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诺没想到忽然有人过来挽住自己的手臂,竟吓得一怔赶忙后退,却猛地撞在身后危钰坚硬的胸膛前,她回头微微抬起脸庞,只瞧见危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竟背靠着危钰,不知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了。
“小电线杆,你干嘛贴他贴的那么近啊?你们该不会是来买婚纱的吧?”前方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程然诺抬头望去,才赫然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莫黎,“吓死朕啦,我还以为谁呢,你这不走哥特风也挺漂亮的嘛!”
莫黎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丝微笑,她很大方地走过去拉住程然诺的手,“什么哥特风,上次是被李洵那个混蛋气得形象全无。”
莫黎与上次见到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上次她哭得烟熏妆一片模糊,大吵大闹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小太妹,可现在她一双如钻石般灼灼的眼眸,无限柔波荡漾,显得整个人娇媚可爱。
“那,那个,你跟你的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程然诺试探着问,她清楚记得之后约见宋向冉来的却是李洵,当时另一个矮个子的姑娘分明声称李洵是自己的男友。
“没事啦,我俩天天吵架,不过已经和好啦,没办法,李洵太爱我了,一天都离不开我,所以第二天就来找我,还下跪求我原谅呢。”莫黎带着程然诺走进装修华丽的婚纱店,橱窗内摆满各款奢美拖地的婚纱。
第二天和好的?可第三天程然诺就亲眼看见,那个超帅的李洵竟跟一个矮个子姑娘卿卿我我,我去,贵圈太乱太乱了…程然诺摇了摇头不愿再思考这些年轻人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
“对了,那个宋向冉,我打电话了,她的电话没人接啊,我…”程然诺本想将自己如何通过手机号在网上搜索到宋向冉的网络聊天账号,李洵又如何冒充宋向冉约见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想到这个问题涉及到李洵的前女友宋向冉,还有莫名冒出的小个子姑娘,好像都是解释不清的问题,而且莫黎的暴脾气,程然诺可是见识过的…
“那你就多打几遍呗,不停地打,她爸妈总会接电话的。”莫黎走进店内,同店内其他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表示自己来招待程然诺。
程然诺瞥了一眼虽为婚纱店工作人员,却一副趾高气昂的莫黎,“为什么宋向冉的电话,是她爸妈来接呢?”
莫黎眯着眼睛瞅了瞅程然诺,又看向她身后面色冰冷的危钰,微微抬头斜瞟向程然诺,“两年前她说她要去南极,然后就联系不上人了,不过你不是要债吗,那找她爸妈一样。”
程然诺呵呵一笑,“一样,一样,确实一样。”
“你该不会为了宋向冉的电话,就专程跑来找我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莫黎眉毛一挑,眼里似怒又若笑,令人看不真切。
“不是,我是专门为了婚纱来的…”程然诺的话刚说了一半,莫黎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就闪动出万种光芒,她的视线贪婪的在程然诺身体上来回游离,几乎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不像是未婚先孕,还不错,你可以选择的婚纱尺寸很多。”
莫黎回头又对危钰说:“你,去那边的寄存处,喝茶等着吧。”
“不是我…”这次程然诺的话没有说完,她自己却戛然而止了,只因她顺着莫黎的手指方向望去,在厅内硕大华丽的水晶灯下是成排绝美的婚纱,齐地拖尾蓬纱各款各式,抑或□□,抑或高贵典雅,抑或婀娜简洁,绸面、缎布、水晶纱、真丝各种布料上皆是夺目的蕾丝和珍珠钻石的点缀,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女人看见婚纱总是目不转睛,程然诺亦不例外,她痴痴地环视着各色琳琅满目的婚纱,不由幻想着自己穿上婚纱踏入殿堂的时刻。
“你看,这边有没有你喜欢的款式?拖尾的特别大气,不过鱼尾的显身材,啊,瞧,我最喜欢抹胸的,你要是不喜欢啊,那边还有彩色的婚纱,楼上是中式的和旗袍、礼服…”莫黎瞧着程然诺满眼渴望的神情,不由笑着一一为她介绍道。
而另一边的危钰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喝茶,他抬头看去,只瞧见头上有块塑料板,上面赫然写着:未婚夫寄存处。
危钰蹙了下眉,只觉如坐针毡,他陪程然诺来取程雨寒的婚纱,只因程然诺说程雨寒订的婚纱拖尾数米又长又重,再加上出门纱,中式礼服、红绿高跟鞋各一双和一堆饰品肯定拿不动,危钰才勉为其难的来帮忙,可现在他这种奇异的身份,在这里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程然诺此刻早已将自己要来取程雨寒婚纱的事情抛之九霄云外,现在她的眼睛已经被死死地吸在婚纱上,完全挪不开视线了,她走过一件件奢华夸张的婚纱,却最后停在一件精美绝伦的雪白鱼尾裙前。
“这个出自意大利的知名婚纱设计师,是我们店里刚进的新货,你个子这么高,穿上肯定比模特还好看!”莫黎说着竟已伸手去扒塑料模特身上的婚纱,程然诺本想制止莫黎的动作,但忽然想到这样美的婚纱,反正自己又不结婚,免费试穿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这件鱼尾齐地婚纱非常简洁,只简单用花边将婚纱的轮廓勾勒出来,但细看之下会发现,在白色婚纱的肩部、领口及腰线的设计都很别致,并巧妙地运用了巧夺天工的刺绣和镂空暗纹,银色的水晶布满裙尾,看似不易察觉,但随着新娘婀娜身姿的摆动,在水晶灯光下走起路时闪出七彩光芒,炫目无比,可谓是真正的简洁而不简单,将低调的奢华和大气融为一体。
“那个手机号,你没用在别的地方吧?”莫黎在试衣间内,边帮程然诺穿婚纱,边低声问道。
程然诺微微皱眉,有些心虚,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问题,“用在别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莫黎慢慢帮程然诺拉上拉链,狭小的试衣间仅容下她们两人,她甚至能听到程然诺急促的喘息,“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不用紧张,我只是担心你通过那个手机号在网上搜索到宋向冉的网络聊天账号之类的。”
程然诺的心不由咯噔一下,面上却扯出一丝强笑,缓声道:“搜索到会怎样?”
莫黎修长的指甲慢慢滑过程然诺的脖颈,“也没什么,就是她的账号现在是由我男朋友李洵在管着,他太帅了,我怕你不小心认识他,把他抢跑了可怎么办?”莫黎笑着,手指从程然诺的脖颈滑落至肩上,帮她挂好肩带。
程然诺莫名感觉一丝寒意涌上心头,嘴上却嗤笑道:“你真是想多了,怎么可能,我这身高…”
“他最喜欢高个子的女生,尤其是像你这种模特身材的,”莫黎冰冷的声音从程然诺的背后响起,她猛地一拽程然诺身后的带子,程然诺只觉整个腰身立刻被勒得仿佛喘不过气般,莫黎却笑道:“系好了,可真是漂亮。”
穿好婚纱的程然诺倒抽了口冷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莫黎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见她提着刀走向宋向冉的原因。
不过当程然诺慢慢踏入试衣台的前方,莫黎哗啦一下猛地拉开了层层叠叠的厚重帘子后,她望着眼前的危钰,已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正坐在试衣台前品茶的危钰抬起头,他的视线一滞,拿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
四面环镜的试衣台上,明亮的灯光照耀在程然诺的身上,她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如墨瀑般垂下,而身上纯白的婚纱几乎与她无暇的肌肤融为一色,垂感良好的绸缎鱼尾婚纱勾勒出她修长的曲线,束腰的设计越发显得她高挑纤瘦,略微透明感的薄纱和雪纺上点缀以烫钻和水晶,简约中却充满了空灵之感,显得毫不沉重。
以简胜繁的鱼尾婚纱优雅大方,简单之中透露着清雅的韵味,穿在程然诺的身上竟分外温婉,令人不禁怦然心动。
“怎么样,新郎,是不是比模特穿的效果还好?”莫黎笑盈盈地望向危钰,但看到他依旧如寒霜般的冷脸时,莫黎赶忙改口赔笑道:“不不不,不是新郎,你们是来选婚纱的,肯定还没结婚呢,应该是准新郎才对。”
此刻试衣台上的程然诺正站在灯光的中央,静静地望着危钰,虽然他的身旁还有几位在等待的男子,但那一刻,程然诺发黑发亮的眼中,却只有危钰一个人。
第五十八章
而危钰亦是望向她,她的眼睛那样的亮,好像磁铁般牢牢吸引着他,危钰忽然觉得程然诺其实长得并不算太丑,有时候其实也勉强能看。
危钰黑如墨的眸底闪过一丝光亮,但他只微微怔了那么短短的一瞬,竟即刻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侧过身,不再多看程然诺一眼,他声音却如往常一样令人不寒而栗,“难看死了。”
本坐在未婚夫寄存处几乎昏昏欲睡的男人,但凡自己女友试穿一件婚纱,各个懒得头也不想抬,几乎麻木不仁地垂着眼皮低声嘟哝道好看,太好看了,其实瞥都不曾瞥上一眼,只因女人试穿起婚纱来就没完没了,竟能几十件的试穿上半晌甚至一天,等得男人们各个叫苦不迭,只得连连称赞,巴不得赶紧完事。
可忽然听危钰低冷的一声难看死了,几个男人纷纷抬起沉重的脑袋朝台上瞧去,偏偏台上的程然诺虽素面朝天,可皮肤白皙似雪,一双黑如宝石的眼睛亮得发光,纤瘦的腰身更是婀娜多姿,虽算不上绝色佳人,但也是俏皮漂亮,肯定和丑字不沾边!
“哪里丑啦,这身高,你媳妇是模特吧?”“就是,挺漂亮的,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媳妇好看啊!”几个男子在一旁交头接耳,台上的程然诺也嘟嘴,极其不满地瞪向危钰,简直活似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危钰却不去看程然诺,他只紧抿唇轻声道:“你没事穿什么凶丧之服的素缟,真是晦气,而,而且,”危钰顿了下,他的脸不由面色绯红,却侧身双手背在身后,皱眉继续说:“你,你这般坦胸露乳成何体统?”
“啊?”程然诺低头去瞅,自己一片白如玉的胸膛确实晃眼,但抹胸不都是如此吗,况且这货早已把自己从上到下看光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程然诺忽然想到自己那晚被危钰扯掉浴巾,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的事情,脸不由烫如火烧,她又气又羞的冲危钰嚷道:“婚纱都这样的好不好,不然你说结婚应该穿什么?”
“自然是红色的嫁衣。”危钰义正言辞地道。
莫黎赶忙接上话,“我们店里有中式嫁衣,等下,我去拿!”
待程然诺返回试衣间后,一旁几位男士纷纷向危钰投来敬佩的目光,“哥们儿,还是你厉害,我咋就没想到这招呢,要是我也说白色的婚纱丧气,又暴露,让我媳妇买旗袍或者红嫁衣,不知道能省多少钱呢!”“那可不,还是这哥们会省钱啊,这家店的婚纱贵得吓人,太他妈坑了,可中式嫁衣尤其是旗袍才几百块,不知道能省多少啊!”另一边的男士笑着打岔道:“可拉倒吧,你们一会儿试试看,谁要敢当着媳妇的面说她穿婚纱丑,看她不把你们打成猪头!”众人一听都不由哄堂大笑起来,唯独危钰依旧紧锁眉头,他只觉似乎不太对劲,他明明只是来帮忙搬东西的,怎么变成程然诺的未婚夫了?
“当当当!”莫黎大喊一声,哗一下拉开整面布帘。
台上已换了红色嫁衣的程然诺伫立在原处,因自己的前世就活在千年前的时代,所以她对火红的嫁衣有种别样的情怀,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穿上,却不想此刻她竟着一袭红色的嫁衣立于危钰面前。
程然诺的头发绾成发髻全部盘在头上,只用金光闪耀的珠花和步摇在发后加以修饰,头上戴着奢华无比的凤冠,其实婚纱店内的凤冠只是个塑料壳子,重量极轻,但在灯光的照耀下却如同炫目的金子所制,冠上是繁复的九龙四凤,金黄色的龙在冠顶两端,口衔翠色长串珠滴,好似有戏凤之意,冠旁是三只展翅的凤凰,五彩缤纷的琉璃凤尾异常夺目。
程然诺身上的一袭红色大领对襟嫁衣,在水袖和裙尾刺着华贵的云纹,华丽的嫁衣上缨络垂旒,凤冠霞帔皆是浓艳满身的喜庆。
她艳丽如彩霞般翩然而至,那双明亮到灼人的黑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危钰,等待着他迟来的赞许。
危钰站在试衣间的台下,久久地凝视着程然诺,在她出现的一刻,他的眼睛霎时一亮,像盛满了熠熠生辉的钻石,却忽又暗如夜空,迅速变换得几乎不易察觉。
危钰的双手微微攥成拳头,他耳边不断响起一个悠远渺茫,却如何听也听不清的女声:“你放心,我一定会信守诺言,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都是你的妻子,这,这是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玉坠,我上次摔了你的透雕龙凤纹玉环,就拿这个做信物吧,你见过的,这是我从小到大最珍视的东西,我,我一定不会骗你的。”
在危钰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最为美丽的幻境,前世虽未真与她成婚,但她却将一杯盛满酒水的和阗白玉酒杯递给他,他接过酒杯时,手轻触到她的指尖,她似乎很是紧张,“你,你快喝了吧。”那一刻,她近在咫尺,他心中顿生凄凉,他手持酒杯迟疑不定,“若没了今生,来世我可凭这个去找你?”他说着更加攥紧掌心内的玉雕蝴蝶,她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只催促他快些饮了这杯酒。他轻笑一声,笑得无奈至极,终还是喝了…
可在今生,在这一刻,危钰怔怔地看着程然诺,他只觉自己的心微微一颤,竟对眼前这个俏皮灵活的程然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但危钰极快遏制住自己的心绪,他将视线从程然诺身上转移到了莫黎,“我们不买衣服,只是来取婚纱。”
莫黎一愣,瞧着试衣台上无比尴尬的程然诺,忙解围道:“哦,这样啊,没关系,等你们以后结婚了,再一起来选婚纱也不急。”
危钰的声音却低沉而冰冷,“别误会,我和她不熟。”
台下等待妻子换衣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瞧着台上脸色与身上嫁衣同样红如晚霞的程然诺,她嘟嘴瞪大眼睛的气愤模样,好似恨不得将危钰生吞活剥了。
“呵呵呵,不熟?危钰这话亏你也说得出来啊!咱俩还真是生得很,一、点、也、不、熟!”程然诺怒不可遏地吼叫道,但走在她前方,拎着几大袋子婚纱的危钰却充耳未闻,他拿着所有沉甸甸的礼服,朝婚纱店门外的车子走去。
程然诺双手抱臂,她很想拿什么东西恶狠狠地砸向危钰的脑袋,但偏偏婚纱、礼服、鞋子和配饰全都被危钰拎着,自己却两手空空,真是想找个弄死危钰的凶器都没有。
“某些人真是啊,啧啧,别人都说你有神经病,人哪里会有前世,我却担着更神经的黑锅,居然去帮你找前世的那个姑娘,而且为了找她,我连违法的事情都干了,可最后居然换回来一句不熟?危钰你说话啊,你倒是吭一声啊,你说…”程然诺叨叨叨地说着,正要上前去扯危钰。
却不料站在车子后备箱前放好婚纱的危钰,却忽然一个转身,程然诺的额头一下撞在了他的下巴上,她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就拂在自己的额前,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得毫无间隙,她不再说话,只是微扬着头望向他俊朗的眉眼。
“你除了喋喋不休的时候像女人,还有什么时候是个女的?”危钰的话语冷不丁地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其实与他对视的那一瞬,程然诺已经熄灭了心头的怒火,可偏偏这货非要重新让她死灰复燃,“你…”程然诺弹出一根食指,气得直想当场戳死危钰。
但危钰却用下巴指了指路边的一家书店,“走,我教教你,该如何当个女的。”
不等程然诺反应过来,危钰已经先行一步走在前面。
程然诺拉开衣领,兀自低头瞧了瞧自己平坦的胸部,思考了许久,其实除了身高、身材和脸蛋这三部分她不太像女人外,其实从其他方面来讲,譬如女子无才便是德来说,她还挺有女人味的!
程然诺站在成排的书架前,她的手指慢慢滑过一个个书脊,她想起自己前世就讨厌看书,今生也果然继承了前世的优良传统,一嗅到浓郁的书香,她的上下眼皮就忍不住深情亲吻。
但现在程然诺却很精神,在飘着悠扬音乐的书店内,她隔着成排高矮不一的书本,望向对面认真翻书的危钰,她看不到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书,但露在书本外的那双眼睛,微垂下一排浓密的长睫,如古井般的黑眸依旧像结着一层薄冰,但眼神里却是无尽的专注和认真。
因为程然诺的烂成绩,她总是对学霸级的人物有种莫名的崇拜和向往,尤其是他这样好看的学霸。
程然诺的食指从书籍慢慢移动到上空,她悄然比划着他的轮廓,这是他饱满的额头,这是他又浓又黑的眉毛,这是他孤寂的黑眼睛,这是他挺拔的鼻梁…程然诺悄悄比划着,就好像指尖真实地游走在他的脸上,心中竟也怦然不断地狂跳。
“你在干嘛?”危钰忽地抬起头来,程然诺正在空中对着他比划的手指猛地一僵,“额,我,我,我是在看这本书,很不错,应该买来天天读,呵呵呵!”程然诺的手指方向一转,直接将面前的一本书抽了出来,将封面对着危钰呵呵傻笑道。
危钰的黑眸凝视着她手中的烫金书本,额上已默默落下三条黑线来,程然诺见他脸色阴冷,不由好奇地翻过书封皮来瞧,只见上面竟赫然印着四个大字:性|爱宝典。
第五十九章
书封上的图片格外香艳露骨和诱惑,只看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程然诺像捧了烫手山芋似的,赶忙将书扔到一旁,红着脸几乎用哭腔诉说:“额,那个,我说这其实是一本哲学书,你信吗?”
危钰心里好似千丝万结,纠葛不清,他这样近地盯着她,忽觉有些微微眩晕,竟只觉热得好似透不过气来。但他面上却依旧冷峻漠然,只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她,“你好好看看这本书。”
程然诺接过危钰递来的书,见他面冷如冰,但眉宇间却错综复杂,只低头瞧着手中的书,不由一字字念出上面的名字,“列女传?”
“是白话文,你的智商应该能看懂。”危钰利索地结了账,口气里无不充满鄙夷。
“就小危危你的智商高,行了吧?”程然诺撅嘴厉声反驳道。
书店门前经过之人听见危钰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叫小危危,不由侧目捂嘴窃笑。
程然诺与危钰返回家中后,程然诺躲在房间里认真研读起危钰推荐的《列女传》,他对她说,这里面才是真正令人欣赏钦佩的女子,程然诺倒是很好奇,危钰究竟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是面容精致、身材火辣、古典优雅还是妖娆妩媚?
可当程然诺读到里面的故事,却不由毛骨悚然,“这个五十一岁的女人,身患重病不肯请医生诊治,就因为医生是男人,诊病把脉时会碰到她的手?我去啊,那现在的妇产科男医生可怎么活!”
程然诺咂嘴又往后翻了一页,“房玄龄的妻子为了守寡,活活剜出自己的一只眼睛,立誓不嫁。这房玄龄得多帅啊,他死了,老婆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得把眼给剜了,太残暴啦太残暴啦!”
程然诺打了个寒战,又往后再翻了几页,“这个男的捏了捏这女的手,她就把陌生男人捏过的肉咬了扔掉,男人又扳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就砍了自己胳膊!不是吧,这就是危钰喜欢的女性?怎么个个都这么残暴!敢情他喜欢重口味?”
程然诺捧着书冲出房间,却瞧见钟诚正在客厅坐着,她张口就问:“钟大叔,你啥时候来的?你的好基友小危危呢,他在楼上不?”
钟诚结结巴巴地说:“小危危在在房间里里里…”
“好,知道啦,我上楼去请教他个问题!”程然诺拿着书一溜烟就蹿了上去。
钟诚伸出手想拦住程然诺,但为时已晚,他吞吞吐吐急得说不出话来,嘴角左右不断来回斜勾,歪了半晌才终于憋出几个字来,“里里换衣服!”
“小危危,你是不是变态啊?居然喜欢这么重口味的…”程然诺猛地推开门,后面的声音却断在了喉中。
钟诚本来刚往台阶上踏了一脚,忽听程然诺骂危钰变态,他的步子不由停在了楼梯前,犹豫踌躇着不敢再上去。
而程然诺睁大眼睛,红着脸直勾勾地望着屋内,房间里的危钰亦回头怔怔地看着她。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而下半身的内裤也不过只提到一半,程然诺望着他毫无赘肉的腰身,紧致而结实的腹肌下,是几乎令人喷鼻血的v型人鱼线,还有他那□□的极富诱惑力的臀部…
危钰的脸微微一红,似乎完全没料到此刻会有人上楼推门而入,他即刻迅速穿上内裤,又拿起床上折叠整齐的衬衣和长裤,背对着程然诺胡乱套好。
而程然诺就站在门口瞧着他一连串快速的动作,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没想到他一个收藏界的专家,看似儒雅不凡,但身上竟有如此结实的肌肉,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身材,尤其是那翘臀…简直令人恨不得想伸手去揩把油。
“谁让你上来的?我说过,不准你踏上来一步!”危钰穿好衣服,脸颊上虽有微微的薄红,但表情却是不容侵犯的威严,连声音都冷到了极点。
程然诺从方才的热血澎湃逐渐恢复平静,“不是,我就想说你爱好真特别,这里面的女人动不动就挖眼剜肉的,你还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你怎么好这口啊?”
危钰如静川明波的黑眸,此刻却迸发出冷冽的目光,“这些贞洁烈女不是你等□□泼妇所能懂的。”
危钰的声音如锉刀般,一点点顺着程然诺的耳朵挫进她的心里,她气得不由肩膀微颤,原来,原来□□泼妇,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出去。”在危钰的冷声命令中,程然诺转身离开他的房间,可走到门口时她却顿足停了下来。
程然诺长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瞪向疏离漠然的危钰,“呵呵,我是□□泼妇?那你呢,你算什么?你让我看《列女传》,那你是不是应该去瞧瞧《列男传》?危钰,你才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面对程然诺突如其来的厉声斥责,危钰不由怒从心生,他紧蹙着眉头瞪向程然诺,“我…”
程然诺不等他说话,就掷地有声地道:“你什么你?危钰,你敢做不敢当,就是个臭流氓!总拿什么前世的幻境来纠缠,净干些龌龊不堪的事情,一醒来却装失忆想不负责!如果我这种嘴上占便宜的就叫□□,那你危钰就是个大色魔!”
危钰的眉皱得更紧了,如同打了个死结,他的眼眸好似摧枯拉朽的火焰,一路焚烧至程然诺的心底,程然诺却丝毫不惧怕,她昂着骄傲的头对视危钰的目光,“怎么你又要装失忆?装不记得你喝醉那晚,我和钟大叔把你送回来,你怎么把我按在这床上搂着我的?”
危钰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但他眼里的惊异却溢于言表,他怔怔地回望了眼身旁的床榻,竟像见了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无比嫌弃而又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仿佛将整张床榻彻底销毁都毫不为过。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表情不由冷哼一声,竟继续道:“你该不会也忘了在周铎家里,那天下大雨的时候,你是怎么拽着我不让我走,一个劲吻我的事情吧?照你这什么鬼《处男传》里的逻辑,你是不是应该割了自己的舌头?”
危钰的喉结上下移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无法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程然诺,他竟在被前世梦魇纠缠之时,将程然诺当做了前世的她,还吻她,而且是用舌头?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脸色从铁青变为暗黑,最后成了遍布满脸的黑线,他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舌头的卫生状况,但程然诺却恶狠狠地抛出最后的重磅炸弹,“你让我学那狗屁书里的东西,可你自己却惺惺作态,衣冠禽兽!你要是真看重男女授受不亲,就该把亲过我的舌头割了,摸过我脸的手剁了,哦,对,在周铎家里那晚,你把我压在床上,也该把你的身体给大卸八块,最后可千万别忘了,挖掉您清醒时看过我躶|体的眼睛!”
气汹汹的程然诺一把推开躲在门口偷听的钟诚,钟诚好似听到了惊天大秘密,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捂着嘴只偷瞟屋内脸色阴冷的危钰,他看似依旧静若止水,但却紧抿着唇无法相信地伫立在原地,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对她做出那样禽兽的事情,而且居然还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他看到她赤|身裸|体那次意外,是他故意想要忽略…
“小危危…你你你你没事吧?”钟诚试探着问,似乎担心他当真会割舌挖眼。
“你也走吧,我要闭门抄五百遍《礼记》以做自罚。”危钰的口气里有种淡淡的内疚和羞愧,他不抬眼看钟诚,只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和小危危吵架了?”鄢灵均偷笑着,一双漂亮的媚眼使劲瞟向窝在沙发里的程然诺。
“别再跟我提那个变态,我要在你这里小住几天,看他离开了我,自己怎么去找前世的那个女人,我急死他!”程然诺说完,气急败坏地嘎嘣一下咬断手中的巧克力棒。
鄢灵均瞥向一面嘟嘴生气,一面却又津津有味吃零食的程然诺,不由嘟哝道:“真是的,你们小夫妻俩吵架扯上我干嘛?要住去住你雨寒姐姐家,可别来纠缠我。”
“什么小夫妻俩,就危钰那样也配?我呸,能别恶心我吗?雨寒姐还不是快要订婚了,我租的房子早被危钰那货给退了,现在只能住到你这里了,鄢灵均大美女你肯定舍不得我去睡桥洞的,对吗?”程然诺可怜巴巴地趴在沙发上,泪眼汪汪地望向鄢灵均。
鄢灵均浅笑着,即将吐出口的舍得两个字还未发出音,程然诺就跳起来抢先道:“谢谢,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鄢灵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个癞皮狗啊,就知道缠着我,你心疼你雨寒姐姐要订婚,就来当我和白夜的电灯泡啊?”
程然诺却继续死乞白赖地昂头对鄢灵均谄媚的笑,“嘿嘿,白夜是大家的偶像嘛,你得学会包容、包容啊!哎,对了,我让你有空帮我找白夜要个角色来演演,你要了吗?”
鄢灵均用手指戳了程然诺的脑袋一下,“你整天跟催命鬼一样催我,我能不给你要吗?”
“我可说过不要当死人,不要当电线杆,也不能是没台词的丫鬟,起码得有个特写镜头吧?”程然诺俏皮地笑道。
“知道啦知道啦,罗里吧嗦的,放心好了,岂止是有特写镜头,而且还是外景拍戏,妆容超级华丽。”鄢灵均语毕,程然诺就兴奋地跳起来拥抱她,“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等我红遍大江南北之时,一定不会忘记你的知遇之恩!”
“等你红遍大江南北?那得到猴年马月啊,还是赶紧把你的网站经营好,赚了钱请我吃饭来得现实!”鄢灵均笑着将程然诺搂着自己脖子的双臂推开。
程然诺掰着手指歪头想了想,狡黠地微笑着说:“猴年马月的话,咦,明年不就是猴年,马月不就是7月,这么说明年七月就能红遍大江南北?那真是借你吉言啦!”
“少来,赶紧请吃饭才是最重要的!”鄢灵均伸手就要去揪程然诺的耳朵,程然诺却一闪轻易地躲了开,她死皮赖脸地笑着看向鄢灵均,“放心好了,咱不缺钱,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总请你吃俩馍了,今天必须请你吃豪华大餐!走,门口的鸡蛋灌饼给你买俩,吃到撑为止!”
鄢灵均翻着白眼瞪向程然诺,还未来及开口,程然诺的手机却响了,鄢灵均凑过去瞧,竟是刘闳发来的短信,她在程然诺的耳边不由窃笑道:“哎呦,真正的豪华大餐来啦!”
第六十章
本来程然诺想着带上鄢灵均去见刘闳或许不会如此尴尬,可没想到鄢灵均口口声声嚷着要来蹭饭吃大餐,结果刚一到酒店就借口上厕所,脚底抹油一溜烟再也不见人了,真是知趣到了极点。
程然诺独自坐在刘闳的面前,面对他炽热如炬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咳,就算看见美女也不用这样吧?”
刘闳却大方爽朗地笑了,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定定地凝视着对面的程然诺,“哈哈,美女见多了,可像咱们然诺这么高的美女却不多见。”
若是少女时期听到暗恋的刘闳如此夸奖自己,她肯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但如今她却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只因她懂得,刘闳对谁都是那样温情的微笑,皆是动人心魄的话语,或许他当真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但他的缄默不言,也让她慢慢否定了那最后一分微弱的可能。
“最近很忙吗?连上网也很少看到你。”程然诺抬头不经意地问。
刘闳的嘴角漾出炫目的笑容,“这么关心我,上网也要看我在不在线?”
“得了吧,是每天跟负责网站的程序猿聊天,顺便看到而已。”程然诺摇头轻笑。但刘闳脸上的笑意渐浓,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他黑如宝石的眼睛反射出点点光芒,柔和的眉毛微微弯曲,好看得如同高挂苍穹的上弦月,“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可绝对是隐身可见,只是最近真的太忙了,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
程然诺夹了块百合炒虾仁,似乎味道不太对口,只咬掉一小块便扔在盘子里不再碰了,“忙什么呢,这么辛苦?”
刘闳伸了个懒腰,好似累得疲惫不堪,“还是上次故寻县的那个案子,没完没了的,都把人搞崩溃了。”
“故寻县?”程然诺不由低声重复了一句,那里不正是危钰前世所钟情女子的出生地。
“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故寻县有个大案子,本来以为那案子结束了,谁知道又牵扯出来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刘闳说着注意到程然诺好像若有所思,她水葱般的手指顺着水杯边沿慢慢滑动,程然诺不说话时,完全没有平日的活泼开朗,反倒有种静默沉寂之美,令人心中不由微动。
刘闳看着她不由好奇地笑问:“怎么,你去过故寻县?”
程然诺怔了下,点头道:“嗯,前段时间跟,跟一个朋友去故寻县办点事情,去了趟那边的郊区,感觉还挺漂亮的。”
刘闳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霎时扫过程然诺,声音也不由冷了三分,“那个朋友是危钰吧?”
程然诺虽不知为什么,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刘闳对危钰的敌意,但凡一提到危钰两个字,他的态度就立刻急转直下,果不其然,此刻刘闳放下了筷子,凝视着桌对面的程然诺,声音骤然变冷,“诺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可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危钰他绝对不是个好人,跟他走得越近你就越危险!”
程然诺双手托腮不解地望着他,“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为什么,我很好奇他哪里危险了?我倒觉得他人很好啊。”
刘闳的黑眸好似寒冰般,放射出冷冽的光芒,他正襟危坐,对面前的程然诺极其严肃地说:“然诺,说实话,他跟一个案子有关,我没法向你透漏太多,我只能说,你跟危钰相处的日子里,你难道没发现他的财产来路很奇怪吗,他今年不过刚三十岁,可资产却多得吓人,他手里的古董多到简直都能开个博物馆了!”
程然诺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毫无惊异之色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危钰说他家祖上世代为官,家中祖传的古董自然数不胜数,再加上他爷爷爸爸都是国内知名的收藏家,这不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