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么?”尤雨看了馥儿一眼,“他是外公新请的护院武师,尹无言。”
“尹无言。”馥儿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呆呆地立在原地。
走廊外,修诺看着这一切,该来的终究会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不,应该说,从陵王府被毁,他带着她来江南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正文:第四章;黑夜]
窗外,繁星点点,冷月如钩。闻雨轩的雕花木窗半敞着,片片枯黄的落叶随着丝丝凉风飘入房间。
馥儿左手支着下颌,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隔着一扇屏风,尤雨早已沉沉睡去。来墨府已半月有余,因那一日她忍不住管了尤雨和念柳的闲事后,墨老爷便让她搬进了这闻雨轩,美其名曰,是为让她们两姐妹能够朝夕相处,其实馥儿明白得很,墨老爷只是希望她能够在这个处处明刀暗箭的墨府里保护好尤雨,不让她受到伤害。
闻雨轩是墨老爷在无射居内特意为尤雨所建的楼阁,“闻雨轩”三字更是墨老爷亲手所题,并且这三字中还暗含了尤雨的名字,这在墨府里是无上的荣耀,由此可见,墨老爷对尤雨有多么的疼爱。可是,自己真的可以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吗?
“姐…馥儿姐姐…”屏风内隐隐传来尤雨梦呓的声音,“尤雨陪着你,不哭…”
馥儿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泪水瞬间漫出了眼眶。
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竟然注意到她的心情了吗?
可是,单纯的尤雨啊,她可知她心目的馥儿姐姐竟一直视她为仇敌?她可知啊?
“这个小笨蛋…”馥儿低低地哽咽着,嘴角却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墨府的夜晚和皇宫到底是不一样的。
纵使一样的奢华,纵使一样等极分明,但明显的,这墨府比皇宫多了不少的人气,少了许多的阴沉,太多的争权夺势已使皇宫失去了人的气息。
可是,无论怎样,他是皇宫出来的人,无论他如何的不甘愿,他还是必须执行自己的任务。来墨府已经三天了,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进展,于是在今夜,他决定,夜探墨府!
多年的杀手生涯,已让他习惯于黑暗,在这暗夜里,他没有任何的不便,相反,他相当喜欢黑暗,毕竟他所执行的任务都是无法见光的,他只能躲有黑暗中。他习惯,因为他无从选择,所以他只能选择习惯。
黑色的夜行衣,他迎风跃上屋顶,避开灯光的照射,他隐身于黑暗之中,快速进入墨云川的书房,他翻了翻柜里的帐本,去没有发现任何与洋人有关的罪证,正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忽然僵了一下,房内有人!他居然被发现了!
几乎没有思考,他立即同来人交手,他惊讶地发现,这人的武功竟不在他之下!而来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两人交手数十招,谁都无法占丝毫上风。
尹无言边打边退,毕竟那人在明,他在暗,一旦被发现便是他吃亏,所以他不宜恋战。
但那人显然不愿就这么放过他,尹无言被迫与他纠缠,时间越久,他的危险就越大,如果惊动到府里的其他人,那么他的计划必然会全盘失败,而一个失败的杀手所遭受的惩罚,是他所无法想像的。
看着那个与自己功夫不相上下的家伙步步紧逼,尹无言眼神一凛,猛然提剑飞身扑向那人,无视于对方的剑端已刺入自己的身体。那人显然没有料到他竟会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如此不在乎自己。一愣之下,他便不自觉地放慢了攻势。高手过招,这一瞬间的破绽便已足够,面纱下,尹无言薄唇轻扬,趁他分神之际,出剑便刺,乘他负伤之际,立刻飞身跳出了窗外。
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根本不在乎,没有人可以想像,在京城,在他的表面风光之下,他所过的,其实是老鼠一般的生活,非人的杀手训练,已经让他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伤害自己又算什么…
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本来就无法入睡的馥儿也跑了出来。
“阿诺,发生什么事了?”馥儿看向不知何时跟在自己的身后的修诺。
“好像是有人闯入了府中打伤了墨老爷的护院。”修诺看着没有一点睡意的馥儿,她又无法入睡吗?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
“护院?”馥儿愣了一下,会是他吗?她想起了那日在无射居外看到的佩剑男子。
正在馥儿发呆之时,一个女人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差点儿撞到了她,一旁的修诺忙握住她的手臂,拉开了她,让她免于跌倒的危险。馥儿定下神来看向那个冲向人群的女人,“四夫人?”馥儿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就算是护院被打伤,四夫人也不该如此惊慌才对啊。
好奇之下,馥儿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四夫人一脸焦急地推开拥挤的仆佣,冲到了那个负伤的护院身旁。
“凌云!凌云,你怎样了…”四夫人扶起手右臂受伤的护院凌云。
“没事”,凌云忍痛笑了一下,安抚满脸担忧的她,“只可惜让那黑衣人跑了,不知他是什么来路。”
“既然他没有得手,那么一定还会有下一次,别再想了,先顾好你的伤要紧。”显然,四夫人只在乎他的伤势。
一直站在一旁的馥儿扬起了秀气的眉,这是什么情景?墨云川的四夫人和他的护院?就算是担心一个下人,也不该如此关心过头啊。
“老爷。”凌云忽然恭敬地开口。
馥儿转身看时,原来墨云川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紫嫣,扶凌云回去休息。”墨云川淡淡地开口。
“是,老爷。”四夫人点头应允,便扶着负伤的凌云缓缓离去。
“没什么事了。”墨云川抬头扫视了一下围过来的仆佣们,“散了吧。”
馥儿看着大家逐渐离开,她还是不太明白,墨云川看到自己的夫人与护院如此亲近,竟然丝毫不加以阻止?
“馥儿,该回去休息了。”修诺看着她只是一直站着发呆,忍不住提醒她。
“嗯。”轻应了一声,馥儿转身回去无射居。
“好好休息。”站在门走,修诺有些不放心地嘱咐。
“好。”馥儿乖巧地点头,随即关上了房门。
一转身,馥儿倒抽了一口冷气,房里有人!她刚想大叫,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的尖叫。
“馥儿?有事吗?”一直在门外的修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试探地开口询问。
“别乱讲。”那人压低了嗓音有些威胁地道。
是他!那日在无射居外站在墨老爷身后的佩剑男子,那个尤雨口中的护院,尹无言!不知为何,只是被他这样扣在怀中,她便已经能够确认,就是他!
馥儿轻轻点了点头。那人这才慢慢放开捂着她嘴的手。
“馥儿?”修诺得不到她的回答,有些焦急地要推门进来。
“我没事,阿诺,你去休息吧。”馥儿忙开口,速度快得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似乎潜意识中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而且他看起来还受了伤,如果被发现…
门外静了下来,那人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她的手,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急促地喘气。
馥儿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按在左肩上,而且指缝里似乎还一直有血涌出。
“你,受伤了。”馥儿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按着伤口,阻止更多的血流出。他还是轻敌了,墨府显然早有准备,看来这一趟的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已经有多久没有遇到这么麻烦的任务了,真的很有意思呢,说不定,这一次,他真的会因为这趟任务而陪上性命呢。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么想着,他非但没有一丝的惧怕,而且心中竟有雀跃的感觉呢。将军终需战前亡,猎狗终将山上丧,如果因为这次任务丢了性命,那他算不算得是死得其所呢?
而且他的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如果真的死了,他也不算冤吧…
馥儿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阵刺痛,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找了一些平日里备下的伤药,又撕了些干净的布来。她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握住了他沾满了血的左手。
他僵了一下,竟然没有反抗,任由她将他的手挪开。
馥儿用剪子剪去了他伤口边被血浸透了的衣服,尽管有心里准备,但看到伤口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伤口很深,几乎刺穿了他的左肩,她颤抖着将药敷上他的伤口。
“这是阿诺给我的药,治伤很有效的,只是刚敷上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着些。”馥儿不知自己为何要安慰他,安慰这个来历不明,甚至威胁到她生命的男子。
将布撕成条状,她替他绑好了伤口。
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任由她摆弄他的伤口,连痛都没有说一声。馥儿几乎都要以为他根本不会讲话了。
“你是…尹护院吧。”馥儿看着他,忽然开口。
那人怔了一下,迅速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下一刻,他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馥儿一下子愣住了,烛光下,那长剑隐隐闪着寒光,咬了咬唇,馥儿闭上了双眼,就要死了吗,死在这个男子手里?不知为何,馥儿竟然没有太多的害怕,甚至有一丝小小的期望,期望这把剑快些从她脖子上划下,那么,她便可以解脱了,阿诺也解脱了,不必再因处处顾虑她而失去自己的人生,其实她真的是一个好软弱的人,或许,死,真的要比活着来得轻松吧。
尹无言看着她,第一次,他竟然感觉自己下不了手。一个杀人竟然下不了手杀人,多么可笑!
屋内一片死寂,馥儿等了许久,依然等不到那濒死的疼痛,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他也正看着她,两两相忘,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过了许久,尹无言默默放下了剑。
不知是否是错觉,尹无言感觉自己放下剑的那一刻,他竟然看到了那个叫做馥儿的女孩眼中浓浓的失望。她在失望些什么,失望他没有杀了她吗?可这又是为何呢?
不知为何,尹无言心中竟然有一抹淡淡的疼痛,只为了这个叫做馥儿的女孩。
但,他是一个杀手啊,一个杀手拥有了太多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没有再看她,尹无言右手执剑,避开前院的修诺,从后窗跳了出去。
馥儿就这么看着他离去,心中却有着一丝自己无法明白的感觉,那么熟悉,那么熟悉啊…
尹无言克制住自己没有回头看那个奇怪的女孩,明明是才是第二次见她,可是为什么却仿佛上辈子已相识一样呢,为何?
馥儿门外,修诺洞悉一切,只是一切自有天命,他无能为力。这是他下凡来陪玉真,也就是馥儿的条件,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不能阻止。
“阿诺哥哥!”一双柔柔软软的小手从背后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
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的花花草草,背对尤雨蹲着的修诺笑了,“让我来猜猜看,是厨房里的小许?”
“不对。”
“是打扫卫生的小助?”
“不对。”
“那一定是馥儿房里的晓兰!”修诺故意一脸兴奋地再次猜测。
“不对啦。”那个声音有些挫败地响起。
“哦?”修诺干脆盘腿坐下,“那会是谁呢?”
“为什么你不说,是不是馥儿可爱的妹妹尤雨啊?”尤雨闷闷地开口。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馥儿可爱的妹妹,尤雨!对不对?”修诺故意一脸大惊小怪地开口。
“耶!对了,对了,猜对了!”尤雨一下子扑在他身上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看着尤雨灿烂的笑容,修诺有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一人小小的把戏就能逗得尤雨如此开怀,如果是馥儿,如果是馥儿会怎样呢?自从离开王府后,馥儿就再也不曾有过那样的笑容了。如果是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馥儿也会这样笑吧…
“天哪,尤雨,你在干什么?”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
“念姨。”尤雨一见是念柳,立刻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你这个样子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整个就是个乡下野丫头,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念柳一脸的不屑。
只要一看到这个丫头,念柳就是不爽,“念姨”?她可还没嫁人呢,居然这么称呼她,好像她有多老似的,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丫头。
修诺看着念柳扯高气扬的样子,挑眉看她准备怎么修理尤雨。
“尤雨!”晓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小姐,你跑哪儿去了,馥儿小姐正找你呢。”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晓兰脸上,“贱丫头,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
晓兰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看清楚打自己的人之后,忙跪倒在地,“对不起,三小姐,奴婢该死!”
念柳瞪了她一眼,正欲发难,一个声音先响了起来。
“三小姐和小小姐都在呢。”四夫人紫嫣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念柳抬头看向紫嫣,虽然对于这个四夫人她和她娘一向都是深怀敌意,可是墨府里的人都知道,现在正是四夫人得宠之际,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她有多想抓花眼前这张笑得千娇百媚脸,她都不可以与她正面为敌,否则只是给自己难看罢了,她虽然算不得聪明,但还不至于笨到分不清形势。
“四姨娘”,虽然有十二分的不愿意,可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四夫人,她还是得尊称一声“姨娘”。
紫嫣点头轻笑,随后不着痕迹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晓兰,“咦?这不是馥儿房里的丫头,这么俊的丫头,怎么哭的梨花带雨的。”
“四夫人”,晓兰抹了下满脸的泪,低头行礼。
念柳虽然心中十分不快,可是眼前这个正得宠的四夫人分明说了晓兰是“馥儿房里的丫头”,如果她再加刁难,岂不是摆明了要与馥儿为敌,馥儿与尤雨是一起的,这样岂不摆明了她看尤雨不顺眼,而且如果这四夫人在老爷而前说了什么,那可就真的是不妙了。
“晓兰,怎么这么久?”馥儿远远看到这边情况不太对,匆匆走了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会开始担心尤雨的安危。
“姐姐!”看到馥儿,尤雨立刻笑着扑进了馥儿怀里。
看着尤雨如此粘人,馥儿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无奈地笑着抬起头,却看到晓兰一脸的泪痕,念柳一脸“我被惹到”的不爽表情,修诺正无辜地站在一边,而四夫人紫嫣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正微笑地看着她。
“尤雨,天气不太好,快些回房吧,小心感冒!”馥儿转了话题,拉着馥儿回房。随后看到晓兰还是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摧她,“晓兰,还不走?”
“哦。”晓兰愣愣地答应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紫嫣轻笑着打量渐渐走远的馥儿,三言两语就带走了尤雨,这个丫头不简单呢。
“哦,对了”,馥儿忽然回过头来,“四夫人,你手中的伤药快凉了。”她笑着说着转过头回她的闻雨轩了。
紫嫣愣了一下,立刻懊恼起来,瞧她都忘了手中还有凌云的药呢,这样想着,紫嫣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起来。可是馥儿怎么会知道…
看着馥儿带走了尤雨和晓兰,四夫人也端着药碗走了。念柳气得拧着手绢直跺脚,真是的,那些家伙眼还有她这个三小姐吗?!
回过头,看着只有整理花草的园丁修诺还站在原地,正欲说什么,修诺却很明智地转身继续整理他的花花草草去了,气得念柳掉转头就走。
只是,四夫人的药是给谁的呢?馥儿那丫头说那是“伤药”,而这府中受了伤的只是护院师凌云啊,难道四夫人她…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念柳转头看着四夫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轻轻笑起来,那笑,令人不寒而栗。
[正文:第五章;尤雨]
“海上徒闻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鸣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无射居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外面阳光明媚,无射居此时也显得格外的平静,没有喧哗吵嚷声,而那阵阵的读书声令人格外地感觉舒适。
此时,无射居内的一间书房里,墨家的三位小姐侍柳、念柳和追柳,还有尤雨和馥儿都坐在书桌前认真地朗诵着,而站在前面教书的先生,俨然是修诺。
书房外,墨老爷看着房内的情形,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这是半个月前紫嫣出的主意,与其让她们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勾心斗角和说人是非,还不如找个教书先生来教她们读书识字。只是没有想到修诺竟会有这等才华,看来那个叫馥儿的姑娘出身的确不简单。
尹无言和凌云一左一右跟在墨老爷身后,静静地听候他的调遣,只是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尹无言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先生,‘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是什么意思啊”,侍柳柔柔地开口,脸颊上闪过一抹绯红。
“这句是在讲,为什么做了四十多年皇帝的唐玄宗,还不如身为普通百姓的卢家能保住自己的妻子玉环呢?”修诺看了一眼窗外的尹无言,回过头来耐心地解释。
“先生,那第一句是什么意思呢?”白了侍柳一眼,念柳也开口问道,看着眼前温文儒雅的修诺,念柳仍不住暗暗在想,为何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厮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呢?
“第一句,‘海上徒闻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意思是讲,玄宗听方士说杨妃玉环在仙山上还记着‘愿世世为夫妇’的誓言,十分震悼,但这有什么用?‘他生’为夫妇的事渺茫‘未卜’,而‘此生’的夫妇关系,却分明已经结束了。”修诺勾了勾嘴角,开口。听到这样的话,窗外的那个人一定很难受吧,虽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如果他真的如此喜欢玉环,他一定会有感觉,不是吗?
头好痛,痛得仿佛要炸开一般,左肩的伤口也仿佛被再度撕裂。尹无言皱紧了眉,那首诗,好熟悉,就是那一首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梦中的诗吗?但是,那幽怨的声音,究竟是谁呢?会何每回听到这首诗,他的心都仿佛在被凌迟一样的痛呢,为何会有内疚的感觉,为何会有一种深刻到无法自制的无力感,仿佛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消失,而无力挽回一般的痛苦呢?心爱的东西?真是可笑啊,他是一个杀手,那么他就该有身为杀手的觉悟,他不是不能、不会,也不配拥有心爱的东西的,但是,但是那种感觉为什么会那样的强烈,强烈到令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无言,怎么了?”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知何时墨老爷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没事。”强行压抑住那种奇怪的感觉和身体的不适,尹无言低头道,他决不能让人发现他有伤在身,那么他的行踪将会被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