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啊?”她火气很大地问道。

  孟醒本以为她会叫弟弟接电话,没想到却听到母亲叫自己的名字:“狒狒,电话!”语气同样很不好。

  她诧异了一下,猜不出会有谁这么晚给她电话,再看母亲那黑的都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她心头一跳,脑海深处的一块记忆被挖了出来。

  她忐忑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电话,轻声道:“喂,你好,我是孟醒!”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小名缴费狒狒啊!”电话那头一阵爽朗到没心没肺的笑声,孟醒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暗叫一声坏了,她心底最不愿意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她偷偷瞄了瞄母亲的脸,心下惴惴。

  她立刻爽朗地笑道:“班长?学习小组啊?我已经和另一个同学组成一个学习小组了哎!”

  沈济洲在那头听的云里雾里,但他反应向来快速,联系到刚刚接电话的那不善的声音,想必是孟醒的母亲,连忙咳嗽了两声,正经地说:“是啊,班主任让我们建立学习小组,你这次考了我们班第三,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下,让你单独带一个小组,你来当组长!”

  “我当组长?”孟醒夸张地叫了一声,故意不看母亲的脸色,面上露出一些难色,“不好吧?我没当过组长呢,班长,你成绩不仅在我们班第一,更是全年级前十名,能者多劳,这还得你多辛苦呢。你看今天这么晚了,我都要睡了,到学校再讨论可以吗?你做决定就好,我坚决服从领导的指示。”

  孟醒挂了电话,见孟母还坐在沙发上,面上平静中带着密布的乌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妈,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去睡?”

  她说完起身就往房间走,孟母冷冷地说:“站住!”

  她转过身,面露讶异,“嗯?妈,还有事吗?”

  孟母指着她对面的椅子,“你过来坐着说。”

  孟醒心里无奈地叹口气,知道又麻烦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装作很淡定地笑着天真地看着母亲,却被母亲眼疾手快地抓住耳朵一下子拖过去,因为抓的急,耳边的头发都一起被揪住,疼她连忙往往孟母那里蹭,不敢挣扎,手抓着母亲的手大声叫道:“哎哟,疼疼疼,妈,你干嘛呢!”

  “我干嘛?小丫头哎,你真当你妈老糊涂了是吧?用这样的方法糊弄我?”孟母面色不善地拽着她的耳朵,怒气冲冲地说:“你今天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孟醒连连哀叫着,辩解道:“怎么可能啊?才开学一个来月,我从哪里谈恋爱去?”

  孟母冷笑,“没谈恋爱?没谈恋爱会这么晚有男孩打电话给你?”

  “那是我们班班长,跟我讨论学习小组的事。”她大声哀叫着,希望叫声能把睡着的父亲和弟弟叫醒来解救她。

  “呸!就你那点小心思,糊弄你那糊涂的爸还行,你想骗我?你还嫩了点!”孟母毫不客气地说,“你要敢拿我的钱飘扬,我把你头发都揪光!”

  孟父听到声音打开门出来就看到妻子正揪着女儿的耳朵,不高兴地说:“大晚上的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说偏要动手?狒狒都这么大了。”

  孟瑞听到声音也打开门,打着哈欠不满地说:“对哦,妈,姐都这么大了,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啊?吵死了。”

  孟母冷笑一声,松开手,“我干什么?你们问她!”

  “又怎么了?”孟父有些不耐烦地问,“明天还要上班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她就不知道拿着我的钱去哪里野了,你还能找到她啊?”

  孟醒听母亲这样说,顿时委屈的胸口像被一颗大石头压住似的,难过的要命,只是她不再是过去那个任母亲打骂不还口的包子了,虽然不能还手,但后来脾气被养回来的她哪里受得了母亲这样的话?眼泪啪啪啪就掉了下来,回到房间拿着母亲给她的钱就走出来,往茶几上一放,“不想给我就还给你!我什么野了?你是不是我妈?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孟母一听她居然还敢还嘴,立刻火冒三丈地指着她睁大了眼睛对孟父说:“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还敢还嘴了,翅膀还没硬呢就敢根我还嘴了?”她指着孟醒的鼻子叫道:“孟醒哎,你今天最好老老实实的跟我说,那个男孩子到底是谁!”

  孟父一听是男孩子这么晚打电话来找她,一时也非常诧异。

  在他看来,女儿虽出落的亭亭玉立,但过了年才十六,一直都是小孩子,懵懵懂懂的哪里知道什么是恋爱啊,可也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容易早恋,她刚上高中,高中学习任务那么重,哪能恋爱啊,要是真恋爱了那麻烦了,也不阻止妻子了,转过头来正色地望着她,“狒狒,到底怎么回事呀?”

  “他是我们班长,这回考了年级前十名的那个,因为这次我进步很大,他就想建立个学习小组,打电话来问一下。”她着重说沈济洲学习成绩的事,在父母们的眼里,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孟母冷笑不已,“孟醒,你还不老实啊?班长会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有什么东西白天不好说,会这么晚给你电话?”她双臂抱在胸前,虽是坐着却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清楚,这个学你也不用上了,我辛辛苦苦挣钱不是给你飘扬的,你要不念书就给我去店里帮忙,我店里刚好还缺人。”

  明明才刚刚入秋,孟醒却感到一阵阵的发冷,心再次寒的跟三冬腊月一般,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只无力地说,“真是我们班班长,你要我说什么?”说着说着,心里气就上来了,声音也大了一些,“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就是想让我无中生有吗?”

  这件事上辈子其实就发生过,只是按照时间上来算的话,应该在高三。

  那时候谁都知道沈济洲在追她,甚至连她都以为她以后会跟沈济洲在一起,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曾经喜欢过沈济洲,也是因为这样一个电话,她被母亲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差点闹的她休学,父亲也一直做她的思想政治课。

  她向来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外表看起来软绵绵的,心气却特别高,在家里受了这样的委屈,心里刚出现的那点早恋的萌芽也被母亲这一巴掌给打没了,从此之后对沈济洲冷淡下来,刚好又临近高考,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就这么和沈济洲淡下来,不论他怎么追她,她都没有答应过,毕业之后又刚好和杨晋在同一个城市,虽是不同的学校,却在同一个校区,阴错阳差竟成了杨晋的女朋友,一直到后来。

  没想到这样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孟母冷笑连连,“我无中生有啊?靠不住!你别以为蒙的了你爸就蒙的了我?你给我老实交代明天到底要去哪?是不是要跟那个男孩子一起出去?我跟你说孟醒哎,你要真敢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虽然知道母亲只是嘴巴坏,并不会真的打断她的腿什么的,可语言上的伤害丝毫不比实际上的伤痛少上半分。

  每次听到母亲说她靠不住她就气得火冒三丈,一肚子火压都压不住,前世就一直这样,弟弟上大学,弟弟谈恋爱,弟弟买房子,弟弟买车子,弟弟娶媳妇,什么都向她要钱,她那时候才大学毕业,一点都不顾及她生活工作是不是困难,有没有累了被欺负了,只知道一味的向她索取,她和孟瑞自小感情就不错,能帮上的根本不用说,可她月薪能有多少?只要她说没钱的时候,母亲就说她‘靠不住’,气得她好多次都趴在被窝里哭。

  开始几年也就算了,后来和杨晋恋爱的时间长了,两人就必须要考虑结婚,两人商量着一起存钱付个首付买个房子,母亲不仅不体谅还怪人家结个婚都没房子,开口就要十万块的礼金,两个人本来压力就很大,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长跑八年,到最后激情褪去只剩下柴米油盐的时候,两人为这事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一边是自己亲妈,一边是自己未来丈夫,她都快被母亲逼得对未来绝望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可以把这些都视作理所当然,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弟弟是男孩儿,所以她就该给弟弟买房就该把她卖了去给弟弟当娶媳妇的礼金么?

  现在听到母亲这么说,眼泪啪啪啪就往下落,火气再也压不住,哭着朝母亲喊:“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呀?我怎么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了?大晚上的你要不要睡觉了?你除了打我骂我逼我你关心过我吗?我考试考的好你怎么从来都不说?一点点没影的事你都捕风捉影,不论什么事都对我冷嘲热讽,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生我干什么?你别生我不就行了吗?”

  想到前世母亲对自己的偏心和逼迫,她心头再次涌上一阵对未来的绝望,让她再度生出想逃离这个家的念头来。

  她是个女孩,她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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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母属于那种你弱她就强,你强她就弱的类型,看到女儿发飙,她反而觉得理亏没话说了,一甩袖子起身,“我这是为你好,你现在哭啊,不好好学习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孟父虽然很不耐烦孟母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但结婚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夫妻两个人,一个人硬的时候另一个必须软一点,不然这个家也吵翻天了,他叹口气,招了招手让孟醒在他身边坐下,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说:“你也长大了,我和你妈都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你们的心理我们曾经都经历过,你妈脾气不好,说你也是担心你,你以后就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也别怪她。”

  孟醒心里难过,知道全家人都在忍受着母亲的脾气,父亲和弟弟还好点,有时候忍不住发发脾气母亲就会收敛,她因是个女孩,从小妈妈就对她最凶,弟弟做了什么错事,骂的永远是她,都是她这个当姐姐的没带好弟弟,新衣服新鞋子永远是弟弟的,她只能穿表姐们穿剩下不要的,从小到大就没有为她买过一个玩具,别的女孩都有洋娃娃,她第一个洋娃娃还是二十岁生日时杨晋送给她的,什么动物园海洋公园游乐园通通跟她没关系,每次都是弟弟玩了回来兴奋的跟她说。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

  对于母亲这个讨厌自己的原因,她也知道,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一直念叨奶奶有多么不喜欢她,在她还没满月时家里就吵的不可开交,家里锅碗瓢盆都给砸了,奶奶天天坐在门槛上对着母亲骂,也不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