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一辈子保护你爱惜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不管过去的事情如何，我都已经无法不爱你。既然爱已收不回，我便不会后悔，我会尊重你的过去，尊重你的现在，也会尊重你的未来。”
“然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想牵着你的手，带着你去看江南的山水，然后找一处清幽隐蔽的地方我们居住下来，生儿育女。你可以教孩子们弹琴赏音，我可以教孩子们念书习武，平平淡淡地一直活到我们发白齿摇。”
…
他对我称呼从“姑娘”到“秦然”再到“然儿”，这当中我们发生了多少事情，经过了多少波折，可是，到如今依旧无法简单地相爱！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我的心里很酸，很痛。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枫，你一定要醒过来。你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了么？你说，我们要一起活到发白齿摇的，你忘了么？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滴落在他如冠玉般的脸上。
可是，他并没有给我惊喜，依旧静默地沉睡着。
第八章 荆棘情路
守在石枫身边已经二天二夜，但是他仍然没有清醒，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沉沉地睡着，无论我在他耳边说什么，他都毫无反应。
“然，你该歇一会儿了，去睡一下好不好？你已经二天没有了，东西也没怎么吃，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落落轻声地劝慰我，可是我根本不想动，只想死守着石枫，直到他醒来。
“然，你这样子让我们很担心，你知道吗？石枫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憔悴疲惫的摸样，他也要心痛的。”
听到石枫二字，我的心突然一阵颤动。他一定会舍不得我伤心难过，可是，他现在撒手不管我了…
消极颓丧的情绪紧紧将我包裹，我真的很害怕，怕他这样不能吃不能喝地睡着，撑不了多久。如果他就这样走了，我难道要独活？与其这样死，还不如当日在皇宫里死了。
听到落落担忧地叹息，然后开门出了房间，我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我知道她担心我，可是她应该明白，这个时候我无法不守着石枫，如果他醒来，我要他第一眼看到我，如果他醒不过来了，我更不能舍弃这最后可以看着他的时刻。
“秦然。”
我的耳边听到石拓的声音，但是依旧一动不动。
“石拓，你看到了，她就这样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你快点想想办法！”
“你不要急。”
“我怎么能不急，她再这样下去，石枫没死，她就先死了！”
“方落落，不要乱说话！”
“石拓！这种时候你还在教训我？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教训我的！难道你看不到她苍白的脸吗？”
“我看到了。我比你更痛心。”
“你…”
石拓和落落的争执声突然让我回过神来，幽幽地转头看向他们。落落听到石拓最后一句话后，眼神很黯淡，但是还是不服气地瞪着石拓。
我忽然很羡慕他们可以这样吵嘴。自己爱的人活生生地站着自己面前，原来是那么幸福的事。
我的脑海中浮现龙霄云的脸，如果他也能或者，那多好！如果龙和石枫都能好好地活着，就算他们都不爱我，都不记得我，我也甘愿。可是，现实这样冰冷无情，爱我的人已经死了，我爱的人也即将要离开了…
“秦然。”石拓没有预警地大声叫我。
“嗯？”我茫然地抬头看他。他为什么这么大声地喊我？
“起来！”他伸手揪着我的肩膀，大力地将我硬拉扯起来。
太久没有换过姿势，两条腿麻痹无力，我发软地倾倒身子。石拓用力地钳住我的肩膀，让我站直他的前面。
“你给我听着！”他以前所未有的凶狠态度对我喊，“现在立刻去睡觉，否则我一掌劈昏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时我认识的石拓吗？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
“你听到没有？！”他怒声一吼，一只手抓着我的肩，另一只手举高，作势要往我颈上劈。
“听到了…”我喏喏地回答。
“马上去！”
“哦…”我被他的态度震慑住，怔怔地应道。
他听到我的回应，才把抓着我肩膀的手松开。但是他的手一放开，我的腿无力支撑，便就跌坐回床沿上。
“WO要留在枫身边，”臀部一疼，我的神志顿时清醒过来，“我要睡在他身边，如果他醒了，我要立刻知道。”
说完话我就径自爬进被窝，衣裳和靴子都忘记了脱，生怕石拓强硬地把我架走。
但是石拓并没有任何制止的动作，他的眸子黑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对落落说：“你帮她把靴子和外衣脱一脱，我先出去。”
他说完就兀自转身离开，并未多看落落一眼。
“落，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也去歇会吧。”我心里为落落感到难过，石拓对落落的冷漠很明显。
“嗯，你一定要睡，不许偷偷爬起来。”落落对我扬起一个笑，好似刚才没有任何让她难过的事发生一样。
“放心吧。”
“那我先出去了。”
落落走后，我偎在石枫身边闭着眼睛养神，不知过了多久确实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我睡着的时候，石拓和落落有一场谈话，而石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伤了落落的心。
*
思容亭。
“石拓，为什么这个亭子叫思容亭？”
“之前你问过了。”
“但是上次你没说。”
“既然我没说，你又何必再问。”
“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这个亭子名字的由来，你对然说过吗？”落落看着石拓漠然的眼睛，知道自己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可是却控制不住。
石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背转过身去，没有接话。
她看着他转身，莫名地在一瞬间就流下了眼泪。
他的背影这样英挺，可是又这样无情。不，他并不是无情的人，他对自己心里珍藏的那个人情深一片。他的无情，单单只是对她。
悄悄地为自己擦干泪，抑下哭腔，她用正常的语调轻轻地问：“你爱她哪一点？”她不是吃醋，她只是想知道，她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子。
石拓沉默，也没有回过身。她以为等不到回答了，但是他忽然开了口。
“其实没有理由。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女人。”
“那种认定，是爱吗？你有没有想过，那也许只是你执意地认定，并不等同于爱情。”
“爱情对男人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的观念里，只有想要与不想要。”
他的话令她怔然。原来他并不相信爱情。
“方落落，”石拓突然转过身，正色地看着她，说，“我不想浪费你的青春时光，所以有些话即使残忍，我想我也应该说。”
“你说，我听着。”她微微仰起脸，凝视着他。心却无声地泛酸，他从来都连名带姓地叫她，如果不是她坚持，他甚至只肯叫她一声“方姑娘”。
“我的怜惜和爱护给了思容，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我的心动和激烈给了秦然，她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女子。所以，我已经没有剩下的可以给你。”
“不，还有爱。你的爱呢，你给了谁？”她固执地追问。
“你这是何苦呢？”他看中她年轻执着的清澈眼眸，心里有一丝不忍和歉疚。
“你说。我想知道。”她知道这样追根究底只会令自己更心痛，可是她却想知道更多，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
“我爱她。我的爱，给了她。”
“哪个她？”
石拓不再回答。他已经做得很残忍，可是为了她好，必须让她断念。
她听着他坚决的话语，只觉得心好冷。
“我真的没有一丝丝机会了吗？”她哀伤地垂下眼睑，低低地问。
石拓看着她，无语了一会儿，才沉声说：“你是一个好姑娘，年轻美丽，心地善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爱你的人。不要再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我身上了。不值得。”
她抬起眼，笑了笑。这台词多么俗套而没有意义，可偏偏是她爱的人对她说！
“我知道了。”她的唇畔保持着微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痛得犹如利刀在割。
“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岸上去吧。”石拓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的那抹笑有些刺眼，笑得过于勉强，让人看着心有不忍。
“好。”她仍旧浅笑着。
她知道自己在强装镇定，假作轻快。她不要着急流露出软弱的一面，来博取他的怜悯。这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的目标很明确，是他的爱。
不管他如何决绝，她都不会放弃。她宁愿相信，他其实从未懂得过爱。所以，她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挖掘他的爱！
第九章 纠结的情
睡过一觉吃过一些热食，觉得恢复了力气，我开始振作起来。如果注定石枫不会醒，那么我便守得一刻是一刻。
“善行大哥，枫这样不吃不喝地睡着，能支撑多久？”我问来看石枫的程善行。最初的惊慌失措我都收敛了起来，神色镇定，内心自制。
“我给他每日服用的回魂丹，其实就是在支撑他的元气，”程善行的右臂已断，衣袖空荡荡，他用完好的左手为石枫服药，“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至多只能维持一个月。时间越久，枫弟的身体机能就会越退化，道最后体内器官恐怕也要失去功效。到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程善行如实对我说，他的脸上颇凝重，但是他知道现在隐瞒我也是没有意义。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里已有了决定。我现在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等心里牵挂的事情做完，我便可没有眷恋地陪同枫一起长眠。
“善行大哥，你帮我照看枫一会儿，我出去一下。”我对程善行说，然后站起身来。
“好。”他简单地应道，没有多问我要去哪里。其实程善行是石家堡里最内敛的人，当他对一个人好时，不会高调，不会说多余的话，只是默默做事。凤娘能嫁到这样一个男子，亦是福气。
开了门出去，直接去往石拓的房间。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落落。所以我必须和石拓谈一谈。
但是到了石拓的房间，他并不在，只有林思容一人托腮怔坐在梳妆台前。
“石夫人？”我唤了一声。
“秦妹妹，你来了。”她见到我赶忙站起来，美丽无双的脸上有一丝愁容，“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你。”
“有事吗？”我问道。
“其实…前几天你醒来时我便想去找你，但是又不知如何跟你说，又知道你担心着二弟的事，便想等你的情绪缓一缓再与你说。”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是却带着欲言又止的迟疑。
“不要紧，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吧，我现在精神好很多了。”我温和地回道。
我想现在再有什么意外的消息，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了。
“是这样的，”她顿了顿，微微皱起秀眉，语气有些吞吐，“秦妹妹，还记得思宁吗？”
“嗯，记得。她还好么？”我平和地接话。
“她…哎…”林思容轻叹了口气，才说，“她不太好。她…有了身孕。”
我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知道事情还有后续。
“我这个妹妹，哎，实在是令人操心。这事我真不知如何启齿。”林思容低低地垂下美目，神情忧心。
“她成婚了么？”既然林思容难以直言，我只好直接问。
“没有。”她抬起眼看着我，水眸里有一分真诚的歉意，“她说…这孩子是二弟的。”
我诧异了一秒钟，但随即就淡淡一笑，问道：“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五个多月了。”林思容看到我微笑，反而更添担心，便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和夫君都不相信二弟是这般始乱终弃的人，只是…，思宁她却是怀着孩子。”
我仍温声着问：“怎么早前没有派人上京城通知枫呢？”
“那时二弟断了腿，而你又为了我们石家堡冒险入了宫，所以夫君不让人传这消息给你们，怕让你们负担更重。”林思容轻柔地说。
“嗯。”我略想了一会儿，时间上算起来林思宁怀孕应该是我失忆的那段日子，那时枫和她的相处细节我并不清楚，所以就算我相信枫的人品，这件事也还是很棘手。
“她现在人在哪儿？”我问道。
“被诊出有喜脉之后，我爹娘大怒，但那时她又硬不肯说孩子的爹是谁，爹娘一气之下便把她赶出了家门，现在她正在堡内调养身子。”
林思宁也住在这里？以她的性子居然没有来找我麻烦，倒是异常。我忽然想起这几日也没有见到石毅，于是跳开话题问道：“石夫人，石毅在不在堡内？”
“嗯？”林思容似有些吃惊，我听了这件事竟无大反应，还岔开了话题。
“石毅出门办事了？“我重新问一遍。
“哦，夫君几日前让三弟去我娘家一趟，安抚安抚我爹娘，不巧错开了你和二弟回来的时间。不过这会儿他应该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林思容回道。
安抚？如何安抚？按我猜想，石拓派石毅去，恐怕并不是这个用意，而是让石毅去查探林思宁的情况，她平日和哪些人往来，而谁最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石夫人，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枫醒过来，他一定会给你妹妹一个交代的。”我心里一点猜疑也没有。我相信枫不可能占了别的女子的身，却又不负责任。就算孩子真是他的，我想那也是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现在我别无所求，只要他能醒过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秦妹妹…”林思容担忧地看着我，好似很不放心我如常的样子。
“别担心你，我没事的。我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我轻轻对她笑一笑，转身离开。
在思容亭里找到了石拓。他背对着我，隔着湖看过去他的身影竟有些沉重。
“石拓——”我喊了一声，音量虽不大，但他立即就转过身来。
下一刻他便在湖水间几个轻跃，到了我所站在的湖岸。
“你找我？二弟有事？”他的浓眉一拧，问道。
“枫没事。是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说。
“你说。”他似是猜到我的来意，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
“落落她…”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截断。
“我和她昨日已经谈过。”他黑深的眸子盯着我，似乎并不想讲这个话题。
可是该说的话，我还是必须要说。“如果你给不了她要的，就让她死心吧。这样下去，我怕她越陷越深。”
“你要我如何做？”他的眉轻轻一挑，有几分自嘲之意，“告诉她我不爱她，我心中已有爱的女子，这样还不够？”
他的神情让我看得难受。他的心没有放下，始终有一个心结横亘在那里。我感到语塞，只能默默站立看着他。
“有一件事我思虑了几天，觉得最好还是告诉你。”他转开话题，换了正常平稳的语气说，“你和二弟被送回来那天，我在二弟身上找到一个小铜镜。”
石拓随即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细细一看，果然是那面使我穿越的铜镜！
我的心里刹时有许多种情绪一同翻涌上来。就是这一面看来平凡无奇的镜子，让我穿越了一千多年的时光，回到了唐朝，遇见这么多人，经历这么多事。现在它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否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深思下去。我害怕它的出现是要将我带走。如果它只带走我一个人，那面枫怎么办？我将永远都不知道他的生死，不知道他是否会幸福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手竟有一点颤抖。
“秦然。”石拓出声唤我。
“嗯？”我抬眼看他。
“也许我不该再多问了，但是这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很久。”他的眼眸黑黯下来，沉着声问，“如果当日在京城，走的是二弟，留下的是我，情况是不是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没有问得很直白，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如果是他留下来，我爱上的会不会是他。
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他提起，我从来都没有想及过。我的感情曾经在龙身上流转，不敢真的去爱。后来，我把对龙模糊的感情收了起来，放在心里当作珍贵的回忆。而我所愿意摊开来的，所愿意给予的，都交付给了枫。心，已经满了，没有空余的位置。
我犹豫地看着石拓，不希望给出一个让他感觉被伤害的回答。
“石拓…”
轻轻的一句唤声来自我的背后，落落慢慢地走过来。
“秦然，铜镜你好好收着，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着。”石拓没有看落落，径自对我说完话便就举步离开湖畔。
我和落落停留在原地无语地对看了一会儿，落落露出一个苦笑，对我说：“然，你看，他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躲避都怕来不及。”
“落，你不要这么说。石拓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他不想给你希望的错觉。”我轻轻地安慰她。
“然，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不要笑我傻。”她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嗯，你说。”