老得回忆不起当年那个洒脱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风呼呼的吹着,玻璃被反复的敲打着,奇怪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尤其是这么大的屋子中,只有她一个人。

她睡得并不沉,否则不会在听到车的刹车声便立即醒来。在床上继续躺着,怕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只是属于幻觉,不想让自己感到失望。

慢慢的,有脚步声响起,她捏紧了手,却选择闭上眼睛假寐。房门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一步又一步的向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